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小姐的上海情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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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第二天,我看到修整一新的小Q在楼下等我,几乎是欢呼尖叫着奔下楼去,如果小Q也有脸,我肯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来个火辣辣的吻。顺带着,我今天觉得刺猬也英俊了许多,再仔细一看,咦,这个人,竟然将一头刺猬式的乱发剪成了短短的寸头,看上去十分精神。
我上下打量他:“刺猬,你今天怎么大变身了?”刺猬竟然红了脸:“恩,今天是对我很重要的一天。”我大笑:“哈,你跟小Q这样焕然一新,莫非你们要结婚?”
刺猬从小Q后备箱中拿出大丛的红玫瑰,递到我面前,似乎鼓起很大勇气,很文艺腔地说:“小鱼儿,我爱上你了!”
我忍着笑:“你在向我求爱啊?”刺猬点头:“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故意迟疑地说:“好象份量有些不够”
刺猬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我哈地一笑,扑到他怀里:“不过,再加上小Q,就绰绰有余了!”
你是我的情人 我是他的宠物
(一)
我是个宠物,我的主人是江浩波。
江浩波是个港商,在内地的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生意,他每个月都会在这些城市飞一圈,巡视自己的产业,很自然地,他在每个这样的城市都有一个“家”,而我,是他在上海的“家”的宠物。
我的宠物生活是这样的:主人不在的日子,我慵懒地晒太阳,逛街,做美容,主人来了,我则要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以求他开恩地在我头上满意拍一拍,下个月的生活费才会安全落入口袋。我知道,象我这样的宠物,他每个“家”里都有,而江浩波并不特别地宠爱哪一个,我们都有危机感,从不敢恃宠而骄。他是个精明的商人,懂得欲擒故纵的把戏。
这一次江浩波到上海来,在品尝了我新学做的蟹粉狮子头后,满意地咋咋嘴:“琳琅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我的胃都被你惯坏了,你说,要是我离不开你了可怎么办?”,我坐在他的膝头上撒娇:“亲爱的,那就整天呆在我身边哦,我天天换花样给你做。”江浩波呵呵地笑,他才不信我的话,但他对我的巴结很领情,拍了拍我的头,将一条亮闪闪的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我越发笑得甜美。
捏捏我的脸,江浩波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深沉的欲望,我知道,他在等着另一个“大餐”,我把它开在卧室的床上。
这次“餐”后,江浩波似乎略有不满,笑着拍拍我的小肚腩:“琳琅,我给你的生活是否太好了,看你的小肚子都长了出来,胖嘟嘟的。”我听了,心生警觉,脸上却不动声色:“哎,这一阵甜食大概吃多了,真讨厌,看来要减减肥了,不过现在减肥中心都好贵哦,我大概减不起呢!”,江浩波一笑,拿过搭在床头的西裤,掏出了一厚叠钞票:“生活费我都给你的银行卡充好了,这些随你喜欢,减肥也好,买甜食吃也好,只要你开心。”,我拿过钱,“啵”地亲在他脸颊上。
第二天,江浩波一走,我就上街了。先去邮局把一部分的钱寄往老家,在那个贫穷的小村,这笔钱足够一家十口人一年的生活费了,然后,去附近一家健身俱乐部办了张会员卡,我要做运动了,这段时间的寄生生活确实让我胖了许多,我要尽快瘦回来——宠物也需保持敬业精神,以给主人提供最赏心悦目的娱乐。
(二)
第一次上健身课,是“SPINNING”动感单车,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教练正在调试运动音乐,回头看到我,微笑打招呼:“哦,新会员啊,注意,第一次上课要放轻松,小心别伤到肌肉。”
我打量他,这是个年纪很轻的男人,个子高高的,身材瘦削,皮肤白皙,眉目清朗。我一直以为,健身教练都是些穿黑色紧身背心,肌肉鼓胀,有着小麦色皮肤的猛男,而他,却几乎是文弱而苍白的。他自我介绍着,我是Ben。我轻轻一笑,我是琳琅。
开始上课, Ben喊着口号,领大家做热身运动,他的嗓音略带磁性:“左前臂,一、二、三、四;右前臂,一、二、三、四”,动作有力,他的肌肉在衣服下面大块坟起,看不出,他瘦瘦的,肌肉却很有型。
我环顾了一下操房,大多是女会员,中年的居多,看上去都是一副优裕生活养出来的臃肿松垮,一比较,我的年轻美丽就很突出了。我自四壁的镜子里看到了那些女人射向我的鄙夷眼光,那是看荡妇的眼光。显然,她们已洞悉我的宠物身份——年纪轻轻无所事事,混在她们一群阔太太群里做运动的,不是富家女,就是金丝鸟,她们显然把我归为后者。我冷笑,把年轻的脸仰得更高,心里想,我是荡妇,她们却是弃妇,谁比谁更有人生价值,谁比谁更高明?
