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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茧园曲散-第25部分

小说: 茧园曲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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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玉这才松了口气。叶芸却忍不住偷偷笑了,他起初听要把宝囡许配沛玉,心里也有些着急,听沛玉坚持不允,才放下心来,待见沛玉拿他作挡箭牌,心下就更好笑了,他跟宝囡又怎能婚配?

    “玉儿,既是送二太太,你就吹一支曲儿吧,权当祭典。”老千岁吩咐道。

    沛玉毕恭毕敬地答声“是”,抽出玉笛,吹了曲《哭相思》。

    好一曲《哭相思》,但闻江水萧萧、行船呜咽,老千岁不由得绣帕掩面,艾艾地叹了口气:“唉,想你那二婶子未婚丧夫、父母横死,嫁入茧园原指望能让她享享福,又怕她过于清闲积郁成疾,才将整个园子交她料理。我寻思着好岔开些,少些苦闷,谁曾料到反而令她终日忙碌操劳,竟是未老先衰,小小年纪就辞世登仙,让我这白发人去送黑发人。”

    叶芸见老千岁伤感,赶紧劝道:“老千岁还请节哀顺变,二太太刚过世,园中诸般大事还得老千岁躬身亲为,尤其是二太太这件事还得你亲自操心,切不能误了正事。”

    老千岁听叶芸这么说,也就停止了伤悲:“你说得不错,我也有些乏了,蓉儿,你扶我去歇一会儿,让他们哥俩说说话。”

    宝囡答应着扶老千岁进后舱去了,剩下沛玉和叶芸在舱中相对无言。二太太虽长他们一辈,毕竟年岁相差不多,平时又较投缘,突然间身边少了这么一个人,的确有些两样。

    船队继续向苏州方向驶去,这一次与清明不同,前番只是扫墓祭祖,虽有感叹,但气氛还比较轻松,此次为二太太出殡,却是人人悲伤感慨,船行之缓竟如蚁步,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到达上方山。

    到了上方山,众人纷纷弃船登岸,或带或雇,主子们都换乘车轿马匹,下人们因身份卑微,只能徒步徐行,前前后后稀稀拉拉的队伍竟拖了数里路。如此声势浩荡,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旁观,待听说是昆山叶家出殡,都不禁翘指赞叹,其中有个独眼瞎子听说更是喜极难禁,竟悄悄尾随而去,那就是张大公子手下的张洪了。

    张洪从他主子那儿听到了吴府被抄的消息,故此也想借机发上一笔横财。他早就打听到沛玉失踪那天曾有一顶小轿去过林厅,只因叶吴两家相熟,才疑到沛玉可能进了茧园,这也是张天成密告新阳知县范守长的原因。奈何叶府势大财大,连昆山知县傅寒也出手相助,范守长非但到手的宅子银票奉还不算,又赔上了为官数年方始搜刮来的唐伯虎真迹《秋香拜月图》,才将此事了结。张天成为此也只得赔上了两万银子才将范守长的火气压了下去,所以张天成更想找到证据好拿到沛玉以报此仇,而这次来上方山收购土产,巧遇叶家有事,张洪不由暗暗欢喜,以叶吴两家交情,沛玉必会前来送殡,他只要瞪大眼睛,就不愁找不出来。

    沛玉的确也一起上了岸,但叶府何等排场,轿子直接从船上登岸,闲杂人等又怎能近前细辨究竟。

    待到了叶家祖坟,更是主仆分明、亲疏有间,亲朋好友、乡亲邻居,一拨拨的轿马、一拨拨的随从,井然有序。张洪因长相缺陷,怕人怀疑,也不敢过于近前,再加上叶府家人环立四周,神态威武肃穆,他又岂敢胡乱造次,偏生他只生得一只独眼,在他看去,远远的只见那些年轻的公子哥们,竟是人人都象吴沛玉,气得他跺脚直跳,旁人还以为他为死者哀伤,倒颇为同情他,特地让出一块地方尽其号啕。如此一来,张洪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吓得他慌忙逃了开去,潜回叶家停船的地方,意欲再探究竟。

    二太太的葬礼场面极其隆重,前后足足用了半天功夫,到天光渐黑,各人才纷纷回船,奈何天色已晚,暮色中更是难辨,张洪竟是徒劳无获,空手而归。

    张天成接张洪报信,也早早领了一班随从候在了留晖门,想在叶家回昆山时找到沛玉的踪影。

    沛玉因怕人认出,早作了准备,在停船前先躲进轿中,船一停岸,便夹杂在其他轿中走了,只是千虑一失,宝囡扶着老千岁上轿时并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她,竟落在了张天成眼中。张天成因在兴福寺对她印象极深,立刻认出她来,心里不由一喜,脑中闪过强买宝囡的情景,而今最要紧的是找出那张有老奶奶手印的白纸了,看宝囡搀扶老千岁的情形,他认定她是叶家极红的丫环,即使不能因此找出沛玉,至少也能狠狠地敲上一笔。他想到这儿,也不再去找沛玉,得意忘形地领着随从,耀武扬威地回去了。

