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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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人对我们出言不逊,若不给点教训,他以后不是要无法无天了?”表二小姐愤愤道。
“那这样吧,家法就免了,让他在这里跪着自省吧。”
我本来是挺高兴的,想着总算碰到个讲理的人,但是听到这一句我不禁哀号,你还不如打我一顿然后让我去睡觉呢……跪着睡很累啊,我老人家万一烙下个腰椎间盘突出可怎么办!
表二小姐和三小姐见事情已经无可扭转,于是抛给我一连串鄙视记恨的眼神,扭着小蛮腰走了。
段秋凉却没走,她屏退了下人,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姓颜,无名。金陵人士,是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几年前流落江湖,被天雅坊收留。我们查了你祖上三代,查了一切与你有关的人和事。所有迹象都表明你的身份是真实的。”
征婚啊还是相亲啊?调查这么细。
段秋凉这个冰山美人突然笑了,如微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你的神态总是这样生动吗?心里在想什么全写在了脸上。”
那是因为我很懒,懒得隐藏。
我对她无所谓笑笑,不作回答。
“你很像一个人……”段秋凉突然说,然后,目光中有悲哀怀念的神色一闪而过。
“段无欲吗?”我指指自己的脸。
段秋凉苦笑摇头,“不。你虽然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她寂寞,你高傲;她哀婉,你疏狂。”
我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那一日,你抚琴时,样子像极了我的父亲——段非墨。重锦正是因为这,才留你在身边。”段秋凉顿了一下,目光复杂看着我,“重锦说,不仅是这样,你冲茶高雅的手法,写字舒豪的字体甚至是吃点心的习惯,都与家父极其相似。”
心脏重重收缩了一下,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原来,在不曾注意的岁月中,我已经沾染了那人身上太多的习惯、气味、风采。它们深深烙印在血液中,无论岁月如何风化,都无法将它们抹去。
“你究竟是谁。”段秋凉直视我的眼睛,轻声问。
我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苦笑。“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小人金陵无名颜氏,何德何能和段老前辈扯上关系,想必是段庄主与段大小姐您思父心切……”
段秋凉见我不愿意多说,没有逼迫,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你很复杂,但是我却没有理由得对你放心。你在重锦身边,我信得过。希望,这次我没有错。”
段秋凉说完,起身离开,从容如流水浮云。
我怔了一下,开始佩服眼前这个沉静如雪的女子。她美丽,内敛,并且智慧。可惜在这样的时代,身为一个女儿身,没有书剑天下、指点江山的机会。
第十二章 香衾缠绵
我一直跪着,面对这空荡的大院,独自一人。从清晨一直到晌午。天一直阴沉沉的,风狂乱穿过我的发丝,把它们吹得张牙舞爪。
我因为段秋凉最后那番话,再也睡不着。
记忆在心脏的最底层翻涌,奋力挣扎着想要从埋葬它们的墓穴中破土而出。
师傅,不要让我再想起来好吗?那些会让我后悔、自责、眷恋、软弱、心痛的日日夜夜。那些,你温柔唤我,寒儿的日日夜夜。
为了忘记,我甚至舍弃了自己的名字。
“啪。”
冰冷的雨滴,在面前的汉白玉地砖上溅起破碎的水花。
然后,措手不及,雨水就泛滥了般倾泻而下。世界仿佛静了音,只有连绵不绝的雨声,“哗——哗——”充斥了耳畔。
我低下头,任冰冷的雨水顺着湿透的长发滑进衣领。
好累。不想再思考下去。
我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睡着了,就不会害怕空虚和寂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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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重锦在傍晚回到重华山庄。刚一下马车就被门口焦急等待的小书迎上。
小书为段重锦撑着伞,急急说,“庄主……大事不好!”
