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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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磨殆尽了。
颜广寒举杯,无声敬了段重锦一杯,放下酒杯又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约我这个老朋友了?”
“老朋友。”段重锦微不可闻轻声重复,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怅然和自讽。
颜广寒有些尴尬地又饮了一杯酒。
不多时,一壶浓烈的陈酒就见了底。
水榭外服侍的侍女立刻就送上两壶新酒,然后又恭敬地退出,不敢去打扰两人独处的时光。
“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件事,思虑着应该告诉你。”
“哦?”颜广寒好奇地抬眼,却发现段重锦的眼神有点闪烁,“什么事?”
段重锦饮尽一杯,开始了平缓的叙述,“不久之前,我去了一趟大理,拜会云南王曲仲秋。”
“云南王?”
“嗯,当朝皇帝的庶出兄弟。云南王虽然年过五旬,但是气度风采依然。”
颜广寒脑中逐渐勾勒出大理段氏,段誉他老爹段正淳的形象。
“我在曲仲秋的书房里,看到了一轴画像,上面是一位女子。”
“然后呢?”颜广寒也被他挑起了兴趣,猜想着是不是什么惊悚故事,于是好奇地追问。
段重锦却苦笑了一下,“那画上的人,很像一个人。”
“段秋凉?”颜广寒脱口而出。果然上辈子是当间谍的,联想力丰富。
“不......”段重锦慢慢抬起手,指向颜广寒,“是像你。”
“像我?”颜广寒当即一愣,“怎么可能!那女人长得如此英武?本大爷可长得不像女人!”
“呃......好吧......”
“那画上的女人,是西华夫人,曲仲秋说,那是他一生唯一爱的女人,但是在十七年前去世了。西华夫人,其实是有一个儿子的,但是那个孩子在十年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颜广寒斟酒,自饮了一杯。
段重锦已经说得明白不过。
十七年前,那个漫天飘雪的夜,正是自己与段非墨相遇的时候。
这个身体的主人,也许,就是他所说的西华夫人的遗子。
差点都忘了呢.......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
经久都不曾再回忆的往事,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而来。
何洋。
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无可抑制记住他的。
记住他最后一刻,用手枪顶住自己额头时,不曾改变的神情。
明明都已经过去了......
但是被他杀死的那一刻记忆,仿佛成为了一个梦魇。每一次再次梦见,都会惊恐害怕,心惊肉跳。
“小颜,小颜?”段重锦不知何时手轻轻抚上了颜广寒的肩,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颜广寒失神了一刹那,随即掩饰着笑笑,“没事,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喝酒......”
然后,颜广寒就开始笑着,一杯接着一杯与段重锦对饮。
其实他并不是太擅长喝酒。喝多了免不了就要一通折腾。
脑袋已经很沉了,坐在椅子上东倒西歪,颜广寒还是一直喝,拽住段重锦的袖子,一直嘟嘟囔囔说着话,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最后,段重锦无奈,只好亲自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颜广寒回天雅坊。
也许,自己并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吧,他现在明明那么快乐......
段重锦有些自嘲,更有些自鄙。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恶毒所在吧,看不得那两个人......这样幸福......
管秋看着段重锦横抱着颜广寒上了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懒洋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秦封雪呢?”段重锦问。
“他啊......”管秋扬了扬嘴角,冷素的面容闪过戏谑,“和旧情人共度良宵去了。”
段重锦浅浅蹙起了眉,但是没有追问。
“小颜他的酒量不太好。”段重锦说着,看着所在自己怀里,睡着了还单纯笑着,如同孩子般的人。
“是你故意灌他的吧?”管秋轻哼了一声。
段重锦没有反驳,“我送他回房。”
管秋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眼角弯出腹黑的笑容,抬手指了指走廊,“左手第二间。”
......
段重锦把颜广寒抱到床上,倒了些热水给他。
颜广寒躺在床上,眼神有点混乱,但还是乖乖看着他,也不耍酒疯,看来酒品还不错。
段重锦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这样亲密的距离,他们已经多年不再有过了。
“他对你好么......你为什么,不肯选我呢......”低低一声叹息,仿佛自语一般。
颜广寒却给了回答,语气清醒平缓,一字一句说的明白。
“你跟他不一样,你除了我,还有很多,你的责任,你的兄弟,你的下属。但是秦封雪,他只有我,他抛弃了一切,只为了我......”
