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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朱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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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要你坐,你就该听话坐下来。”省主席说道。
  “我不配。”
  “别强辩。”司令强按她坐下。
  所有的眼光都落到她身上,她觉得很不是滋味。司令举杯向她敬酒,她只浅啜了一下。司令走近她,高举着酒杯说:“这样可不行。来,干杯。”
  “我真的不行,我不习惯陪人家喝酒。”
  主席夫人开口了:“将军这可是给你面子哦。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摆臭架子的戏子。”
  “请您见谅,我头痛。我能不能回家?”
  “不行,你今天晚上就留在这儿。”
  这下子遏云可吓慌了。
  “里面有一个好房间。你如果想休息,可以进去。”他的手又放在她的肩上。
  “遏云如果真累了,应该进去躺躺,将军头也正痛着。两个人都该进去歇歇,头痛自然就会好啦。”副官的妻子说道。
  遏云生来脾气就坏:“我是干活儿的女孩,可不像你们这些贵妇人。我的头痛不是陪别人的丈夫睡觉就会好的。”
  “臭婊子!好大的胆子!”主席夫人说。
  “让我来,你们都不懂得应付女人。来,你去躺一会儿,我的车子会送你回家。”司令柔声对她说。
  “那么现在就送我回去,我不要进去躺。”
  现在司令的眼神比刚才省主席的卫兵更令她心慌。“我告诉你,你们这些体面的人各有丈夫和太太。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一个可怜的弱女子?我卖唱,我可不卖身!”
  主席站了起来。“将军,我向您道歉。没想到一个在街头卖艺的竟胆敢如此无礼。”
  遏云还没来得及弄清事情,卫兵就把她双手抓住,拖她到一间密室。她把门锁好,然后看看房间的布置。一张豪华的外国床,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她怒气未消,等着看事情的发展。
  外面的喧闹声并没有停止。
  说也奇怪,竟然没有人打扰她,不过她熄灯后静等了几个钟头,怕是睡着了,渐渐地合上眼睡了。
  一大早醒来,竟然平安无事,着实令她吃惊。她打开门,看到一个卫兵。她走上前去,对卫兵说她要回家。
  “不行。将军还没起来。我想你还不许离开。”
  一整天,她都在窥视着窗外,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后窗外她看到一块菜园和马厩,越过花园的短墙,她看到了城墙。阳光洒在城墙上,可见得那是北城墙。由窗子那块窄窄的角落朝西边看去,只见一大片果树林,她搞不清花园是通往何处。
  显然司令把她忘掉了,不然就是把她软禁起来,要她考虑考虑。他去了一整天。晚饭时间她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她走去开门。司令站在门口。
  “你还好吧?你昨天晚上的行为实在很愚蠢。”他说。
  “求求您,让我回家好吗?”她哀求道。
  “今天晚上我要出去。回来以后我再来和你谈谈。不过你这么小题大作,未免太傻了。”他说话非常彬彬有礼。可是她真恨他的笑脸。
  她在房间里用晚餐。过了不久,她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和按喇叭的嘟嘟声。然后汽车都开走了。屋里静得出奇。据她所知,只有一个女佣在她附近,不过厨房亮着灯,里面有声音。
  她观察着窗下的果园。她确信门口站有卫兵,不过也许她可以找到其他的路逃出去。朦胧的月色照得花园里鬼影幢幢。她听到马厩附近有脚步声,还看到一个卫兵在木门前面的磨石子路上走来走去。卫兵转身的时候,偶尔还会看见刺刀的光芒呢。
  后来厨房的灯也关掉了,她看了一下搁在桌上的手表——十一点。她把灯关掉,静静地躺在床上,假装睡觉了。
  “遏云!”女佣从门外叫她。
  “我在这里。”
  “乖乖上床睡吧!”
