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中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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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明见,如果您真的担心有乱党吧这孩子带坏,还是掌握在自己麾下要好。”
李文贵看着辛宝久笑了:“致之,我在这个位置也没几天了,早晚是要走的,你看好的人,你自己安排。你的眼光和能力我是相信的。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只是提醒你,别被乱党所趁。新军那边的刘管带你也熟,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早因为云龙镇是县副衙,设了一个武官守备。不过这个守备下面只有一个汛,也就是一个千总,官兵只有两百人。戊戌匪患,县尉和守备以下的一干武官死的死,辞职的辞职,一直没有恢复起来。
辛宝久是主薄,一个文官,主管了钱粮柜不错,但是只有二十多个衙役。
张之洞要整顿武备,新建新军。
所以辛宝久就向新任的县守备营刘管带推荐在云龙镇设一个汛,也就是一个队作为后备军。因为是后备军,顶多派一个队官过来帮忙训练新兵三个月,队官可以让辛宝久自己推荐。
辛宝久就推荐了张春,说这个孩子虽然只有十五岁。戊戌匪患时,张春八岁就拿着盒子炮杀过土匪,姐夫吴思诚在天津新军也是个管带。曾经在张之洞张大人下面当一个参谋,留给了张家十杆汉阳造。这孩子用的很好。乙亥匪患,土匪就没敢去张家。辛丑匪患,张家俘虏了一百多人,收留了几百个孩子。张家有个河南村,住的就是那些人。其后几次匪患都没人惹张家。以前就请了师爷教下人读书识字,现在更加要建新学,有文化,是个秀才,当个外委千总都是可以的。
辛宝久又让顾明送了些银子打点,结果云龙守备队队官的官衔就落到了张春身上。
这些事,辛宝久可事先没有对李文贵说明,一方面,武官要比文官第一等,俸禄也少一半,一向不得李文贵重视。另一方面,武官的任命是县守备营的事情。
当然,辛宝久推荐张春任武官,更多的是要把张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让建塘造田和剿匪的功劳旁落。
这些事辛宝久怎么会跟李文贵说呢。
如果不是需要李文贵在新学的事情上帮忙造声势。李文贵恐怕来云龙的机会都没有。
李文贵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现在是新派任务当权,李中堂大人也好,张之洞大人也罢,就是新入阁的袁世凯大人,拿一个不是洋务派出来的人。李文贵这种靠科举出身的官员纷纷落马,李文贵已经有了走人的准备。只希望自己这位曾经的师爷到时候肯照顾自己就心满意足。
第三十九章震惊
李文贵坐的官船要轻便,不过进入南河后,还是被两艘装满了矿粉的船拦住了。
辛宝久阻止了衙役和随员们的呼喝。
“大人,不妨跟在货船后面,权当暗访。”辛宝久笑道。
船是蒸汽铁壳船,几个工人正在奋力将煤炭铲进锅炉。几个盘着辫子的护船船工在前舱喝茶,几杆火枪放在门口。远远地能听见他们带着浓浓地湖南口音。这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商行的商船,带着**性质。
几个眼尖的衙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帮人可没有什么王法,随时变成水匪杀人。
“大人,水路上,也只有这些船才能够通行。”辛宝久把李文贵拉进了船舱。
“张家不怕这些人翻脸不认人?”
“呵呵,他们怕张春翻脸不认人。”辛宝久笑道:“水上走货不容易,这些人生里来死里去,把货运到了地头,要是货主翻脸,他们可就真的没了活路。新民商行在这些人的眼里是个好货主。”
“岸上那些人是张家的人?”
