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书包里的玫瑰 作者:孙云晓 张引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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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时候？
高二的秋天到高三的秋天。
你从什么时候对男生开始感兴趣？
小学一年级就和男生挺好的。我的朋友不泛滥，都是货真价实的。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我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在小学一年级，我妈生病的过程中，我爸 把我托付给我舅妈，和我关系很好的小男生是我舅妈的邻居，那时我们无话不谈。后来回到自己家住时，就分开了。
小学三年级时，我认识了另外一个男孩子，他现在在北京某重点大学。我们在小学三四五年级时感情都特别好。小学那会儿，有一份参考资料特别重要，可以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他让同学复印了两份，其中的一份给了我，我保留了好几年。但搬家还是弄丢了。
在和这些男同学交往的过程中，有没有涉及一些性的话题？
有一个男孩，现在可以说是社会渣子，他问过我，知不知道什么是月经，我说不知道。然后是初中时，我和一个女孩子的关系特别好，和家里人关系特别不好，当时我俩就想，接吻是什么感觉呀？我俩就对吻了一下（说到这里，她的脸都红透了） 。我们当时特别要好。后来她考了一个专科学校，今年寒假该结婚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醉酒的夜晚孙云晓 张引墨
高中时，为什么会碰到这个男孩？
不是男孩，他31岁，比我大13岁，是我们学校摄影小组的指导老师，当时我对摄影特别感兴趣。
他辅导了我们一个月以后，就走了，但是留了一些作业和他的电话号码。独处时，他对我说过，让我去他那玩，可以教我拍一些东西。那几天是元旦前后，我正在看一本书《一个女人》，写罗丹的情人卡米尔。
我当时就是想做一个女艺术家，看了那本书，挺难过的，整个人就被那种气氛所笼罩。结果在大家都很快乐的元旦晚会上，我不仅喝醉了酒，而且还开始哭，最后被几个男生送回宿舍。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元旦是否有空，想找他去玩。他说过会儿给我电话。我想是不是打扰他了，就算了，挂了吧。之后过了40多分钟，他给我打电话说：我到你们宿舍下边了。我当时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就脱口说：不会吧？他说：你下来吧。我当时从女孩子的直觉出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我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就想，能干什么呢？
可能也就是说说话，他有车嘛，我们可以在车上说说话。
当时我已经上床睡觉了，但我还是凭直觉换了一套内衣。啊，不是，我没穿胸衣，也没穿袜子，就穿了秋衣、羽绒服就跑下去了。
坐上他的车以后，我才开始想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我只知道他离婚了，从平时的上课中，我也知道他喜欢我，仅此而已。但我凭直觉还是相信他。
我们开车去了他家。他家里的东西挺全的，但颜色就一个浅浅的黄调，家具简约而现代。我们没说什么话，坐在沙发上看碟。
那时你的酒劲过去了吗？
因为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就像做梦一样，而且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我是睡了一会儿又醒来，迷迷糊糊的。他建议我去洗个澡，之前我还想：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洗澡？我以为他家里会有两个房间，或者有一个沙发床什么的，其实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双人床。后来我想，干脆就一晚上不睡觉了吧！我真的没想过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洗澡出来时，我还是穿得严严实实的。
出来后，我还是很冷漠地坐在那儿，他特别试探性地来吻我。
长大是一个残酷的过程孙云晓 张引墨
这是你的初吻吗？
对，我当时没有惊慌失措，很木然，我脑袋里还在想罗丹和卡米尔的故事，他俩的故事也长达15年，最后却很悲惨。我当时又觉得……我也说不上来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开始，只是亲吻嘴唇，后来挺深入的，我虽然被动但是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有一点好奇。
我一直带着一个问号往下走，我一直想知道后边到底是什么（她被自己当时的想法逗乐了）。
后来他去洗澡，出来时没穿下边的衣服，我觉得特别恶心。小时候，可能是我二三岁时，我有过一次经历，就是我爸单位有一个人，老是给我讲鬼故事，搞得我特别怕鬼怕黑，而且他让我用手帮他自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觉得那就像一个紫茄子，这就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我把这事跟我爸说了。
你爸当时没有任何反应吗？
我那时才二三岁，那么小，就记得那个情节了。而且我8岁时，差点被人强奸了，是一个初中的男生。他把我堵在墙角让我脱裤子，我就问：为什么呀！他说：某某都脱了。我就要哭。他没办法，就把我送回家了。这次，我也和我爸说了。我爸还去找了他爸，以后每次我去厕所，都和我妹一起去，一起行动。
现在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对不起我爸，好像我把自己卖了。所以这时看见他没穿裤子，我的反应特别强烈，直冲他喊：你赶紧把裤子穿上，别这样。
后来，很晚了，我们还是在一个床上睡了，也不是特别别扭，因为毕竟还是很喜欢他。
那天，俩人没发生什么？
……过了一天，我去学校。他打电话给我，说：你真沉得住气，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和我联系。我呢，在没有与他见面的那段时间，迅速买了两套内衣。
第二次也没发生什么，就是同床睡觉。我不同意他发生下一步，除了那一步，其他的他都可以做。
第三次时，要放寒假了，放假就要在家里住。我就想：反正现在不做，将来也要做；如果不跟他做，他都这么大了，也会和别人做。干脆做了吧。然后就做了。
