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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茧园曲散-第32部分

小说: 茧园曲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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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以后作何打算?有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总该尽心打点才是。”小玉说道。

    “不。”沛玉断然说道,“吴家已到了这个地步,尽心打点又有何用,不定哪日忽然又来个什么人,再将它封了,我只当没有这个宅子,也乐得清心。”

    “那你还回茧园住吗?”小玉关心地问。

    沛玉摇摇头:“如今我既有了自己的房舍,也不好回去蹭人家了。”

    小玉闻听,喜出望外:“那你随小妹去太仓可好,你这么好的笛子,不唱戏真是糟蹋了。”

    沛玉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随你到太仓去。不过去太仓前我得先去一次正义。”

    说走就走,小玉好象生怕沛玉反悔,立刻打点行装,离开醉芳楼,登上红船而去。

    船行快捷,不多时已近正义,又绕道行至傀儡荡畔绰墩山旁泊岸。

    此时夜色已深,沛玉提上盏灯笼便欲上岸,小玉劝止不住,只得命曲韵跟着,自己也尾随而去。

    沛玉走了好久,却依旧不见顾宅的影子,心中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方向,可是看天之北斗,分明不曾错过。

    “玉大哥,你这是往何处去?”小玉忍不住问道。

    沛玉这才发现她和曲韵在后跟着,只得答道:“我在找我外祖父家,可是奇怪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该不是我迷路了吧?”

    小玉回头一指:“喏,红船还在那边,怎会迷路?”

    曲韵想想,插话道:“公子找的可是顾宅。”

    “对啊,顾宅范围广大,怎会找不到呢。”

    曲韵说道:“那公子还是别找了,我与老夫子听说顾家灭门,早就来看过了,这里已被夷为一片平地,只除些搬不走的大石头,连砖块土坏都被搬走了。公子还是明天再来吧,兴许还能见到些遗物。”

    沛玉愣愣,还不死心地向前走了一程,见依旧什么都没有,才不得不回去红船。

    第二天一早,小玉早早起了床,想陪沛玉上岸走走,却不料沛玉早出去了,她赶紧也登上岸,顺着昨日方向一直走了好一会才见到沛玉正呆在几根横倒的石柱旁发愣。

    “你怎么了?”小玉关心地问。

    沛玉指指眼前的大坑,说不出话来。

    “那个池塘干了。”小玉不解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不是,并蒂莲不见了。”沛玉伤感地说道。

    东亭并蒂莲举世闻名,小玉万万想不到这干涸的池塘竟是天竺奇花昔日寄身之所,正不知怎样安慰他时,却见他慢慢站起身向池中走去。

    在沛玉脑海中又浮现出玉山佳处、翠薇草堂和东亭莲池的胜景,可是眼前所见却已是一片荒芜。莲池原是用条石砌就,现在却已面目全非,那些条石想必早垫了别人家的宅基,他不禁叹道:“完了,完了。”

    小玉安慰他道:“不要紧的,只要根藕还在,明年又会香飘百里。”

    沛玉摇摇头:“这并蒂莲与普通莲花不同,它花开并蒂,却不结籽实,更不生莲藕,是以几百年都未曾流传出去,这才愈加显得珍贵无比,顾家一败,盗掘偷植的必然纷至沓来。唉,千古奇花就此香消玉殒。”

    小玉诧异道:“既不生籽又不结实,那它怎的能从天竺远涉千里,扎根东亭?”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凡真正名贵的奇花异草,它所争的便是艳绝群芳,必觅雅士培植,择仙地生根,吞灵气蕴息,而后才肯逢佳节喜事绽容。它若孕籽结实,倘不慎落入奸佞权贵之手岂不又生成洛阳牡丹一夜火焚的闲事。它应世昌隆而生,随运衰劫至而亡,比如那扬州琼花,盛唐将至它便应运而生,却为炀帝巡幸一夜之间落英遍地。那等屑小盗跖自以为从此坐拥这世间灵异,却怎知空欢喜一场。”沛玉细细解释。

    “这人间仙花真的要从此绝迹了?”小玉惋惜地问。

    “非也,但遇昌隆盛世、明君圣主,自然神孕,到那时遍地开花也未尝不可,就象当年天竺圣僧携英莲寻觅雅士一般。”说到这儿,沛玉眼里忽地又萌生出一线希望之光。

    小玉虽不甚懂,但还是微微点头:“那我们走吧,待来日花开遍野,我们再来寻觅仙踪。”

    沛玉再看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十章访红船叶蔷还锁语杀人走太仓皓君扬笛曲退鱼

    沛玉离开昆山数天后,叶蔷才从松江返回,他首先去了万寿楼。老千岁的情绪十分低落,叶蔷惶恐地磕了个响头:“蔷儿给老千岁请安。”

