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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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重锦没有理睬她,只是沉默把目光投向那个俯在地上艰难喘息的人。
薛姨妈提高了嗓音,“怎么,我替你管教下人也有错了吗?!”
段重锦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来扶住我,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压抑,“我来晚了。”
我艰难抬头看他,深深吐了口气。然后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倒进他怀里。
又晕倒绝对不是我的错。
要是平时,我一个金钟罩啊铁布衫的,你就算拿刀砍我我都毫不在意。可是我偏偏要伪装自己不会武功,内力必须极其小心的控制,既要让我看起来皮开肉绽,又要实际上伤并不重,光是控制内力我就精疲力竭了。
第十四章 情难枕
后来我是被疼醒的。后背的伤口仿佛在燃烧,剧烈的灼痛感让我不得不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头发眉毛胡子一把白的老头。
我迷迷糊糊奇怪地咦了一声,“怎么一觉睡醒,段重锦就老成这幅模样了……”
然后头顶传来不自然的咳嗽声。
我抬眼,看见身着古朴文雅,素而不俗的银线绣缎长袍的段重锦。他逆着光,眉宇中藏不住一抹怜惜,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苦笑。
那老人站起来,洗了洗手,微微欠身对段重锦说,“这位公子的伤已经清理好了。”
“有劳了。”段重锦点点头,送他出门。
我反应过来,原来那老头是大夫……
然后我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成一堆碎屑,扔在地上,上面沾满了鲜血和泥水,触目惊心。现在,我正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后背是什么惨样子我自己心里也有数。
段重锦走回来,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头侧枕着胳膊,看回去,然后对他一笑,“干嘛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段重锦抬手,么指缓缓滑过我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唇,“痛么?”
我被他暧昧的动作吓了一跳,往里缩了缩避开他的手指,闷闷回答,“还行……”
然后,他拿出一个紫玉小瓶,“乖乖别动,我帮你上药。”
我一看那瓶子就知道,千金难求的碧莲清霜膏,用天山雪水滋养生长的一百多种药物川芎、五灵脂、骨碎补、天仙藤、急性子、川续断、血余炭、仙鹤草、紫珠、白及、棕榈炭……等等等等,混合而成。
段大少爷,你们重华山庄还真是财大气粗……这种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拿出来随便浪费。
“想什么呢?又走神。”
段重锦俯身轻声在我耳边说着,手指已经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我背上。他指尖沿着狰狞的伤口轻柔游走,清凉的触感引起我皮肤轻微的战栗。
我努力放松身体,调笑着说,“我在想,要是这些伤在我的冰肌玉骨上烙下疤,我要向你索要多少赔偿金。”
这句玩笑话停在段重锦耳朵里,却有了其他的意思。他忽然停住,凝眸看我,“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看到他严肃的神态,我叹气摇头,“她们毕竟是你的长辈手足,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们段家的声誉。为了我这样一个下人,不值得与她们闹得这么僵,况且,我也不想给你增添麻烦。”
“你……难道不恨她们?”段重锦敛眉。
我看他,目光清澈坦然。“不恨,”然后嘴角上扬,染上一丝放荡不羁,“就像……如果有狗咬了你一口,你不回反过去咬狗一样。”
段重锦愣了一瞬,然后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你这个小东西。”
我大骇,“兄弟,我少说也有二十一了……您也就二十四吧……”我要是多说……都能当你爹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心脏,轻轻收缩了一下。
我表面却平静,淡然笑道,“随便许诺不好。”
下一秒,他温暖修长的手指抚开我额间的乱发,轻轻的,一个吻印下来。
“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决不会再让你碰到这样的事。你记住,这不是随随便便的敷衍。我想要保护你。”
那一刻,我忘记了挣扎躲闪。
我愣愣看了他许久。在他那双幽深温暖,让人心甘情愿深陷其中不愿自拔的眸子中,迷失了方向。
记忆却错乱,一时分不清,那一年漫天雪舞,是谁执了我的手,说,我会给你幸福。
乱。仿佛跌进了一个纵横盘错的网中,理不清剪不断,被纠结缠绵的丝包裹住了心,让自己再也看不透自己。
我把头埋进手臂里,不再言语。
他轻柔小心替我上药,膏药清凉的香气在他的指尖弥漫,烛火依然妖娆地摇曳。此时,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真是幻。
我的心。不是早已孤独着苍老。我不是早已被放逐在无人的黄沙中,注定荒芜此生,被剥夺了幸福的可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让多年前寂灭的梦重又清晰。
我突然无声笑了。因为埋着头,没有人看见我凄然的神色。
段重锦上完药,轻轻扶起我。
他一边替我穿好轻薄如蝉翼的丝衣,一边低声说,“上次抱你时就想说了,轻得像抱一只猫一样,怎么会瘦成这样?”
