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朦 1093-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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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打击了他的信心 和骄傲!在那些夜里,我曾经一遍又一遍的为他设想:如果我是他,我会不会原谅?我的答 复是“不能!”于是,我想起他临走所喊的话:“你所加诸在我身上的耻辱,我也一定要报 复给你!”
“依萍,我恨你!汉汉汉汉汉!”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挽回的希望了!爱与恨之间,所隔的距离竟如此之短!只要跨 一步,就可以从“爱”的领域里,跨到“恨”里去。但是,我是那么爱他,那么爱他,那么 爱他!我只要一闭起眼睛,他的脸,他的微笑,他特有的那个含蓄深沉的表情就会在我面前 浮动。于是,我会感到一阵撕裂我的痛楚从我的内心向四肢扩散,使我窒息,使我紧张,使 我想放开声音狂哭狂叫。
我无法吃,无法睡,无法做事,无法看书。妈妈的关切徒然使我心烦,妈妈变着花样做 的菜,我只能对着它发呆。于是,有一天,妈妈出去了,当她回来的时候,她看起来既沮丧 又忧愁。我不关心她到哪里去了,事实上,我不关心任何事情,就是太阳即将殒落我都不会 关心。那天晚上,她忍不住了,握着我的手说:“依萍,你到底和书桓闹些什么别扭?好好 的,都要准备结婚了,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吗?”“不要你管!”我大声说。这是一道伤 口,我愿意自己默默的去忍受这痛苦,妈妈一提起来,我就像伤口上再挨了一刀,激怒痛楚 得想发疯。“我不能不管。”妈妈静静的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我不能眼看着你痛 苦!”“我根本没有痛苦。”我愤怒的喊:“妈妈,你别管我们的事!别管我们!”“依 萍,”妈妈把她温暖的手压在我颤抖的手背上,从床头拿起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说:“看 看你自己!”
我望着镜子,那里面反映着我的脸,苍白、憔悴、瘦削。大而无神的眼睛,空洞落寞的 神情,和干枯零乱的头发。我望着镜子,望着、望着……眼泪涌出了我的眼眶,镜子里的我 像浸在水潭里,模糊而朦胧。妈妈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加重了压力,轻声的说:“依萍,今天 我到何家去了一趟。”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迅速的抬起头来望着妈妈说:“妈妈,你不该去!我不要求 他施舍我感情!”
“依萍,”妈妈说:“你为你自己的骄傲付出的代价太多了!与其在这儿痛苦,为什么 不稍微软一些?可是,我并没有见到书桓。”“他不见你?”我问,愤怒和屈辱一齐涌上心 头。“妈妈,你何必去碰他的钉子?”“我宁愿去碰他的钉子,如果对你们的感情有所挽救 的话!”妈妈叹口气说:“可是,他居然不肯见我。他母亲说,一星期以来,他谁都不见, 晚上就溜出去喝酒,天快亮才荡回来,他母亲和我同样焦急!依萍,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是你,我就去看看他!”
“我不!”我大叫:“你已经去碰了钉子了,还要我去向他下跪吗?妈妈,算了,别再 提了,我和他之间已经完了,完得干干净净了,你明白吗?妈妈,如果你爱我,你就别再提 他,也别再管我们的事!我永不要再见他!让他去神气,去骄傲!我永不要再见他!”
“许许多多时候,”妈妈轻声说,对我的咆哮恍如未觉。“我们让一个误会剥夺掉终身 幸福,我猜想:你们只是有了误会,而骄傲使你不屑于向对方解释,依萍,你从不会变得聪 明一点!”“我就笨,你就让我笨去!”我叫。回到自己房间里,倒在床上,用棉被蒙住 头。思索了好几天,我觉得妈妈的话也有道理,更重要的,是对何书桓的思念和渴望终于战 胜了我的骄傲。于是,几经考虑,几度犹豫,我勉强压住自己的自尊心,写了下面的一封信 给书桓:书桓:
记得我曾经向你诉说我和“那边”的仇恨,我承认,认识你之初,我确是为了复仇而接 近你。可是,书桓,假如你能去细细思想,去细细回忆,你应该可以衡量出我给你的感情的 份量,和这份感情的真实性!何况我们已论婚娶,如果我不真心爱你,我决不会把自己给 你,你能仔细想想看吗?
十天没有看到你,这十天我是难挨的,相信你也一样。书桓,如果我认错,你能抛开这 件事吗?我不能多写,只是,我要告诉你,我爱你!随你信不信!
记住,我家门开着,不会拒绝你!
