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男的条件-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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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岚私立中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校，以拥有一个古老的原文图书馆而远近闻名。
学校里太过老旧的校舍在夏天里闷热不透风，令不少的富贵人家子弟望而却步。可被称为顽固一派的校董，却宁可保持着那些充满古风的建筑，而不愿改变校园的环境以吸引更多的生源。
从花园右边转进去就可以看到清一色的瓦砖房，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的房屋，都是同样古典而严肃的设计。两米半的行人步行空间显得相当宽敞，青石铺就的地板上，间或种植一些高大的灌木，在浅灰色的石地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丘天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好玩地看着地上一个个黄色的圆形光斑，右脚下驯服地滚着一颗黑白相间的足球。虽然是在中午休息时间，不过仍处于暑假中的学校更是人烟稀少，除了和他一样到学校参加社团假期训练的人外，应该不会吵到别人才对。
他好像觉得很有趣地时不时把球踢起来，再用胸部、膝盖把它接住，这种在足球课练习时就要练个上百遍的游戏，目前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树干上有个小小的警示牌，指向一个正在打开着进行疏通检查的下水道口。
这也就是十五分钟后，他不得不拖着肮脏的身体和流血的右脚，怯怯地出现在医务室的原因。
以为保健医生应该和修理下水道的工人一样去吃午饭而不在，丘天蹑手蹑脚地走向了放置药品的柜子，打算在没人发现前，自行解决这一身狼狈的伤痕。
「你这样子不行的，至少要把伤口处清洗干净了再上药，才能防止细菌的感染……」
本以为无人的室内，突然从窗边传来一个低柔的男声，被吓了一大跳的丘天回过头去看时，只见窗口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干净、清爽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睛正打量着他膝盖上较大的伤口──
刚刚之所以没有看到他，是因为风吹起了白色的窗帘，正好把他裹在了里面。
「呃……」看到有人，丘天揪着自己还滴着污水的衣服下摆，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心里倒是奇怪：学校什么时候换了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保健医生？
啊，想起来了，原来那个女老师好像听说是因为怀孕而请了产假，那么从这个男人的衣着打扮上来看，他就应该是学校里新来的保健医生喽？
「你好像掉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先到后面的淋浴间去把身体清洁一下好吗？」
顺手从左边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大号的运动服，医生领着他到有莲蓬头的浴室，特别叮嘱他要把伤口旁边的污泥清洗干净后，便「嗒──」的一声掩上门走到前面去了。
唔……老实说这一身污泥水的味道还真是难闻！这样想着，丘天赶紧把脱下的衣服丢到水龙头下冲着，当然也没忘了按照刚刚那个医生的吩咐，把身体冲洗干净。
「那个，我洗好……了。」一身清爽的丘天终于从淋浴间出来，正想扬声告诉保健医生，自己已经照他的吩咐洗干净了创口，却见到那个男人又坐回了窗下的位子。
虽然背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从他正面对着里面的门也没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的事实来看，他也许是睡着了……丘天赶紧把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小心地不惊动那坐在窗前的男人，微微有些好奇地朝他打量着。
阵阵清风吹过，他身后白色的窗帘飘起又落下，就像蝴蝶微颤着扬起的羽翼，裹在柔和而明亮的白色光芒里舞着，虽然只是这样一再重复单调的飞舞动作，但不知为何，却深深吸引住了丘天，令他的眼睛久久舍不得离开。
追逐着阳光中细小悬浮尘粒的视线，落在了窗下的保健医生脸上，在强光下几乎呈半透明的脸蛋，细微的汗毛在其中幻化成美丽朦胧的光晕，显得他整个人彷佛都要消溶不见。
无所事事的丘天等到想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是在看着别人的睡颜发呆，这个时候也不太好再叫醒别人，他只好忍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脚，努力地找些东西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但东张西望的眼睛最终还是落到了那白色窗帘上。
静悄悄的室内，唯一听得到的只有心跳的声音。寂静中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呈波浪状起伏的窗帘在又一次落下时，轻拂了医生宁静的脸庞。
