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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烟雨朦朦 1093-第24部分

小说: 烟雨朦朦 109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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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我几十年,我用它杀过数不清的生命!”他把手 颤抖的伸到我的眼前来,使我恐惧,他压低声音说:“我手上的血污太多了,你不知道有多 少生命丧失在这双手底下……所以,如萍也该死在这枪下,她带着我的血污去死!”
我颤抖,恐怖感震慑了我,爸爸是顶强的,他不是个宿命论者,他从不相信天、上帝和 命运,他只相信他自己,我也一样。但,他竟被命运折服了吗?他也认为他自己是个罪人了 吗?门口有一阵骚动,来了一个高大的人,提着口医生用的手提箱,我知道这是法医。我坐 在客厅中等待着,爸爸又闭着嘴不说话了。一会儿,法医走了。先前那个警官走过来,对我 说:“一切没问题了,你们可以为她安排下葬了。”
警员们和法医都走了之后,室内突然变得可怕的空旷和寂寞起来。阿兰不知道跑到哪里 去了。四周寂静如死。我和爸爸都呆愣愣的坐着,谁也无法开口。好半天,何书桓从走廊里 不稳的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茶几旁边,在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我知道他是不抽烟的,这只 是他想镇定自己而已,他坐进沙发里,燃着了烟,猛抽了一口,他并没有呛咳,只是脸色苍 白得很。就这样,我们三人坐在客厅中,各人想着各人的,沉默得一如空气都凝住了。而后 面屋里,一具尸体正横陈着。何书桓的那支烟抽完了,烟蒂烧了他的手,他抛下烟蒂,突然 站起身来说:“我去打电话给殡仪馆!”
爸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我也一语不发。于是何书桓走出了大门。没一会儿,他打 完电话回来了,又落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伸出手再取了一支烟。我望着那一缕青烟,在室内 袅袅升腾,再缓缓扩散,心中空虚得如一无所有。咬紧了嘴唇,我希望我能痛哭一场,可是 我的喉咙口堵塞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殡仪馆的人来了,一切仰仗何书桓照应,我和爸 爸都瘫痪在沙发中,一动也不动。没多久,他们把如萍用担架抬了出来,尸体上蒙了一块白 布。我颤栗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跟着担架冲到大门口。何书桓扶着门站在那儿, 望着担架被抬上车子,他低档的,自言自语的说:“一个善良而无辜的女孩。”他摇摇头,喉咙哽塞的吐出四个字:“死得冤枉!”我靠 着门,心中惶无所据,一种不情愿相信这是事实的情绪抓住了我,或者我会在下一分钟醒过 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这一切不过是个荒诞无稽的恶梦。这一定不会是事实,一定不 会!何书桓看了我一眼,说:“殡仪馆的事交给我吧,你去照顾你父亲。”他望着那辆殡仪馆的黑车子,脸上浮起一 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眼睛里涌上一股泪水,幽幽的说:“我昨天才对她说过,希望我能为 她做一点事情——没想到,今天竟由我来护送她到殡仪馆,我为她做的事,居然是她在人生 所该做的最后一件。”
何书桓上了殡仪馆的车子,跟着车子走了。我望着那车子所卷起的尘土,好半天,都不 知身之所在,模模糊糊的,我竟莫名其妙的想起基督徒葬礼时用的祷辞:
“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
是的,“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这就是生命,来自虚无,又返回虚无。二十四 年,她给这世界留下了些什么?现在,就这样一语不发的去了,像尘、像土、像灰!她再也 不会悲哀了,再也不会为获得和失去而伤心难过了。如萍,她到底做了件厉害的事,她用她 的死对我和书桓做了最后的无声的抗议。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从不敢对我正面说什么……而 今,她去了!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车子完全看不见了,我回过身子来,这才看到阿兰正提着个小包袱,站在我身后,看到 我回头。她扭着身子,露出一口金牙,咧着嘴皱着眉说:“小姐,我不做啦,我要回家啦!”
我的思想还在如萍身上,瞪着她,我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扭了一下身子说:“我不做啦!小姐,这个月的工钱还没有给我!”
我听明白了,她想辞工不干,但是,这里只剩下爸爸一个老人,她是离不开下人服侍 的,于是,我振作了一下说:“阿兰,你现在不能走!”
“我不做啦!”阿兰恐惧的望了望那幢房子:“大小姐死得好怕人,我不做啦!”“阿 兰,你一定要做,现在只有老爷一个人了,工作很简单,你好好做,我加你工钱!”