祝好依萍
寄出了这封信,我又矛盾又不安,我懊恼自己竟向他乞怜,但又有一种解脱感。我相信 这封信会把他带回我的身边,因为我确信,百分之百的确信:他仍然在爱着我!只要他回 来,暂时,我放弃我的骄傲吧!我实在太想他,太渴望见他了!但是,我错了!我的信如石 沉大海,他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看了信就来。我耐心的等待着,一天、两天、三天……没 有结果的等待使我疯狂。我寄过信,我屈服了,他竟然置之不理!早知道这封信都唤不回 他,我为什么要写这封屈辱的信!为什么?为什么?我多恨我自己沉不住气,要向他乞求感 情。我又多恨他的寡情寡义!他的沉默和不理睬折辱了我,我开始恨他,恨透了他!但是, 恨的反面是爱,我就在爱恨之间挣扎、沉沦、陷溺。当我对他来看我的事绝望之后,我诅咒 他,祈求汽车撞死他。但是,深夜里,我一再呼唤他,祷告上帝让他马上来。尔豪来过两 次,带来爸爸的口信,要我到“那边”去。我去了,短短半个月没来,“那边”改变了许 多,客厅里寂静无人,收音机静静的躺在壁角,偌大的一栋房子,像一座荒城。见到了爸 爸,我才知道梦萍自己乱吃药堕胎,差一点送了命,现在住在中山北路一家私人医院里,恐 怕短期内无法恢复。雪姨带着尔杰,在医院中招呼着她。听了这个消息,我只微微的有点感 慨。爸爸仔细的望着我,眼光依然锐利,虽然他看起来老多了,但那对锐利的眼睛并没有改 变。看着我,他问:“你怎么了?病了?”我知道我的脸色骗不了他,就顺着他口气说:“是的,病了几天。”他继续盯着我看,然后问:“你和书桓是怎么回事?”
我迅速的凝视着他,他怎么知道的?
“没有怎么回事呀!”我模棱的回答。
“是不是闹翻了?”爸爸问,带着个了然一切的神情。
“嗯。”我哼了一声,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就让他知道吧!看样子,人人都注意着我和 何书桓呢!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没好气的说:“我们发现两个人的个性不合,就分了 手,就是这么回事!”
爸爸深深的望着我,皱拢了眉头说:“依萍,不要傻,那小子挺不错!”
“他挺不错关我什么事?”我叫着说:“我和他已经完蛋了!我听到他的名字就讨厌! 为什么你们都要管我和他的事?”
“哼!”爸爸冷冷的哼了一声说:“我是为了你好,假如是那小子见异思迁,不能全始 全终,我就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爸爸!”我叫,涨红了脸:“你不要管我们的事!是我甩掉了他,是我不要他,你明 白吗?爸爸,你千万不能插手来管我们的事!我不要你管!”
爸爸眯起了眼睛,用烟斗指着我说:“你甩掉了他?那么,你是个大傻瓜!没眼光!”
“没眼光就没眼光!”我叫着说:“你把他当宝贝吧,我才不希奇他呢!”说完,愤怒 和伤心使我不能持久,我返身就向门外走,爸爸叫住了我:“依萍!”我站住。爸爸说: “要钱吗?”真的,我需要钱。我点了点头,爸爸打开抽屉,拿出一叠钞票给我说:“依 萍,买点好的吃,不要弄得那样惨兮兮的,做两件漂亮衣服穿穿,女孩子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的才好!”
我接过钱,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出门后才想起没见到如萍,应该到她房里去转转的。
回到家里,爸爸的一番话使我更加感到惨痛!书桓,何书桓,我曾爱过,我还爱着,可 能永远会爱着的那个男孩子,已经离开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书桓,何书桓,一个多亲 切,又多遥远,多可爱,又多可恨的名字!书桓,何书桓!
这天晚上,我打开一个新的日记本,(旧的已经被我焚毁了。)我坚定了自己,在上面 写下我的决心:“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不能再过着凭吊过去的日子,过去的,让它过去吧! 我,陆依萍,向来自认为坚强,没有力量能折服我!所以,我不能再为过去流泪和伤感了! 依萍,坚强起来,你是个强者!不是弱者!
“从今起,让何书桓在你的心底死去吧!让那些往事跟着他一同逝去!事如春梦,一去 无痕,你那么坚定,也该拿得起,放得下!”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就当作根本没有获得一 样,在认识何书桓之前,你不是照样过日子吗?何书桓,他有什么力量使你这样如醉如痴 呢?他… “
我写不下去了,我拿着笔的手在颤抖,我自己写下的字迹全在我的眼前跳动,我凝视着 面前的本子,感到眼睛模糊,头脑昏沉,笔从我手上掉下去,我的头仆在桌上,我心中在狂 喊着:“何书桓!汉汉汉汉汉书桓!”
