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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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伤感的理由，在一群百分百美女的笑声中，好像也变得好玩起来。　　　
不敢去健身，因为每天就吃那么两根菜，实在害怕晕倒。　　　
但是不得不去舞蹈班跳舞。菲利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去舞蹈班的路上。　　　
“你下班我们吃饭。”　　　
“我不吃饭，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从来不喜欢和人吃饭。”我的回答一点也不温柔。　　　
“那你要去做什么？”　　　
“我现在去跳舞，然后去郊区拿我定的舞蹈衣服。”　　　
“我晚点没有事情，可以和你一起去。”他说。　　　
“你要追求我啊，干吗总是找我，而且对我这么好？”我奇怪极了，大家这么熟，于是我很直接地问他。　　　
“我想想，”他故意停下来做出思考的样子，“以后再告诉你了。告诉我你跳舞的地址，我一会去接你。”他在那边回答。　　　　　　　　　

第72节：第四章　圣诞快乐（8）　　　　　　　　　
换了别人，我一定飞快地拒绝了。没有做好开始新的关系的准备，不要乱去沾花惹草的道理，我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他，这样一个每天都在美女群中爬滚摸打的男生，他怎么舍得去交固定女朋友。而他，也绝对不是我的男朋友类型。　　　
至于菲利，我是花花女郎，他是花花公子。花花女郎从来不会喜欢花花公子。别的女生见到花花公子，或许被骗得转来转去。我和花花公子，从来都是好朋友。他们不用伪装来追求我，可以大胆放心地把手边的女孩子带给我看。而他们的风流倜傥，自以为是的幽默以及弄得别的女生七上八下的鬼点子—　—大家一起出去找乐子的时候有他们是好的，我也会尖叫两声助助气氛——但是本质上，这种男生和他们的小把戏对我半点吸引力没有。　　　
我们仿佛是两种有着绝缘体的物质，互相欣赏偶尔陪伴，却永远不会相爱，更不会互相烦恼。或者本质里流着相似的血液，就像两节电池，正极对正极，永远吸不到一起去。　　　
即使菲利常来找我，我们两个，无非就是彼此有空的时候，互相讲讲故事打发一下时间。我们如果擦出火花，那才是最大的笑话。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告诉他我下课的时间和地址。　　　
他大概早到十分钟的样子，舞蹈教室外面是个电影院，他于是在那里看电影海报。我还没有下课，隔着玻璃，打手势让他等我。　　　
我做完最后一组动作，和老师说完“再见”出来，看见他站在那里笑。　　　
“你不用来这里了，你对我好一点，我教你怎么跳。”他说。　　　
“你看过我跳舞的，专业水平对不对？”他一边说一边做出几个跳舞的姿势来。他的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身上穿一件抢眼的紧身紫色对襟针织衫，蓝色牛仔裤配一双闪着光的尖头漆皮鞋——大家怀疑他是同性恋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完全是同性恋的穿衣品位。　　　
“乱来的你。”我转过脸，不去理他。　　　
“带你去吃东西。”他看我不接他的话题，于是转去别的。　　　
“我不吃东西的，我几乎是排练时候最胖的女生了”。　　　
“吃一点，要不然你会晕倒的。”他几乎是强迫性地带我去楼下的餐厅，要了一个水果沙拉，和一个柠檬蜜给我。他把上面的沙拉酱除去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搅拌均匀，然后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　　　
“吃，”他把苹果抵到我的嘴边，“现在张嘴。”他说。　　　
我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张开了嘴巴。　　　
吃完东西，赶去郊区拿定制的舞蹈服装。冬日逼近，北京时间八九点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在城市里因为有各种光源作伴，并不觉得荒芜，一走到郊区，高楼大厦都淡去。只觉得冬日的夜，是一片空空荡荡的没有边际的黑。　　　
地址甚为奇怪，走走问问，居然到了一片非常荒芜的地段。走了二十分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抬头看天空，没有月亮的夜晚，偶尔星星闪一闪。一阵冷风带着鸟儿飞离的叫声扑过来。再转头看右面的菲利，他居然不见了。　　　
一股冷气从脚下传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突然一只手慢慢放上我的肩头，摸向我的脖子。我“啊”的一声尖叫出来，不敢回头看，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听到背后追喊的是菲利的声音，我才停了下来。　　　
