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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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重华山庄前去荆州谈判的大队人马到达景德镇与我们汇合。我告诉段重锦,反正在哪里都一样是睡觉,没必要因为我耽误了行程。他拗不过我,于是继续上路。
不过,人闷得时间太长也是会闷出病来的。
纵然我极度嗜睡,连续十几日下来,我也有点招架不住。
“段重锦……你让我出去走走吧,我快闷死了。”
“不行。”
“……”第N次谈判破裂。
“你在干嘛?”见我两眼无神看着窗幔发呆,段重锦问。
“我在数那上面锈了多少朵祥云……”
段重锦苦笑摇头。潜台词,你真是无聊。
我怨念看着他,“你不知道,人无聊的时候连鼻涕泡都能玩上半天么?我在这里数祥云即练数数又练视力,已经够有意义了。”
到达荆州时,我已经恢复了五六成。
身上仍然缠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只要内伤恢复,我就生龙活虎了。
芙蓉城浣剑门秦家,已经提前到达荆州。
这次密会真是绝顶“隐秘”。段重锦和秦封雪都不约而同,炫耀自己财大势大一般摆出极尽奢华铺张的阵仗。本来觉得段重锦那个数百人的车队已经够夸张了,后来才知道,人家秦封雪连马车都不屑坐,坐着三十六人抬着的紫荆行辇而来。并且一到荆州,什么酒楼客栈都看不上,直接把荆州最大的青楼——蓝竹苑连人带楼一起包下,住进去,日日笙歌,左手美女右手好酒,好不热闹。
段重锦也无意与他在这种事情上攀比,一行人住进了重华山庄在荆州的一栋私产。
于是乎,原本一片祥和宁静的荆州城,一时间鸡飞狗跳。段重锦和秦封雪作为四大家族首领,多少人一辈子也只能在茶馆说书中唏嘘,遥想一下神人尊容。现在两大首领同时现身荆州,这方圆千里的不论乡绅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赶车趋马,拖家带口,前来围观。
这几日,段重锦被公事缠身,再也分不出精力整天盯着我。不过,眼线倒是留了不少。经常我在房间里半天没动静,就会有侍卫侍女“不小心”破门而入。确定我没乱跑才放心退出去。
那夜,段重锦似乎是去赴宴,我一个人无聊躺在房顶上数星星。
其实,我很懂得怎么打发时间。那大漠三年苦寒孤寂的生活让我习惯了寂寞。
长久一个人无所事事也不会让我觉得时间难以打发。
我正闭目假寐,忽听屋上瓦片轻响,有人脚步如风,行至我面前。
我懒懒睁开眼,仍然四仰八叉躺着,没有起来的意思,“秦兄,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
秦楼月对于我随便的态度不以为意,谦和微笑,“如此月夜佳期,颜公子可否赏脸与家主把酒一叙?”
说得这么文绉绉得。
我坐起来,调整脸部肌肉作出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传说中的浣剑门——秦封雪门主,邀请我?”
“正是。”
秦封雪。
如果说段重锦可以说是武林的一段传奇,那么,秦封雪就只能用“神话”两字形容。
五年前,浣剑门内部发生叛乱。那一夜,浣剑门门主嫡子被杀手所杀,门主重伤濒死。而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庶子秦封雪,一天之内以雷霆铁腕手段,镇压叛乱。自此名声大噪。
自秦封雪坐上浣剑门门主之位,原本四大家族中实力最弱、势力最小的浣剑门,在短短几年间,声誉雀起。蜀中本就是武林教派林立、根基稳固之地。浣剑门却五年里金戈铁马,剿灭蜀中不愿臣服的势力;灭黄龙寨、诸峨眉,收唐门。而这一切,都出自这个少年的计谋领导之下,从此,人们说起秦封雪的名字时,总会有不自觉的敬仰和畏惧。
秦封雪向来行迹诡秘、行事怪异。武林大会、兵器谱排名战,这样的正式场合,秦封雪拒不参加。倒是些花街柳巷、不流之地,经常传出传闻说,秦大阁主曾在这里降一夜甘露。因为其神秘,有关他的流言,反而多得如同一个石榴上的果仁,难以一一细数。
其中,为大众所公认的是:此人对白色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著。
终日是一身不染一丝尘埃的曳地白衣。
他所用的上古名剑“太阿”也是白色。它在《战国策.韩策一》有记:“太阿,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剑鞘是天下最好的工匠专门为其打至而成。以象牙为材料,柄上细细镂刻缠枝睡莲,一旁刻了“太阿”二字,十二分的旖旎与优雅,一点不似一件凶器。
内部知情人士中,曾爆出这样的传闻:
那秦封雪大人,在世人面前脸上永远都是让人无法捉摸的浅笑。
他一笑,仿佛虚空中有万点白色水鸟,扬翼而自水上起飞。风华神采,不似人间之客。
他一笑,天下再羞涩再贞烈的女子,都要为之怦然心动。
他一笑,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被卷入阴谋诡计,腥风血雨。