也许是被触碰到了有些轻微的酥痒，也许是丘天对着阳光看久了后有些眼花，坐在窗下的保健医生似乎笑了一笑，虽然只是微微牵动嘴角而已，但那颜色淡淡的嘴唇，却给人一种好似鲜花绽放开来般绚目的感觉……
然后，他的睫毛颤动着，频率越来越快，在丘天几乎以为他随时要羽化成蝶般从窗口飞出去的时候，他却只是张开了迷离的眼睛。
茫然的视线在看到坐在对面的丘天时，他赶紧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从桌上摸起了眼镜戴好，从药品柜中取出了消毒酒精和红药水，帮他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
「伤口并不深，倒是有可能脚踝扭到了，如果你家里有药酒的话，不妨在回去后找人帮忙按摩一下……」
保健医生那低沉却又不失柔和的声音，在寂静中再次响起的时候，吓了低头看自己脚尖的丘天一跳。
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那个专心致志地检查着自己脚踝的男人，丘天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知怎么摆才是正确的位置，那种手足无措到恨不得马上人间蒸发的惶恐，让他很想远远地遁离这个男人的身边。
「衣服你可以先穿走，洗干净后再还回来就行了。对了，你的名字和班级？我要登记。」
「呃！二年一班，丘天。」
「嗯，二年一班……丘天……红药水一瓶……」
医生认真地做着药品使用登记。俯在一旁指给他看名字正确写法的丘天，却注意到了医生那修长圆洁的手指用有些奇怪的姿势握着笔，仔细地打量半天才发现觉得奇怪的地方，是因为他用来拿笔的手是左手。
「嗯，回家洗澡的时候，注意别让肥皂沫什么的碰到伤口。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明天可以再来看看……对了，你是足球队员？那么这几天的训练可能要请一下假，少做些运动比较好！」
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好奇视线，保健医生抬起头来，专业化的交代了这几天应注意的事项后，把本子挂回了墙上。
「那个……」
那漂亮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抬起了眼睛，询问似地看着他。
「谢谢老师！」丘天在他又坐回窗边、示意自己可以走了的时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鼓足勇气问他的名字。
向扬起一边眉毛、询问似地看着自己的医生飞快鞠了个躬，丘天逃也似的离开了保健室，一直跑到膝盖上的伤痛起来才停下了脚步，又回过头去看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白色小屋。
风在夏日午后惬意地吹着，但是从他这个方向，却看不到那会随风扬起的白色窗帘了，丘天遗憾地再站了一会，然后抱着足球回家。
***
「妈，那个，我们家可不可以换上窗帘？白色有暗纹的那种，看起来会比较漂亮……」在吃饭的时候，丘天咬着筷子，向坐在对面的母亲小声地提议着。
「哎呀！你这孩子，当初一进入夏天就说今年一定要换上百叶窗的人就是你呀，你说蓝色的才能在夏天里产生清凉的感觉，怎么这么快就看腻了？」
正想去挟腌菜的母亲诧异地抬起了头，看到丘天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后，有些为难，但马上又慈爱地笑了，宠溺地说着「如果你真的想要，妈妈明天去看一看」这样的话。
这时才想起自己家里的经济情况不适宜做这种奢侈的浪费，丘天赶紧低下头闷闷地解释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在母子俩相对沉默的咀嚼声中，结束了这难熬的晚餐，回到自己用阁楼改造出来的房间时，丘天还听到母亲叮嘱自己洗澡时要注意别弄湿了伤口，晚上要用跌打药酒揉一揉脚。
窗外的汽笛一样那么剌耳，脚上的伤口虽然不是很重，但因为躺下后在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分散注意力，导致痛感分外的清晰。
丘天即使闭上眼睛，白天医务室的那一幕，仍是不住地在眼前闪现着。
怎么会有这么干净漂亮的男人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干脆明天问一下队里的小八，知不知道这个保健老师的情况……
不过又有点私心地想把他当成秘密收藏起来──现在还是暑期，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代班的校医才对。丘天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在纷扰的梦境中，那白色窗帘变成了两只洁白的翅膀，温柔地用那巨大的羽翼轻拂过他的脸后，包裹着他冲向蓝天。
***
「叮铃铃──」闹钟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分外剌耳。
当那震动感穿越耳膜的时候，丘天条件反射般翻身坐起按掉闹钟。弹了弹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大脑，只是凭着直觉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后，好半天才回想起来，昨晚自己已经打电话向队长请了假，今天起一周内不用参加足球队的集训。
举眼望了一下外面已经亮起的朦胧晨光，远处也隐隐传出收音机的广播晨曲，丘天想了一想后，打算下楼帮母亲准备早餐的材料。
到了楼下，才发现母亲早已在厨房里忙碌着。