进入南河后是吴家的地盘,但是由于张家的影响,整个南河被视为张家的地头,不管是湖匪还是山贼都不会来袭扰。所以只要不内讧,吴家还算安定。田野里的农人都十分放松,一些女子也抛头露面在地里干活。
这在其它地方是很难见到的。
“那是吴家的人,吴家在云龙镇开了一家纱厂,不过本身主要做成衣铺的,以前只是一个布商。”
辛宝久指了远处的一株大树,这株大树上挂满了白色的布或者纸,树下有一座大坟和一片小坟地。“过了张家大坟,才是张家。大坟中埋了张家在匪患中死去的几百口子人。主人奴才都在一起。张春就是那个时候第一次杀人,后来对土匪从不心软,杀掉的土匪有数百人之多。不过他收留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这时前面的货船已经快到大坟,蒸汽汽笛猛地打开。不过时间不长,短短的三声而已。
“每艘船都需要如此吗?”李文贵问
“也不是,据说张春不信鬼神。不提倡搞这些。这三声汽笛是告诉码头上船到了,不过远行的船夫们习惯在这里鸣笛,让亡人开路,约定俗成的东西。本地的船很少有这样的。”辛宝久解释道。
船刚到金鸡岭。就能发现岸上的不同。
稻田里绿油油地长满了绿肥,不过已经放满了水,农人们赶着耕牛正在翻耕。这种翻耕和别处不同,有正有反,形成了一条条不宽的田垄。农人有男有女,穿的衣服也不再是灰黄色,而是以青色和绿色为主,偶有黄色,有些还有一些花边。
“他们剪了辫子?”李文贵发现男女头上都没有长辫,男人多是和尚一样的短发,女人是散发,有些挽在头上,有些干脆是齐肩短发。
“剪了几年了,开始的时候,因为张家收养的孩子太多,洗头发除虱子很麻烦,就全部剃光了。后来头发长起来,那时张春也还小,不懂事,不乐意再扎辫子,想方设法地捉摸发式。结果就一直没改过来。不过发式还是挺好看的。其他各家的少爷小姐都是这种发式。”
李文贵点头笑道:“是比假洋鬼子的发式好看。”
近来剪辫子成风,特别是去汉口读了书的学生们回来,都剪了辫子。在后脑勺剪一刀,委实不好看。被人笑称为假洋鬼子。没想到了张家岭,居然还多出来好几种不错的发式。
过了大坟,一直没见到的孩子门出现了。他们有的拿着捕捉虫子的小网兜奔跑,有的居然支着画板画着什么,有的蹲在地里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
有两个干脆躺在河岸上说着话。仔细看,发现头下面枕着两本书,一旁还扔着小书包。还有在河岸上打闹的。没有看见老师,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似乎是中间的头,因为她会不时四处看一下,偶尔会说调皮的过分的孩子。
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是统一的服装,与军服类似,不过模样改过了,腰身变窄,裤腿也是,这不单是节约布料的问题,而是更加具有线条美,更合身。这样的衣服就不再呆板,而多了一些灵气。而且这些孩子穿着袜子和鞋,田埂上能看见一排鞋子和袜子。
虽然服装大体一样,不过还是有些小装饰区别,女孩子们身上特别明显,主要在发式,衣服的边角上。有几个女孩子居然带着有些花色的小口罩。
“这是冬天了,衣服样式变少了。夏天的时候,张家的小孩衣服在镇上有钱都买不到。”辛宝久解释道。
“这得花多少钱,你不是说他们有几百个孩子。”
“张春年纪还小,不懂得存钱。据说连家都拿出来养这些孩子了。自己搬到牛头山住在小木屋。”
“喔?这孩子如果不是心善,那所图不小。”
李文贵和辛宝久就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李文贵和辛宝久都没有现身,但是一艘官船还是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躺在河岸上的两个男孩翻身爬起来,边跑边叫:“县令李文贵来了,县令李文贵来了。”
在船舱里喝茶的李文贵和辛宝久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果然,这两个小子遭殃了,被那个女孩子每人头上敲了一下。
不过接下来的动静把李文贵和辛宝久惊呆了。
因为大大小小的孩子算起来也有五六十人,有些还是脱了鞋子和袜子的。可是转眼都会聚到了河岸上,排成整整齐齐地两排,几个似乎是头头的孩子在检查伙伴们的装束。画板书包什么地都背在背上。没有一样东西落下。然后是喊口令,报数。
为首的一个小孩居然打出一杆红旗,这队孩子居然迈着比李文贵见到的新军还要整齐的步伐走向远处的码头。
红旗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杆红旗,不过是四方的,以前人们做喜事也有这种彩旗,都是三角形。而这面红旗不仅是四方形,还有些大,有些类似军旗了。
更加惊人的是,除了这一队孩子,当红旗打起来的时候,远处也有红旗竖起来,想来还有其他孩子在列队,准备前往码头。这其中的反应时间,短得连李文贵和辛宝久的茶碗都没放下来。
最关键的是,没有见到带队的大人。这些孩子是完全自主和自觉的。
辛宝久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解释道:“校长顾明在东洋学的是兵科,原本是要到新军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去。这不,把这群孩子当新军在教。”
李文贵叹了口气道:“我同意张春当云龙守备队的队官,先不管张春本人如何,这个顾明不是个简单角色。成则成为朝廷的一大助力,败。。。。。。”
李文贵没有说完。只是默默地放下了茶碗。
辛宝久很恭敬地道:“卑职知道。”
第四十章老狂生