段重锦顿了一瞬,“我不是问他,我是问你的感受。”
“我?”颜广寒轻轻重复,然后嘴角荡开一抹如若幻觉的浅笑,“我一旦爱上了一个人,整颗心都会给他。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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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子夜,秦封雪才姗姗迟归。
其实,自打在烟雨楼,秦封雪就知道寄信的人是段重锦。
虽然秦封雪对段重锦一直心怀芥蒂,但是却不想让那个人难堪,更不想让那人觉得自己小心眼,影响了自己的形象。于是假装不知情,跟着他来了金陵,假装着了管秋的道假装睡着,看着他小心翼翼离开,坐上了驰往重华山庄的马车。
明知道,颜广寒和段重锦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知道颜广寒对他死心塌地,但是心里偏偏就是一股闷气挥之不散,于是,从来是前呼后拥美人在怀,白衣飘然,媚视天下的秦某人,在这样的中秋佳节,竟然一个人跑到了僻静的酒馆,自己喝闷酒。
满身怒气的秦封雪回到房间,一推门,竟然发现段重锦坐在床边,含情脉脉盯着颜广寒。
霎时,怨愤外加杀气汹涌而出,房间里的烛火都惊悚得狠狠妖冶了一下。
“你出去。”秦封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段重锦早就感觉到他冰冷气息的接近,被他这样恐吓,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惊扰了颜广寒。
于是,秦封雪的冻人气场,更盛一分。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段重锦走到秦封雪身边,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添上一句,“是关于颜广寒的。”
秦封雪墨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目光相交的一瞬,都捕捉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屑和厌恶。
秦封雪终于还是跟着他出了房间。
“什么事。”开门见山,废话不言。
段重锦倒不如秦封雪那么干脆,“你还记不记得西华夫人。”
段重锦轻微一笑,眼中却无笑意,“西华夫人曾经是云南王最宠爱的夫人。十年前,西华夫人带着她与云南王的独子回蜀中娘家,云南王妃妒之已久,以利诱浣剑门,刺杀之。云南王妃当时是嵩山派掌门之女,你为了巩固浣剑门地位,派人追杀她们母子。西华夫人当场毙命,护卫掩护其子逃脱,但是最终被追杀至江边,投水,从此生死未卜。”
“你不用说的如此详尽,这件事我记得。”秦封雪抱起手臂,虽然仍然是一脸不感兴趣的表情,但聪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段重锦的弦外之音。
“呵,难得,你还能记得自己杀过什么人。自从嵩山派被灭,云南王妃失宠已久,不久之前,其子夭毙,云南王费尽周折,一直在打探西华夫人之子的下落......”
“你到底想说什么。”终于,向来静若素霜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不耐和烦躁。
这个哑谜,他已经不愿意再猜下去了。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谜底的残忍。
段重锦别开眼睛,看向那扇紧闭的门,门后颜广寒还在熟睡。
“小颜,可能是云南王的长子。你......没有权利阻止他们父子相认。”
“而且......你也可能是小颜的弑母仇人。”
【秦 颜】 再入重华
第二天早上我一起来,就觉得头大如牛……
人啊,一上了年纪,果然老骨头一把经不起折腾。不过多喝了两杯,结果就宿醉,现在头疼得厉害。
房间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于是我挣扎着自己爬起来,懒洋洋套上月白色衣摆上有蜀绣千层莲的衣衫,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慢腾腾系衣带。然后挪动步子,一步三晃,半身不遂一样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沏了壶凉茶,一边喝着,一边我回头,然后差一点一口喷出来了。
半敞的窗子边,一个人抱着手臂披着白衣,懒懒依墙站着。长风攥紧窗子,撩起他披散的黑发,扬起悠然的弧度。
从我的角度,刚好看一片蜿蜒流淌一米来长的头发,还在阳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光。害得我一惊之下被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秦封雪……一大早,你干嘛呢……”
“吹风。”披头散发的家伙懒洋洋吐出两个字。
我一呆,挑眉,“我看你抽风呢……”
然后走过去,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看了半天,七层高楼之下,金陵的集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宝马香车竞逐。
“哼,别是瞅上哪家的小娘子了吧?”
“就是你啊……颜家的小娘子……”秦封雪轻轻笑着,把我鬓角的碎发龙到耳后,“你说,为什么段非墨是你的养父,你却叫颜广寒,是你的亲生父母起的么?”
