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情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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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在桥上来回走动着，考虑着是否该把这种结果告诉柳菁，我想柳菁如果得知我果然没有会见到琪儿，那她还不知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我不能告诉她！
我在心里突然命令自己道。
也许柳菁早已经忘了我们打赌这件事，甚至是她已经忘了我与琪儿的十年之约这件事，因为这事毕竟与她是无关的，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句打赌的戏言就牢牢地记住这件事的。
对，柳菁肯定已经忘了我和她为了我与琪儿的十年之约打赌的事了，那么回到北京之后，我也不再向她提起，以兔再让她生出什么事来。
我转念又一想，其实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因为柳菁己经有了自己的男朋友，而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参加我们的聚会，也没有告诉过我她与她的男朋友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当然这是她的个人隐私，我也不好问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几乎快要中断了，所以我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竟感到了一分轻松。
但是，我轻松什么呢？又有什么好感到轻松的呢？
归根结底，还得归结到琪儿的身上。
是的，我的一切都是为了琪儿，我来赴这个十年之约完全是因为我真的爱琪儿，是因为我与琪儿十年前定下的今日之约。可是，当昨天晚上我怀着一股喜悦来到这座青年桥上时，心里还在默默地念叨着琪儿的名字，同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即将见到琪儿的喜悦。
现在，在过去整整一夜之后，失望一点点地侵饰了我的心，我的内心里那种即将见到琪儿的喜悦，也己经一点一点地被吞噬掉了，换之而来的，只有一阵阵袭来的凉意。
我不知道我还在这里等待什么，明知道己经不可能再见到琪儿了，心里也一次又一次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我与琪儿相约见面的地方，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想的与行动上所做出来的却一点都不能吻合。我的双脚并不与我的心理保持一致，它们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座桥。
这座青年桥，曾经给我和琪儿留下了多少欢快的回忆，可是现在，将来，这座青年桥将会变成我的伤心之地了，我的一切伤心的回忆，恐怕都将会与这座青年桥有关了，因为除了见不到琪儿而让我倍感伤心外，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伤心的。
伤心呀！就算是伤心，我也是有选择的，而且我是个轻易不会太把伤心当回事的人，所以平时也就并没有把什么事当成是自己伤心的事来看待。然而这次却不同了，没能见到琪儿，我的所有希望便都落了空，十年来苦苦盼望的这一天，一下子成了泡影一样把希望蒸发掉了。
我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以往的一切，十年前的那一幕幕，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一般，在我的头脑里迅捷地飞旋着，飞旋着，我在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了。
我真的病了吗？
我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
如果我真的病了，那么，这病也将是刻骨铭心的。我在这座青年桥上整整站了一夜，等候了一夜，可是却并没有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这样的感觉，如同有人用一把刀子抵着赤裸着的胸膛，我的心流出了点点血珠。
是的，我的心在流血了！
彻底的失望已经完全地环抱着我了，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
什么爱情，什么真爱，什么情感，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如何冷静地想一想，总结一下。
琪儿是不会来了！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刚才的那一幕黑暗己经渐渐地褪去了，用一句已经被许多文人或是俗人所说的话就是：天，就快亮了！
天就快亮了，如果让我说出自己的心情，那么我会说，我的心情很复杂。
同时，又不仅仅只是心情复杂！
是的，我的心里除了复杂之外，还有一另外一种情愫……
第十四章
