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曜日的定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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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为什么不要?」程捷似乎也知道她会这么答,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打击,只是很平稳的问起原因。
「因为我要在寒假去看我弟,所以现在要开始省机票钱,我不要去外面吃饭,外面吃饭很花钱。」
去年寒假硕臣回来,变化过多的外型让她大吃一惊,当时她就有一种感觉,即使血缘不是时空可以隔断的,但是太久没见面的生疏也不是说消失就可以消失,所以她才想,那至少一年要见一次。
不过这些都只在计划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省出机票钱,反正存多少算多少,真的不够就算了。
但是在放弃之前,她希望自己好好努力。
换个层面来说,在家开伙也很好啊,反正她的时间又不受限制,可以买特价菜品,然后按照食谱慢慢变出适合现代人的健康菜肴,外面的东西好吃是好吃,但太贵啦,因此,她当然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
「我约妳的话,当然是我付帐埃」
「不要。」
「又不要?」
「你又不是我的谁,何况,是你帮我捡到链子,要请的话也该是我请你,不过我现在穷,过一阵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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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捷挂了电话,一抬眼,就看到空野挖苦的笑,「那女人会不会太有个性?」
「也不算有个性。」
「这还不叫有个性啊?」
他看程捷每天打电话过去,也不见她打过半次过来,开口约人,居然被穷困的理由给拒绝。
好,约她吃饭不行,请她吃饭总行了吧?
没想到答案仍然是:不行。
空野觉得这女人简直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是他,早就算了,但程捷的想法似乎跟他不同。
被拒绝的他此刻心情很好的样子,「她比较直接。」
「直接跟没礼貌只是一线之隔啊,大哥。」
「如果她是个没有礼貌的人,才不会说出『应该是我请你』的这种话,她既然会这样想,那就代表着她跟你想的不一样。」
短短几句话,已经混入「安知鱼之乐」的精髓,算是半个外国人的空野俨然是一头雾水。
「我听不懂。」小胡子一脸无辜。
程捷点点头,「我知道。」
两人在说话,但手却没有停过。程捷在准备等下要夹在新娘头上的假发卷,空野则在剪假睫毛。
小光曾说远看他们,很像在做着什么家庭手工艺的妇女团,程捷想想,其实也有像。
发卷跟假睫毛虽然是小东西,但是,一旦用不顺手,感觉会很差,所以他们都习惯自己准备,不管大小,化妆箱一打开,所有的美丽工具都是自己亲自加工,用起来也比较顺手。
空野一边剪,一边问:「晚上你排几个?」
「四个。」
「跟我一样。」
「那就不要问了,最大的差异也就是一,不是你多我一个,就是我多你一个,有什么好问。」
「如果你比我多,我会觉得自己赚到,工作起来比较愉快。」
「如果每次都是我比你多,代表我的能力比较受到肯定。」程捷恐吓他,「你要有危机意识。」
空野嘿嘿嘿的直笑,「这种排法,我是不可能会有危机意识的。」
所谓的「这种排法」,意思是,班表满到多出来。
今年的农历年来得很早,一月二十一便是除夕,大部分赶着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新人都已经在十二月底拍完婚纱照,但那只是大部分,现在离农历年还有半个月,仍然有新人会在这个时间冲来要拍照。
拍得快不够,还要洗得快。
摄影师在抱怨,造型师们也不轻松。
试做一次造型要耗掉半日,正式来又是半日,玫瑰婚纱打的是精致牌,不能草草了事,所以一旦赶起时间,势必所有的人一起叫苦连天。
这时候,程捷会很庆幸,自己是师字辈的,化好妆,做好造型,其它的交给摄影师,如果外拍,就派助手跟去,今年冬天特别冷,能在室内工作,变成一件幸福的事情。
「程捷。」汪千妤砰砰砰的冲进来,手上拿着一件粉红色的礼服,「你讲的是不是这件?」
「不是。」
「可是这跟你讲的很像埃」
淡粉红,低胸,长裙尾,胸口的部分饰以假钻跟假珠,重点是,这件是跟澳洲的一家手工新娘礼服店买来的。
玫瑰婚纱中从澳洲买回的礼服并不多。
「我讲的那件是公主袖。」
汪千妤哀嚎一声,又拿着衣服上三楼。
然后,小桃进来,问着千篇一律的民生问题,「我们要去吃晚饭,要不要帮你们带什么回来?」
程捷原本想说不用,转念一想,又问:「会经过便当店吗?」