想在人群之中找到张春和丽质很容易,一群被阳光晒得黝黑的大人小孩中间,王自立和周欣算是比较特别的人,因为化工所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所以还算白净。
但是和张春与丽质这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相比,那就差远了。
两个人的身形其实和同龄人差不了多少,但是皮肤稚嫩得像小娃娃,直接拉低了两个人给人的年龄印象。张春长相不算出众,但是斯斯文文,特别是笑的时候很有感染力。他的目光总是不卑不亢,和气,给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丽质则是书卷气极浓的秀气女孩子,小孩子刚刚开始发育,就算是美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但是现在至少看不到什么明显的缺点。
码头上,李文贵和孩子们十分亲热,对张春和丽质更加是有对自己子侄辈的感觉。
但是却刻意忽略了一旁明显带有军人气质的顾明。
毫无疑问,李文贵虽然是个旧文人,但是为官多年,感觉是敏锐的,这一点,他身后的辛宝久也不得不佩服。
就算是迎接李文贵的人中,没有护卫队的队员,甚至大多数人都还在自己的研究岗位上没有出动。如果不是王自立是副校长,他也不会出现在迎接的人群中。就算是迎接李文贵的只是小学的学生,但是长期进行军事化训练的气息还是让李文贵心里不太舒服。
这里的一切都与外界不同,整洁,有序,所有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自信和无所畏惧,让习惯了下人们低声下气,谦卑有礼的李文贵知道,如果这群人真的要做什么,恐怕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也难怪一个小孩子能够直接喊自己的名字,说得好听一点,是年幼无知,但是说得不好听,那就是目无尊长。这并不是说这些孩子中没有那种对人的尊重,而是这是一种相互平等的尊重。什么时候老师和学生是平等的?什么时候,主人和奴才是平等的?什么时候,地主和泥腿子是平等的?可是在张家岭,随处可见。人们也许是无意为之,可是李文贵却一一看在眼里。
蒙学堂的剪彩仪式中规中矩,李文贵一直微笑着听从辛宝久和顾明的安排。
但是末了却拒绝了在学校食堂和孩子们一起吃饭。他要到张春的新居看看。
山下的路十分平整,不过道路修建时十分讲究,几乎没有破坏两边的树木。一些被破坏的山体,也种上的树木和草。道路两边的水沟使用石头砌起来的,水流不断。
整个森林水汽充沛,植物群落发育良好。路边的林业站有砍伐的树木,但是却看不出对森林有什么影响。
林业站里的家具加工厂的工人正在工作,但是却没有看到什么锯末木屑。原来这些都收集起来,挤压发酵成团,当成了香菇木耳的培养基。林业站旁边树林里道路两边,灌木丛里,摆的到处都是。
林业站的晒场上,也晒满了这些山货。一些工人正在挑选并包装。
这些人有一半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小伙子,也有年纪不小的村民,带着明显河南口音。
李文贵一路看过去,新奇不断,但是心里的恶感却越来越浓烈。不是说这里的发展不好,而是这种变革暗合了乱党的理论。李文贵是湖南人,算是半个江南人,他就要回乡养老,所以对于江南的事情多有留意。发展经济是好事,但是如果背后是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文贵不懂声色,脸上半点惊奇也没有,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理所当然。却以长者的身份对张春进行着说教。
“日本和俄国在美利坚和谈,日俄战争总算停下来了,日本和俄国交战,交战地却在旅顺和奉天。大清帝国羸弱如此。”
李文贵说这些话是面带微笑,似乎只是在讲古。
辛宝久和顾明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张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着。
“大清帝国以农业立国,是礼仪之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来的不是朋友,全是强盗。带来的是**,带走的是金银,是丝绸和瓷器。林则徐大人虎门硝烟,却没能守住国门。国门洞开,到处是教堂,到处是租界,到处是国中之国。前些日子,湖南发生了教案,抓起来的是国人。兴洋教,灭礼仪,废科举,南北殊异。朝廷已经不是过去的朝廷,所以太后只能用义和团抗击洋人,可惜败了。”
辛宝久忍不住叫了一声:“大人。”
李文贵挥了挥手:“老朽已经老了,无非解甲归田。这话还不让说了?”
辛宝久只好闭上嘴巴。
李文贵一手牵着张春,一手牵着丽质。
张春心里发寒,但是却不能不说,李文贵的观点不一定正确,但是忧国之心却同。
“你这里不错,怎么上山的路还没修好?”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山下,上山的路没有大动干戈,而是十多个村民挑了很多条石在路旁,准备修建一级一级的台阶。
“过段时间就好了,人手不是太够。”张春也不想解释。
“是啊,过段时间就好了。南方出了乱党,说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是却勾结东洋,对东洋人和俄国人在大清的国土上作战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