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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孤灯倩影-第29部分

小说: 孤灯倩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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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青自怀中掏出一只玉杯伸了过去,人小为她倒满,她学人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醇美得很,是她喝过的最美味难忘的酒。
她问这酒叫什么名字。人小道:“女儿爱。”
她俊俏的脸上飞起了一道红霞,瞅了人小一眼,把空杯递到他面前。
人小为她倒满了。
她端开酒杯。
人小面前又多了只空杯,一只夜光杯。
是杭嫣芸。她听到人小说此酒是女儿爱,心中又泛起了那令人陶醉的滋味,也不可避免的涌上了那苦涩的一幕。
人小为她倒满。
她的手移开。
屋里传来了何紫娟的嘟嚷声:“人小,我要喝酒。”
不久,面前伸来一只茶杯,握杯的手好美丽,美丽得让人心痛。
人小抓坛的手有些颤抖,只倒了半杯。
那握杯的美丽的玉手上点点滴滴全是泼洒了的酒水,又像是谁的晶莹的眼泪。
杭嫣芸闭着眼品酒,没有看见。
上官青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喝下去的酒似乎不再有味道了。她把手上的酒端去给红衣罗刹去了。
那美丽的手端着半杯酒离开了。
人小不用看也很清楚那是杨惜芳!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酒,喝下去的酒似乎堵在了心口,他把头垂得更低了。
微风拂来,乍暖还寒。
酒坛空了。
酒杯干了。
屋里传来的灯光更加的明亮了。
人小站起来。
杨惜芳倚在门舷上,看着他。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又慢慢坐了下去。
“人小,你的房间在青妹的间壁。”她温柔地说。
人小不言。
“里面有几十坛美酒。”依旧温柔如水。
人小不语。
“不要再去温柔乡了好吗?”温柔中透着感伤。
人小沉默。
唉——
长叹一声,她回屋去了。
她的心很烦,很乱,自己也搞不明白对人小的感情。
人小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人小的身影总与他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重合,仿佛人小与他就是同一个人似的。他,是风容与,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容与,她梦萦魂牵的容与,如果可以,她要用一生来爱来珍惜的容与。
夜虫在不安分地鸣叫,像
海浪拍打着崖壁的声响。
晴空一碧如洗。
“容与,你刚才怎么不进去?”她语气中略带责备地问他。
“大伯知道我去找你,会骂你的。”他站在崖边,俯瞰大海。
“爹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轻声地说。
他感慨道:“人是会变的,娘也变了,变得不快乐了,变得忧郁起来了。”
她心中泛起莫名的害怕,走到了他身边,依偎着他。
他轻轻握住她娇美温柔的手,她感觉即使从这里跳下去也无所畏惧了。
她温柔地问道:“容与,你会变的吗?”
他目望天际,似乎心事重重地说:“也许的吧。”
她急道:“可是容与……”
她的话没说完,他放开了她的手,纵身跳了下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海浪中。不久,海面冒出一颗头,调皮地对着她笑。
她闭上眼,张开双手,不顾一切的扑了下去。
爱一个人,是生死追随,刀山火海只不过是皮肉的考验。点击察看图片链接:作者的博客
第四十一章 香消玉殒
    天涯岂是无归意?
争奈归期未可期。
——宴几道《鹧鸪天》
人小走进红衣罗刹的房间,上官青掩门走了出来,她知道人小有话要和红衣罗刹单独说。她没有任何的嫉妒与不悦,她好希望人小能劝得红衣罗刹改变心意。
人小坐在桌旁,背对着床上的红衣罗刹。
表面上看,红衣罗刹已经回复了昔日的娇艳动人,至少从脸上看不出她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因为人小给她服了一些她不知名的药丸。
人小不说话,气氛有点冷清。
“青妹很有学武的天赋,短短几日便对我的功夫领悟了那么多,而且是在没有人演示的情况下,真叫人不敢相信。”红衣罗刹打破僵局,故作轻松地说,声音却是那样的虚弱,彰显着她状况的岌岌可危。
“上官姑娘学会了你的武功,或许很乐意保护你的。”他淡淡地说。
“青妹早晚要嫁人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挪揶道,“想不到你原来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不死心,你应该去挂牌行医的。”
“也许你说的也便是真的吧,”他叹了口气,又平静地说,“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过优柔寡断,明知道早该放手,却偏偏又放不下,明知道要勇敢,却又常常没有勇气。我总在做一些错误的、一厢情愿的决定,弄得自己举棋不定时,又往错误上迈得更远。”
她的心也冷灰下来,语气消沉地说:“这些天,我总是黯然的想到:生的起步,也无可避免的是死的开始。所谓的人生就是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其中尽量的找些事情来做而使自己忘记是在去往死亡的路上。人总是要死的,早与晚又何必计较?曾经努力的活过也就是了。”
人小叹气,说:“地上的路到了尽头,回头又是开头;生命的路却只能一直向前,无法回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实在要经历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沉痛。”
他站起身。
她知道他要走了,叫住了他。
他又坐下,还是背着她。
“人公子,我想知道真实的你,你是凌波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人小一动不动地坐着,良久,他说:“我常常想: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但各人顶着不同的云彩。如果我说我也不认识自己,蓝姑娘信吗?”