    “起来吧,我正想派人送信给你,你知不知道,玉儿有几天没回来了。”老千岁叹息道。

    叶蔷大为意外,却也不敢多问,只说道:“我马上派人去找。”

    “你父亲早已派人找去了,就差翻遍了昆山城,连影子都不见。你说他会去哪儿?可怜他身份特殊,又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地里寻。”老千岁没精打采地说道。

    叶蔷想了想,却也了无头绪,只得说道:“容蔷儿回去细细思量。”

    老千岁点点头:“唔,你要是找到他,就告诉他,他只要回来,我就把蓉丫头嫁给他,让他也有个伴,省得整天无所事事。”

    “是,蔷儿告退。”叶蔷说道。

    “慢着,我还有话要说。”老千岁向宝囡招了招手。宝囡拿来一张帖子,递给叶蔷。

    叶蔷展开一看,里面竟然写着张天成的生辰八字。

    “蓉儿也见过他的,别说是我,就是她也不乐意啊,你去把它给退了。”老千岁道。

    “是。”叶蔷答道。

    “你去吧。”老千岁挥挥手。

    叶蔷这才退了出去,走下万寿楼,他立刻向万宝茶楼去,心想张天成很可能在茶楼喝茶。

    果不出所料,张天成确在楼上,一见叶蔷,他就站起来大大咧咧地嚷道:“我的大舅老爷,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叶蔷皱皱眉头,一时也不好过分得罪他,强笑道:“张大公子,能否随叶某换个地方说话?”

    “好啊,舅老爷的话焉敢不从。”张天成得意地随着叶蔷进入斜对过的一间空房。

    “小弟把礼单都准备好了,请舅老爷过目。”张天成急不可捺地摸出个红信封递给了叶蔷。

    叶蔷也不细看,放到桌上,道:“张兄,可否听叶某说句话?”

    “嗨,急什么,还是先看看聘礼嘛。”张天成取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礼单,亮在叶蔷面前。

    叶蔷触目所及的先是宝囡的卖身契,知张天成是不安好心,有备而来。

    “你看看,这礼单还配得上令妹吧。”张天成洋洋自得地说道。

    叶蔷想了想说道:“承蒙张兄垂青,看得起舍妹,只是舍妹已由老千岁订下亲事,早名花有主,不能再许第二家了。我现在就是送还张兄庚帖来的。”

    张天成见计不成,着恼道:“叶大少爷不要忘了,宝囡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叶蔷针锋相对道:“叶府并无宝囡。”

    “那蓉姑娘便是,我亲眼所见,你还不承认?”张天成预备撕破脸皮了,冷冷地说道:“叶大少爷还是把那宝囡还给我,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叶蔷忿而起身,怒道:“蓉姑娘是御封的格格,你竟敢诬陷于她,莫非你买的竟是大清的格格?”

    张天成见强索不成,口气软了下来:“叶兄千万不要动怒,小弟只因仰慕令妹,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是小弟心中有个疑问,想那姓吴的是漏网钦犯,怎么傅知县却不肯派衙役抓他?真是怪了,吴家又是为谁发丧?”

    叶蔷不知他又耍什么花样,此事早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沛玉还在昆山,多数人吃惊的是叶家为何出头。

    “叶兄,我听人说是嫂夫人在主持吴家诸事,叶兄怎的糊涂了,连钦犯家的事情也敢往身上揽。”张天成试探道。

    叶蔷笑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在商言商,只要有钱可赚,管他是什么人。张兄可有什么指教?”

    张天成嘿嘿一笑,心想叶家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替吴家出头,但他没有证据表明沛玉在叶家,又套不出叶蔷话来,他也只得暂且作罢,但他心里却更加肯定了叶家与沛玉失踪大有关联。

    “张兄,叶某还有事做,失陪了。”叶蔷懒得再与他纠缠,借故说道。

    “好说、好说。”张天成也正好借机下台,两人不欢而散。

    离了茶楼,叶蔷急急地回到茧园,他得去找沛玉,因此他必须从头开始,详细调查沛玉的行踪,那么,由银环问起便是最捷近的办法。

    沛玉留在吴宅的数天虽是银环在服侍,但是那段时间中,沛玉心情特别差,又因特别忙,很少与银环说话。银环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所知道的唯一线索便是沛玉失踪前曾与凤姐说过话。叶蔷本也累了,正想回去休息,就回了绿天径。

    “你回来了?”凤姐见到他,高兴地问道。

    叶蔷点点头,凤姐立即动手为他沏了一壶茶,关心地问道:“在外面还好吗?”