我这样胡思乱想,单车没踏牢,小腿碰到了车轮上,立刻出了血,我疼得跳下来。Ben快步走来,半搀半扶着,将我带到医务室。
我半坐,将腿放到支架上, Ben帮我给伤口涂药、包扎。大约是刚刚作运动的缘故,他的手指滚烫,略有力道地按在我腿上,我不由心思荡漾——这样俊美劲壮的男人,在床上,也应该是滚烫有力的吧。
Ben处理完伤口,抬头看我:“琳琅,很疼吗,看你的脸都红红的。”
我忙掩饰地抚了下脸:“做运动做的吧,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呢。”
Ben望着我,笑容渐渐荡开,温柔和煦得象初春的阳光,我的心好象又跳得不规则了。
下课后,我在俱乐部门口等Ben。一会儿他出来,我正要跟他招呼,却看到他身后闪出个气派颇大的中年妇人——我认得她,运动课上,正是她不停用眼睛白我。
那个女人一边走,一边呵斥Ben:“怎么,你翅膀才硬了几天了,就对那个小妖精献殷勤,你别忘了是怎么来这里的,小心我一不高兴,你就得滚回你鸟不拉屎的地方。” Ben一言不发地低头走在她身边, 到一辆车前,恭敬给她开了车门,而后麻利坐到了驾驶坐,缓缓驶开了。
我紧紧靠着墙壁,一颗心迅速沉下去,原来,英俊温柔的Ben,也是个宠物。
(三)
我不因此鄙视Ben,正象我不鄙视自己。再次面对他,我看着他那温驯秀美的小鹿样的眼睛,心里弥漫着一种哀伤的怜悯,而这种怜悯正是我在他的眼睛里同样看到的,那是一种同类之间的疼惜。
为他的处境着想,我不再上他的课了,甚至在俱乐部里都不看他一眼,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真得从此形同陌路了,相反,自我故意将手机落在他面前后,我们就约会频繁了。
我们常见面的地方是个破落的酒吧,人烟稀少,音乐寥落,我们却喜欢。我和Ben坐在一角,喝最便宜的啤酒,酒量都不好,于是都很快就半醉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会说起自己的理想。
我说,等我攒够了足够的钱就去读书,我高中时成绩很好,只是上不起大学,这一直是我骨子里的最痛;Ben说,他的理想就是在家乡的小镇上开家小饭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活家小。
有时,喝完了酒,如果我们还都有时间,我们也会去附近的小旅店,找间房间做爱。Ben很棒,正象我所想的,他的身体年轻而火热,我们互相厮磨,互相纠缠,象两只疯狂的小兽。我们都很快乐,Ben不停说着,琳琅,你真漂亮,琳琅,你真柔软,琳琅,你让我发疯,可是,他从不说他爱我的话,我也一样。“爱”这个字,我们只用在豢养我们的主人身上,觉得它泛滥而肮脏。
2005年2月14日这天,正是大年初三,江浩波在陪他太太过春节。我一个人待在家,无聊地看DVD打发时间,忍不住想到Ben,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是否会格外卖力地讨好他的女主人,我忽然心烦意乱,有种想哭的感觉,眼睛里却干干的,没有泪。
电话铃响起,是Ben,他的声音纯净温和得象个天使,他说,琳琅,有空的话,我在俱乐部等你。我放下电话,飞奔而去,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跑在春寒料峭的上海街头。
俱乐部的大门虚掩着,现在正是放假闭馆期间。我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四周的窗帘都拉上了,光线昏暗。我发现大操房透出丝光亮,轻轻走过去,推开门。
偌大的空间,Ben在地板上点满了玫瑰形的蜡烛,映在四周的落地镜里,摇曳辉煌,光影重重,轻柔如梦。Ben站在房子的中央,穿着白衣白裤,宛如天人。他微笑地看着我,说:琳琅,情人节快乐!
我奔过去,投进他的怀抱,紧紧拥着他,泪流满面,有句话就不由自主地说出来:“Ben,我爱你!”
那天,在宛如天上人间的大操房,我们在柔软的运动垫上缠绵舒卷,我只要一抬眼,就会看到四周镜子里那两个纠缠的年轻而美好的身体,心里充满一种甜蜜的骄傲与悲伤。
(四)
春节过后,江浩波来到上海。我想象以前那样对他极尽妩媚之能事,却不能够了,他的手一搭上来,我就毛骨悚然,汗毛都竖起来,我一下子跳开去。
江浩波皱着眉头看我,我掩饰着:“我去趟洗手间”。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绝望的女人,怔了很久,终于明白,是我的身体,它不肯再背叛灵魂了。
一瞬间,我下了决心。
我走出去,听见自己的平静声音说:“江先生,对不起,我要离开了。”
江浩波一副惋惜的神情:“琳琅,你知道的,我是多么喜欢你,你要肯留下来,这套房子,我过户给你。”我微笑着,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拖着箱子去找Ben。Ben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琳琅,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养你。”
我说:“我有一点储蓄,可以养自己,我能吃苦,我可以去找工作。”
Ben默默看我很久:“琳琅,我现在甚至没有能力养活自己。”
我愣愣的看着他。
Ben象是要劝说我的样子:“琳琅,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衣食无忧,我们又能在一起。你去找工作,还不是一样要看人脸色?”
我看他良久,转身,离开。
我听见Ben在身后喊:“琳琅,你打算去哪里?”
(五)
两年后,我胸前别着某大学的校徽,跟我几个同学一起,在街头进行义务献血的宣传。象所有穷学生一样,我穿着10块钱的白棉T恤,劣质牛仔裤,旧跑鞋,混在那些小我好几岁的同学中间,心境平和愉悦。
我们站在过街天桥的两侧,向来往路人分发资料。就这样,一转脸,我就看到了Ben。Ben穿得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有些胖了,笑容满面地挽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两个人说笑着走来。
在离我二米远的地方,他猛然看到了我,一下子停住,我们隔着人潮相望。
他嗫喏着好象要说什么的样子,旁边的女人打了他一下,嗔怪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出了门就知道看漂亮的小姑娘,眼睛都直了,你不是要我陪你去看车吗?去不去了,我可没耐心了。”
B赶紧赔笑,一低头,拉着她走开了,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淹没在汹涌的人潮,旁边的同学拍了我一下:“琳琅,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入神?”,我回神,笑道:“是一只漂亮的小狗,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