金玉王朝 i 夺玉+番外 by风弄-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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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司机又问要去哪。
宣怀风说,「找个有湖水的地方,我想一个人静静。」
司机便把汽车开进龙湖公园里,停在龙湖边上。
宣怀风下了车,在龙湖边的草地上找了一块凉石坐下,叫护兵们在稍远点的树下等着,自己边看湖水涟漪,边想心事。
想起谢才复对蓉儿爱抚抚摸的模样,竟有些嫉妒,觉得天下间最苦的事,莫过于父母离逝。
只有父母,才最能全心全意爱护照顾儿女。
如今,他是一个也不剩了。
就算有个姐姐,也难免有姐夫,很快更会有孩子。
如今,奇骏既靠不住,世上又有谁真的在意自己?
脑子里忽地一闪,掠过白雪岚英俊中带着邪气的脸,不觉暗暗咬牙,这样霸道无礼、阴晴难测的人,难道反而比奇骏那样温柔体贴的人更可靠吗?
宣怀风一边痛父母之亡,一边伤初恋之逝,趁着身前无人,狠狠落了一阵眼泪。
伤心了好半日,猛地想起白雪岚的病来,看看天色,也该回去了。
他便把脸上泪珠儿都拭了,慢慢站起来,踱回汽车旁,和司机说,「回公馆。」
汽车开回白公馆。
宣怀风下车进了大门,究竟挂心白雪岚的病,直直就朝白雪岚房里走。
到了外面,正要举手去推门,忽然听见房里面传出一把悦耳清脆的声音,唱道,「这憔悴非关爱月眠迟倦,可为惜花,朝起庭院……」
盈盈呜呜,煞是娇羞。
唱罢了,那女子在里面问,「白总长,我这折《寻梦》唱得可好?」
她一说话,宣怀风就觉得有点熟。
想了想才记起来,这是上次见过的名角,玉柳花的声音。
白雪岚的笑声也传过来,「很好,很好。」
玉柳花撒娇不依道,「你又骗人了吧?忽然打个电话过来,说病了心情不好,发闷,要听人家唱戏,害人家急急忙忙赶过来。可人家来了呢,你一边听,一边眼皮子耷拉,要睡觉似的。枉费人家辛辛苦苦推了许多约,特意来陪你解闷。」
「是吗?那可对不住,耽误你了。」
玉柳花不敢真惹他生气,连忙笑道,「瞧您,说的哪里话啊?您不是说喜欢牡丹亭的戏吗?还一折《寻梦》,还是我新近练的呢,唱起来,倒比《秘议》辛苦几倍。不过,您不领情,我也没法子。不若这样,您既喜欢《秘议》,我这会儿给你唱一回,好不好?」
白雪岚道,「好,那你唱给我听听吧。」
玉柳花道,「等一下,我自然就给您唱,现在呀,您先听我说几句悄悄话。」
此时,正好有两个听差从走廊那边经过。
宣怀风觉得如果再站在门前,说不定别人以为自己正做什么偷窥偷听的事,有嘴也说不清,索性把门敲了两下,咿呀一声,推开门进去,向白雪岚报告,「总长,我回来了。」
眼睛往房里一扫。
玉柳花穿着一身玫瑰色绣花缎袍,十分光耀夺目,正坐在床边,樱唇凑着白雪岚的耳边。
曲线玲珑浮凸的身子,几乎有一半要挨上白雪岚手臂去了。
玉柳花穿着一身玫瑰色绣花缎袍,十分光耀夺目,正坐在床边,樱唇凑着白雪岚的耳边。
曲线玲珑浮凸的身子,几乎有一半要挨上白雪岚手臂去了。
宣怀风先是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随即反而觉得窘迫起来,猛地站住了脚,把头轻轻一别,只对他们露着半边侧脸。
玉柳花被人撞个正着,一点惊慌也没有,打量着远远靠门站着的宣怀风,婀娜站起来,未语先笑,「唷,这不是那位比白云飞还俊的宣少爷吗?」
宣怀风这样的人才,就算只见过一次,也是很难忘的。
宣怀风听着浑身不舒服,俊脸冷下来,「玉老板,怎么开口就拿人取笑?不太好吧。」
玉柳花见他衣着气度,和第一次见面时大有不同,很有一种隐隐约约不好惹的气势,一时琢磨不到他的本事,暗暗惊异,不由懊悔自己太糊涂了,开口前没有斟酌。
不敢再乱说什么,只做出可怜的模样,水汪汪的眼睛朝白雪岚身上飘,娇滴滴道,「人家在你家挨骂了,你也不支援一下吗?」
白雪岚笑道,「实在是你该挨这一句骂。怀风现在是我的副官,政府的公务员,你怎么乱拿他和别人比?」
玉柳花原不知道这个,一听,赶紧也笑道,「是我的错,该给宣副官赔礼才对。只是总长你也不好。」
白雪岚奇道,「我怎么不好了?」
玉柳花撒着娇说,「这么大的事,你就一点也不告诉我呢?倒让人家出这么大的丑,挨了你副官的骂。你怎么赔我?」
一边说这,一边又坐下来了,在床边伸着两手轻轻晃白雪岚的身子。
宣怀风看这两人旁若无人,极是不堪,目光看也不看他们,盯着墙壁道,「总长没吩咐的话,属下不打扰了。」
「怀风,你等一下。」白雪岚忙叫住他,对身边的玉柳花道,「不是说你妈妈不许你呆太晚吗?我不坏你家的规矩,快回去吧。」