他一笑,真正了解他的人,会对他避之不及。
传闻不曾这样说,但是综合了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乱世之下,妖孽必出。
第三十六章 半江瑟瑟半江明
窗外,漫天星粉的光海,蒸腾出迷蒙的光芒,让千里江水一片澄澈,玉色朦胧,重璧连璐。
桌上小火炉上温着美酒。那酒香过于醇浓,遮不住似的一缕缕飘散在空气中。
秦封雪独自坐在蓝竹苑顶层的厢房,时而淡淡品一口醇厚芬芳的佳酿。一领白色鹤羽衬托他出尘的气质,让他仿佛一个悠游尘世的谪仙。
孔雀翎帘被人掀开,来人眉眼含笑,正是秦楼月。
“门主,颜公子到了。”
秦封雪回头,看见那人闲散靠门站着,一脸漫不经心。
墨色长发被白玉簪松松地挽起,那一双黑瞳,幽深似海,迷蒙着溺人的幻觉,让人不自觉就沉陷其中,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
我被秦楼月一路引着,来到蓝竹苑。
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我不禁感叹,这秦大门主,还真是恶趣味啊。
我一直呆呆出神,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我正和秦封雪大眼瞪小眼对看。
“门主。我先退下了。”
孔雀翎帘被缓缓放下,一时间,外面嘈杂的声响被隔绝无余。屋里只剩下两人默默对望。佛手的香味混合着酒精的迷醉淡淡弥散在空气中,暧昧无比。
“过来坐吧,不用这么拘束。”秦封雪抬手,作出邀请的姿态。
我对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有点不爽,但还是走过去坐下。
客气微笑,“秦门主这样的大忙人,怎么想起来邀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秦封雪坦率地让我有点错愕,“久闻毒手玉观音颜公子盛名,虽说颜公子已经决定留在重华山庄,秦某还是忍不住想见您风采。今日无它,只想与您小酌几杯。”
这算什么?挖角?套近乎?
什么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根本没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秦封雪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个恶趣味的无聊人。
(小蓝:颜大人,您真是洞察力超绝,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这是鹤年堂独酿的金佛酒,不久前我才得来,今天特地请颜公子来一起共品美酒。”秦封雪给我面前的白玉小酒杯里斟上酒,他指节修长,手指在白玉杯上晕染一抹淡红。
刹那间,清幽的佛手混合着醇浓的酒香扑面。
我轻叹一声,“原来是金佛酒,鹤年堂五年才出一坛的绝世佳酿。”
鹤年堂乃延续百年的老字号,天下美酒皆出于此。且最善于把歧黄之术融于酒茶之道,善长用佛手、桂花、金橘、茵陈、玫瑰等配以多种中药泡制成佳酿,制成后,酒的色泽瑰丽,红、绿、黄、紫无不晶莹剔透,花果之香浓郁,醇甜回味悠长。
你还真是舍得啊,秦门主。
秦封雪淡淡一笑。
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早就知道我伤势初愈,所以才备了这样的养生酒。我被段重锦禁酒N天,早就垂涎欲滴,既然知道这酒喝多少都没事,我更加肆无忌惮。
“秦门主的好意,我自然不能辜负。更加不能辜负这良辰美酒。”我举杯为敬,一饮而尽。
秦封雪话很少,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品一口酒,与我搭一句话。
酒壶早就不知空了多少回,秦封雪倒是大方,整整一坛金佛酒被我喝得见了底。
我们的话题也很奇怪,即没聊到段秋凉、联姻,也没聊到莫轻寒、奸情。他只是平淡谈起芙蓉城的风物,几句平淡的描述,竟然勾勒出锦官城那一副美不胜收的图景。
我喝干最后一口酒,意犹未尽。
抬眼,我看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秦封雪,其实我记得你。”
秦封雪一直像是刻在脸上般的笑容,凝滞了一瞬。
然后我又说,“你又何必执念呢?”
秦封雪皱眉,却仍然在笑,显得若有所思,“颜公子,此话怎讲?”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慢慢弯下腰。直直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时候,我们间的距离,只有一寸而已。
“我不就是欠了你纹银三百两没还么?至于记恨这么久?”
我边摇头边往卧室走,“吝啬鬼啊吝啬鬼……”
秦封雪看着我的背影,眼中笑意更浓。
我摸到大床,扑进软软的被子里。爬啊爬,被硌到,摸索摸索。
皮鞭?