默默帮母亲把碗筷摆上桌，虽然总在一起吃饭，却老是保持着沉默相对的气氛，让丘天根本分不出嚼在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小天，」母亲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像是窥探似的确认了一下后放下筷子。「你一开学就是高三了……踢球又浪费时间，也容易受伤，你是不是考虑退出足球队……呃，我是说暂时退出来一段时间……」
看到丘天掠过了吃惊的表情，母亲赶紧又补充强调只是暂时退出。
「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要考T大的，虽然你这个学期的考试成绩很不错，但能多空些时间出来复习，把握比较大……」
「……」看着那充满了太多期望的脸，丘天根本不敢说，这个学期他拿回家的成绩，全是自己小心涂改过，用来安慰母亲的。
在球场上他可以驰骋纵横，但是在学习上，他就是拼了命也不过是勉强挤上中等。
并不是说他不努力，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但就跟有些人适合读书，有些人却拼了命也只能吊车尾一样──他不是那块材料。
逃也似地吃完了早餐，不敢、也不想跟母亲说明实情的丘天匆匆忙忙出了门，虽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单纯想逃避开母亲那种沉闷的期待，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学校的球场上去了。
真的要放弃足球吗？
随便找了块草地躺下，丘天扬手回应跟自己打招呼的队友们，支起自己还贴着OK绷的腿，有些发呆地看着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
老实说，因为他们学校的足球队根本不可能在校际比赛间出线，放弃足球也不是影响很大的事，只是觉得放弃了以后，找不到可以消除心中那一块空洞的方法，或者说，这等于是顶替安眠药作用的运动，是他从小学就养成的习惯。
在球场上流汗的感觉是他一接触足球就喜欢上了的，虽然总被朋友耻笑说一身汗臭味会找不到女朋友，可是他只有在消耗了大量体力后，才能让自己什么梦也没有的沉入梦乡。
从他六岁时起，不停在做的梦……
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温文的人，总是慈爱地抚着他的头，在下班回来后，悄悄塞给他母亲禁止让他吃的糖果。
周末的时候父子两人在屋外帮大树浇水，被淘气的小孩子弄湿了一身衣服的父亲，毫不犹豫地把水泼回来，结果经常是父子两人看到母亲皱起的眉头时，一起哈哈大笑，相对着做鬼脸。
可是这一切，在某一天突然像是不曾存在过的消失了。
丘天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乖乖做完功课的他突然听到外面有点吵，出去看的时候，有一个开着好漂亮的车子、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男人正用力地捉住父亲的手，着急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男人在看到从屋里走出来怯怯地叫父亲的他时，脸色马上就变了。
父亲苦笑着叹了口气，回过头对想冲上来保护自己的小孩子说着「爸爸要跟这个叔叔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后，就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临走的时候还摸了摸有些害怕但又极其警惕地瞪着那个男人的丘天，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微笑。
然后，车子就向着马路的尽头处开走了。
那天买东西回来的母亲在听到丘天说了白天的事后，脸色苍白地冲了出去，买的东西散了一地也没去理会。
母亲那天晚上没有回来……
当然，父亲也没有。
一个人待在空洞洞的屋子里，感觉害怕起来的丘天拼命地忍住泪，蜷在被子里对自己说睡着了就不怕了，可是因为妈妈不在家，没有人煮饭，饿得怎么都睡不着，听到外面刮起的风声，都让他忍不住地抖成一团。
这样子熬过了一个晚上后，消失一整晚的妈妈回来了，她铁青的脸色，让因为听到熟悉脚步而雀跃不已的丘天，下意识地又缩回了床上，可是父亲一直都没有回来，母亲也不让他问。
在那件事后没多久，母亲就带着丘天搬家了，换到一个新的城市，母亲在带他到新的学校去报名的时候，却在父亲一栏中写上了「死亡」。
看到那两个可怕的字眼后，丘天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的恶梦里，好像看到自己的父亲被那个男人狞笑着吞噬了。
从那以后，丘天就一直睡不安稳，只要有一点点的响动声，就会忍不住睁开眼睛，惊惶地看着漆黑的窗外，要不就在整晚的恶梦吟呓声中全身冷汗地醒来。
为了不做恶梦，固执的小孩子认为只要不睡就没事了，所以晚上再怎么困都强忍着不睡。
直到有一天，他在课间操时昏倒并引发了全身抽搐，母亲着急地把他送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缺乏睡眠引起的过滤性分泌失调时，母亲这才发现，就算是熄了灯后，丘天仍是在黑暗中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医生说这么小的孩子让他用安眠药助眠不利于健康，建议母亲让他参加一些比较耗费体力的运动。
结果他就被送到了那所学校刚刚成立起来的足球队，是母亲向体育老师拜托了很久，才让那时瘦弱得怎么看都不符合要求的丘天，勉强进去当替补队员。
也许母亲早已经忘记了当初让自己玩足球的初衷了……
无意识地衔住了被自己拔起来的草根，丘天不禁苦笑，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