段重锦听着小书断断续续说了个大概,连寝宫都顾不上回,一路疾行到了颜广寒罚跪的大院。
昏黄的光线下,那人倒在一片滂沱的雨水中。身体清瘦的线条在湿透的单衣下显现无余,那如同海藻一般散乱的长发紧贴着苍白的脸,现在的他脆弱苍白的仿佛要随时消失在空气中。那一瞬间,段重锦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恐慌如有一天,身边不再有这个人絮絮叨叨、吵吵闹闹。
段重锦毫不犹豫解下披风,把已经晕过去的颜广寒裹住,然后横抱起来。
小书举着竹骨丝绸伞紧跟着段重锦,心中暗自忖度,自己伺候庄主多年,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莫非,那些流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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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好冷,冷得麻木而疼痛。
身体触碰到温暖的那一霎那,我不由自主想要贴近它,抓住它。
我蜷缩起身体,想着,就这一次也好,让我允许自己的软弱。
很久之后,我才有力气张开眼睛,头昏昏沉沉得疼。
幽暗而暧昧的烛光在天丝纱帐外忽明忽灭。
我眨了眨眼睛,打呵欠。背后有让人舒适的温度,所以我翻了个身,拱进去接着睡。
然后,淡淡的龙涎香沁了满面。
我忽然睁开眼。
不对啊,这不是我的房间。
很不对啊,我抱着的这个不是暖炉。
非常不对啊,我头下面枕着的这个是——人的手臂?!
我触电一样猛地坐起来,然后令我脑溢血地发现段重锦一身柔软宽松锻锦睡袍,悠闲半躺半坐在床上,一只手给我当人肉枕头,一只手拿了本书卷,似笑非笑,表情诡异看着我。
我应该怎么办?!
一个转瞬间,N个想法飞快在脑中掠过。
1倒下继续睡,假装自己刚才做了个诡异的梦。
2扑倒段重锦,声泪俱下控诉他毁我清白,勒索他一大笔精神损失费。
3大喊一声:唐唐、秋秋、蓉蓉,ANDSOMANY支持我的观众朋友,我对不起你们,抹脖子。(小蓝:抹谁的啊……颜:废话,当然不是我的。)
最后,我突然冷静下来,摸摸半干的头发,神态自若道,“今天天挺冷的。”
段重锦突然笑出来,他下了床绕到我身边,把我按回杯子,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
“平时看你生龙活虎的,没想到身体这么弱,淋了点雨就发烧。”
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以前大病过一场,没及时医治,所以落下了病根。”
这话我是没骗他。三年前那场四大家族堵截之战,段非墨在我面前自刎。我无论是身、心,都受到重创。唐羿他们救我回去时,人只剩下半条命,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慢慢调养恢复。
段重锦敏锐捕捉到我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温柔俯下身揉了揉我的头发,“以后要珍惜自己。”
那个和他拥有相似面容的人,也曾说,对自己好一点,好好的活。
我幽幽吐气。
“人在江湖飘,怎能不挨刀……”
段重锦无奈摇头,从小火炉上取下温着的药,倒进小碗。
然后坐到床边,微笑看我,“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我坐起来,眨眼睛问他,“庄主,你不觉得你对我体贴过分了么?这样好吗?风言风语传出去,坏了您的名声。”
“无妨,他们爱说就说去吧。若是说得过分了,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我又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强悍的青春,果然是不需要解释的……”
“你嘀咕什么呢?快点把药喝了。”说着,用彩釉小勺舀起一勺放到我嘴边。
褐色汤药中,浓浓的苦味在空气中漫溢。
我只闻了一下,就觉得头疼得更严重了。于是缩回被窝,蜷缩成球状背对着段重锦,坚决无比喊,“不喝!”
段重锦呆了一霎那,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人居然像小孩子一样闹着不吃药。
“乖乖喝了,明天带你出门踏青。”
“你当我白痴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天要参加金陵商帮的商会。”
段重锦默然。果然用对付小孩子的方法对付这个人不行。
“不喝药你今天别想睡觉。”
“……”,头也缩进被子,装乌龟,“冬眠中……请勿打扰……”
段重锦泄气。
“好了,你出来吧,不逼你喝药了。看你这么有精神,估计也没有大碍。”
听见此话,我的头“嗖”探出被子。我可不想一直吸二氧化碳,最后导致大脑缺氧,伤害我的智商。
“但是,”段重锦一只手突然探进被子,抓住我的手腕,“我要替你渡些真气驱寒。”
在他手指触到我的皮肤时,我就快速卸去了全身的内力,让他不会因此探查出我的武功。
我把微凉的手指缩进他温热的掌心中,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段庄主,你不要对我太好,小心我真的爱上
你。”
第十三章 狗血受刑
第二日,日上三竿我才从床上爬起来。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是有些乏力。
段重锦昨夜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感到他体内温暖深厚的气从我的太渊穴绵绵不绝涌入,直到今日清晨他离去时才休止。
为了让我退烧,值得损耗那么多体力么。血本无归啊,段庄主。
我用了餐,坐在暖宵阁的庭院里自己与自己对弈,因为春日太阳和暖,不知不觉竟然撑着头睡着了。
突然,院门被人粗鲁踢开。其实,早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早就醒了,只是懒得做出回应。我悠悠睁开眼睛,冷冷注视那一群气势汹汹、来意不善的人。
“颜公子吗?薛姨妈有请。”“伪容嬷嬷”2号趾高气扬说。她身后的人都是一副要看好戏的嘴脸。
段重锦的姨妈?哇塞,莫非是全家总动员来找茬?