“你神经病！”我举起拳头就打了过去，“我最怕看恐怖片最怕人家吓我了。”我是真的生气极了。　　　　　　　　　

第73节：第四章　圣诞快乐（9）　　　　　　　　　
“跟你玩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淑女？你打我好疼啊！”他一边揉肩膀一边抱怨。　　　
“闭嘴！谁和你做淑女啊，对着你做淑女，被你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喘着气惊魂未定地说。　　　
我生气不理他。但是这无边无际的黑色和这个地方实在太荒凉，我们于是保持在五米左右的距离，一前一后。我严肃地走在前面，他闷闷地走在后面，于是开始在黑暗中讲笑话。　　　
他的笑话讲到第五个的时候，我要找的店铺终于找到了。　　　
开门的是个微胖的年轻女子，大概二十岁左右。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闪着亮片的舞蹈服，我的眼睛马上被照亮，拿下来六件进去试衣间。　　　
有一件白色的极为漂亮，但是上身却过于暴露，分明是一个制作精美的Bra，我于是要求店主帮我再定一个同色披肩。下围裙摆极大，缀满金色亮片和铃铛。　　　
“哪里有跳舞穿披肩的？人家专门去秀身材的。你挡住别人看什么？”他在那边笑。　　　
“闭嘴啊，你管我？”我依旧在恼火刚才的午夜凶铃，于是真的对他，一点耐心都没有。　　　
为了决定锦上添花，犹豫了半天，我最终还是决定打了脐环。电影上看到的舞娘，都是有一个闪亮的钻石脐环的。　　　
店主娴熟地拿出了一把形状奇特的枪，安慰我：“放心了，消毒过的。你看，我这个，都是我自己打的。”她一把掀开衣服，她的肚脐眼上，匍匐着一只造型奇异的黑色蜘蛛。　　　
“让你男朋友握着你的手就不疼了。”女孩子说。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我解释。　　　
“那你就当他的手是沙发垫子好了。有东西握，会转移一　　　
下注意力。”她说。　　　
打针都怕的，突然一个比二十个针头加起来还粗的东西，要在我的肚子上穿个洞。而这个过程，必须站着才可以完成。　　　
女孩的器具离我的肚子越近我就越紧张害怕，僵尸一样的站着，双手握他握得紧极了。　　　
肚子上是真真实实地痛了一下。过了五秒钟之后，我才敢低头去看。看到一个细细的金属管穿在自己的肚皮上，而且这个部位开始流血，我的声音都软了。　　　
“好痛啊，你不是说不会流血吗？”我带着哭腔，问那个女孩。　“没事的，你去买个消炎的涂在上面就好了。”女孩见怪不怪的样子。　“明天我买给你，明天我买给你。”他看到出血，表情也多少有点惊讶。　“其实不用这个也可以的，我知道有一种，是可以表演的　　　
时候贴在上面的。”他说。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现在才说……”　“你一直叫我闭嘴啊，我哪里有机会告诉你？”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不要因为贪图免费搬运工，而找男人逛街　—《有些事女孩越早知道越幸福》　　　
圣诞快乐　　　
从10月开始到圣诞节后是永远繁忙的派对旺季。城中弥漫着一年到头及时行乐的气氛。大家都在讨论圣诞节要去瑞士滑雪还是去永远是阳光的夏威夷晒太阳。有朋友更是想出点子，集体去了一个南美洲的私人小岛，三天三夜狂欢，也不知道会玩出什么鬼把戏来。　　　
安妮圣诞节在香港过，她手头的工作紧张极了，电话里她说：“我的打算是，加班，然后出去站在街上，听别人倒数。”　　　
丽萨要照顾自己的生意，圣诞节是所有娱乐行业的印钞机。加上新年，这两天做得好，这两三个月的租金和人工，都赚回来了。　　　　　　　　　

第74节：第四章　圣诞快乐（10）　　　　　　　　　
“你一定要来，我的圣诞树上都是礼物。卖门票。我请了很棒的乐队来演出，一定玩得疯掉。”她说。　　　
圣诞节时候眼睛盯着客人桌子上酒水的老板娘，估计不会有什么娱乐的心思。我想。　　　
“小洲说过来看我，每一年的圣诞节，我们都是一起的。”熙茜和我透露圣诞节计划。她穿一件黑色的上衣，配一条修长的黑色裤子。脖子上，却戴一条造型夸张的红宝石项链。　　　
“给我看看，这么大的红宝石。好漂亮。”我的注意力全被这条项链夺走了。　　　
她把项链摘下来，放到我的手心。“我们可能推掉所有活动，去泡温泉。”熙茜说。　　　
“你疯掉了，圣诞节跑去泡温泉。全城都在狂欢，你跑去郊区？”我停下来数一块两块三块以及估计可以卖多少钱，对她说。　　　
“没办法啊，他说想去的。二人世界啦。”她咪咪眼睛，居然蛮开心的样子。　　　
肯尼也要回去香港过圣诞节。走的时候他问我说，要不要去香港玩。我想想也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北京过圣诞节了，还是决定留在这里。　　　
城里和我相熟的不过是这么几个人。圣诞节还有两个礼拜，每个人都已经算盘满满。节目种种，核心是，都一定和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一起。　　　