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说,“还不是你们阶级压迫眼中。重华山庄虐待下人,吃不饱穿不暖……”
(小蓝:多么美妙的气氛啊……啪,被你一句话彻底破坏了)
段重锦无奈叹了口气,把我按进被子里,“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早再过来。”
我又侧身躺了一会,可惜睡意全无脑中空白一片,于是披衣起身。自己斟了一杯凉茶,推开了一扇窗,倚栏而立,霎那间,皎洁如霜的月光溢了满屋,飘飘洒洒落了一身。
忽然,桌上长信宫灯中,火光微微一晃。一道黑影,跃窗而入。
重华山庄历来以它的守卫森严著称于世,能够如此轻易潜入的,绝不是一般的高手。而这位高手偏偏是我的熟人。
唐羿大模大样往太师椅上一躺,脚高高翘到书桌上,嬉皮笑脸说,“小颜颜,这么多天没见哥哥我,是不是整天想我想得对月吐血对花流泪啊?”
我转头,千娇百媚一笑,“你怎么知道,那你想不想让人民永远的怀念你?”
唐羿立刻坐好,双手合十,虔诚无比,“老大。我错了。”
“哼哼,组织宽大,饶你不死。”我走过去,问,“你今天来干嘛?”
“来替你讨回公道!人民群众舆论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下意识有不祥的预感,皱眉,“什么?”
唐羿眼中水光闪闪递给我一叠纸,我定睛一看,只见头一张上龙飞凤舞写着:书剑八卦录,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第三百期特刊。
我再翻一页,当即石化。
段重锦不娶内幕?!新情人惨遭凌虐!(附图)
继而,我慢慢抬头,挑起嘴角。
书剑八卦录被我缓缓卷成桶状,“PIA”。
唐羿被我一个全垒打,抽飞,撞到房顶上。
“唐羿,”我卷起袖子,嘴角噙着方才残忍的笑容,“这玩意发行了没有。”
唐羿从房顶上软绵绵飘下来,弱弱说,“正在印……”
“你,敢让它出现在市面上,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唐羿坐在地板上哀怨看着我,神态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抬起拳头,凶神恶煞吼道,“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别惹老子,不然剁了你。”
某只很没骨气很识相溜走。
第十五章 春光一院愁
金陵的春日是让人慵懒的。阳光柔和而暧昧,芳草连天,杨柳扶风,粉桃灿烂,空气中都弥漫满了胭脂香甜的气味。(小蓝:{星星眼}真是适合搞奸情的季节啊……)
段重锦推开房门,阳光争先恐后涌入了昏暗的房间,微小的灰尘在光线下轻盈飞舞。
房间中一片寂静,时间在这里如同静止了一般。
掀开厚重的帷帐,白色的天鹅绒被衾中,一个人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他朱唇微启,神态安详而无辜,如墨长发在枕边流泻。段重锦依靠着床柱,静静凝视了他一会,然后沉沉叹气。
“小懒猫,起床了。”
床上人用手挠了挠鬓间的长发,接着睡。
段重锦推他,又怕碰痛了他的伤,只能轻得不能再轻。
床上人抬手,挥苍蝇一般不耐烦摇了几下,几秒种后再次睡着。
段重锦长叹。这是他第三次来叫这只懒猫起床了。
话说,调教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美味可口的食物来引诱他。于是,段重锦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盘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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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神游太虚,梦中有八爪鱼缠身,被我一个左勾拳打飞。忽然,一个天雷无良劈下来,八爪鱼变成烧烤鱿鱼……于是,我眼泪口水齐飞,向着清香四溢的八爪鱼激情地飞奔而去……
然后,耳边响起某人凄惨无比的惨叫声。
我迷茫睁开眼,看到段重锦黑线密布的脸。我迷茫歪头,我明明刚才在啃八爪鱼……
(段某趁颜某出神,悄悄把一只印着一排整齐牙印的手藏到背后。)
“该起床了……”段重锦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端着盘子,面色阴郁说道。
这句话让我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我在做梦,根本没有八爪鱼啊……这是多么残酷而令人心痛的事实……没有八爪鱼……
我“扑通”躺倒,回去重温我的春秋大梦,可惜头还没碰到枕头,就被段重锦一把揪起来。
我凶神恶煞回头,却看见一个精致的小瓷盘被送到眼前,桂花香甜的气味混合着莲藕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再仔细一瞧,那色泽晶莹红亮的不是桂花糯米糖藕又是什么!