    二太太在茧园本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故此一回茧园老千岁就吩咐为二太太守孝四十九天,严禁娱乐。沛玉与叶芸编排《琼花劫》自也在禁,两人走动得也没往常那么勤了。

    沛玉因无事可做,更因失了偏宅,心知已完全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不免闷闷不乐起来。这天他叫上银环,改扮一番,逼着她悄悄离开了茧园,一路闲逛来到大街上,抬头望见万宝茶楼,便想找叶蔷聊天。

    不巧,叶蔷出外办事,沛玉只得进入茶楼等他。可是伙计们并不认识沛玉,银环因是内府丫环,平时深居简出,园外人也不熟悉,而小二见他们举止亲密,还以为是前来开房嫖宿的,遂领他们去了楼上空房中。

    沛玉进得房中,这间房在他前次藏身的隔壁,却比那间干净多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倘若蔷大爷回来,你让他立即到我这里来。”

    小二意外道:“难道二位不是来开房的?”

    银环一听,脸都红了,沛玉立刻板下脸来:“胡说,蔷大爷回来你只要告诉他就行了,休得多言。”

    小二慌忙点头,慢慢地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又讨好地说道:“大爷,南面那一间屋里近些日子住进了一个陆公子,在这里开局设赌呢,看他傻头傻脑的,竟也赢了几万两银子。”

    沛玉反正无事,也就随口问道:“哦?赢了几万两?那他不如去开个赌场算了,到这儿来赌什么?”

    小二眨巴眨巴眼睛,纵恿道:“我看他不过是运气好一点,若是你去,保管能赢不少。我看他傻傻的,哪里会赌,大爷若是没事,不如也去消遣消遣,待蔷大爷回来,我即刻禀报。”

    “休得多言。”沛玉板着脸道。

    小二唯唯喏喏地退了出去。沛玉在房中坐了片刻,终觉无聊,便对银环说道:“银环姐姐,我们不妨去看看,也强似在这里傻等。”

    银环闻言,忙阻止道:“不行,赌是万恶之首,公子怎能与这帮人同流合污。”

    沛玉皱了皱眉头:“唉,我此刻还不如他们呢,去看看也无妨。”

    银环本想再劝,见他满脸不悦,也不敢多说,更想他身无分文,谅也不能去赌,只得随他去了。

    沛玉去得南头,见围了一群人,输输赢赢果然热闹,不由手痒,但他身边并无银子,如何下注。苦思片刻,从身边摸出翠玉如意,也不懂门道,随便在桌上一放。

    沛玉放的地方是天门,设局的原来却是陆进财,只是他们却不相识,陆进财拿起如意细细看了一番,见是块好玉,心头不禁一喜,道:“二十两。”

    银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枚翠玉如意通体碧绿,点无瑕疵,肯定能值不少钱,可是沛玉不说话,她也不敢多话。沛玉则是个只知化钱不懂挣钱的主,更大手大脚惯了,也不知这价钱公道与否,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陆进财将如意放回天门,小心地摇摇骰子,只想马上把这枚价值不菲的如意抓入囊中。但是开出牌来一看,独是吃横配天,旁边自有人推了二十两银子在沛玉面前。

    银环悄悄拉拉沛玉衣襟:“公子,算了,我们不赌了。”

    陆进财一看对方毛手毛脚,象是不精此道,便定下心来,道:“这位大哥手气不错,不如多押几把,保准能赢。”

    沛玉听得人捧,虽知自己不懂牌九之戏,但想自己手顺,再加上他是初次赌博,兴致正高,也不理会银环之劝,道了声好。

    又一付牌开出,沛玉因不懂牌九,竟将一付大牌搭成了小牌,银环刚要拦他,奈何他已将牌亮出,而陆进财那边却手背,竟没能抓他。

    银环素常也在园里和下人们玩过各种牌技,见状悄悄对沛玉说道:“公子,让我代你玩吧。”

    沛玉看看她,想了想,才说道:“好,你替我。”

    又一付牌开出,天门总算加到了一百多两,银环心想缩手,但沛玉兴致正浓,哪肯停手,她便想拿回如意,沛玉却阻止了她:“哎,不要动,就押这儿。”

    银环心里不免捏了把汗,沛玉押死天门不挪窝,会做牌的只要略耍花招就能抓了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驳主人的面子,她只有在心中暗暗祷告的份。

    所幸沛玉手气特别好,每把都赢,六七回下来,面前如意上已堆了二千多两银子和银票。沛玉还要赌,陆进财却对自己连连失手没了信心,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大哥,咱们换一换,你来做庄如何?”