好不容易,我总算又把阿兰安抚住了。看着她提着小包袱走回下房里,我松了一口气。 沿着院子里的水泥路,我拖着滞重的脚步,走向客厅。当我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迎面而来 的,是一种又空又冷的沉寂,大厅里寂寂无声,爸爸依然像个塑像一样坐在那儿。我停住, 巡视着这幢房子,这里面曾经挤满了人,曾经充满了笑语喧哗,我似乎还能听到梦萍在这儿 听热门音乐,尔杰在按着车铃,如萍弯着腰抚弄小蓓蓓,还有雪姨在那儿笑……短短的半年 之间,这里的人走的走了,死的死了,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老爸爸,我呆立着,脑中昏昏蒙 蒙,眼前迷妹茫茫,四周的白墙都在我眼前旋转,似乎有几百个庞大的声音在我身边震荡, 我甩甩头,想清楚耳边的声音,于是,那冲击回荡的各种杂声汇合成为一个,一个森冷而阴 沉的响声:“是你!陆依萍!是你造成的!”
顿时间,我觉得背脊发麻,额上冷汗涔构了。
一阵低沉哀伤的“呜呜”声从我脚下响起,同时,一个冰冷的东西碰着了我的脚,我吃 了一惊,低下头,我看到如萍那只心爱的小哈巴狗——蓓蓓,正在我脚下无主的乱绕着,难 道它也知道它失去了它的女主人?
我镇定了自己,走到爸爸身边,轻轻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无法和爸爸说话,我也无 法把自己从那森冷的指责声中解脱出来。室内,蓓蓓到处嗅着,哀鸣不已,更增加了几分阴 森沉重的气氛。爸爸动了一下,我立刻转过头去求助似的对他说:“爸爸!”爸爸凝视着 我,他的眼光凌厉而哀伤,他低沉的问:“她为什么要死?”我不能回答。爸爸冷冷的说了:“依萍,你该负责任,你抢走了书 桓!”
“我是不得已!”我挣扎的说。
“后来是不得已,一开始不是!”爸爸说:“你第一次见书桓,就抢足了如萍的风头, 你是有意的!我看你看得很清楚,就像看我自己!”他把手压在我肩膀上,他的手颤抖得那 么厉害,使我的身子也跟着颤动不已。他的眼睛紧紧的凝视着我。喑哑而肯定的说:“你像 我,依萍,你和我一样坏!”他捏紧了我的肩膀,喘了一口气。“可是,我喜欢你,只有你 一个,十足是我的女儿!但是,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得很清楚,你恨我!你一直恨我!无论 我怎么待你,你还是恨我!你恨我这边所有的人!”我张开嘴,想加以辩白,但爸爸抓住我 肩膀的手突然失去了力量,然后,他的身子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球一样瘫软了下去。我惊跳起 来,爸爸已经倒在沙发里了,他的上半身挂在沙发的扶手上,下半身拖在地下,脸向下的仆 伏着。我抓住他的手,摇着,叫着:“爸爸!鞍鞍鞍鞍鞍!”
可是!鞍鞍一无知觉。我大声叫阿兰,阿兰来了,我让她守住鞍鞍艾我冲出大门,跑到 路口的公共电话亭里,翻开电话簿,随便找到一个私人医院的电话号码,打了一个十万火急 的电话,再冲回房里,爸爸依旧仆伏着,我和阿兰用了好大的力气,又拖又拉又抱的让爸爸 躺在沙发上,爸爸的个子太高大,两只脚都悬在扶手外面。就这样,我们等着医生到来。医 生来了,给爸爸打了两针强心针,诊断是心脏衰弱和血压高。爸爸终于苏醒了过来,我们合 力把爸爸搀进了卧室,让他躺在床上。爸爸挣扎着说:“我没有病!除非受伤和睡觉,我从不躺在床上!”
“你现在已经受伤了!”医生说。
爸爸身不由己的躺了下去。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针,示意我退出去。我先到了客厅里,一 会儿,医生也提着药包出来了。他对我严重的说:“最好,你把令尊送到医院去,老年人是 禁不起生病的!医院里照顾比较周到!”“你是说,我父亲的病很严重。”
“是的,心脏衰弱,血压高,很可能会半身不遂。”
对鞍鞍艾半身不遂比死更可怕!我默然不响,医生做着要走的准备,我才想起没有付诊 金,问了诊金的数目,我打开了手提包,刚好是我身边全部的财产!送走了医生,我到爸爸 房门口张望了一下,爸爸已经很安静的睡了,大概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退回到客厅里, 我突然失去了力量,双腿一软,就躺进了沙发里,这一早上的事情,使我支持不住,听着蓓 蓓不断的哀鸣,我崩溃的用手蒙住了耳朵,把头埋进裙子里。中午,阿兰做了一餐简单的饭 给我吃。我要她给爸爸煮了一点猪肝汤,下了一点挂面。下午一点钟,爸爸醒了一会儿,因 为医生说不能让他多动,所以我只得坐在床边,把面喂进他的嘴里,他一面吃,一面为自己 失去的力量发脾气,好不容易,一碗面喂完了,我也浑身大汗。爸爸望望我,似乎想对我说 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说,不一会儿,又昏昏的睡去了。我想离开这儿,但又觉得放心不下, 靠在爸爸书桌前的安乐椅里,我迷妹茫茫的思索着。爸爸沉重的呼吸声使我心乱,这以后的 局面将如何处置?我总不能把爸爸一个老年的病人交给阿兰,夜里要茶要水又怎么办呢?我 也不甘愿和妈妈搬回来住,别人不了解,还以为我贪图这儿的房子和享受呢!把爸爸送医 院,钱又从哪儿来?还有一个躺在医院里的梦萍,还不知道家中的种种变故,我要不要管她 呢?许许多多的问题包围住了我,我心中紊乱而惶惑。望着爸爸苍老的脸,我想起他说的 话:“你恨我!无论我怎么待你,你还是恨我!”
