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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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是个怪事。盖洛普民意测验的统计数字表明,十个美国人里边不下于七人是信任艾森豪威尔总统的。他在首任期间,己经取得许多在四年前看来似乎根本办不到的成就。朝鲜战争已经结束了,并没有引起经济萧条。麦卡锡已经彻底失败了。布里克修正案已被束之高阁,诺兰在国会里已经孤立起来了。共和党现在已经认可联合国的事业。除开斯泰尔斯·布里奇斯一人而外,再没有什么够身份的共和觉人主张入侵中国或者对俄国来一场预防性战争了。再说,艾克对国内许多问题的处理,也使人感到他确实是一位比表面看来更精明一些的政治人物。他的联邦公路修建计划已经超出了工程兴办署的预算。通货膨胀已经停止了。劳工所得在整个国民收入中所占的比例在逐渐增加。社会保险事业已经有所扩展。本届政府已建立了一套健全的反托拉斯计划;它的土地银行,由于为了农业界做了好事,已经使民主党人再不能用这个问题来大做文章了。
总统此外还有一些可贵之处,虽不那么具体却很有力,对他的竞选当然大有好处。只说他的为人,便是他响当当的政治资本。约瑟夫·艾尔索普写道,“艾森豪威尔最了不起的一大贡献,是使我们重新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美国风格——他是通过自己在艰苦卓绝的环境下身体力行,为我们树立这种风格的。”理查德·罗维尔也深信不疑“艾森豪威尔每次代表我国讲话时,……总的说来,给全世界的印象是,他可以称得上是为世人所熟悉、所尊敬的少数几任美国前辈总统的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这些说法当然不全面。如果问题真是仅限于上面说到的这些,那么民主党内部就不至于拼命去争夺提名了。在民主党看来,艾森豪威尔政府似乎是一攻即破的。这个“老大党”,越发是大企业主的党了。党内的自由派同老一辈保守派之间的斗争依然如故,闹得一塌糊涂。从中东的混乱局面可以看出,杜勒斯在国外的表演实在也不高明。不过略去这些不谈,倒是有三个超过一切的重大争议问题:一是总统的健康,二是副总统尼克松其人,三是民主党候选人的辩才和丰采。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是否能长寿?这个希望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说不准的事。他如果再度当选,任满之前便年过七十了。他说过,当美国总统实在是世界上最累人的工作。一年前他的心脏病就大发作过一次。何况令人担忧的还不仅是他的心脏而已呢?原来,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两个半月左右的时候,他还发过另一种病,结果不得不用救护车把他从白宫接走,在医院手术台上受两小时的折磨。
这事刚一发生,仿佛丹佛的那一幕又重演了。6月9日凌晨家住康涅狄格大道公寓里的斯奈德大夫被心神不宁的玛咪·艾森豪威尔来电话叫醒了。原来总统这时正在床上翻来复去折腾,说是胃痛。她该怎么办?喝氧化镁乳浆已经不起作用了。斯奈德大夫立即赶到了行政大楼。早餐后,哈格蒂发布了一份简短的公报说:“总统患胃病并感头痛。今晨斯奈德大夫来诊,并侍护在侧。总统心脏无问题。”但这公报远远不能使人放心,上次丹佛发生病变时,一开始不也只是说“消化系统失调吗?”随后又发出第二份公报,具体了一些:“总统患回肠炎(小肠最下部分发炎)”,为“预防意外”拟即移沃尔特·里德医院诊治。
这一天可忙煞了哈格蒂。他不停地对记者们说,回肠炎别瞧它来势凶猛,实际上并不严重。救护车在一排喇叭齐鸣的摩托车的护送下离开了白宫大楼。保罗·达德利·怀特也来了。(说“他们要我在这儿,怕万一需要做点什么,”)南卡罗来纳州的警察半路载了另一位外科专家,匆匆用喷气式教练机以超音速度把这人送到沃尔特·里德医院。这时,十几位外科大夫正在对总统的消化系统的下部进行检查。手术是非动不可的了——否则可能引起肠痈——但哈格蒂说得不错,手术不用担心。手术后,有人问主治的外科大夫伦内德·希顿博士是否认为艾克应该放弃竞选连任?他说,“我决不认为应该这样。”关于总统的寿命问题,他说,“我们想,这次手术只会使他延年益寿。”大夫都估计总统只需一个到一个半月的休养,就可以照常工作了,于是全国报纸都刊出这样的大标题了:大夫认为艾克可以照旧参加竞选。
史蒂文森的传记作者肯尼思·戴维斯日后认为,当时艾森豪威尔健康虚弱,“决没有成为他再度当选的障碍。反之,倒是他的又一次政治资本。他濒危而不死,倒反使他更富于英雄气概,比以往更受到人民的爱戴了。”戴维斯认为,这一点应该归功于他本人的气质,“归功于他能完美地表达全国的主导情绪,归功于他本人博得的热爱。”民主党人对艾森豪威尔声望之高是了解的,因此对他一直认真对待。