烟雨朦朦 8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天在下着雨。我披着雨衣,沿着新生南路,缓缓的向“那边”走去。我的步伐滞重,心 里充满迷茫和落寞的情绪。街灯把我的影子投在地下,一忽儿在前,一忽儿在后。雨点不大 不小的落着,是夏天常有的那种雨,飘一阵,又停一阵,大一阵,又小一阵。我让雨衣的帽 子垂在脑后,也没有扣起雨衣前面的扣子,一切我都不在意,淋湿就让它淋吧,淋着雨,反 而有种清凉的感觉,可以使我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一下。
到了“那边”,我沿着花园中的水泥路向客厅走,透过客厅的玻璃门,我可以看出里面 的人影幢幢,很难得,客厅中彷佛灯光很亮,好久以来,这客厅都只亮一盏小壁灯了。或 者,是梦萍出了院?我知道不会的,因为上星期天爸爸才告诉我,梦萍情况很坏,可能要开 一次刀。那么,是什么事值得他们大亮起灯呢?我不经意的向前走着,一面嗅着园里的玫瑰 花香… 忽然,我站定了,这情形多像我第一次见何书桓的时候?人影、灯光、笑语喧 哗… 所不同的,那是冬天,这是夏天。那时我还没有去敲爱情的门,现在我却从爱情的门 里退了出来。日夜迁逝,人生变幻,短短的半年,一切都不同了!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我脑 中仍然是迷迷糊糊的,我还没有从我自己的冥想中解脱出来。可是,当我一脚跨进了门,我 就感到像有一个人对我迎头来了一下狠击,顿时使我头昏目眩,迫不得已,我抓住了沙发的 靠背,以免倒下去。等这一阵旋乾转坤般的大震动过去之后,我摇了摇头,使自己镇定一 些,再努力去看我所看到景象,到底是真的还是出于我的幻觉。不错!这一切都是真的。何 书桓正和如萍并坐在一张沙发上,手握着手,他们在微笑。如萍的笑是幸福的,柔和如梦 的,是那种你可以在任何一个沉浸于爱情中的女孩脸上找得到的笑。她脸上还不止笑,还焕 发着一种光采,使她原来很平凡的脸显得很美丽。至于何书桓,当我勉强压制着自己,眯着 眼睛去看他的时候,他也正望着我,在初见面的那一刹那,他似乎震动了一下,他的笑容消 失了。可是,很快的,那笑容又回复到他的嘴边。他似乎瘦了不少,但看起来精神愉快。望 着我,他笑意加深了,他用握着如萍的那只手对我摇了摇,招呼着说:“嗨!依萍,你好? 好久没见了!”
他说得那么轻松,那么悠然自在,他笑得那么宁静,那么安闲。我觉得我的五脏全被撕 裂了,我的膝盖在打颤,使我不得不在沙发椅里坐下去。于是,我发现房间里还有好些人, 雪姨、尔杰和尔豪。只缺了爸爸和梦萍。这时,他们全都注视着我。我努力使自己镇定,我 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受了打击,尤其不能让雪姨和书桓看出来。于是,我竭力想装得满不在 乎,竭力想在脸上也挤出一个微笑来,可是,我失败了。我四肢发冷,喉咙发干,胸口像火 烧一样。我听到自己干而涩的声音,正吃力的在对书桓说:“是——的,好久——没见了!”
“依萍,”尔豪说,嘲谑的望着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书桓要和如萍订婚了。 你看他们是多好的一对,简直是老天安排好的!”我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靠进沙发里,我 对何书桓和如萍看过去,如萍正含羞而带着点怯意的望着我。当我看她的时候,她立即对我 抱歉的笑笑。何书桓仍然握着她的手,也仍然带着那个满不在乎的微笑,跟我眼睛接触的那 一瞬间,他似乎呆了呆,立刻又笑嘻嘻的对我说:“刚刚尔豪告诉了你我和如萍的消息,依萍,你不恭喜我们吗?”我努力想说话,但我 的舌头僵住了,我深深的望着何书桓,记起他说过的几句话:“我何书桓也不是好欺侮的,你所加诸我身上的耻辱,我也一定要报复给你!你等着瞧 吧!”
是的,这就是他的报复!够狠!够毒!够辣!我深深吸了口气,想说话,想很洒脱的讲 几句,表示你何书桓我根本就没放在心里,表示以前我只是玩弄他。但,我洒脱不起来,几 度努力,我都没有办法开口。雪姨叫了我一声,她脸上布满了胜利和得意的笑,好久以来, 她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笑着,故示关心的说:“依萍,你没有不舒服吧!你的脸色不大 好!”
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费了半天劲,我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冷冷的说:“谢谢你, 我舒服得很!”
“那就好了!”雪姨说,对我抬抬眉毛,笑得含蓄而不怀好意。“你知道,有一阵我们 以为书桓会和你……哈哈,可见得姻缘前定,人力是没有办法的!”
我咬紧牙,一语不发。好了,现在是他们对我全力反击的时候。我环视这屋子里每一个 人,他们全是我的敌人,现在我已陷入重重包围,而我是孤立无援的!在这一次作战上,他 们已大获全胜,我是一败涂地!
尔豪继续对我嘲谑的笑着说:“依萍,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呢!如萍大约十月里结婚,我们考虑了好久,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