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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我想告诉你,我不配做你的兄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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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老炮小伟哥的弟弟,别让我受欺负。”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解决,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那许志远怎么办?”

“他,可能给个处分吧。”徐辉轻描淡写的说。

我不记得徐辉什么时候下了楼,总之我整个一个下午坐在座位上发呆,想了很多,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向校长说出真相。

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两天以后,阿远的处分下来了:开除学籍留校察看。这对这种学校里司空见惯的小打架来说已经是从未有过的最高刑罚了。

处分下来了,阿远好像并不在乎,还是终日里和我们混在一起,只是根本不学习了。

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不学了。阿远说了一句话:“我和你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句话,以后的几年里,我曾经不断的、越来越频繁的听到他说这句话。每当他不如意的时候,受挫折的时候,都会听到这句话。

那天是他第一次说。

直到今天,我还是十分厌恶初三时的自己,我非常后悔在那两天里先后两次失去了保持尊严的机会,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和坦然的面对朋友的机会。

我像一个鲜廉寡耻的妓女对朋友说谎和欺骗,像一个卑鄙胆小的懦夫缩在朋友身后,像一个贪得无厌的乞丐接受着朋友牺牲自己换来的恩惠……

即使是十年以后的现在,每当我想起当时的一幕幕,仍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阿远被处分的事似乎渐渐平静了。有一天下午放学,阿远到我们班找我。

“小哲,晚上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一贯受你奴役?有什么事你说。”我以为阿远要我帮什么忙。

“没事儿。晚上喝酒去。”

“行啊!你说哪儿吧!”

“馔享宾吧,我请。”阿远说。馔享宾是我们学校附近的一间餐厅,菜不错,价格便宜,我们经常在那里吃饭,和老板都混熟了。

放学后我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说我晚上要上晚自习,自己在外面吃。老妈还嘱咐我吃点好的,学习紧张,营养要跟上,别把钱省下来打游戏机等等。我不耐烦的把电话挂了,回头跟阿远说:“我老妈现在越来越烦了。她和我爸一个特烦,一个特横,刚柔并济,制我于死地。”

阿远听了笑了一下,没说话。我捶了一下他,说:“你丫现在越来越深沉了!”

晚上6点,长雷、安涛、王大毛、小宇、忽然得零和包子陆续赶到,今天第一次聚的这么齐。大家开始吃饭。

我问:“喝什么?”

“燕京啊!这还用问?丫这也没茅台呀!”王大毛说。

“谁问你了?今儿阿远请客。你少废话。”

“喝白的吧。”阿远说。

“啊?为什么呀?”我们平时喝酒都是都是喝啤酒,从来没喝过白酒,我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什么,想喝。”

我们依着阿远要了一瓶“京都”(当时很流行的一种酒,现在很少见了),不一会菜就上来了,其实也就是一些醋溜土豆丝、鱼香肉细、拍黄瓜、花生米之类的俗菜。

那天没什么高兴的事,大家也喝不惯白酒,都喝的不多。我是平生第一次喝白酒,不知深浅,一大口下去从嗓子烧到胃,狂咳了半天,遭到大家一致的耻笑。

阿远喝的很快,没一会儿工夫,半瓶都让他喝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呼呼的往外喘气了。

长雷问:“嗨嗨嗨,干吗呢?没人跟你抢,你丫今天怎么这么猛啊,有好事儿?交女朋友了?”

阿远说:“没事儿,就是怕以后和你们喝酒的机会少了?”

“你什么意思?好么样儿的冒出这么一句?”我问。大家听阿远话里有话,就都放下筷子听他说。

“我不想念了,想退学。”阿远很平静的说。

大伙又是一阵哗然和询问。阿远没搭话,把杯里的酒呼的一下全倒进嘴里,咳嗽了半天。平静下来说:“我明天去法院。”

大伙又惊了。王大毛脾气最直:“你他妈别零揪了行吗?半天冒一句你想急死我呀!”