至于尼克松,可是另一回事。在野党的领导层眼见他经过反复考虑,再度竞选,不免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他们满以为全国的人都跟他们一样讨厌这个副总统,于是便打定主意对他下辣手。史蒂文森说副总统“滑头”,“莽撞”,“缺乏经验”,“两面三刀”,等等。11月5号,他在明尼阿波利斯还对一群听众这样说:尼克松“现在收起了弹簧匕首,摆出一副高级童子军的模样来啦。”他还提醒大家说:这位副总统最近在本市公开说过,中东不会发生战争。史蒂文森和许多别的民主党人一样,确实感到如果尼克松日后竟然继任总统,那祸害可太大了。
反对党说什么,尼克松当然可以相应不理,他也正是这样做的。可是来自本党的批评却严重多了。说来有趣的是,“老大党”里当时被称为“倒尼运动”领袖的,竟是尼克松最崇拜的政治偶像哈罗德·史塔生。史塔生认为如果倒尼运动成功,总统是不会伤心的;这个说法不是没有根据的。艾克曾对一位顾问说过:他对尼克松的为人是有顾虑的,又说:“说实在,我对迪克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简直不见他有什么改进。所以我真的不能相信他是一块当总统的材料。”
这时,党内的基层党员出来说话了。共和党的选民一直是拥护尼克松的,现在亮出了他们的态度。在新罕布什尔和俄勒冈州的初选中,有五万二千二百零二人都把尼克松的名字写在艾克的名字下边。这事使尼克松大喜,史塔生则不然。4月26日,副总统要求见总统,说:他如再度竞选实在不胜荣幸。艾森豪威尔叫来了哈格蒂。哈格蒂进屋来,看到这一对1952年的竞选老搭挡正相视而笑呢。据他回忆,总统对他说,“吉姆,迪克刚才对我说他己经决定跟我一起竞选了。”这时亚当斯和帕森斯也来了,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艾克对哈格蒂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宣布这个消息呢?”这位新闻秘书建议由尼克松自己立即去告诉专访的白宫记者团。艾森豪威尔点头说:“吉姆,你陪他去。等他宣布完了,你告诉大家:我本人听到副总统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很高兴。”
1956年的倒尼运动的象样的几着,就此结束了,哈罗德·史塔生的政治生涯实际上也就此结束了。在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史塔生的论点始终只有一个代表信他的,那是内布拉斯加州的特里·卡彭特,此人素性乖异,是三十年代同库格林、汤森一起的偏激无知之辈。各州提名唱票时,卡彭特为了表示对尼克松的不满竞独自选一位虚构的“乔·史密斯”作副总统候选人,从而制造了这次旧金山大会上两个令人难忘的场面之一。另一次是这样的,艾森豪威尔发表接受提名的讲演时,插进一段训斥自由派专栏作家的话。这时全场都跳了起来,大声欢呼,因为他们长期以来一直苦于这帮反对他们,反对共和党的论客们的挑剔中伤,现在他们的总统多少替他们出了一口气。第二天报上充满了政论家纷纷为新闻自由作辩护的激昂文字。从长远看,这不过是小事一端,但是从此政治记者的怨气公开化了;而在日后另一届共和党政府中,尼克松和他的副总统更进一步恶化了这种关系,终于酿成了一重绝大的公案。
※※※
四年前,史蒂文森州长曾以竞选失败时表现的尊严和风度赢得了论坛上的好评。现在他又失败了,实在很难指望他重复上一次那种动人的表演了。果然,他没有能做到这点:他这次的表现使第一次的表演也为之失色。这位民主党的旗手,只因念念不忘1952年的决胜战术,终于失败在职业宣传家的催命符之下。原来他自己竟参与所谓“昔日”的史蒂文森和“今日”的史蒂文森优劣如何的讨论,仿佛真有两个史蒂文森似的。此外,他的左右还传出不少关于他的“形象”如何受到“损伤”之类的蠢话。
“1956年的竞选运动真是古怪又希奇啊,”一位老民主党人后来对埃米特·约翰·休斯说。“简直可说是别开生面,因为几乎谁也想不起你们有哪件事做错了的——同样,谁也想不起我们有哪些事做对了的。”最糟糕的是,早已退出政治舞台的杜鲁门忽然又露面了。他为了保纽约州州长阿夫里尔·哈里曼获得提名,竟迫使史蒂文森不得不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而投入一场抵消力量的党内斗争。当他发现他控制不了代表人会时,便进而横下了心,非让史蒂文森的希望彻底破灭不可。这位前总统一怒之下,竟为共和党人提供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大好炮弹。杜鲁门把史蒂文森说成是“保守分子”,奉行一条“举棋不定的路线,”根本没有那种“我们非此不能取胜的战斗精神。”