人永远都无法预料到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像我这两天里所遇到的一样，一夜的等待，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方才发觉原来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联防队员的好心让我见到了自己作品的一个忠实读者，带着失望的心情打算离开时却峰回路转，住旅馆遭遇到一个小小插曲，同时也感受到了旅馆经理的善良……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这一件件说起来很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让我这个以文字为业的人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字眼儿来形容了。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琪儿是否会来赴这个约，我发觉自己似乎又一次陷入了昨天晚上经历过的那份痛苦的等待之中，所不同的是在已经经历过一回之后，心境多少有了一些平静。
看行人匆匆，车辆匆匆，夕阳西下，河水缓缓，我的心境一点也不焦急了。等待了一夜的经历，以及心情经过大落大起之后，与琪儿这次十年之约的本身在我的心里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的我，好像已经不是纯粹地为了能见到琪儿一面了。有一种这件事情本身以外的东西，正悄悄地在我的头脑里游离着，尽管我一时还抓不住它，还看不清它，但是我却感觉到了它的存在，而且这种存在所饱含着的，是一种代表了人本身的情感的更深一层的东西。当然，至于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还得细细地回味它，捉摸它。
我静静地伏在桥栏上，眼看着河水缓缓地通过我的目光所及处流进桥洞，我的思绪也便缓缓地流动了起来。
我开始想象着见到琪儿后我会如何表现，应该说些什么。我想，如果不是昨天的那一个错误，那么我在见到琪儿的时候一定会非常激动，因为我们毕竟己经十年没有见面，十年没有互通消息了。我想见面之后，我也许会说不出话来，因为毕竟经过十年的分离，互相之间要的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是也正是由于有太多的话要说，那么也就才会出现无从开口的局面。我想琪儿可能会跟我一样，也许我们在见面的那一瞬间，会互相对视着，默默无语。
可是突然间，我突然想到，十年了，经过十年这一对我们来说十分漫长的时间，琪儿是不是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了呢？十年前的那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女，如今已经是三十岁了，那么三十岁的琪儿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突然就感到不安起来。
是呀，琪儿三十岁了，女孩子——事实上琪儿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为女孩子了，那么应该怎么说呢？女人？如果琪儿还没有结婚的话，那么“女人”这个词对她也是不太合适的。那么就说是三十岁的女性吧。
女性到了三十岁，她的变化一定非常的大，那么在琪儿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如果，琪儿在这十年中为了我的缘故而一直都坚守着独自一个人的话，那么，她就不可能去与别的男性有过什么太深的交往，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琪儿仍然是单身一个人。
琪儿现在仍然是单身一个人，这对一个女性来说实在是极不公平的，而这种结局都是因为我，猛然间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我不知道自己以往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为什么没有想到如果琪儿因为我而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在十年中一直承受着孤独与痛苦，我应该对她负起什么责任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便涌出了一个对自己近乎残忍的愿望，我希望琪儿不要来赴这个约会。
是的，尽管在我的内心深处极想立刻见到琪儿，但是我现在却希望琪儿不要来赴这个约会，因为这样就有可能说明她现在己经有了归宿……
我的心又一次激动了起来，两股矛盾的思想在我的脑中激烈地争斗着，一方希望见到琪儿，希望琪儿能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另一方却希望琪儿不要出现，希望琪儿现在己经有了家，有了丈夫，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两种矛盾一时间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趋向于哪一种。
我想起，十年前，我也曾经对琪儿说过，如果她能够碰到一个真正爱她而且她也喜欢的男孩，那么她就可以嫁给他，只要她能够获得幸福，那么对我也就是一个安慰，尽管我知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结局，我的内心会很痛苦，但是为琪儿着想，这却又算是上上之策。
所以现在，如果琪儿不来赴我与她的这个十年之约，那么也就说明这种结局己经存在了。
可是，我却不能肯定，就算琪儿真的是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她就会忘了我和她的这次十年之约了吗？
我想不会，琪儿应该是不会忘的，不管她现在情况如何，她都会来见我一面的，除非……
我的心突然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表，半个小时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我向河边的那条小路上望去，几乎就在小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晃动着向这边走来。
那是琪儿么？