顿时,困神被我一脚?飞十万八千里。
“我要吃。”我抬眼看段重锦。
段重锦却微微勾起嘴角,向后退了几步,把盘子放回桌子上。“先洗漱。”
我按捺住一个梯云纵飞过去来个饿虎扑食的冲动,提醒自己,我正受着伤,太强悍了会引起怀疑……
然后只能哀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段重锦也点点头,“这才乖。”然后击了下掌,仕女鱼贯而入。一时间,我被梳头的、擦脸的、端漱口水的围得水泄不通……
终于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的我被收拾干净,我不耐烦指指桌子上正跳着桑巴舞诱惑我的糯米糖藕,“现在可以吃了吧。”
“嗯……”段重锦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优雅到恶劣的微笑,“先换药吧。”
我愣了一下。今天段重锦反常啊……平时都是我欺负他,今天怎么反过来了?(小蓝:(抹汗)因为……被你咬抓狂了……)
毛爷爷说得好,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老子爷爷在道德经里写得妙,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所以,我于电光火石间变换脸色,顶上一张清纯无辜的面孔,惨兮兮咬着袖子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小声说,“我真的好饿……”
段重锦挑眉毛看我。我亦蹙眉深情望回去。
于是我们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十秒钟。然后段重锦快速别开目光,掩饰着咳嗽了几声,“好吧。”
啊哈哈哈。我在心中长笑三声。段重锦,跟我比你还差着远呢,要知道我和唐羿就是这么互相恶心着对方长大的。
我很和蔼对他笑笑,然后开始自觉一颗一颗解开盘扣,脱下那件薄薄的睡衣。把被仕女整齐束在背后的长发撩到胸前。赤裸上身,懒洋洋趴进被子堆里。
段重锦检查了一下我背后的伤势,然后开始换药。
“伤口恢复得很好,应该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我一边吧唧吧唧嚼着糯米糖藕,一边含含糊糊说,“留就留呗,我又不太在乎。”
段重锦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淡淡说,“要多爱惜自己一点。”
我继续大嚼特嚼糯米藕,轻轻嗯了一声。
“在屋子里闷了好多天了,出去走走怎么样?”隔了许久,段重锦低沉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从受伤,我就被段重锦禁足,突然听到居然可以保外就医,我愣了一下。
“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段重锦笑着揉揉我的头发,“今天天气不错,大姐请你去她那儿喝茶,让你能出去透透气。”
大姐?
头脑中那个女子沉静如雪的背影渐渐明晰,原来是段秋凉。那个我欣赏着的女子。
“那我们快些去吧,我在这房间里都快闷得腐烂掉了。”
我咽下最后一片糯米糖藕,又把手指上沾的桂花酱舔干净,翻过身侧躺着,心满意足感叹,“段氏糯米糖藕,糖藕中的战斗藕……爱她就请她吃段氏糯米糖藕……吃段氏糯米糖藕,他好,我也好……”
段重锦看来是已经习惯了我自言自语式的碎碎念,面不改色从床上拿起那个被我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
突然,我抓住他的手腕。
段重锦有些诧异的回头。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有点淤血啊。也不上药,还说我不爱惜自己,你自己不也一样。”我手指着他手背上一圈青青红红的血印,义正词严指责道。没等他回答,我又端详着他的手自言自语,“咦,这个伤形状真是奇特啊……好像一条抛物线……”
段重锦无语。连气都不叹了。
(小蓝:段大人,组织和人民同情你……)
第十六章 灯雨小筑
午后,我和段重锦溜溜达达到了段秋凉的院落。门口有垂髻插玳瑁步摇,一身鹅黄色长裙的仕女笑着把我们迎进去。
“小姐在灯雨小筑备了清明前新摘新炒的碧螺春,正等着庄主和颜公子呢。”
我们被她引着,经过长长的回廊,转过曲折幽静的水榭歌台,一路上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空气中都荡漾着旖旎的甜香。少女的轻笑随着风,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