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妹妹-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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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我的右腿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对不对？想知道它的来历吗？……七岁多的时候，我为救一个朋友被车撞断了大腿，手术后遗留下来的疤痕。”
“为了救谁？”他问。
“你的弟弟——张竣邵。”
“不可能，虽然我知道你是方叔叔的小女儿，可是当年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那时的你还是蹦蹦跳跳的，整天和竣邵打打闹闹的玩耍，不知天高地厚到处乱闯乱撞。可是我不记得你受过伤，而且还是因为竣邵啊！”
“信不信由你，回去问问竣邵便知真伪。”
“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应该问他为什么撞你们？”
“不用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上一代的恩怨总是会殃及下一代，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伤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不想抓着他不放，再者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么疯狂地举动。”　
“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会甘心吗？”
“竣逸，你还是不了解我，不错，我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同时是恩怨分明的人，你不会懂得要想恨一个人有多累，永远都不会懂！一辈子只恨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懂！我也恨！”
“不！你的恨是因为爱才恨，而我的恨却是因恨而恨，性质完全不同。”
“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与你有如此深的恩怨？”
“不能！”
“为什么？”
“能够说出来的恨不算是恨，恨是深入骨髓的极痛，不会轻易移走，更不会迅速消亡，除非……除非能让仇敌痛不欲生，你的心才会觉得有片刻安慰。”
“你打算怎么做？”
“他已经处于那种生活的边缘，我在考虑是否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树欲动而风又止，看起来很矛盾，却是很有必要的，只要他不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雨欣，你太独特了，我没办法了解你的痛，但你可以偶尔依靠我的肩膀，如果受伤了就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
（三）
　　　　车子在一幢很大的房子宽阔的正门前停了下来，一个佣人打扮的老人打开了大门，我跟随他下了车走进了屋内。
现代化的装饰，一切都那么前卫而舒适，耀眼的灯光，豪华的酒座，还有许多现代名家所绘美图悬挂在大厅的四周。
“这儿是哪里？”
“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赚回来的！”
“前些年你买进了一家濒临破产的服装厂，经过再次包装和改进新技术，然后卖出去，这一买一卖的，肯定从中获利不少，可以说这是你踏入商界后打的一次相当漂亮的战役。这栋房子也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报社有报导，所以你才知道的，对不对？”
“你以为呢？”如果我说，我从十三岁起就一直注意张氏集团的发展，他会不会很惊讶，并对我有所防范呢？
跟随着他来到楼上的一间很别致的卧室，卧室的门原本是紧闭的，惟独竣逸才有这房间的钥匙。这里的墙上四周都贴着一个女孩的画像，如果茜茜在这里，她一定会说墙上的女孩是雨欣姐姐。竣逸如此思念她，又至我于何种地位呢？拉开大衣橱，满目是女人的衣物，全都是新的，不管是外套还是鞋子，甚至是内衣都应该是为她准备的。
“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觉得，现在的我像极了衣服架子，活动着的衣服架子，内心的感情被所有的谎言熔化，再也听不到它的声音。
为什么不问有关于枫的情况，而仍是如往常一样对待与枫面容相似的女孩，用关心、爱护及谎言掩饰真情，他的心难道被尘封了吗？不会的，我非常确定他也是有情感的动物，只是他……　
抬头仰望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月亮孤独、冷清的照在大地上。面对如此景象能不让人感到沮丧吗？
我从衣橱里挑选出一件印有粉红色图案的白色T恤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他退出房间，把整个空间留给我一人。人疲劳时极容易在舒适的浴缸里睡着，我也不例外，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我才缓慢的醒过来，然后穿上衣物走了出去。