    “还好。”叶蔷疲惫地答道。

    “你去松江到底是见什么人?走得那么匆忙,连玉哥儿家里那么大的事也无暇料理?”凤姐关心地问道。

    叶蔷想了想,在凤姐耳边低语数句,直听得凤姐目瞪口呆。一转念间她又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蔷叹了口气:“朝廷正在筹建轮船招商局,可是眼下内乱外战不断,国库早就入不敷出,所以要由民间筹钱,我权衡利弊,决定先拿十万两,下个月再设法凑二十万送去。”

    “我们家的万宝钱庄那么多分号,三十万也不是大数目,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凤姐满不在乎地说道。

    “唉,话是这么说,可是钱庄里的银子我多已贷了出去,剩余的也都投入了生意当中,一时又哪里凑得出那么多?”叶蔷担忧道。

    凤姐想了想,说道:“这倒不要紧,顶多出点高利先吸些银子对付过去,再从长计议把放出去的收回来。对了,你究竟贷出多少,又投了多少?眼下内忧外患,不要出现坏帐才好。”

    叶蔷笑笑,胸有成竹地说:“这倒不必你操心,我也不是观世音菩萨那么好心,国力维艰时民生凋敝下,我也不敢发那雪中送炭的善心,但只挑些锦上添花的事做,不会有事的。”

    凤姐这才放了心:“那就好,凡事总得小心谨慎才是。”

    叶蔷点点头,话峰一转:“我刚才去据梧轩问过银环,她说玉弟失踪前曾与你说过话,是不是?”

    凤姐道:“是啊,可他什么也没对我说,我根本没想到他送我离了吴府自己就出去了。”

    叶蔷想想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四天了。打那天料理完一切,我以为大家都累了许多天,该回园里好好休养一阵,他说想自己静一下,我也没在意,只以为他静下心来后就会回来,没想到再没见他。”凤姐答道。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叶蔷追问。

    “没有。”凤姐答道。

    “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是如何得到家人亡故的消息?他又哪来的黄绢?”叶蔷问。

    凤姐摇摇头:“我问过银环,银环也不知道,她只说初六那天他从青阳江回来还没什么,可是到了初七就出了这些事。?”

    “青阳江?他到青阳江做什么?”叶蔷诧异地问。

    “我不知道,听说为这事芸哥儿还和他闹了一些别扭,说是和红船曲家一起去的。”凤姐说道。

    叶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真糊涂了,那曲小姐我倒是见过的,挺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哈哈,我明白了。你去禀报老千岁,就说我已有了玉弟下落,让老千岁放心。我今天实在累了,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找他。”

    凤姐开怀一笑,依言向万寿楼走去,叶蔷也就放心地休息去了。

    老千岁听凤姐说了沛玉下落,这才舒口气,轻松地说道:“玉儿真是中了邪,竟也迷上了唱戏,可见唱戏虽属下九流,却最能迷住那些文人墨客。本来嘛,吴家订什么规矩,既不许子弟出仕又不许家人入行,玉儿现在只差正式拜师入行了,日后我还要保他出仕,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都给他废了。”

    凤姐已有好久没见老千岁这么高兴了,立刻脑筋一转,又想找乐子逗她,遂把沛玉去红船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番,尤其强调了红船上还有一个色艺双绝的女戏子。

    “红船?”老千岁乍一惊愕,不觉有些变脸,担心地问:“那是谁家的船?”

    凤姐意外地看着老千岁微微变色的脸,答道:“太仓曲家呀,老千岁见多识广,怎会不知道红船?”

    “年前我听说曲家没有男丁,后继乏人,已经散了,怎么,是我搞错了?”老千岁怀疑道。

    “对啊,原是散了的,现在挑大梁的是曲家的女儿,叫什么小玉的。”凤姐答道。

    “她家没有兄弟?”老千岁关心地问。

    “是啊。”凤姐答道,颇不明白老千岁为何如此感兴趣。

    老千岁这才放下心来,淡淡地说道:“曲家明明是没有儿子的,不然那老混帐怎会把一身功夫都传给了丫头。”

    “老千岁说的是。”凤姐并没听懂她的意思,勉强应道。再在楼上呆了片刻,到底放心不下叶蔷,还是回绿天径了。

    沛玉的下落立刻传遍了整个园子,各人都不免欢喜一番,最高兴的恐怕要算宝囡了,园里早就传开老千岁要将她许配沛玉。自离开天君陵,她心里已想过许许多多,唯一指望的就是嫁给沛玉,纵然不能作正房,有个偏室的身份也是不错的,况且又有老千岁作主,总也算明媒正娶了。但是,园子里却有两个人不免在欢喜中藏上了一丝丝的忧郁,那就是叶芸和银环了。

    叶芸的心情十分矛盾,既盼望立刻见到沛玉,却又怕老千岁把宝囡嫁给他最喜爱的玉哥哥,那可不是他能接受的。可是听凤姐的话沛玉在红船上,这又不是他愿意相信的,他真怕沛玉与曲小姐日久生情,这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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