我突发奇想般地自问，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来。是的，十年前的那些日子里的一次次相会，琪儿几乎都是从那小路尽头的地方这么出现的，先是小小的影子，然后慢慢增大，慢慢靠近，最后来到我的面前的……
“琪儿，知道我看到你从小路的尽头出现时是什么感觉吗？”我笑着问琪儿。
琪儿转了一下眼珠，反问我：“什么感觉？”
我说：“我感觉你就好像是从地底里突然钻出似的，然后就是来一个见风长，慢慢长大，而越长大，就越靠近我，最后就长这么大了，站到了我的面前了。”
琪儿蹙了一下她那小巧的鼻子，说：“你说我是见风长，那我不成了妖怪了。”
“就算是妖怪，也是个讨人喜爱的小妖怪。”我取笑道。
琪儿嘟了一下嘴，说：“你再取笑我，下次我就不见你了。”
我知道琪儿是故意这么说的，如果真的叫她不见我，恐怕她自己也不能控制得了自己。所以我仍然笑着取笑她道：“真的吗？那我下次只好干等了。”
“说点正经的吧。”琪儿白了我一眼说，“一见面就取笑人家，也不问问人家心情好不好。”
我忙收起笑容，一脸正经地问：“怎么啦？你心情不好吗？出了什么事？”
琪儿没答，而是说：“走吧，我们去柳林。”
“好吧。”我答应着，便与琪儿并肩向柳林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都很少讲话，我发觉琪儿真的是有心事的，但是我不能问，因为还没有到柳林，在没有到柳林之前我不应该问。
我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想：琪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从青年桥走到柳林，我们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柳林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走进柳林的时候，鲜嫩的柳芽己经布满枝头，暖洋洋的春阳把它的光洒进柳林，让人感觉到一股清爽。
来到我们每次都坐在位置，琪儿停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坐了下去。
我傍着她的身边坐下，这才问道：“琪妹，到底出了什么事？”
琪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唉，我已经在家呆了半年了，还是找不到事干，真是……”
哦，我一听便明白了，琪儿是为这事，是为找不到工作发愁呢。可是，这个我却也帮不上她的忙，因为，我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工人，尽管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有些能力的人，但是却因为本身有一股子不屑俗事的傻劲，一不拍那些自以为是的领导们的马屁，二不会自吹自擂，三不愿表现自己，所以最终也只能是工人。这么一来，琪儿想找工作，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于是我只能是用自己的心来安慰琪儿。
“嗨，原来是为这事儿。”我以轻松的口吻说道，因为我知道这样可以减轻琪儿的心理负担，“琪妹，我认为你不必把这事挂在心上，更没必要为此而闷闷不乐。你想想，你不就才刚刚在家呆了半年吗？这根本不算长。你知道我当年在家呆了多长时间吗？”
琪儿看着我，没有吭声，但是目光中却带着询问。
“我在家整整呆了一年，”我说，“你不用着急．说不定某一天机会就送到你面前了。”
“可是，就在家里这么呆着，心里真的很难受。”琪儿看着远处说。
我理解琪儿的心情。
“我不是让你看书了吗？多看点书对你将来有好处。”我企图岔开话题。
“我知道看书对以后有好处，可是整天呆在家里看书，心里也烦。你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尽管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不高兴。我没考上大学就已经让他们失望了，现在又没有工作，他们就更不高兴了。”
我知道琪儿说的这是事实，但是……
“琪妹，这也不是急的事。现在找工作是难点，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一份工作的。唉，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里也带着一份自责。
我的自责是我觉得是我影响了琪儿，琪儿没能考上大学我也是有一份责任的。试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在新华书店里见到琪儿后便追着她，然后与她成了好朋友，那么琪儿就不会因为这份情感而影响了学习，那么她也许就可以在专心学习之下考上大学的。虽然我的这种自责多少也带有一些想象，但是，我在琪儿还是在校学生的时候就与她交往得那么深，这不能不说是我的一份自私，同时也是一份卑鄙，因为，我毕竟已经是一个有妇之夫。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而且，真正让我离开琪儿，我就会非常痛苦。能见到琪儿，哪怕每月只见到她一次，我的心里都会得到极大的安慰的，因为只有琪儿，只有面对着琪儿的时候，我才能把内心里在苗琳面前所受的窝囊以及内心的痛苦一古脑儿地倾诉出来，以寻求来自琪儿那里的理解和抚慰。
然而现在，琪儿也有了苦恼，那么我能干什么呢？难道我只能是听着她的诉说吗？难道我连一点安慰都不能给她吗？难道这样就算是爱她吗？江洋呀江洋，你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我在深深的自责中看着琪儿，不由得生出一股愧疚来……
我对琪儿是有愧的，而且愧得太多太深了，所以，当我现在站在这座与琪儿约定见面的青年桥上时，头脑里开始出现一片乱糟糟的思绪。昨天，就在昨天，我就是站在这座青年桥上，经历了我人生最难熬的一个夜晚。在这一个夜晚里，我从带着一股欣喜的想象中获得了无穷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