「嗯。」
「那帮我外带两份。」
小桃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又想到最近工作很多,赶结婚跟赶着拍情人节照片的人爆满,除了纯柜台之外,大家都忙,所以她很自然把程捷要她帮忙带的东西解释成两人肚子饿,又没空外食。
「我们大概一小时回来。」
程捷没说话,挥了挥手当作回答。
没多久,汪千妤又捧着另外一套婚纱跑下来,「是不是这套?」
看了一眼,「对,先拿去楼下。」
程捷说完,见她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又抬起头,「怎么?」
「你晚上有没有事?」
「我晚上还有四个妆要化。」
「我是说化完妆以后。」说完,大概觉得旁边有人不好意思,她又补上,「我哥叫我过去吃饭,我想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过去。」
「我跟别人约好了。」
虽然是温和有理的原因,但是,汪千妤脸上还是闪过一丝失望。
她不懂,真的不懂,彼此认识这些年来,他们相处得一直都很好,有相似的专长,共同的话题,可是每当她想要将彼此的距离拉近,总会遭到推拒。
下楼之前,汪千妤回头看了一眼,一分钟,两分钟……她不知道程捷是没发现,还是不愿回应。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始终专注在手上的工具,没有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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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晚上九点。
石湛蘅去洗了脸,考虑着要不要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她饿了,不过刚刚有个人打电话来跟她说,要过来看她,会顺便带东西给她吃,所以她还没进厨房开始煮今天要吃的东西。
「看」耶,多奇怪的字埃
她原本想说:「我不是无尾熊,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就在他说,公司多了两个便当,丢掉可惜,想带过来跟她一起吃之后,她就说好了。
被玺媛知道的话,一定又要说她没人格,居然为了一个便当就屈服?
一个便当而已……
不过,这也不算屈服吧?!石湛蘅这么告诉自己,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爱惜食物」才对。
毕竟订都订了,有人没吃就回家,放着让它坏,不如让它进到肚子里,这样才对得起农民大哥们的一番辛苦。
正在她自我安慰的时候,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的。
从猫眼一看,没错,就是程捷,打开两道锁的门,石湛蘅看了一下时钟,「你还真准时。」
他说九点到九点半之间会到,现在是九点十五分。
「进来吧。」
程捷看她一副迈遏样,有点意外,「妳到底是没把我当男人,还是没把自己当女人?」
石湛蘅皱起眉,「你问倒我了。」
她开门是为了迎接便当,又不是为了迎接他,如果太刻意的话,不是才显得很奇怪吗?她在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咩。
程捷审视着她此刻的模样,「眼镜、运动服、拖鞋……妳把我当自己人啊?」
「我只是懒得打扮。」
「女孩子多少打扮一下比较好吧。」
「问题是,这么晚了我打扮给谁看啊?」
石湛蘅说得直接,完全忘了眼前就有一个「谁」在,待她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来不及更改。
看着他的似笑非笑,她「唉」的一声,「你又害我说错话。」
「我又没有不高兴。」
「问题在于,那就是一个错啊,你不要介意,我是SOHO族,讲话的时候不太会去修饰。」
说话间,她很快的把紊乱的客厅整理出两个可以坐人的地方,铺上报纸,示意他坐下。
环顾四周,程捷发现她真的活得很随性。
他不喜欢那种脏到不可见人,或者整洁得像样品屋的地方,她的住处虽然有点小乱,但很有人的气味在。
桌子上有茶杯,沙发上有小毯子,小茶几堆着一小迭的浪漫文艺小说,电视柜上放着一些照片。
程捷站了起来,看着那几张照片,笑,「妳小时候跟现在一模一样。」
「是啊,连脸型都没有变。」
「这是全家福?」他指着其中一张四人合照。
「嗯,这是我国中毕业的时候。」
「领什么奖?全勤?」
「我这辈子没领过全勤,那张是县长奖的奖状。」石湛蘅走到他旁边,「奖品我忘了是什么,是书还是字典之类的东西吧,记得很重就对了,大热天背那个大袋子回家,超痛苦的。」
「这张呢?」