我站起来,“好,有劳几位引路了。”
这一次,我被领着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傻子也知道,这什么大姨妈肯定是怕中途又有人出来碍事,故意找个旮旯里方便作案,杀人弃尸。
我被推进那个小院,院门就重重被从内锁住。
我忽然笑了,有些嘲讽的意味。我此生还没碰到过敢把自己和我关在同一个地方的人呢。
不等再有人踢我,我自动跪下,“给薛姨妈请安。”
“你就是重锦的那个男宠?一个男人,竟然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一把紫檀太师椅上,一个身体发福面容却冷峻的女人发话。
明明不是,但是我要说我是小厮那是明摆着骗人,哪有小厮的生活水准这么高的?
于是,沉默着没说话。结果就被当作了默认。
“听说,你昨天仗着得宠,还给了两位小姐脸色看?你胆子倒是不小。”薛姨妈冷哼一声。
“小人不敢。”
“不敢?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法,把重锦和秋凉都迷惑住了,”薛姨妈鄙夷瞄我,她喝了口茶,又开口,“听说你很会抚琴?去,给他拿张琴来,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薛姨妈身边的容嬷嬷N号,很快搬了一张琴放到我面前。
“恕难从命。”我抬头,淡淡吐出四个字。
薛姨妈不可置信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微笑,淡淡回答,“天下之大,我只为段重锦一人抚琴。”
下一秒,薛姨妈怒不可遏拍案,“反了!反了!这奴才不给些教训是不知道段家由谁做主了!”
我暗想,反正轮不到你。
“家法!给我上家法!狠狠得打!”她尖利的声音让在场很多下人觉得手脚发麻,他们清楚,眼前这个清秀傲气的青年,难逃这一劫了。
我双手被人按住,身体被强行压在地板上。行刑的是两个精壮汉子,拿着宽板藤条,这种藤条抽下来伤口不宽却极深,比一般鞭子要厉害很多。普通人受不了多少下就会被鞭笞致死。
如果我现在引内力护体,这种小伤对我来说就像被蚊子叮一样。可是……我是卧底啊……我不能随便暴露身份……怨念……我不是不愿意弹琴,问题是在看不见段重锦的地方,我弹琴那就是纯粹的魔音,那个大姨妈听了,不直接把我剁了才怪。
“给我打!”
“啪、啪、啪……”
藤条一下下狠狠抽下来,一条条细长的血痕在背后浸透衣服显现出来。
我咬牙忍住那火辣辣的疼痛,不吭一声,也不挣扎,只是用力咬住嘴唇,直至它泛白最后渗出血来。
满院的人都惊诧了,他们从没见过接受杖责的人能够忍住不叫唤,不呻吟的。
“主子,已经抽了五十下了……还要继续吗?”一个行刑者小声问。
薛姨妈脸色阴晴不定,沉声说,“接着打,今天要让这硬骨头的奴才知道点厉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藤条一下一下,重重抽上去。背后早已经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轻轻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大滴坠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默不做声,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敬意。一些人已经扭过脸不忍再看。
身体在微微的痉挛,伤成这样大概混得过关了……我用内力封住几道大穴,减轻疼痛和伤害。
TMD……怎么还没人来救我啊……我怨愤地第一百次念叨。
就在我第一百零一次念叨时,门飞了,它划着优雅的弧线,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阿门。
下一秒,按住我的力量消失。段重锦只是微微抬手,两个架住我,两个行刑的人已经死仰八叉惨叫着甩出去。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出,段重锦真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锦儿,你这是做什么。”薛姨妈站起来,眼中掩藏不住有一丝惊慌。
段重锦没有理睬她,只是沉默把目光投向那个俯在地上艰难喘息的人。
薛姨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