回到大厅中，竣逸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打开冰箱冰冻室的门取了几块冰块放在杯子里，然后坐在吧台边独自喝起来。眼镜后面那张脸没有微笑也没有悲伤，他毕竟是一个自负而冷若冰霜的人，虽然看到又一个‘枫’出现在他的生活圈里，依然没办法让喜悦自然的流露。
当我的眼睛还停留在竣逸的脸上的时候，茜茜顶着一双疲倦的熊猫眼睛跑了进来，阿姨忙解释说茜茜晚上在那边的家里哭闹着要找爸爸，不得已才把她带到这儿来的。竣逸脸上有不愠之色，但随即消失，因为此时茜茜撒欢似的扑向我的怀抱。
“茜茜晚上怎么不乖乖的待在家里？”
“茜茜很乖的，可是家里好冷啊！”
“胡说，现在还是夏天！”竣逸面对着茜茜时火气仍是挺大的。
茜茜被竣逸生气的模样吓哭了，不敢看她爸爸的脸，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衫，鼻涕和汗水一伙儿往下流。我怀疑她是感冒或是发烧了，摸摸她的小脑袋瓜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奶奶不理我，爷爷和叔叔还没有回家，没有人和茜茜说话。小朋友说‘小孩子就是要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长大了才离开爸爸妈妈’，茜茜没有妈妈，爸爸也不和茜茜住在一起，茜茜不想这样，茜茜害怕。”
“……”
原来茜茜所谓的‘冷’是清净的意思，也难怪她有这种想法，她的家原本就空荡，再加上关爱她的亲人经常不在家，怎能不让她觉得害怕呢？
好不容易让哭泣的茜茜睡着，因为我们答应她，让她今晚上在爸爸家里睡觉。
人往往是利己的动物，除非有必要，否则这世上很难有几人甘愿无偿奉献，还有些人是因为害怕情感束缚才刻意逃避责任，竣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每当避不开责任时，谎言便成了助他逃脱的唯一工具，而且每次都会产生良好的效果。我知道他不喜欢和茜茜相处，因为害怕瞧见她的眼泪，才违心的答应茜茜的看似无理的要求。
茜茜抱着小不点——斑斑，而我抱着茜茜，怕她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半夜惊醒，我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竣逸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好像我累得手酸痛抬不起来也是自找的，只顾自己慢慢的品酒，最后他良心发现了——倒了一杯酒放在我眼前。
“你不该这样对待茜茜！”
“……”
“即便她不是你亲生骨肉……”
‘砰’的一声，竣逸手上的酒杯落在玻璃桌上。“你又知道多少，啊？总是不停地在我的痛处插刀，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是，她不是我亲生的，那又怎么样？”
茜茜和斑斑被此时的喧嚷弄醒，随即又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茜茜的爸爸，茜茜同样这么认为，爸爸的责任是减轻孩子的痛苦，给予她快乐。而你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撒在不满四岁的孩子的身上，当你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这么对待孩子时，你就从家里搬出来，过着糜烂的所谓的独身生活。其实，一直以来你折磨的不是别人，而正是你自己！”
“是，这几年，我差不多发疯似的工作，伴随着我的只有憎恶、痛恨和愤怒！”
“我也一样，只不过我知道如何控制自己，与他人相处时适应他人，这样在急流波涛之下才能不受风暴的侵扰。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发现你也完全做到了这一点，因为我们都是虚伪的人。”
“很晚了，你该去睡了。”
“恩！很晚了，茜茜这样睡着我也不舒服，我抱她到床上去睡！晚安！少喝点酒！”
“晚安！”
（四）
　　　　今夜又会无眠，因为每次想让眼睛停止工作，心就会开始乱起来，莫名其妙的不安随之而至。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蜗牛，壳是我的生命和一切，壳让我失去了一切，脱离了一切，让我拥有了一种虚妄不实的安全。然而仅仅是因为这虚妄的安全，竟令我轻易地放弃了丰富多彩的生活和广大的空间，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套子，之后就永远都跳不出来。如果没有壳，一定能脱离卑污、潮湿、阴暗的生存困境，不再无奈的生活。但一切都是假如，我的一生只能拥有重重的壳，而再也没有了艰难的摆脱。
茜茜在我的胸前睡着，好像正做着一个甜美的梦，脸上蔓延着浅浅的微笑，我的鼻梁突然酸了，两眼中含着的微笑转眼化成了两汪水，闪着光亮。心里也开始酸酸的，她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的不堪一击，这个孩子再长大一点儿就会意识到‘妈妈’是什么，会追问‘妈妈在哪里？’，她收获的只会是失落，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妈妈在哪儿。
家里人只是告诉她——爷爷的第一个儿子是茜茜的爸爸，爷爷的小儿子是茜茜的叔叔，仅此而已。
不想让茜茜知道爸爸的姓名正是她的爸爸，所以家里人从未在她面前强调过爸爸的姓名。有一次，她听到爷爷叫爸爸‘竣逸’，于是自豪的对看护她的阿姨说‘茜茜的爸爸叫张竣逸’，结果被张夫人听到了，打了她一个嘴巴。茜茜害怕恐惧到极点，不明白到底犯什么错，躲在花园的黑暗角落里哭泣，佣人们叫唤她回来也没听到，固执地待在那儿说是要等爸爸回来找她。