「这是我弟要去美国读书的时候,在中正机场拍的,站在中间的是我们的爷爷奶奶,其它年纪大一点的是伯伯叔叔姑姑们,年纪差不多的是堂姊堂弟们。」石湛蘅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原本应该是要离情依依,结果因为我弟把护照留在台北家里,突然变成一场大混乱,等他上飞机时,大家的反应居然都是松了一口气。」
程捷看她说起家人时的表情,幸福得像小孩子。
她是很单纯的。
单纯,却不愚蠢。
下一张,四个他都认得。
「妳还有印象吧?乔霓、方玺媛、夏品曦。」她还特意强调「夏品曦」这三个字,「大学校庆的时候拍的。」
「妳们是大学同学?」
「不是,我们是同人社团的。」
程捷以为她说的是「同社团」,于是,顺口问道:「什么社团?」
她们几个女孩子的感觉比较偏静,喜欢的应该也是静态活动吧。
「同人社团。」石湛蘅笑,「不过其实她们都只是来晃晃,夏品曦是入学的时候莫名其妙被拉进来的,乔霓因为不喜欢晒太阳,所以才选了这个确定可以待在室内的社团,方玺媛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参加的,只有我,是真正的同人女。」
程捷的表情很奇怪。
石湛蘅猜想知道他就跟大多数的人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同人,甚且有可能把同人女与同性恋之间划上等号,于是顺道解释。
「你知道网球王子吧?不知道?棋灵王?也不知道。」她想了一下,举了一个比较像他这年代懂得的漫画,「灌篮高手呢?」
「知道。」
「那你知道有些人会想要叫樱木花道去追流川枫,或者很希望花形透跟藤真健司在一起吧?」
唔,婚纱店里面有个刚来的小妹好像就是这样。
小妹每天嚷着,安倍晴明为何不跟源博雅在一起之类的。
「有的人只是想,可有的人会行动,自己写小说,自己画漫画,在那种小说或者漫画里面,樱木花道跟流川枫可以谈恋爱,花形透跟藤真健司可能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社团就是专门在做这种事情。」
「作品完成后,就做成网站吗?」
「也出书埃」
她说得很轻松,他听得很意外,虽然没有讲,但那表情分明就是--这样可以出版吗?
「不过是以社团名义出的啦,叫同人志,或者个人志,出版社出的书那叫商业志,是不一样的,同人的世界天马行空,连金田一都可以跟柯南谈恋爱呢。」
「那妳已经出过书了?」
「嗯,我写过两本霹雳布袋戏,跟一本灌篮高手的同人志。」
「这样的话,妳也可以写小说嘛。」
「我是在写埃」她一脸奇怪,「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的职业就是写小说埃」
第七章
小说家……
这辈子从不看爱情小说的程捷,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文艺小说作者产生好感,甚至,在那个便当之后,他们出来见面了。
原因则是,那天他们吃便当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视上正好在播放花卉博览会的消息,他觉得她似乎很有兴趣,于是他说,他可以开车,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她当下就点头了。
现在车子停在她家的公寓楼下。
程捷打了电话上去,她说十分钟后马上下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他觉得应该算了,但也知道,石湛蘅应该会认为这不算什么。
助手席旁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等很久吗?」
「还好。」
然后,她坐了进来,带着淡淡的香气。
今天,她穿着白色的外套、短裙、马靴,长长的头发一卷一卷的散在肩膀上,化了妆的脸十分可人。
石湛蘅被他的眼神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干么这样看我啊?」
「妳今天打扮得很像女生嘛。」
「我本来就是女生埃」
「妳平常像个粗工好吗?」
她闻言抗议,「我什么时候像粗工啦?」
「每一次见妳的时候埃」
他们后来又见了几次,都是在她家里,他呢,永远很悲情的用「公司多定的餐盒」为借口,她则提供吃饭的地方,以及咖啡--没喝过还真的很无法想象,她煮得一手好咖啡,就连小西点也做得很好。
他以为她是有兴趣才学的,后来才知道,她大学时期,曾经在饭店的点心部门打过工,不要说饼干,就连三层蛋糕都变得出来。
跟她谈天很愉快的。
不过老实说,她的样子也实在太不像女生。
不去看脖子以上的话,还真的很难断定,这人的真正性别。
她总是穿得很多,看不出身材,吃起东西虽然不像男人那样大口吞,但也绝非女孩子那般秀气,看电视看得高兴的时候,还会发出「哈哈哈」的笑声,有次不小心按到色情频道,男女主角正在宽衣解带,他不好意思,反倒是她一派大方的继续啃鸡脚,完全没有要去碰遥控器的意思。
程捷觉得有点不自在,正想转台,这时--「你干么突然纯情起来啦。」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