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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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穴止血、包扎,秦封雪用极其熟练的手法帮我处理严重的伤势。
“你先听我说完。”我抓住了他的手,倔强看着他。
秦封雪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温柔而宠溺。“好。”
“别杀他了……”我转头看向倒在不远处的莫轻寒,再度轻轻开口,“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他只是要除掉段秋凉,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颜广寒!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莫轻寒恶狠狠瞪着我,大声说。话音还没落,一口血又吐出来。
我看着他,轻声叹气。
“何必呢……活着有什么不好?你都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段秋凉死了,你就自由了。”
“自由?”
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嘲讽和讥诮。
说话的人却不是莫轻寒。
我愕然,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唐羿!
唐羿被封了全身的穴道,被秦楼月和夙逸押着从马车上下来。
“门主。已经将人拿下了,请您发落。”夙逸面色有一丝苍白,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
秦楼月站在一边,神色中透出一抹担忧。
“夙逸,谁让你把人带来的?”秦封雪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
夙逸垂首不语。
“你是觉得把人带来这里,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么?”秦封雪慢慢摇了摇头,轻轻笑着说。
“属下不敢。”夙逸直直跪下去,垂着头,单膝点地。
秦封雪冷冷看了他一眼。
事以至此,他也就不想再说多余的话了。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唐羿。头发散乱,衣衫凌乱,哪里还有平日里一点点的风流和倜傥。
“秦封雪,你为何要把他们都赶尽杀绝……”我有些激动得抓住他的手臂。突然又不可抑止咳嗽起来,最后痛苦得弓起腰,一直咳到仿佛要把肺里的血全部咳光。
秦封雪没有回答,只是小心抱着我,托在我背后的手,不断把柔和的内力输送到我体内。
“小颜。我们早就没有自由了,”唐羿看着我,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他沉默了一瞬,又开口,“莫轻寒被秦封雪利用了。血咒根本没办法解开,即使段秋凉死了,它也会烙印在我们身上,直到我们死的那一天,才会随着我们的尸骨而灰飞烟灭。”
我错愕得抬起头,怔怔看着他。
血咒。
无法可解?!
“小颜,你以为我真的是来杀你的么?”唐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绝望,那从来没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让我心中微微一颤,“我是来杀死自己的。我想死在这里,因为我出生在这里。所以,我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自愿钻进秦封雪设下的圈套……”
我沉默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相处了半辈子的至交、战友、兄弟。
用一种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神。
然后,我慢慢抬起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用尽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被我扇的狠狠甩向一边,嘴角立刻渗出血来。
“唐羿!那么多年我都没发现,原来你是个胆小鬼!”
唐羿慢慢转回头,他没有表情,却暗暗咬紧了牙。
“你给我,给妍蓉,给管秋惹了那么多麻烦,然后就想这样一声不吭,把烂摊子都扔给我们,自己早死早超生?!”我揪起他的衣领,崩溃了一般质问。
唐羿被我抓着,被迫抬头,他又立刻下意识地转过头,几乎是失措地躲避着什么不看我。
“唐羿!你是个男人就该把自己惹出来的麻烦都给了结了!是个男人就给我活下去!手刃了那个女人给自己报仇!死?死容易得很!你要死随便找个地方抹脖子好了,别死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别连死都让我觉得痛苦!”
我重重推开他。然后不可抑止又开始咳起来,一声声痛苦咳着,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
唐羿被我推倒在地。他很久都没有再爬起来。他手撑在地上,指尖一点一点扣入泥土。
很久。
我终于平息下来,胸膛急促起伏,短短得喘着气。
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响起来。
“小颜,你总是这样。把自己逼到无可退却的地步。”
是么。
无可退却吗?