玉柳花回头,瞅了一眼宣怀风,又转过头来,扭扭捏捏的,蚊子般地小声道,「把人家撂下几个月,好不容易见一面,您又要赶人家走吗?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满心的不好意思。要是不说呢,回家恐怕又要受我妈妈的气,因为我答应了她,见到白总长就会提的。」
白雪岚早前为了让玉柳花演牡丹亭的《秘议》,好引宣怀风到身边,很对她说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话,所以他倒算欠了玉柳花一点人情。
看了玉柳花的样子,白雪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爽快地道,「你那些话,不用说我也猜到。不就是要上新戏,缺几件行头吗?先给你拿五百块回去,够向你妈妈交代了吗?」
玉柳花原打算要个三百,没想到白雪岚一开口就给了五百,喜道,「这就够了,多谢总长。过几天行头置好了,新戏上座,您可要过来捧我的场。」
白雪岚道,「再看吧。」
叫了个听差过来,吩咐他把玉柳花领取账房,支五百块钱。
把别人都打发走了,才对一直站着的宣怀风说,「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吧,我们好聊聊天。」
宣怀风因为他是自己上司,总不能动不动就违抗他的命令,只好慢慢的走过来,忍了忍,耐心规劝道,「我当初在学校教书,一个月薪金才二十块不到。五百块,要是节省一点,够普通人家过两年了。你虽然有钱,也不该这么乱花。」
白雪岚道,「弄了半天,原来你只是心疼钱了。」
宣怀风正色道,「不只为了钱。你既骂别人捧戏子不好,怎么你自己又捧?这些人大模大样地在公馆进出,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白雪岚原本似笑非笑,看着他一点一点走近,忽然变了脸色,伸手把他硬拉得在床边坐下,伸着脖子凑到宣怀风脸前,问,「眼睛怎么了?你哭过?」
宣怀风在车上就努力整理自己,下车还对着倒后镜看了两眼,自觉很看不出来的,掩饰着道,「没有。大概刚才下车时,有沙子进眼睛,就揉了揉。」
白雪岚不信,指头在他的眼睑旁小心抚摸,说,「明明两只眼睛都肿的。你难道两只眼睛一起进沙子,一起揉?」
宣怀风很少说谎,难得说谎,又立即被白雪岚当面揭穿了,便觉得非常尴尬,默默把头低下。
那模样非常可爱,如小白兔一样乖巧。
白雪岚放柔了声音,哄着他问,「出了什么事?谁把你弄哭了?是林奇骏吗?不怕,我帮你收拾他。」
宣怀风听出不对劲,警告地盯他一眼,「别整天想着收拾这个收拾那个,你的性格,就是太狂妄霸道了,也不想想惹得到处都是仇家,总有一天反害到自己身上。」
白雪岚放他出去了一天,心里很挂着,现在被他教训两句,简直说不出的舒服,这些话就如情话般好听,连连点头,做俯首受教的模样,恳切道,「你说得很对,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以后你多呆在我身边,我也少犯一点错。可你到底为什么哭呢?」
宣怀风叹了一声,「只是遇上一个故人。」
便把遇上谢才复父女,谢太太病逝的事说了一下。
白雪岚听他说完,也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你母亲也是在你幼年时离开的,见到那小孩子,你自然比常人更感同身受一些。」
宣怀风不由惊诧。
想不到白雪岚竟也有这分灵性,懂他心里所想,所思,所伤感悲切者。
他原本在龙湖旁已痛快哭过一场,无奈儿女对于父母的追念,从来都是没有尽头的,一旦牵拉起来,要停住就非常困难。
白雪岚不提还好,一提及逝去的母亲,宣怀风心里一痛,眼圈又无声无息红了。
他不想在白雪岚面前露出自己柔弱的样子,苦忍着泪水站起来,转身要往房外走。
「怀风!」白雪岚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追到他身后,一只手臂把他从后腰抱住,硬把他扯回来,推到床上,自己压了上去。
宣怀风人躺在床上,感觉身上一股重量,以为他要趁人之危,气急道,「你放开!」
「乖,乖,别怕,我只是想抱着你。我一松手,怕你又跑了。」白雪岚虽然吊着一只臂膀,身体上的力量依然非常强大,两脚一手并用,靠着身体上的重量把宣怀风紧紧裹住,覆在他身上,一味亲吻着他的脸,温柔地哄他,「要哭就哭吧,不要跑,我陪着你。」
他一摆明态度,没有身体上的求索,宣怀风所有的紧张和气愤立即不见了。
