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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成都爱情(全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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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梅在17号上午走进小树林是早晨九点钟,那是雨后树枝还在滴水的早晨,一些鸣叫的鸟和穿行于枝丫中部的飞虫覆盖了天空与地面之间所联系的那层屏幛。孝梅知道母亲在八点钟起床之后,就以她妇科医生那残酷的直截了当的速度向着水库出发了。孝梅改变了以前盯梢的习惯,她骑着单车来到了小树林,单车靠在树林进口旁边的那间青砖屋的墙上,然后他走了进去,阳光照见了那偶尔下落的水滴,甚至有一些水滴正好滴到她的脖子上,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又透过青枝的迷障寻找天空,而天空却是一片又一片碎掉的没边的玻璃,太阳隐藏在一棵完整而庞大的杂木的上方,阳光射不到她的脸。 
当言艾在承天使她怀孕并决定堕胎时放声痛哭,我们的孝梅却选择了在不利的形势中的一抹浅淡的笑意,是谁在跟生活开玩笑,幼小的孝梅不去注意。过早地与母亲的的对峙能够激发一位少女的灵感和勇气,在杂木林中身临其境地感受她曾在梦中倚住的小树时,她忽然仇恨起所有哭泣的脸相,这其中必然包括有言艾因为承天而哭泣的脸。所有在地上过早衰败而落地的枯枝都在仇视着树上的青枝,青枝也在仇视地上的败枝,一个少女在它们之间的空处保持着冷静和孤僻。即使她不到水库去,水库边母亲的响动仍然骚扰她轻快的身体和呼吸。她想尽量地遗忘母亲,这种遗忘会促使她更坚定地选择承天,把他放在内心中,放在一个自己也够不着的地方。她凭本能猜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到承天,一个孩子有超常的预见力,而且她的乐观一定是有根据的。 
九点半钟时,孝梅走到杂木林的另一头,再往前就是一道淌水的河沟,河沟里有鱼虾,她以前和小朋友们去玩过,她本想往回退,但忽然下身有些发热,她以为是要小便,便犹豫地看了一下四周,而四周都是从树叉间射下来的缕缕阳光,每一柱阳光里都有长而圆的光芒,这让她鲜明地感受到阳光,如果阳光可以扎起来,捆起来,也就可以被她的手挥舞起来。那些飞行的虫子在光柱间清冷的空处跳荡,阳光依然完好如初。他蹲了下来,并体会到某种从未有过的身体的幸福。这种只有孝梅才能体会到的下蹲的幸福在承天十年之后那部长篇小说中试图以承天的方式作出表述,但承天却无法按孝梅的方式来抓住它,只有在孝梅的体内它才是确定的,否则它只能是爱情以外的荒唐的与承天十分遥远的一种女子的秘密。孝梅没有看到树林外的人,即使是这个世界现在没人了,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她知道身体在变化,她像习惯中那样,解完了小便,但她没能按习惯那样站起来,因为她感到有一种轻柔的东西沾在她稚嫩的下腹深处,她用手去摸,是血。 
1993年的孝梅经历了她的初潮,她很明白她要跟所有女人一样,将把乳房庞大地安放在胸口,裹着它,然后她要像风那样刮到一个新世界中,孝梅掏出一片在口袋中揉得很皱的纸,她往下体擦了擦,然后把它扔到那棵有着灰白树干的杂木的根部,在根部有一截柔弱的枝条,枝条上负担着稀少的几片新叶,那块染着血渍的白纸在皱开之后又轻微地展开,在血和没血的地方像被什么粗糙的力量撕破,正奇异地挂在低矮的小枝上。她系好裤子站起来,突然无限的恐怖起来,这时孝梅的母亲已经在水库边完事,她以十分从容的心态往家里挂电话,发现女儿仍然不在家,于是她那个男人再次在她的耳朵边表示了对她家庭的看法,当然也不排除他对与他十分遥远的言艾的看法,以及孝梅母亲所提过的承天。孝梅神经中对承天的思念此刻如白纸中没有沾上血渍的部分一样,无限的苍白。红色没能成为承天十年后那部长篇小说的主色调,但它却决定了孝梅的幸福,孝梅只有身体的成熟,才能摆脱她奇异的少年时代压抑着的阴影。那片挂在树根处的白纸和她曾经的梦幻有着巨大的不同,它在这空无一人的杂木林里黑暗地助长着孝梅对于幸福的体验上的强度,它要把孝梅推到一种越来越狭隘的思念中去,直至推到十年后那部由承天来写的长篇中。白纸是一个信号,血渍在记忆中终将点燃它。孝梅掏出火柴,烧着了这张纸,因为她不想再拎起它,装着它,她也无人可以诉说,她懂得烧掉它,是她成熟的第一步,她是个女人了,她告诫自己现在烧掉的血液将变成灰。承天十年后在小说中说,那残败的灰烬将胜过任何性的快感,因为它就是性的前身,这些灰烬构成了亲爱的虚掩的肉体的神秘之门。 