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面前是有路的。我只是,被人一把推下了悬崖,然后,在这个世界里开始了无尽的坠落。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末了。我淡淡开了口。连我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竟是遮掩不住的疲惫沧桑,和坚持。
“没有人想死,”唐羿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也微微笑了一下,神色与我如出一辙。
“只是有时候,活着太难了。”
风,轻轻压弯了树梢,拨开了绿林,舒卷着呼啸而过。
空气中凝着的血腥味,一瞬间,就卷在风里,消失不见。
没有人说话。只有树叶发出海涛般的震响。
夙逸一动不动垂首跪着。
秦楼月抱着漠嫣,立在马车旁。
莫轻寒俯在地上,沉默看着自己胸口的伤,不知在想什么。
“小颜,你该休息了。”
秦封雪抱着我站起来,他清冷若雪的眼中,只有平静和淡然。
“嗯。”我微微笑。顺从得把头靠在他的颈窝里,闭上眼睛,。
秦封雪再没有多说一句,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有些模糊的白色背影。
夙逸有些愕然抬起头。他的目光与秦楼月的在空中相遇。
夙逸微微张了张口。
秦楼月对他点点头,眉梢眼角是温柔的却又苦涩的笑。
我想你知,又何须多言一句。
所谓的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
夙逸慢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
“师兄,你走吧。”他抬手,解开唐羿身上被封住的十八处大穴。
唐羿也没跟他客气,也没有一丝惊异的表情。他踉跄了一步站起来,沉沉叹了口气。
“败在自己师弟的手里,还真是难看。”
“是师兄承让了,不与我争胜。”
“哼。”懒懒一笑,落拓的人影瞬间隐没进了林间。
秦楼月点了漠嫣的睡穴,把她小心在马车中安顿好,然后坐上驾位。他看了一眼仍旧在原地没动的莫轻寒,轻叹了一声开口,“莫轻寒,你也走吧。好自为之。”
然后,温润如玉的男子执上缰绳,手腕轻甩,枣红骏马发出一丝清冽嘶鸣,扬蹄奔出。
“夙逸,上车。”秦楼月招呼了一声。后者顺势抓住车栏,坐上秦楼月身边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沉君自来
秦楼月载着漠嫣和夙逸,驾马车一路狂奔回了浣剑门。
他在浣剑门前停下,立刻有侍从替他牵马。
“快去请萧大夫去漠嫣小姐那儿。”秦楼月吩咐了一句,然后转身小心翼翼把漠嫣从马车里抱出来。
夙逸懒懒靠着马车站着,冷眼看着眼前忙成一团的侍卫们,目光始终没去看秦楼月。
其实,他之所以反应冷淡,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吃醋,谁规定花花公子就不能吃醋了?秦楼月至今都没有问过一句有关他伤势的事,连一句“痛吗”都没有,他的全部注意力全放在了漠嫣身上;第二,他是的确没有力气再去因吃醋而“争风”了。与唐羿一战其实他伤的很重,后背被唐羿的铁扇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重伤。只因为他服了独门的凝血丸,让整个后背的血液都处于凝固状态,才没有出现血崩的恐怖场面。也是因此,连秦楼月都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经过这一路从青城山到城西再回到浣剑门的奔驰,夙逸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
“夙逸,你也一起来吧,请萧大夫诊治一下。”秦楼月几乎都要迈进大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夙逸说。
终于想起我了么……
夙逸微微撇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了。我回府。”然后他重新坐上马车,对着门口的一个侍卫说,“替我驾车。”
侍卫愣了愣,立刻受宠若惊似的跑过来,“是,是!”
秦楼月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慢慢蹙起眉来,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疑惑。
夙逸……怎么会随随便便请别人替他驾车?
“秦殿主?”侍从试探着唤了一声。
秦楼月这才回神,想起怀里还抱着漠嫣。他不再有一刻的耽搁,转身进了背后的深宅大院。
漠嫣的伤并不太重,确定她安然无恙了,又哄她服药睡下。秦楼月便不再多留,告辞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夙逸离开,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确实在意,那个人离开时眉宇间落寞的皱痕;总是在想,他离开时那显露出不自然苍白的脸色。
我果然是忽略了什么吗……
不多时,秦楼月没有惊动任何人,出现在了唐府内。
侍女碧儿点着灯自无人的廊上经过,忽然看见卧房门口的台阶下,站着一个白衣委地的男子。
月亮如同银粉一般的清辉落在那人的肩头,让人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天界的哪位仙人乘了一缕青烟私访人间。
碧儿微微一惊,这不是……
“秦殿主?