“我信。”她深思地说。
人小出去了。
杭嫣芸的琴声响了。
那样的美妙,仿佛来自那亘古的年代,仿佛来自那梦中的天堂。
那——,是
故乡的山;
故乡的水;
故乡的朝霞与夕阳;
故乡的云;
故乡的月;
故乡的春风与青草;
……
母亲哼着温柔的歌谣,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眼睑沉重,蓝凌波在母亲的抚摸下闭上眼,甜蜜地睡去,去到一个充满阳光,鲜花,和爱的地方,永远不愿醒来。
上官青强自压抑,眼泪仍然珍珠断线般流了下来。相识虽短,相交匪浅,美好的缘分总是很短暂的吗?她上官青注定没有人疼爱关怀的吗?
是什么在撕痛着心扉?
天与地间缓缓流淌着白雪。
人小的酒杯干了,剩下一声叹息在心中,久久没有发出。
红衣罗刹真是个勇敢的人,生与死勘得那么的透彻!对追求竟是如斯的坚持!
或许她放弃得太早,可生命从来不会因为年轻而失色,尽管年轻的心总是或自找或被逼迫地更多体验苦涩。
人小垂着头,坐在杨惜芳窗前栏上。
他伸出手,飘飘扬扬若微风中柳絮的雪花儿落在他手心。手心里的雪花儿舒展着,那样的晶莹,那样的剔透,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令人叹息。
杭嫣芸见雪花落在他手里竟然不融化,也伸出白皙的手,掌心向天,迎着雪花。雪花儿轻轻停在她好看的手上,化为点点泪滴。她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水珠,仿佛看见了波涛涌动,浪花飞舞。
红衣罗刹的丧礼进行得很简单。
一具漆黑的棺木,一茔雪白的香冢,没有墓碑,只有五个人吊唁。
她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在刀口剑尖消磨了大部分后,在平淡中谢幕了。
她杀人的时候从来很冷静,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走得很平静,死是一件静美的事情的吗?
上官青不这么想。
何紫娟不会去想。
杭嫣芸对人小道:“蓝姑娘曾经对我说,她一生从没后悔过什么事,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在惜芳之前遇见你。”
杭嫣芸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心境的吗?
天知道。
人小说:“有一些人,在缘份让他们萍水相逢的刹那,情份已然在他们中间悄然而逝的了。冥冥之中也许真有什么在主宰的吧。”
杭嫣芸体味着,沉默着。
人小却突然道:“嫣芸,你的琴声真美。”
杭嫣芸一呆,人小的话仿若赞美,仿若轻薄,却又语气平淡,仿若挖苦。她面若红霞,心陡然怦怦直跳。人小从没这么亲切的叫过她,饶她慧质兰心,却也闹个手足无措,不知该说点什么。
只听人小又缓缓地说:“就像蓝天白云下的大海,那么浪漫,那么富有诗情画意。潮打空滩,卷走了那纯真的足迹,淹没了那甜美的笑声;浪花飞舞,像恋人的眼泪,沧海枯了,依然挂在那美丽的容颜上。”
杭嫣芸完全不知人小在说些什么了,但人小描绘的画面却深深的印在了她心底,永远也忘不掉了。
“恋人的眼泪,沧海枯了,依然挂在那美丽的容颜上。”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似乎永远垂着头的男人,她的心到底退缩了。她知道,即使得到他的爱,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抚不平他心底的创痕的,况且,她还不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心,他的心封闭得没有一丝缝隙,她自忖没有打动他的资本。“既要放下,何必拿起,他说的对。”她想,“人小不仅懂得我的感情,更知道自己的心,他是一个为别人想比为自己想得更多的人吧。”
何必拿起!
杭嫣芸终于想通了看开了。
世界上优秀的男子千千万万,终会有值得自己动心又对自己心动的人出现的;人小愿意的话,就做他的好朋友吧。爱情的其次是友情的吗?