  “我很好。你也去睡吧。”她听到女佣慢慢走开的脚步声。
  偷偷地爬起来。窗口离地约七八尺高,她必须要脱掉鞋子往下跳,才不会弄出太大的声音。就算被逮个正着,充其量也只是再关起来而已。
  她朝马厩的方向望去,看着那个卫兵的身影。四周静悄悄的。她提着鞋子,往窗外一跳,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这一跳,把一只鞋子弄丢了。她伏在地上,看四周的动静。好在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找到那只鞋子,蹑手蹑脚地爬过一片空地,朝果树的那片黑影冲了过去。她脚下枯树枝每响一下,就吓她一跳。草上已沾上露珠,她的足踝都湿了。她向较暗的西边走去,因为那边的树叶比较茂密。走了五十码,她遇到一堵墙。墙高约十尺,她爬不过去。她沿着墙直走,发现墙边有一棵枣椰树向外面伸延,可是树枝太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往马厩看去,只见星光下有一条人影。她也许可以爬上马厩的屋顶,然后往下跳,可是她不敢朝那个方向移动。
  她绝望地返身踏着湿湿的草地,走向密林。她再也不能回房去。就当她站在一棵树下,盘算着下一步的时候,听到黑暗中有人低声说:“遏云,你不正是遏云吗?”她发出一声尖叫,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人影向她冲来。“别出声!”对方说。她还没弄清楚这一切,飞鞭已经从后面把她的嘴掩住:“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是范大叔派我们来的。”
  “谁在那边?”一个声音喊道。从树影缝中,他们看见一条人影窜来窜去,手电筒四处乱照。卫兵顺着尖叫的方向朝他们走来。
  飞鞭说:“别出声。”他们蹲在树丛里。手电筒的灯光愈来愈近了。飞鞭一腿跪在地上,准备动手。卫兵的手电筒照到遏云的浅蓝色的旗袍。
  “出来!”卫兵吼道,同时把哨子放进嘴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形状像是磨尖了的切石扁钻的黑色武器射入卫兵的胸膛。他应声倒地,手电筒掉在草地上。
  “咱们快离开这儿!前面的卫兵可能已经听到你的叫声了。”
  飞鞭把姑娘抱起来,在树影中沿墙飞奔。厨房的灯亮了。
  “那边!”飞鞭跑到枣椰树下,把姑娘放下来。他们回头一看,遏云房里的灯也亮的。
  “豹三,爬上墙去拉她一把,我来推她上去。”
  豹三爬上墙头,飞鞭蹲下来,叫遏云坐在他肩膀上,然后他站起来,直到豹三拉到她。接着飞鞭一跃而上枣椰树,然后跳上墙头。这时已有脚步声自前院冲过来,到处乱跑。
  飞鞭在墙上吐了一口痰,这才跳下去,这是祈求好运的习惯,只不过程度颠倒了,现在三个人已经安抵墙外了。
  飞鞭定了定神。他总是要搜遍全身,确定没有弄丢任何东西。另外两把扁钻还好端端地藏在腰带里。
  紧靠墙外种着一大排树木,再过去则是一片空地,有一条骑车路交叉而过,比地面低三四尺。
  “我们安全了,那些浑蛋至少要半个钟头才弄得清我们的方向。我想他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追赶我们。”飞鞭把姑娘背在背后,准备往下走。
  月亮从薄薄的云层中透出来,照亮暗的地面,使他们更容易前进。这个时候路上根本没有行人。走到城墙下面,飞鞭把姑娘放了下来。他们找来一个可以逃生的阶梯,登上去之后沿着墙爬向北门城塔,在阴影里他们很满意地观看省主席的官邸。他们蹲伏在低墙下,又再爬了一段距离,直到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们。遏云的双腿兴奋得走不动了。她倚靠着两人的肩膀四肢无力地向前走。他们沿着东墙走了二十分钟之后,来到出口,在这里他们可以不被察觉地溜下去。
  他们凭着那根被留做标记的香微弱地发着光亮,他们找到了黄包车,把遏云抱进车子里。然后他们两人把头巾和腰带松下来,走进荒凉的巷子。有一个警察盯着这辆放下车篷的黄包车。
  “是我娘。她病了。”飞鞭说。
  他们在十二点十分的时候到达范文博的家。
  十
  一
  吃过午饭,柔安来找李飞。她穿着一件素色深蓝旗袍,颈子上围着红围巾。她在客厅看到李飞的嫂嫂。
  “李飞要我来的。”她解释说。
  “是的,他告诉过我。”端儿说完后,起身到里面去。
  天气很好,柔安盼望能和李飞共度一个周末下午。她出门的时候心情很烦。似乎啥事儿都不对劲。午饭的时候婶婶没有出来,叔叔一言不发地吃饭,而当老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春梅也静下来,忙着招呼孩子。有一会工夫,他们谈到昨晚的舞会,以及他们遇到的人。可是老爷阴霾的情绪笼罩住整个餐桌,柔安很庆幸能逃出那幢房子。
  她坐在李家的客厅里,心里忐忑不安。她由李飞和范文博中途匆匆离开舞会的神情看来,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好奇,想问问他。没等多久李飞出来了,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可是脸上露着沉重的表情。
  “我们可以一块儿出去。”她说。
  “是的。”他的反应并不如平常那么热烈。
  她端详他的脸说:“你知不知道,有个人被杀了,警察正在搜每一幢房子?唐妈说,城门都有警察看守着呢!”