摸索摸索……
蜡烛?
继续摸索摸索……是不是该扩张器了?
忍不住笑出来,“秦封雪,你有这BT嗜好啊?你是S呢,还是M?”
秦封雪正抱着手臂慵懒靠着床柱看我。那人其实天生眉宇间带着点妖异艳色,但是天下人又有几人敢直视他,有几人又能看出,那温润笑容下的绝艳,绝艳之下的冷然。
“你醉了。”
“我没醉。”
突然,他脸上的笑意隐去。仿佛那笑容是张面具,被忽然撕去,仿佛这人的脸上,从未就有过笑容。
“广寒。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为段家所做的一切而后悔。”
我却笑,轻声的笑出来。空旷的房间,一时间漾满了我不知所以的笑声。
下一秒,秦封雪被我压倒在床上,我手指点着他的唇,“小雪,不要因为我专宠小锦而吃醋嘛。”
秦封雪微微扬起嘴角,“我还真是吃醋了呢。”语气里竟然带着三分娇嗔二分柔情。如果把这口气和他身份联系起来,不知多少人要因此跌破眼镜,跌破眼眶,跌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然后,那人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弥漫开来。
在最后一丝距离也消失的时候,雪一般的梨花香悄然潜入,很幽眇,让人觉得很宁静,瞬间冲淡了酒精的迷醉。
他的嘴唇很软,却很霸道。我想挣扎,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明明是我压着他,却被他完全控制了行动,无论我出什么招,都被他瞬间挡下。
居然被强吻。而且还被吻得很舒服。
段重锦在宴席上本来是言笑晏晏,八面玲珑应对自如。忽然,一个仆从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段重锦便脸色微变,推脱了几句便匆匆离席。然后,段大庄主就直奔了青楼而去,蓝竹苑顶层包间。
当段重锦强忍着怒气出现在房间内时,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颜广寒压在秦封雪身上,衣衫零乱,长发披散。更过分的是,这两人正吻得如火如荼。
于是,一贯淡定冷静的段重锦,暴走了。
后领突然被人拎起来,把我从秦封雪身上拉起来。我暗自庆幸:终于得救了。
一回头,却看见段重锦黑得几近锅底色的脸。
顿时吓得我醉意全无……
今天还真是出门不利又是被强吻又是被眼刀刮,一惊一乍的,我肯定折寿了。
这时候终于明白,我是彻头彻尾被设计了。
这浣剑门门主,就是一彻头彻尾无聊透顶并且恶趣味的祸害。
电光火石间,脑中无数念头闪过。最后,筛选出一个最佳方案——装醉。
我打了个酒歌,慢慢眨了下眼睛,很无辜看着段重锦。
段重锦恶狠狠瞪我一眼,然后抛了一记冷到能冻死企鹅的眼刀给懒洋洋躺在床上的秦封雪。
“回头再教训你。”段重锦在我耳边如是说,拎着我像拎着只小猫似的,大步离开。
身后,秦封雪撑着头侧身躺着,脸上笑意浓郁。
要形容那笑容,唯有腹黑+万恶,再合适不过。
——秦封雪,其实我记得你。
这是那人真正醉时,无意间的一句。
你真的还记得么?
秦封雪冷冷遣退了闻声而来的手下,独自立于窗边。窗外一道清江映残月,半江瑟瑟半江明。
他绝代风华的容颜,半隐在琉璃珠帘后,比江上的月色更冷。
浅酌易醒归薄暮,又成支枕独焚香。
第三十七章 天凉好个秋
第二天,我被段重锦彻底禁足,锁在他的独院里哪也不许去。
现在,我正翻着最新版的《书剑八卦录》。头版头条是醒目的红字:《姐夫出轨?捉奸在床!》
唐羿那厮,真是愈发欠抽了。
忽然,一道凉风自头顶拂过。
老子心情不爽,你还敢往刀尖上撞。
我幽幽开口,“我数到三,如果你自己出来俯首认罪,组织或许可以宽大处理。”
我话音没落,一还没数。唐羿便一袭洗白的青衫,手摇着一把破了洞的折扇,踱着方步嬉皮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笑,我也笑。我越是笑,唐羿脸上的笑就越是挂不住,脸色就越是难看。
终于,唐羿被我笑得浑身发冷,冥冥中第六感有性命之危,于是一边后退一边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
就在唐羿退到楼梯边时,只听一声轰响,楼梯顿时烟尘弥漫,唐羿惊慌之间,一脚踩空,从楼梯最顶上叽哩哐啷一直滚到最底下。等烟尘散去,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