上官青仍然感觉很伤痛,只有她知道,她的痛不全是因为红衣罗刹的离去。她只是借此契机发泄长久郁积在心的伤痛与委屈,为自己的前途茫然而自伤自怜。
杭嫣芸去上官青的房里安慰上官青,尽管知道是徒劳的。
自从杨惜芳一众人等追寻潮退归来,风雨楼客栈的气氛就怪怪的,有一中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感。近几天,这压抑更加的凝重了。
何紫娟,杭嫣芸和上官青木知木觉,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杨惜芳与人小却是置若罔闻,静观其变。
红衣罗刹的葬礼已经过去三天了,杨惜芳决定明日启程回幽寒谷。
而此时人小又出去了。
众女都以为他又去喝酒闲逛。
他到酒店买了几坛酒,缓缓来到酉城外。
放眼看了看这白茫茫的大地,他的心又冷又哀痛,似乎为自己作了一些无可奈何的决定难过。他一边走,一边将酒洒在地上,也不去管路人诧异的目光。
洒完后,他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直到黄昏。
没有下雪。
愁云惨淡,凝重得要掉下来。
第四十二章 所为何来
    无处说相思,
背面秋千下。
——宴几道《生查子》
人小房间的灯亮着。
人小坐在桌旁。
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只酒杯。
纸平铺在桌上,纸上写着一个字:酉。“酉城”的“酉”。
字写得像是一幅胡乱为之的画。
墨迹已经干了。
人小的头垂着,仿佛这字不是他“画”的。
吱——,门响了。
一个人走到了他身前。
“夜很深了。”人小说。
“是啊,夜很深了,你怎么还不睡?”上官青的声音。人小终于开口同她说话,她很高兴。但想起红衣罗刹,又有些悒郁。
人小淡然道:“不死也死了,是蓝姑娘的体魄;死了也不死,是蓝姑娘的武功,你明白吗?”
上官青点点头。
人小淡淡续道:“蓝姑娘的武功在于步伐的快捷,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飘忽游移,神鬼莫测。你可以试着先将步伐练熟,再试着在移动中出招。此事急不得,急于求成反会事半功倍。”
上官青又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她坐了下来,看他写的字。
“这是你写的字吗?”她怯怯地问道,觉得这字难看极了。
“很难看,是吗?”他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
“嗯,是有些不好。”她硬着头皮说。她好后悔。
“我不喜欢写字,没耐心练字。”他淡淡地说,“你去睡吧。”
“你还不睡吗?”她奇怪地问。
“我在等人。”
“等谁?”
“已经来了。”
“在哪儿?”她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屋顶。”他明明坐在桌前,他的声音却从屋顶传下来,如果不是看着他就在眼前,上官青一定以为人小已到了屋顶。
“他怎么还不下来?”
“已经来了。”他的声音依然来自屋顶。
门响处,闪进八个黑巾蒙面人,四前四后。
上官青敏感地躲到人小身后。
“青姑娘,别来无恙。”黑衣甲扯下面巾,露出英俊倜傥的脸庞。
上官青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迷茫,说:“梓轩兄,所为何来?”
“青青子衿,幽幽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谭某为青妹而来。”黑衣甲温柔而深情地说。
上官青心里闪过一丝兴奋,旋即黯然,说:“上官青何德何能?”
潇洒一笑,黑衣甲说:“青妹何出此言?谭某心中,青妹就是那毛嫱西施。”
上官青叹了口气。
谭梓轩即黑衣甲问道:“青妹因何叹气?”
“玉璧有主了。”她垂下头,目光看着人小的背脊。
谭梓轩面色一变,却沉着道:“青妹说笑了,谭某不懂青妹的意思。”
上官青提笔,蘸了些墨,将“酉”改为“尊”。
没有看谭梓轩,她漫不经心地说:“想不到堂堂紫衣公子竟这么愚钝。”
谭梓轩再也无法忍受,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冷然道:“让青妹见笑了。”
上官青果真笑了笑,笑靥如花。
黑衣乙说:“谭老弟,正事要紧,打情骂俏的话以后再说。”
黑衣丙嘶哑地接声道:“青郡主,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某等为玉璧而来。某等不想动粗,望郡主配合。”
黑衣丁轻咳一声,细声细气地说:“王爷也很想念青郡主,望青郡主陪我等走一趟。”
上官青笑得更灿烂了,说:“谭兄,还是这三位可爱。”
黑衣乙说:“郡主不要东拉西扯打秋风。郡主到底怎么说,是待某等动手,还是郡主自愿随某等一行。”
上官青看了看人小,有恃无恐地说:“第一,我不要你们动手;第二,我不愿随你们去;第三我希望你们识相点,安静地离开。”稍停,不无挑衅地说:“不是我打击你们,动手对你们没什么好处的。”
言毕,执笔将“尊”改为“樽”。
八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人小,横看竖看也不像一个高手,也感觉不到什么威胁。刚才道破众人行踪时,众人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此,看到人小,都不相信是他说破众人行踪的,众人都以为另有他人。
黑衣丙掣出手中剑,也不打话,直取上官青。
上官青卓立不动,静待敌刃到来,——她赌人小会出手的,她也很想看看人小的身手。
人小没有动!
黑衣丙的剑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她咽喉前半寸远处。
玉颈感觉到剑尖传来的凉丝丝的气息,她骇然色变,心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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