史蒂文森另有一些不利之处。照说,他本来是应该跟艾森豪威尔,而不是跟杜鲁门,尼克松之辈迸行较量的。但艾森豪威尔总统却采取了一种超然于斗争之外的姿态。他同罗斯福总统一样,总不让对手和他短兵相接。他在应付国外日益严重的危机之余,只就心平气和地沿用“老大党”的那套温和的竞选口号“和平,进步,繁荣”来为自己竞选。与此同时,尼克松却发现了后来成为他一项最惯用的政治策略,这就是:当他面临抉择时,总是按照大家乐意的办法去办,同时反复强调他所选定的确实是更艰苦的一条路。他说,要让他象史蒂文森那样来支持停止氢弹试验,是再“容易”不过了。接着,这位副总统以其颤抖的声音说,但是他的良心迫使他不能不有违公共舆论而要求进行试验。其实,道路艰苦的恰恰是史蒂文森。那个年头要求制造更大更凶的核弹的人,能丢几张选票呢?这时的尼克松可谓左右逢源:既投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意,又赢得了胆略出众的美誉。
史蒂文森派里党务老手提醒过史蒂文森说,核试验问题会使民主党里的许多大派别(特别是黑人和劳工)感到不满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之终于决心不顾一切照样干下去,一口咬定他要说的都是该说,这恰恰才是真正好样的、有政治勇气的人呢。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们倒是领略到了这位1952年总统候选人的英姿犹在。当年他勇气十足,现在他也一样。他的短处在于欠圆通,不善谋——圆通、善谋也许算不上什么大德行,但对于政治领袖来说却是十分必要的啊。
艾森豪威尔关于核试验的论点——一是:必须制造威力更大的核弹才能使美国在“讨价还价”时处于“优势,而不是劣势”;二是:“打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唯一办法,是不让它打起来”——在外行人觉得是颇为动听的。尽管时间最终证明史蒂文森是正确的,但选举却不是靠这种道义上的胜利取得的。须知冷战在1956年时还是一种可怕的现实啊。史蒂文森低估了它的影响,也不仅在核试验问题上。一次他在发言中忽然提出,现在己经到了应该对美国国防采取一种“新的观点”、考虑“结束征兵制”的时候了。而等到抗议之声四起,他却又转而改取守势。这对于一个以挑战者自居的人来说,当然是万万不足取的。
临近11月,史蒂文森的竞选运动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了。精神涣散、疲惫不堪的他,在选举前夕的电视讲话中却又说了一些不得体的话。他说,不管事情多么不中听,“我仍然要直言不讳地说,我们所有的科学证据,历史和经验的教训,无不表明,如果明天共和党人胜利了,那么,理查德·尼克松就非常可能在未来的四年中成为我们的总统。”这话果然不假。但在向全国广播时这样讲,可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这番话使史蒂文森手下的人很恼火,从此,这场以弱对强的奋战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艾森豪威尔在第二次竞选中所占的优势实在是惊人的。他在选举团投票中获得了四百五十八票,而史蒂文森只有一七十二票,也就是说,获得了超过对方一千万选票的多数。在整个四分之一世纪里,黑人破天荒投了共和党人的票。总统赢得了非工会会员劳工的三分之二的选票,工会会员百分之四于五的选票。他也囊括了各城市新郊区的选票。他的选票总数超过对方达百分之十六之多,只比1928年胡佛获选时的超额数字低百分之二。
这回艾森豪威尔是在华盛顿谢拉顿公园总统住所举行庆祝会的,晚9点,什么疑虑都打消了。谢尔曼·亚当斯席地而坐,无比兴奋地瞧着一架小电视机:里边,杰里·帕森斯操着亚拉巴马州的口音叫嚷:“大家听着,美国南部邦联的策源地——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刚才有史以来第一次地投了共和党人的票啦!”艾克带头欢呼,然后对埃米待·休斯说:“还得看看密执安州和明尼苏达州怎么样。你记得有关纳尔逊【英国海军上将(1758-1805),1895年10月英法在特拉法加的海战中,法军被纳尔逊率领的英国舰队所败。纳尔逊在海战中重伤致死。——译者】的一段故事吗——他马上要死了,还四面望望,问道,‘他们还有留下的吗?’我想我也是这样。我每参加一次战斗,总是非获全胜不可……有六七个州我们是没有办法的,但我不再想丢掉什么了。不能让他们还有一个‘留下’——跟纳尔逊一样。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