10人民公园一个女孩子有月经之后,月经的周期将使她对时间的概念有一种新的划分,这种时间意识的改变尤其在她初潮之后的那段时光十分明显。孝梅在第三次来月经的时候,秋天已经到了,成都宝光寺一带那些苍老的古树开始在风中悲鸣。孝梅的母亲始终没有寻找到一丝孝梅月经的痕迹,她只是在猜疑女儿小乳头的变化一定跟她身体的状况有关。而孝梅现在已习惯把她的每一片卫生巾都埋到她初潮第一次发现自己月经时所到过的小树林边的土沟埂上。 
孝梅的父亲正是在她第三次月经刚刚结束,孝梅从小树林埋完她那沾满乌血的卫生巾之后,在街头看到他的女儿。父亲像是被地面的空气漂浮似地托住,父亲矮小的身影本来就像只船,现在却如一大片落叶,在地上向前伸着,她静静地站在香烟店门前,父亲看到了她,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抱她,而是把她拉到身边,用手掌按她的头。父亲的归来使她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向父亲倾诉。但命运的暗示永远只是暗示,孝梅不可能对他周围人的命运有任何预知,父亲的归来加速了她童年时代那些记忆的瓦解,她将完全是个少女。他们没有回家,父亲把她带到另一条街上,进了一家馆子,俩人要了许多菜。父亲对孝梅说,吃吧,每样菜都吃一口,这些菜都很好吃的。孝梅说,那好,每一样菜我都只吃一口,一向勤俭的父亲在从前从不会单独带女儿下馆子,更不用说如此浪费地点菜了。他们在吃饭时都没有提孝梅的母亲,父亲问孝梅学习怎么样。孝梅说还可以,功课很多,但分数还不错。父亲又摁她的头,每逢父亲在她头上用力,孝梅内心都有种欣喜。父亲看女儿胸口那鼓胀胀的小东西,他忽然就更紧强烈地仇恨起孝梅的母亲来,好像女儿长了这些女人的东西那么女儿的母亲就有罪似的。他是再不能饶恕这个女人了。孝梅的父亲结完帐后,为孝梅招了辆车,他把孝梅当成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他告诉司机把孝梅拉到人民公园去。孝梅同意了。孝梅问父亲,你要去哪?父亲没告诉她他要去哪。他要办正事,他牺牲在南方边城做生意的宝贵时间回到成都来就是要认真处理他和妻子的事,应该有个眉目,至少要有个说法。 
孝梅到了人民公园,她一个人要了只船,以前她一个人要船,别人不会租给她,今天租船的人却同意她一个人游到人工湖中去。湖中有个岛,岛上有几只白色的大鸟,岛边有个小水泥墩子,上边支着英汉两种对鸟的说明书。孝梅的父亲到俊的父亲所在的教育局的楼里去。俊的父亲正在开会,看见孝梅的父亲来了就立刻解散了会议,他给孝梅的父亲倒茶,两人悄悄地寒喧了几句,实际上俊的父亲已经感到了孝梅的父亲暗露的杀机。他劝孝梅的父亲不要冲动。他妹妹实际上只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所以才到那幢水库边的旧楼去。在孝梅的父亲的强烈要求下,俊的父亲给孝梅的母亲打了电话,她恰巧刚回到她在保健院的办公室。俊的父亲说,孝梅的父亲已经回来了。孝梅的母亲挂掉了电话。孝梅的父亲对那个水库边的男人并不陌生,甚至是早年的熟人,俊的父亲怕孝梅的父亲到水库边闹事,就说水库边的那个男人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孝梅的母亲,即使有问题,也只是小问题,孝梅母亲只是不能忍受寂寞。孝梅的父亲不可能从俊的父亲也就是他的舅子处得到任何帮助,因此他摔断了教育局的两把椅子,另外几个办公室的人过来观看他俩的荒唐举动。孝梅的父亲要走,俊的父亲死活不放,他怕孝梅的父亲一出门就到水库边闹事,孝梅父亲见周围有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就迫不急待地要脱身,他向俊的父亲发誓说他不会到水库边去,他永远不会主动去找那个男人。俊的父亲没有理由不放他。 
孝梅在人民公园足足玩了两个小时,把她童年时在人民公园得到的乐趣体会了一遍。她在把船划回来的时候有一种强烈的不祥感,回味吃饭时父亲的眼神,她害怕起来,所以她取回押金后飞一般地冲出公园大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没有空车的的士,他绕过盐市口那条街,向春溪路边的巷子过去,二十多分钟之后,她才招到辆的士,那天堵车厉害,她到家时新闻联播已经开始了,茶几上的玻璃全部摔碎了,父亲正在看电视,母亲的背包带子断了,扔在客厅的拐角,母亲不在家,孝梅问父亲,爸爸,妈呢?孝梅父亲说,她到老地方去了,孝梅问,什么老地方?父亲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她。水瓶也摔碎了,还有几只茶杯盖子。她问父亲,你打妈了?孝梅的父亲说,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孝梅望着碎片。