    沛玉并不知其中深浅,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此甚好。”遂从陆进财面前撸过牌来,但他毕竟不会玩,连牌也理不起来,还不小心掉下桌子一张,惹得众人一阵嗤笑。银环再劝,沛玉却不听,她只得说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沛玉正愁自己不会玩,赶紧点头:“好啊,姐姐请。”

    银环毕竟和下人们玩惯了,下人们手技百出,她久经沙场也学会不少,此刻正好派上用处。她干净利落地理好牌,开出点来。

    陆进财在旁不禁暗暗好笑,他连做了几番手脚,只想将沛玉的如意弄到手,竟不料连连失风,反做到自己头上,竟输了二千两,现在换了对方做庄,料他如此傻样带着的女人也不会有什么本事,一拍桌子,甩手便在上门掷上万余两银票。

    银环心中一惊,沛玉面前不过才两千多,陆进财此举必另有所图,她反对道:“要开牌了,不能再下。”

    陆进财狡猾地一笑:“这位大哥可没说开出点子就不能下注。”

    沛玉并不懂赌台上的规矩,不在意地挥挥手:“银环姐姐,随他去。”

    “可是公子,我们才……”银环犹豫道。

    沛玉只想着尽兴,何曾想到一万两的企图,只催他道:“管他去,开出来,只要赢了就行,我手气好嘛。”

    银环真是被他气死,她本做了一付地牌对子与和牌对子,想扔个八点好通杀三家,却不料陆进财识破机关,一拍桌子,多跳了一点,好牌转到了上门,可沛玉已经开了口,她只有认输了。

    陆进财看定上门的对子,才甩手扔了一万两,一心只想卷了对方的银子和如意,再逼他以身边美女抵债。他急不可捺地抓过牌摔在桌上,果然是地牌与和牌,不禁开心得大笑。

    银环暗想完了,只盼蔷大爷早早出现,好拿出银子补上。她闭上眼睛翻过面前的牌来,只想大哭一场,心中十分恼恨沛玉好赌。

    陆进财喜滋滋地正要去抓沛玉面前的如意,不经意间一瞥银环面前,不禁一愣,沛玉的运道竟是出奇的好,开出的竟是天牌与人牌,天地人和,一对压一对,竟堪堪胜过他。

    银环本在失望,见陆进财发愣,才发现面前大牌,狂喜不已,立即伸手抢过万两银票。

    围观众人虽知陆进财耍赖,却事不关己,没人吱声。如此连开几把,陆进财无论大注小注,更换门庭,皆连番受挫,沛玉面前已有了三万多两。陆进财心下着恼,刚欲再下大注,沛玉正值兴起,也欲大赢一把,忽听得有人道:“两位客官,能否听小可一句话。”

    沛玉抬起头来,惊喜道:“蔷哥哥?”

    叶蔷笑笑:“陆公子,你这些天也赢了不少,即使送一点给我的朋友也无伤大雅,不必急于如此豪赌。弟弟也请手下留情,你赢了陆公子的银子不要紧,如此手顺别吓坏了哥哥的常客,我的生意还需仰仗诸位的关照呢。”

    银环赶紧站起来,垂手立于一旁。陆进财在此设局,本是为叶蔷卖力,听叶蔷圆场也没得话说。沛玉尊叶蔷年长,且本非好赌之徒,立刻往一旁去。

    叶蔷向小二一使眼色,小二忙走上前来:“大爷,小的这就帮你包好银子,请大爷回房等候。”

    沛玉恋恋不舍地回到房里,银环赶紧跟了去,叶蔷不知他何故到此,正要去问个究竟,也随他去了。

    小二从桌上撸起银子银票,裹在作裙里,向隔壁送来,出了门,见无人注意,便拣了一锭元宝藏在怀中,然后才进去,将余下的悉数放在桌上,赶紧退了出去。

    沛玉自钱堆里拣出玉如意,将余下的往叶蔷面前一推:“这是我的本钱,输不得的,其它的恭请蔷哥笑纳。”

    叶蔷笑笑:“玉弟此言差矣,你赢的钱我怎能收?只是玉弟如此高明手段可能教愚兄一两招?”

    沛玉脸红道:“蔷哥说笑了,我是第一次赌钱,哪来的手段,纯是运气而已。不信你可以问银环,都是她在玩呢。”

    叶蔷笑笑,并不多言,从钱堆中拣出银票:“银子沉重,恐你携带不便,晚间我当送去轩中,这些银票请玉弟收好。”

    沛玉并不懂过分客套,接过银票,将现银推至叶蔷面前:“银子带来带去实在不便,还请蔷哥赏脸收下。”

    叶蔷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替你收着,暂且存在帐上,以后你若是要用,可以随时来取。”

    小二这时在外面喊道:“大爷,张大公子来了。”

    叶蔷忙说道:“玉弟小坐,千万别出去,我去去就来。”

    沛玉也知张天成不善,点头道:“蔷哥尽管去忙,有劳蔷哥了。”

    待叶蔷出去,银环说道:“玉公子,以后千万不能再赌钱了。”

    “知道了。”沛玉不在意地答道,取过如意,塞在她手中,“这个就给你吧。”

    “公子,这怎么使得?”银环惶恐道。

    “这是吉祥的东西,几个月前我在无心那儿偶然得的。你跟了我这么多日子,处处蒙你照顾,我也没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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