“我爸我妈离婚了,明天到法院办手续。我不想念书了,我想开车。”阿远直视着王大毛很平静的说。

大家这下没声音了。以我们的阅历,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连劝阿远两句都不知怎么开口。

阿远也不看我们,眼睛红红的,盯着一盘花生米自顾自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们俩吵了两年了,离了也好,大家都轻松点,我其实还他妈挺高兴的……。明天去法院,我还没去过法院呢!你们谁去过,是不是挺牛逼的?…………我想跟我妈,她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明天大毛你帮我请个假,奥对了,还请个屁假,我不念了………我的书还在课桌里呢,那本《倚天屠龙记》给你吧……哎?他妈逼的我酒呢……。吃啊你们……。我想让我妹跟我爸,我妹会做饭,等我爸老了我妹能伺候他…………哎你说结婚有劲吗……。你们怎么不吃啊我操,别剩啊……。小哲把酒递给我…………”

我刚拿起酒瓶,被王大毛一把夺了下来。大毛给自己咚咚咚到了一半,端起来对阿远说:“我陪你。”

长雷说:“还有我。”说着拿起瓶子把剩下的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还有我”“算上我呀”“别他妈都让你们仨喝,给我留点儿”大伙七手八脚把长雷和王大毛杯子里的酒往自己杯里匀,我们8个人把剩下的半瓶酒分的很均匀。

大家端起酒杯看着阿远,阿远端起杯,手微微有点抖。阿远笑了一下:“我没事儿!看你们丫的还事儿事儿的。要喝就再来一瓶。”说完一饮而进。

大家一起干了。

长雷大喊:“老板,再来一瓶!”

又满上。

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阿远跟我说:“小哲,上次小伟过生日咱们也喝了不少酒,你说有这次多吗?”

我说差不多。阿远接着说:“那次你叫我去,我还挺丢人的,喝多了,真不好意思。你没、没生气吧?”说着打了个嗝,醉醺醺的拍了一下我的肩。

“其实那天我也不知怎么了,我听见小伟那么对萍姐,我这心里、心里就不是滋味,我就急了我……。你说两个人好好的,为什么又有那么多理由要分开呢?………。我爸我妈也是那样,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呢?…………奥对了还有一事儿,上次从你舅家拿来的那条皮带,我给我爸了。”说到这阿远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哽咽:“我爸的皮带坏了,上面的眼儿豁了好长……。我跟他、我跟他说了两次…让他换一个,他非说还能用……”

阿远说不下去了,哽咽着把脸转向墙,嘴唇抽搐着,停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声音颤抖着:“他非说还能用…我想以后他一个人照顾我妹,更没时间买了……我妹还小,也不会买,我就把那条皮带给我爸了…。你不生气吧?”

“去你大爷。我哪儿有他妈那么多气?!”我听不下去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笑着跟阿远说。

大毛使劲捏了捏阿远的肩,他平时就没什么话,现在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大毛端起酒,说了一句:“我先干了。”然后一仰头喝了下去。我看见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那天大家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但是没有一个人掉泪。

我在劝阿远不要退学的时候,又听见他说了那句:“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们喝的烂醉,互相搀扶着走出饭店。阿远的话很多,拉着饭店老板的手不放,说老板是好人,将来他挣到了钱,一定回来请老板吃饭。老板一直送阿远到了马路边才回去。

我们大声的唱歌,在马路边撒尿。我一边尿,一边向前走,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水迹,他们在后面狂笑。

一对谈恋爱的男女从旁边经过。我听见那女的说了一句:“…哎呀,快走………”那男的说:“小逼崽子找死呢”说着还想向我走过来,那女的在旁边拉住他。

我冲着他们俩嘿嘿的傻乐。

临分手时阿远对我说:“别对你妈那么横,也别烦你爸。有人管,挺好的。”

那一晚的月亮很大,我忘了拉窗帘,月光皎洁的照进我的小屋。我由于喝了很多酒,那一夜睡的很沉。

一个星期以后,阿远真的退学了。离开学校那天,阿远说:“这下真的开除学籍了,连查看都免了。”我听了,心里又是一动。

又过了半个月,阿远真的开了一辆车来找我们,我们下午没课。

那是一辆小公共汽车,二手的,阿远借钱买的。那时小公共的生意非常好,他想也办个执照,拉小公共,这样能比上班多挣点钱。

那天他刚办完过户手续就来找我们。阿远非常高兴,拉上我们一群人在南城狂转。包子搬了一箱啤酒到车上,我们喝着啤酒,打开窗户,大声叫喊,招摇过市。

那天我是带着婷一起去的。我俩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婷被我们疯狂的样子逗得一直笑,我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楼住她的腰,不断和大伙笑骂、打闹。

阿远故意把车开的很颠簸,把坐在最后一排的婷颠的不断惊叫。

我笑着说:“孙子,你丫成心吧!后面最颠,就我们俩坐后面。你她妈想把我们扔出去呀?哎呀………”正说着,阿远又把车后轮压在一块砖头上,车尾颠起老高,我和婷的头撞在一起。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阿远目视前方笑着说:“我不惜牺牲我的车来帮你,你怎么不领情呢?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们俩在后面干什么,我这一下一下的颠,省得你一下一下的使劲了!”大家哄的笑起来。