我当然知道竣逸不会出现，竣邵说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把执拗到极点的小家伙强行抱回屋，要不然她真的会在外面待一晚上，后来茜茜因为受寒发起了高烧，三天后烧才完全退去。而且自那之后，别人问她‘茜茜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她会摇头，或说‘不知道’，有时人家多问了几次，她就会累流满面，怎么哄她也止不住眼泪。小小的女孩也知道记仇，因为是叔叔抱她回屋才没见到爸爸，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内，竣邵想抱她时总会遭遇茜茜的拳打脚踢。竣逸也是那时搬出了张府，来个眼不见为净。
我的心已经坠入痛苦的深渊，我不明白难道茜茜想要知道爸爸的名字这样一个小小的权利都没有吗？她还是个小生命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残忍的压抑她表达情感的愿望？我是个傻瓜，我不懂，我不明白！
“茜茜，我们会一起生活的，肯定会那样的！我不但是你的姐姐，我也会给你想要的妈妈一样的疼爱！”
“妈妈，爸爸……”
“怎么啦，茜茜？”
“爸爸等等茜茜，等等……”
茜茜的眉头紧锁着，显然在噩梦中，现在叫醒她也是徒劳，都说只有经历过磨难才会长大一些，就让她在梦中长大吧！
茜茜，姐姐就是这样长大的，梦醒了，什么也记不住了。
（五）
　　　　有人帮我开门，是我的哥哥——方雨轩。
“哥，你今天怎么会回来这里？”我边说边往里边走，也不管他年奇怪的眼神。
“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他只不过载了我一程。”
“那我应该怎么说呢？以前的你是那么坚强、冷静，现如今变得这么优柔。为什么每个女孩都喜欢他？”
我原以为他会因为我一夜未归而大发雷霆，没想到是毛毛细雨，儿女情长啊！他又一次问我“为什么每个女孩都喜欢竣逸”，难道他所喜欢的女孩不是单纯的喜欢竣逸，而是爱上了竣逸，呵呵，这下可真搞逗啦！
“不用担心，哥，你妹妹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等我玩够了，再把他狠狠地甩咯，替咱兄妹出一口怨气，怎么样？”
他笑了，是很纯很纯的笑。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他的笑容，那是一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当然他的笑也对外开放过。
“哥，竣逸今天过生日，我们去参加他的生日party好吗？但是，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是我——方雨欣的雇佣男友！”
“为什么？我可是你亲哥啊！”
“没有什么啦，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嘻嘻……快回去换身好的打扮，然后青蛙变王子，在聚会上抢尽风头，让那些漂亮美媚皆为你所迷倒！”
“嘿嘿，我本来就是王子好不好！”
“是，我的王子大人，请回去更衣！”
“行啦，我帮你！可别忘了再过3个月就是我的生日，到时候少不了一份大礼。如果……嘿嘿，看我怎么收拾你。”听说有美女崇拜，他乐得就要七月梅花怒放，春光灿烂的如猪八戒，最后不忘狠狠的敲他妹妹一笔，可恶！他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妹妹也快过生日啦！
“还真想唠叨个没完，不怕唾沫淹死你最疼爱的妹妹？”我急忙推他到门外，本来看到他走了，不一会儿工夫又折回来。
“你可别忘了按时吃饭，还有，6点前我会来接你。”
“好，我知道啦！”
……
“你到底爱不爱我？……”那曲歌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斑斑一声不吭乖乖在怀里躺着，它不懂人类的情感，却愿意假装成一个聆听者来减轻我的负担。
我把竣逸送的晚礼服挂在衣橱里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地方，随手拿起邮差大哥刚刚送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北方的一所普通的大学，离我们现在生活的城市还是挺远的。
北方？不太远，又不太近，离开这座城市后的去处真的只有这里了吗？为了小薇，我还要坚持多久呢？我找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没有答案。
（六）
　　　　下午，我到几个大型的超市里瞎逛，给自己准备一些吃食，当然没有落下斑斑的。我为它挑选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小窝，想着它看到这个窝高兴得又摇头又摆尾的可爱模样，就会砰然一笑。
从那天晚上遭遇‘冰老大’之后，就总有人在身后尾随，我几乎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气息，好像每天都是同一个人。他太机警了，有好几次我转头去看时，却不见了那人的踪迹。那人一定是张海派来跟踪我的，他这一招是防范于未然，确实按约定未再对我采取过激的行动，而且我哥哥——雨轩也没有受到骚扰。我不明白张海在跟我打什么哑谜，我们约定互不侵犯，他真的会兑现吗？狗还改不了吃屎，更何况是他这样见利忘义的小人。难不成有高人暗中相助？那人会是谁呢？
今天，身后的那个人自动现身了，却是很久没再露面的‘冰老大’。当他发现我看到他时，转身向不知名的巷子跑去，脚步不是特别的快，似在引我追他。
‘冰老大’的出现改变了我所有的生活，张海是个极其狠的角色，他未必想留下漏网之鱼，那一夜他命令‘冰老大’对小薇下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