我呆了一下,干笑,“怎么想起问这个。”
说起来,秦封雪倒是真的从来未曾深究过我的过去,他真的问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我是从五百年之后二十一世纪,一个充满了信息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地方穿越过来的吧……总不能告诉他,我生前其实是个情报人员……更不能告诉他,我是被人一枪崩了脑袋死过来的吧……
秦封雪继续温和的笑,又是那种溺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若那碧池上静绽的白莲,带着夏天的味道;又像那秋日里高远的苍穹,如此看着你,让你无可遁形。
“那个……我帮你梳头发吧……”没辙,我只能别开脸,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扯到梳妆镜前坐下,然后站到他背后,拿起篦子,一下下开始梳理他如同瀑布般的三千青丝。
“小颜,你为什么会被段非墨捡到。”
我撩起他的一缕长发,细细梳着发尾。
奇怪啊,他今天好像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哎,我只好使用穿越小说惯用的“失忆”技法。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在一个下着雪的天,段非墨撑着一把纸伞站在我面前。他问我,要不要再活一次。之前的事情,我全然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父母是谁。颜广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你自己?”秦封雪透过镜子,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对啊……那时候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我还是一小孩……当然,外观是新了点十年的成色,里面装得可是个老货,使用寿命长达二十五年。
“我从小就觊觎嫦娥姐姐美貌,不行啊?”我白了他一眼,放下篦子,动作熟练地挽起他的长发,用繁复的手法挽成一个发髻,然后拿起一根白翡翠簪子固定好。
“嫦娥不见得比你美。”秦封雪随口说道。
我却心下一惊。
反常啊今天。怎么竟然突然甜言蜜语起来了。
惊完之后,我忽然觉得满世界飞满粉红色的泡泡。
“我是七年前,杀过一个人……”
啪啪啪……泡泡瞬间全灭。
“切。你杀的人还少?从就一祸害。”我继续翻白眼,怎么又开始交代罪状了?
然后我自己开始草草梳头发,梳了个大概,抓起一个八宝丝绦就在背后松松一系,散不开就行,我也不讲究。
“小颜。你昨儿晚上去哪了?”
“……”我动作一滞。秦封雪的思维跳跃速度,真是愈发的提速了,普快变特快,特快变动车,马上要上高铁了。莫非,他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就是为了问这一句……
“呵呵……”我傻笑,“我在房间里睡觉啊……”
“是么?”
秦老妖嘴角一挑,我心脏就漏跳一拍。
完了,我又要倒霉了……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纯良无辜状眨了眨眼睛,“中秋节的第二天?”
秦封雪慢慢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
我刚想发作,妖孽忽然从袖底抽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我,“但是他记得。”
我疑惑得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展开一看——
原来。竟然是段重锦的三十寿辰……
“这……”我为难得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我们要去?”
“去。为何不去?”秦封雪笑的坦然。
“以什么身份去?”
“烟雨楼的老板和老板娘……”
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不然我昨天背着秦封雪偷偷去会旧情人这件事,肯定要被秦封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揪住不放。
去就去吧……量他大庭广众之下,也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于是,我心一横,就答应了他。
是夜,重华山庄,挂红罗复帐金流苏,列华灯千万盏,火树银花不夜天,遍九陌,喧天萧鼓。
那门槛,几乎被宾客踩烂。长长地车马长龙在重华山庄门前蜿蜒百米,无比壮观。更不用说排在后头的那些礼队,几乎要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
我和秦封雪都易了容。我又很不幸被秦封雪强迫着了女装。
他依旧一身白色,细看来却是用银丝线在白底上绣满了经文,洋洋洒洒千余字。大襟宽袖,衣袂扶风。一头长发高梳,鹤羽高冠。光是这行头,就全不似凡尘之人,很有仙人之姿。再加上那浓化的冰雪,无由让人觉得冷厉,遥远的无可触及。
他倒是入戏,一直半敛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神色,还真把自己当尊佛啊?
我就到了霉,被管秋和秦封雪外加一个慕少白给当玩具摆弄。
易完一次,这个嫌眼睛不够媚,那个嫌眉毛太凶,改来改去揉来揉去,我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个面团似的,被这几个家伙捏着玩。
最后,我就成了现在这副嘴脸——一副狐狸精样。
点墨娥眉,吊脚桃花眼,眼角好死不死,画了只蔻丹蝴蝶,眼角下好死不死,点了颗泪痣。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易容了,看着自己的鼻子嘴,配上别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