婷羞了个大红脸,说:“好啊,看我过去掐死你。”婷掐人得到了我们班红梅的真传,掐的巨狠。阿远领教过,吓的直求饶:“别别别,注意交通安全,注意交通安全。”

婷刚摇摇晃晃站起身就被我拦腰抱住,一把按倒在后排的长坐位上,然后作势假装要趴到她身上,再做出一个淫亵的表情:“美人儿,咱别辜负了远哥的一番美意。”婷吓的大叫,威胁要把我踹下车。我笑着放开了她。

我们一路从南城开到了北城,又沿着二环转回来。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晚了,啤酒喝了大半箱,大家高兴的不断碰杯,坐的横七竖八,大聊特聊。

婷闹得累了,把脸靠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不知睡着了没有。

阿远的车开的很平稳,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神情专注,听着后面长雷和安涛两人互相损,不时微笑。

窗外的建筑和树木快速的向后退去,天地之间晚霞和地平线的交界处呈现一片舒缓的紫红颜色,温暖的晚风吹起婷的长发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那一瞬间,我看着我的朋友和心爱的女孩,有一种想笑又想哭、想大声唱歌的感觉。

我想我第一次触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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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远买车后不久就办好了小公共汽车的运营手续,到南郊910路公交车的车站去报到了。

那时从南城进市区的的公共汽车非常少,只有910和663两路。

663路是市区公共汽车,可以用月票,而且每两班车的间距时间很短,平均每隔5分钟一趟,所以乘坐663线的乘客很少坐小公共汽车,理由是价格高还不能用月票。

然而910路则完全相反:910路算远郊区县长途车,不能使用月票。910车身很短,载客数量本来就少,两班车间隔大概有15分钟,所以许多乘客上下班都喜欢做小公共,因此910路小公共的生意非常好。

阿远开始出车以后非常忙,我们很少能见到他。阿远这个人非常勤快,每天早晨起的很早,收得很晚,910路小公共的首班车和末班车一定是阿远那辆车。算上排队的时间,别的车每天大概可以跑4个来回,阿远可以跑5个,而且阿远的车永远是干干净净像刚擦过一样,许多熟客都等着坐阿远的车。

阿远来学校的次数少了,不过请我们吃饭的次数多了。阿远不断变得有钱(是指比我们有钱),我们吃饭的饭店和档次也不断提高,只是学习越来越紧张,我和大家出去吃饭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一直让我心惊肉跳的中考终于到来了。尽管我已经尽了120分的努力去备战,但是到了考前仍然没有把握。

三天的考试结束了。在这三天里,老爸老妈比我还紧张,但是他们还要装出轻松的样子,怕影响我的情绪,真是难为他们。

公布中考成绩的那天是婷到我们家通知的。记得那时我们的学校并不是张榜公布中考成绩,而是由班级干部把分数单送到同学家。

那天我在家里午睡,恍恍惚惚梦见自己走在马路上,太阳很足,照的柏油路软软的。突然我脚下的柏油路陷了下去,我也慢慢向下沉,我大声呼救,周围的柏油开始冒泡。接着一脚踩空………惊醒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轻声细气的说话。

我口渴极了,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喝水,就打开了门,看见婷、红梅和另外两个男同学在沙发上坐着。我揉了揉眼睛,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婷那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看见我出来,一下子蹦到我面前,眉开眼笑,挺着胸脯,双手在后面背着,大声的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过要先拿钱来!”

“中考分下来了?真的?快给我看看,别闹别闹!”我急不可耐。

“那不行,你得先给钱。”红梅和同学大声嚷嚷,婷笑着向后退。

“那也得看看我考的分儿值不值得给钱,万一六科都不及格你们还得给我钱呢?”

“算了,告诉你吧!579分!”婷怕我着急,沉不住气先说了,然后把成绩单递给了我。

果然是579分!物理化学两科满分,数学英语两科96,语文95,政治92,爽!真是超常发挥了。

我高兴的一把抱起了婷,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红梅说:“行阿你们,胆儿越来越大了。当我们不存在?”我连忙把婷放下,说:“岂敢岂敢……”正说着老妈眉开眼笑得提着西瓜进门:“儿子(老妈一般在非常高兴的时候总爱叫我”儿子“),考得不错,刚才我听你们同学说了。快来帮我洗西瓜,给你同学切了吃。”

我把西瓜切好,大家一起吃。红梅问我:“怎样?考的这么好,值得给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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