人一怔,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地流下来。
只是羞于放声,咬着下唇,默默淌泪。
白雪岚见他不挣扎,不再压着他,翻到床单上,伸手搂着他肩膀,和他身子挨着身子,脸贴着脸,喃喃道,「从今以后,不许你背着我哭,我只要想到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流眼泪,我就受不了。」
宣怀风的眼泪,顺着脸颊上的起伏缓缓淌到他脸上。
浸湿了。
热热的。
白雪岚一颗心,也就无声地潮湿发热起来。
恨不得做点什么,把怀里这人的伤心一分一毫都给离析了。
他忍耐了一会,感觉着宣怀风慢慢收了声儿,脸贴着脸,变成了唇碰着唇。
宣怀风似乎还沉浸在伤感中,并没有多理会。
白雪岚舌头悄悄撬着两片甜蜜的唇瓣,像期待爱的精灵一样寻找更深的蜜汁。
宣怀风骤然醒过神来,身体微微一颤,却出奇地没有动怒责骂他,只说,「别闹了。我胃里不舒服,叫厨房弄点吃的吧。」
白雪岚只好把头往后退了退,锁着眉心问,「胃怎么不舒服了?你在华夏饭店都乱吃了什么?」
看见宣怀风木然又无辜的表情,顿时明白了。
「不会是在华夏饭店没吃东西吧?」白雪岚又心疼又气愤,在床上坐起来,低头瞪着他,「我没给你钱使吗,怎么让你连饭都吃不起了?听差说你早上起来也没吃,那岂不是足足饿了一天?你这人,真是太可恶了。林奇骏更不是个东西!」
数落了几句,便取了床头上放着的一个摇铃,一阵猛摇。
听差在外面听见了,小跑着进来问,「总长有什么吩咐?」
「厨房有稀饭没有?还要一两碟小菜。和他们说,宣副官饿得伤到胃了,油腻东西一概不要。快点送过来。」
第二十八章
厨房很快就把吃的送过来。
听差走进屋,把东西一一在小桌上摆开,盛了一碗白粥,请宣怀风来吃。
宣怀风过来坐下,把碗在手里端了端,觉得烫,又放下了,回头看了白雪岚一眼,问,「你吃过了?」
白雪岚一呆,失笑道,「可不是,忘了呢。」
便下了床,也到桌子旁坐下,叫听差另取碗筷,给他盛白粥。
宣怀风瞅瞅那桌上,实在素净了些,和白雪岚说,「你怎么也吃这种清淡的东西?叫厨房弄点荤菜来吧。」
白雪岚反问,「怎么,你是爱清淡的人,我就应该是鄙下的肉食主义者了?」
宣怀风不禁好笑,「好意和你提一句,为什么就牵到这么高度的问题上去。何况,肉食主义者并没有什么鄙下,照西方的科学家看法,在食物链上,吃肉的动物反比吃草的动物高等,而且……」他扫了白雪岚一眼,把唇淡淡地抿了。
说了一会话,白粥已经稍冷了,他端起碗,静静喝了一口。
白雪岚盯着他的唇,就那么柔美地轻贴在瓷碗的边缘,淡红色唇瓣与白玉瓷陪衬起来,惊心动魄地美丽。
喉咙不禁有些焦渴。
「而且什么?」白雪岚笑着问,「你是想说,吃肉的动物,也总比吃草的动物凶残?这一点,我其实也知道。我生性爱腥重荤,吃东西口味重,更应当是个残暴份子了。你就算直说出来,我也不会生气。」
宣怀风说,「我只是说,吃肉的动物,比吃草的动物更有生存能力。这也算是一种赞美,你却凡事都想象成我在对你腹诽吗?」
白雪岚好整以暇道,「不敢,不敢。这只是单纯的讨论西方科学的问题罢了。那么还有另一个观点,我曾在法国科学杂志上看过,是说肉食性动物的欲望,往往比草食性动物强烈,你怎么看?」
精明的黑眸带上一点笑意,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宣怀风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垂着眼睑,慢慢把白粥连喝三四口,放了碗,和他正对着脸,认真地问,「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算是什么呢?」
白雪岚说,「还用问吗?我对你的,当然是爱情。」
「这是你的看法,我却不能苟同。」宣怀风顿了顿,一脸冷静地说,「退一万步说,就算用爱情来比喻,也未必是好的爱情。依我看,只是沉沦于色欲的产物。你的想法,恐怕以为爱情之类的玩意儿,就是欲望方面的故事。」
白雪岚神色正经起来,从容不迫地道,「请稍停,你这样说,我就不服了。」
要在往日,宣怀风万万不会和他做这方面的交谈。
但经了一天的事,此时此刻心境,竟出奇地平和,很有既然在沙场上厮杀多年都没有结果,握手言和倒也不妨的让步。
宣怀风说,「那好,请你解释一下。」挺直腰,摆正了坐姿,朝白雪岚打了个请畅所欲言的手势。
白雪岚说,「照我个人的观点,爱情这样事物,和做人有异曲同工之处,既要长期经营,又要从小处入手。不知你同意吗?」
这两句话,倒没有可指责之处。
宣怀风略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