我恨他吗?是的,我一直恨他!但是,现在,当这无助的老人躺在床上,事事需人帮忙 的时候,我分不清我对他到底是恨,是爱,还是怜悯了!
蓓蓓又哀鸣着跑了进来,惶惶然的在我脚下乱绕,我用手拍拍它,试图让它静下去。但 它仍然低鸣不已,在室内到处嗅着、跑着。一会儿,我听到“叮铃”一声轻响,回过头去, 我看到蓓蓓不知从哪儿衔来了一串钥匙。我走过去,把钥匙从它嘴里拿了下来,无聊的播弄 着。这是如萍的钥匙吗?如萍,这名字像一把利刃,在我心底一划而过,留下一阵尖锐的刺 痛。如萍,正像何书桓说的,她那么善良温柔,“死得冤枉!”为了把如萍的影子从我脑中 驱散,我试着做一个无聊的举动,我用那串钥匙去开爸爸的书桌抽屉。可是,很意外的,中 间那口抽屉竟应手而开。那么,这串钥匙是爸爸的了?我拉开了那个抽屉,下意识的想看看 里面会不会有雪姨遗漏了没偷走的钱,可是,抽屉中除了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之外,一无所 有。这锦盒是红漆的,上面有金色的百子图,十分考究,十分精致。我想打开这盒子,发现 也上了锁,我在那一串钥匙里找了一个最小的,一试之下,非常幸运,居然也开了。
盒子里都是一些单据,我一张张的翻着,似乎全没有价值,我非常失望。忽然,我看到 一张房契,再一看,就是这幢房子的,我想了想,觉得如果要把爸爸送医院,除非把这房子 卖掉,于是,我把这房契收了起来。
盒子里没有别的了,我正要把它关起来,却发现这盒子还有一个底层,我乱弄了半天, 才把那个底层打开。一瞬间,我愣了愣,首先,我看到一件女人用的饰物,是一个翡翠珠子 的项圈。每个珠子大约有小孩玩的玻璃弹珠那么大,玉色翠绿晶莹,我数了数,总共二十四 粒珠子。我奇怪,这显然是件值钱的东西,爸爸怎么没想起他还有这么一件值钱的饰物?放 下这串项炼,我再去看别的东西,却只有一张颜色已发黄的古旧的照片。我拿起那照片,照 片里是一个倚着一扇中式圆窗的少女,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我凝视这照片中的少女,一时之 间,觉得说不出的迷惑和困扰,这少女很美很美,但,困扰我的并不是她的美,而是另一种 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那对脉脉含愁的大眼睛,好像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猛然间,我大大 的震动了一下,因为我想起来了,这是妈妈的眼睛!最起码,活像妈妈的眼睛!但是,这决 不是妈妈的照片,从这张照片的古旧程度上看,起码有四、五十年的历史,而这照片上的少 女还穿对襟绣花小袄,梳着高高的发髻,大概还是清末的装束,这是谁?我惶惑不解,乍然 看这张照片,倒有点像我死去的姐姐心萍。我把照片翻过来,却发现照片背面有娟秀的字 迹,题着一阕晏几道的词:
“坠雨已辞云,流水难归浦!
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
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我望着这阕词,心里似乎有点明白,又很不明白。不过,我能确定,那串绿玉珠链和这 照片中的少女一定有密切的关系。而这少女和爸爸一定也有关系,说不定曾是爸爸的宠姬, 从爸爸收藏她的照片和饰物来看,对她似乎并未忘情,难道,爸爸也会对人有持久的感情吗?
我的思想杂乱而迷糊,无法也无心再去分析这件事,我把这两样东西依照原来的样子放 好,把锦盒再锁上,抽屉也锁好。然后轻轻的站起来,把钥匙放到爸爸的枕头下面。爸爸依 然昏睡着,我走出爸爸的房间,带上房门。
叫来了阿兰,我叮嘱她照顾爸爸,就离开了“那边”。经过如萍的房间时,我轻轻的把 那敞开的房门拉上了,不敢对那空房子再投以任何的注视,匆匆的走出了大门。
我颠踬的,疲倦的回到了家里。家里却有个意外的客人在迎着我——方瑜。我无暇和她 寒暄,走上榻榻米,我先为自己倒了一大杯开水,一气喝完。妈妈说:“依萍,你大概中暑了,你脸色不对!”
我跌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把头仰靠在床上。一整天,我接受着纷至沓来的变故,无论 情绪上多么激动,我都一直撑持住,可是,现在,我却想哭。哭一场的冲动,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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