父亲说,都是你妈亲手摔的。孝梅和她父亲都没提要去找她妈的事,两人坐着看电视。孝梅不扫地,父亲也不扫,沉默了十多分钟,孝梅好起来了,她问父亲,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孝梅父亲打开行李包,有几只新鲜的菠萝,孝梅怕刺,用报纸包着菠萝。孝梅父亲在地上拾起水果刀。孝梅父亲切开菠萝,他没有心思去削皮。孝梅就用刀来刮着吃,孝梅父亲还是用手摁她的头。孝梅说,爸,你会把我的头压到肚子里去的。孝梅父亲眼圈一红,差点掉了眼泪。为了掩饰,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惨烈。父亲就这么笑着,足足有五分钟,父亲这么笑着,孝梅思路就开了小差,像以往她盯梢她母亲那样,她的心也飞到水库里去了,那儿风景很好,旧楼的窗户刚好对着水库,他们能看见什么?或者说母亲能看到什么。男人笑声一长,他就成为狗日的了。孝梅站起来,把菠萝放到冰箱里,父亲刚停住笑,孝梅对父亲说,我去找我妈。孝梅的父亲这就哭了,哭声更表明他是个狗日的男人,他对女儿说,不要去找,要找也是我去找,天已经黑了,你肚子还不饿吧,那你就看电视,我到外边去找她。 
孝梅坐下来,父亲走出去,下了楼,父亲没到水库去,他到他以前的一个战友家,战友一家人对他很客气,跟他讲另几个战友现在的情况,孝梅的父亲明白大家都不想提他妻子的风流韵事。孝梅的父亲自从在南方有了许多钱之后,他对生活的看法就不一样了,他对妻子的感觉彻底麻木了,现在她回来,他仍是麻木的。因为才哭过,所以他的眼睛跟熊猫似的,战友陪他抽烟,两人到宝光寺外边的便道上散步。走到厢房外能听到居士们在里边吟诵经文的和声。孝梅父亲站住了,战友也站住了。他跟战友说,念得真好听。战友说,有点信仰可真好。孝梅的父亲十分惆怅,他们沿着红墙继续往南走。宝光寺的建筑很宏伟,他突然决定哪一天要带妻子到宝光寺里走一趟,他们当初刚认识时就常到寺里去。 
11孝梅母亲再次去水库 
言艾六月份从厦门回来没有带来任何她姐姐对承天或对承天与言艾关系的评价。通过言艾这条线索,姐姐即使近在她相同的脸色或长相之内,承天仍然相信言艾的姐姐正在无情地漠视他的存在。他对言艾的身体更加的充满激情,像是爆发了虎豹一般的强悍,寻找宿舍外的角落已无法满足他那些新奇的花招,他把言艾带往琅牙镇,此镇背靠琅牙山,这儿曾是一个战场,镇子很古老,这使得承天和言艾在旅游中有了很亲密的触觉,他们凶猛地做爱,当言艾高挑他的双腿,他匍伏于她的身上,他听到自己低沉的吼声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屑。 
夏天滴水的廊沿上传来饭店老板趿拉拖鞋的踢踏声,承天却并不压住他自己的怒吼,等到他们出门或下次再来时,老板和老板娘总要以怀疑和畏惧的眼光看着这个外表并不凶残浪荡的男人。承天对诗歌的想象因为言艾姐姐的冷漠而进一步疯狂,诗歌给了她新的出路,即使是琅牙镇的性生活也成了诗歌一般黑暗的带有熔浆的热力。在十年后的承天那部长篇小说中承天回忆他这种近乎于残酷的残忍的暴力般的性爱无非是发展了他那种无法得到满足的奇异的情爱的幻灭感。言艾不仅仅是忍受着,她也在动作上,言语上,包括在肉体上极好地参予承天那疯狂的姿态,言艾是否理解承天的内心我们不得而知,但自从她堕胎以后,确实在很长时间内都把自己以肚子、小腹和腿根为核心的组织全部与承天联系起来,她是从里边体验着这一部分在去除了矫柔造作的处女时代之后,现在它所极力崇敬地焚烧在一个男人武力的行为中。操、亲吻,抚摸、疯狂和暴力般的形体给了她从来有过的高潮。承天在十年后的长篇小说中虽然并没有为他很快与言艾姐姐有可能建立的软弱的联系作出铺垫,但命运本身仍有它的规律可循,当承天和言艾留连于琅牙镇,并在长江岸边吟诗抒情时,在成都极尽思念之痛的孝梅却在命运的轨道上开始奇迹般地分岔,仿佛她跟幸福的关系正在解体,她开始意识到某种危险的征兆正如宝光寺与水库这两个巨大的东西之间的联系一样,变得模糊。父亲没有回到畹町的意思,父亲跟战友频繁接触,她晓得父亲正在等待母亲给他一个答案,到底要把家庭放到什么位置。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妇幼保健院里,偶尔她也借下乡发药为名,再次跑到那座水库去,孝梅从母亲的眼神里觉察出那种泥土的腐烂的气味,虽然也有一些精神气,但大部分的意思却是像要回到士里去。父亲时常喝酒,虽然也在经贸局那边跑关系,但父亲的小眼睛总是滞留在母亲那越来越不自信的屁股上。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真正弄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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