秦楼月闻声,回首看过去,对碧儿温和笑笑。
“亲殿主是来找公子的吧?”
“嗯。他……睡下了么?”
碧儿看了看房间内仍亮着的光,有些犹疑,低声说,“公子一回来就进房休息了,只让我们备了几桶热水给他送进去,连晚膳也没有用。”
秦楼月听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何,忽然就一紧。
他果然受伤了。我竟然没有发觉。
“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吧。”碧儿想了想时辰,最后得出结论。
“谁说我睡下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随着开门声响起来。
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半,穿着单衣且衣衫不整,胸膛半敞的男子手扶门框站在门里。
碧儿看见这个造型的自家公子,不由愣了愣。然后因为不明不白被吼,很委屈得说,“公子你在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我还以为……”
“好了,好了,没关系。你先下去吧。”秦楼月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碧儿退下后,只剩下秦楼月和夙逸。
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隔一院星辉月华,沉默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夙逸终于让步,叹了口气,“进来吧。”
秦楼月迈进屋子,忽然就不动了。他一动不动看着一屋子狼藉不堪的景象,眼神由惊愕到不可置信到心痛最后到愤怒。
被血浸透了的止血用的绷带丢了满地,各种各样的药瓶七横八竖堆满了桌子,屋角木桶里的水,也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夙逸坐在床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劈头盖脸一顿骂是少不了了吧?
他闷闷得想。
秦楼月的确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的,极度的生气。但是偏偏他又是个非常懂得怎样控制情绪的人。
你还要不要命了!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你还是小孩子吗,整天就会胡闹!
责备的话一瞬间全涌上了喉咙,却被他狠狠咽下去。
他不想让他更加难受,夙逸现在需要的不是责备,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秦楼月踩着一地狼藉走过去,在那人的身边蹲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夙逸因为低着头而隐没在阴影中的眼睛。
“痛吗?”
夙逸怔了一下。
你干嘛啊?秦楼月,干嘛这么了解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陷得更深啊?笨蛋。
夙逸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无奈一闪而过。
“还好。”
“你吃了凝血丹,所以那时伤口才会没有出血?”
“嗯。”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伤口更恶化?”
“知道。”
“以后不许吃了。”
两人的对话一人一句,秦楼月的声音一直是柔柔得,仿佛是一潭春水,让人不由自主都想要化进去。夙逸语气硬邦邦的,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看情况吧……”夙逸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不能草率答应秦楼月。因为对于秦楼月,他是言必行的。
秦楼月考虑了一瞬,“那以后吃了要立刻告诉我。”
“……嗯。”
秦楼月满意点了点头,站起身坐到夙逸的身边。
“伤怎样了?怎么不请大夫来。”
“不需要,我自己能应付。”
秦楼月忽然笑了一下,冷冷得扬了扬嘴角。他这一笑,顿时让夙逸觉得毛骨悚然。
“是么?能应付?整整三个时辰了,连药都没上好,也叫能应付?”
秦楼月说着一只手把夙逸按倒在床上,一把撤下他身上半披着的单衣。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心惊肉跳。
伤口被扯动,夙逸压抑不住闷闷哼了一声。
那一声呻吟之后,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对不起……”秦楼月一出手的刹那就后悔了,他飞快的有些不知所措得放开手。
夙逸咬着牙没有再哼出来。
“拜托,伤在背后当然会比较麻烦,别质疑我的疗伤技术行吗?”过了一会,他缓过了气才,用尽量无所谓的口气说。
“嗯……”秦楼月仍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懊悔。
夙逸听到他的声音就能猜出他的表情,于是用尽量轻松的口气调笑,“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总是轮流受伤?”
秦楼月微微一怔,然后也微微露出一点笑,眼神却依旧带着心痛,“是啊。第一次是你被漠嫣打伤,后来我在剿灭青城派的时候受伤……一直到最近,我被颜广寒打伤,加上这一次,你又被唐羿伤了。我的伤刚好,你又受了伤,没完没了呢。”
秦楼月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幽眇起来,陷入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