突然想起，上个圣诞节，我和Lim的晚餐。后来我在佛罗伦萨的小巷里，坐在路边看着晚上出来庆祝游行的人群，香槟和啤酒打湿了整个街道。我一直想贴一个硬币在那个牛头人身的雕塑上，贴住了就可以许个心愿。身上所有的硬币试完依旧一个没有贴住。我只好站在水池旁边，双手相扣，闭上眼睛。　　　
我想了很久，想要一个什么心愿。到最后说，神啊，如果我不能和身边的这个男人在一起，请保佑他快乐。　　　
此时的他，在哪里？快乐吗？又是没有端由地红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快乐不快乐。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圣诞节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家，沉湎往事落泪伤心的事情，我是死也不肯做的。但是约谁哪？其实也有几个不错的男生，约我圣诞节吃饭，但是圣诞节和谁吃饭都太敏感。圣诞节和一个男士单独吃饭，太严肃了。任何严肃的约会和任何可能产生严肃关系的暗示，此刻我碰都不想碰。　　　
“你圣诞节做什么？”我拿起电话，看到菲利的号码，随手就打了过去。和他吃饭，应该不会闷吧。　　　
“上班了。我是在夜店上班的，小姐。”　　　
“上班前陪我吃饭了。你们总要允许员工圣诞晚餐吧。”我说。　　　
“可能会很忙，可能不可以。我要问一问。”他回答。　　　
这惆怅依旧太多，多到身边有没有人，都觉得空洞。圣诞这周却一如往常的热闹。节日前的一周最是繁忙，周一穿深玫瑰红色的裹胸公主裙，在意大利使馆的酒会上。周二是某个洋酒品牌推介会，聪明地做出漫天飞雪的背景，我穿孔雀一样的七彩裙子，站在他们做出来的模拟雪地上微笑。周三城里最著名的私人俱乐部提前庆祝圣诞……这圣诞节，却推不掉地转眼就到。　　　
菲利打来，告诉我，已经想到了一个餐厅和我吃饭。　　　
这是一个小小的意大利餐厅，并不出名，装修也颇为简单，红木桌子配上绿色条纹桌布，每张台子之间短短的距离，一点不奢侈亮丽，空间里充满了田园气息，像极了外国的某个普通乡间小餐厅。　　　
圣诞节的晚上，很多地方都是圣诞节套餐，这里也不例外。　　　　　　　　　

第75节：第四章　圣诞快乐（11）　　　　　　　　　
我们选了两个不同的菜单，要了两杯红葡萄酒，碰个杯子庆祝这个夜晚。　　　
今天大家却都穿得很正式。　　　
他不知道从哪里定的衣服，红黑色相间的呢绒外套佩银色的领结，深灰色的裤子配黑色的马靴，这一身打扮，活像从一部古代电影走回来的二十世纪的英国骑士。我则早早为这个晚上定了一件金色露背小晚礼服，外套是一件鹅黄色的羽毛大衣，打扮成一个有翅膀的踩着金色高跟鞋的鸟小姐出场。　　　
到哪里都吸引着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并不在乎，碰碰杯子。　　　
“庆祝这糟糕的一年，终于过去。”我说。　　　
“庆祝开心的一年，早早开始。”他说，“我去年也不好。我去年遇到三个女生，都不了了之。其中一个，我对她蛮好的，有一天，我问她，你最看重的有什么东西，她说，打麻将，睡觉，吃东西。”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话并不多。他却并不追问，自顾自地说一些话题，看起来倒是蛮开心的样子。　　　
旁边桌子是两个单身女子在一起，吃她们的圣诞餐。突然觉得一点安慰——是的，我从来都不要做那个，圣诞节自己在房间发呆的人。　　　
只要我要，永远有人在旁边陪我。我有点赌气地想。　　　
“这好像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正式出来吃饭。”他突然说。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哦，我们甚至，都没有白天见过面哪。”我逗他。　　　
“是啊，每次见你都是在晚上，在酒吧里，以后我们白天见面好吗？”他说。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我挖苦他。　　　
“想想——再回答你了。”他一概这样作答。　　　
这夜晚空旷迷乱，散布着欢天喜地的气氛，散布着美的肥皂泡沫一样的幻觉。我们去跳舞，理所当然的是全场的中心。　　　
长期的节食，脸被当成机器人修理，每天在舞蹈房子里连续跳两个小时　……每一样事情都会有结果。这个夜晚我就像一颗星星一样发出美得不可思议的光。所有的人都自然不自然地看着我，不停有陌生的人走过来，　Hello，Angel。Merry　Christmas。　　　
这一切都是完美的。　　　
这被爱被关注的虚荣，这光华靓丽的幻觉，让一切不想去沉湎的回忆都远去了。周围是大束的白色百合花，欢呼的人群一齐跳舞，五颜六色的节日彩带在空中旋转，圣诞的钟声终于敲响。　　　
扮骑士的他只是缺一把剑，用羽毛装饰的她则仿佛是天使，在驯鹿的铃铛中，最后一秒终于来了。来不及许愿，就被他抱起来在空中打转。然后他放我下来，周围的人都在尖叫狂欢跳舞，他站在那里，亲吻我的额头。“圣诞快乐。”他说。　　　
生前往事关在身后。我亦知道这瞬间快乐是借来的，但是一切太美太好，我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