  “这是真的。”她看着他凝重的表情。
  “他们会不会搜你家?”他问道。
  “他们不敢。”
  “你敢不敢把人藏在你住的院子里?”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不,我这么问实在是太傻了。我不愿把你也扯进去。”
  “你的处境很危险?”她立刻问道。
  “是我的朋友有了麻烦。”
  “把事情说清楚些。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他把事情说了出来。“这事关一个女孩子的贞节。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她。”他下了一个结论。
  柔安听完这件事,着实吓了一跳。她埋首沉思。
  “事情是不是在我们参加舞会的时候发生的?可是范文博不也在舞会里吗?”
  “那是他安排好的。他不必亲自动手。舞会后我去他家,真的见到遏云了。如果他们搜范文博的房子,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如果抓到遏云,那你也会被牵连进去?”
  这时候,蓝如水神情激动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把李飞拉到一边去低声说话。
  “杜小姐不碍事。事情她都知道了。”李飞说。
  “他们挨家挨户地搜人。她爹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文博要我来看看,遏云到这里来安不安全。他们今天不会来搜这一带。我们必须把她藏在安全的地方。”蓝如水说。
  “这里也一样危险。”李飞说。
  柔安立刻开口说:“你们如果想把她弄出城,我倒有个建议。虽然冒一点险,不过我想应该行得通。”
  “怎么做?”
  “我叔叔的座车啊!警方认识车牌号码。他们不会拦车的。”
  “可是柔安,你弄得到车子吗?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呢!”
  “我可以。那辆车可是头一次被派上好的用场。不过必须找个人开车。”
  “只要你愿意冒这个险,那么我来开车。”
  柔安关切地望他一眼。她咬紧下唇,毅然决然地拿起电话,拨给香华。
  “谁开车呢?”香华问。
  “李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和他出去走走。”
  “那么就叫他来吧!”
  柔安挂掉电话,呼吸很沉重。
  “哦,我撒了一个谎。”她微笑着说。
  柔安的举动很令李飞和蓝如水吃惊。她看起来不过是个不切实际、在公共场合害羞、文静,又爱幻想的富家千金。他们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采取行动。一旦柔安知道李飞有困难了,她便毫不迟疑地去做她该做的事情。
  “万一我们被抓怎么办?”李飞问道。
  “我想不会吧,坐那辆车绝不会被抓的。全西安只有两辆派克汽车,一辆是警察局长的,另一辆就是我们的。我认得祖光庵的尼姑,我叔叔是那座尼姑庵的大施主。我们可以把遏云藏到那里去。就假装是要结伴到北郊玩吧。”柔安说道。
  “走,咱们得快一点。你们俩去取车,我回去接遏云。”蓝如水说。
  李飞说:“遏云扮做我嫂嫂,我还要带小侄儿们一块去。柔安说得对,我相信我们能混得过去。”
  蓝如水到范文博家的时候,文博穿着一件外衣,正懒洋洋地坐着假装在看报纸,其实他是在留心警察的动静。当如水把他们打算用前任市长的座车载遏云出城的计划向他低声说明的时候,他立刻坐起身来。
  “真没想到杜小姐能帮这个大忙。我实在不愿意把她扯进去,可是也没其他法子了。”
  范文博马上去告诉遏云,她乔装成佣人躲在范家。眼中露出对生命危机的恐惧。她已经剪掉额上的刘海,要求一个女佣替她在脑后装一个假髻。
  “别那个样子,把气发出来吧。想想那些浑蛋,想想他们对付你的手段,你就不会害怕了。”范文博说。
  不久漂亮的派克汽车已停在门外,柔安和李飞坐在车内。他们默默地上了车。汽车来到李飞家接小家伙们,然后直向北门驶去。李飞和蓝如水坐在前面,而遏云和柔安带着两个小的坐在后面。大侄女儿小英则很显眼地坐在前面。
  “你现在是我嫂嫂。”李飞对遏云说。她的脸色发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别担心。这辆车和警察局长的座车一样的。我们就跟他们说,我们还要去上爷爷的坟。”柔安握着她的手说道。
  北城门口有两三个穿着深绿色制服,戴着镶红带的帽子,和六七个穿黑色制服,打白绑腿的宪兵与警察。他们盘问着经过城门的百姓,还搜视每辆放下篷子的黄包车。
  柔安悄悄把一张名片塞给李飞低声说:“这是祖仁的名片。按喇叭就好了,别停车。如果他们拦车子,再把名片递给警察看。”
  李飞猛按喇叭的时候,千头万绪很快地闪过脑海。
  “带着微笑逗逗孩子玩。”柔安低声地对遏云说。
  一个警察走上来敬了一个礼。
  李飞对他瞧也不瞧一眼,就把祖仁的名片递过去,只管轻松地和蓝如水聊天。警察笑一笑,就示意车子往前走。
  “这些是在干吗呀?”李飞问道。
  “有一个人被杀了,我们是奉命搜查出城的人。再见,杜先生。桃花正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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