第一次时什么感觉？
特别疼，他那天晚上进攻了三次，我特别疼，就往床下窜，几次都没成。后来就睡了，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他又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跑不了，又没法动，他成功了。
后来，我们一起去邮局，他还问我疼不疼。接着我就来月经了。
我们很少白天会在一起，只能是晚上，我经常觉得我就像一只“鸡”，况且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我毕竟是一个高中生，还得上课学习，而且考学的压力也很大。
男女之间孙云晓 张引墨
你觉得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大吗？
特别大。首先我在他的影响下，对艺术不再那么执著。其次，我觉得爱情没那么高贵、真诚。最重要的，我知道了男人的目的是什么，我开始会和他们玩感情游戏了，而且比他们更会玩。
他当时对我的定位是情人，我知道卡米尔也是罗丹的情人，但是我却用男朋友来要求他，毕竟是我的第一次嘛，我可能过于认真。他比我大13岁，经历比我多很多。
做这件事，你内心的愿望是什么？
我没希望天长地久，我也知道，每个人最终都要回到自己生活的原来那点上去，但我不知道，这件事将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当时害怕吗？
我没有怕过。我认为没有必要非等到结婚时才发生这件事情。怀孕害怕过，因为有那么两三次，他没有用避孕套。后来，他觉得我过于担心了，所以以后每次都会用。
第一次呢？
用了，应该是用了，我记不清了。
你当时感觉怎样？
疼，而且，我一直在琢磨他是在怎样一种状态，我一直在冷静地观察他。
你不关心自己的生理感受吗？
还可以吧，没什么恶劣的反应，我知道事情迟早会开始，该结束也会结束。我什么都知道，所有的问题我都挺清楚的，却带着一个特别大的问号干了这件事。
次数多吗？
坚持了9个月17天吧！有时候，一星期会见一次，有时候会见三次面，见面有时会做一次，有时两次，可能有过三次的情况吧。
你觉得精力如何？
当然应付不过来，我觉得在学习上挺成问题的，其实他开始喜欢我，也是因为我好学、聪明。
当时你的压力大吗？有人知道吗？
很多人知道，因为我们经常打电话，还夜不归宿。这事过了好几个月，我才知道，其实班里都知道，因为我在班里比较低调，所以大家没有向学校里反映。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179米高，肤白，光头，大胡子。是个很能干的人，特别有说服力，特别能让人相信他，就算他说的是错的。
喜欢他什么地方？
我喜欢学艺术的人，也喜欢年龄比我大的人。他的年龄特别容易征服我，大人骗小孩总是容易些，还因为他有事业心。但他是一个受过感情伤害的人，所以他对感情的忠诚度要比我差很多，这个落差直到现在还让我难以承受。因为我们的感情不是同步的。
我也学会了玩感情游戏孙云晓 张引墨
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有一次去他那里，发现他还带别的女孩子回来并且住在他那里。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他跟我说：我没动她一根汗毛，只因工作需要。他希望我相信他，直到现在我仍相信他。但我不能否认这事令我很痛苦。因为这件事，我提出和他分手。第二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时，我说了一句：我爱你。他说：我并不值得你爱，你不了解我。
后来我们经常谈判，谈这个，谈那个，但坐上他的车，再也不会直接去他家了，再也不会回到以前那种状态了。
再后来，我也没有勇气深更半夜去他家了，因为……（她哭了，哭得很平静，只有泪珠从脸庞滚过，没有一点声息。）也许我今天不该来，因为我不想再回忆起这件事了。他一直说是为我好，那就应该一直为我好。干吗要开始呢？
也许我的态度太认真了，而他只是希望在工作特别累的情况下，有一个缓解的方式，并不希望我把责任都推给他。
想过嫁给他吗？
没有，但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也许在我们分手之前他就有别人了，你觉得是这样吗？算了，不说了，这事让我挺难受的。
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不相信爱情了，只是喜欢这个游戏。到了考学那一年，也开始好好学习。
你和男友在一起，存在钱的问题吗？
没有，因为我不是图他的钱。他只给我买过一副手套吧，后来，他一直都在忙。
你喜欢和他做爱吗？
我觉得做爱是另外一件事，我只是需要一种温暖，我希望他能爱我。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他生活中极少的一部分。
马不停蹄的忧伤孙云晓 张引墨
生理方面你还有记忆吗？
记忆还是有的，但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高潮。做那件事的时候，我并不是非常专注，因为我一直在思考，他到底爱不爱我，我想得太多了。开始时，我想得少，问得多；后来是想得多，问得少。他也知道我在想很多事情。
其实，我们的最后一次很美好。
只是我没想到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那时我觉得一切都很美好，我无法想像将来我们会分开，我便问他：“你说我们会怎样分开呢？”“要有一个心狠的。”他答道。我心一沉，不知该如何回应。后来就睡觉了，再后来事实果然如此。
以后，我再没有和别人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我已经变得非常冷静，因为我知道了男人对女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生理上有需要吗？
会有吧，这种需要其实只是一个干扰自己想法的过程，会让自己特别烦或什么，所以我会用特别游戏的方式去发泄。
和他还有联系吗？
没有，想有也可以，但是没有了。有时白天想起这件事，觉得没什么，但有时半夜醒来，却会特别绝望，不知道该怎么解脱。
这件事以后，也有人想接近我，也会表现出一些感情的东西。但是当我知道他开始认真时，我会让他难受。这种状态在我已有很长时间，也许已经成了我的人生观：男人就是那么回事。
同学当时怎么看你？
我对同学的窃窃私语不屑一顾，我一点也不张扬，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光明正大。
你还有可能接受别的男人吗？
不知道。有时我特别想去找心理医生，我需要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我发现自己抑郁得不能承受，我会想起他，特别喜欢他抱着我，很温暖，他的身高适合我，微胖，有肥肉，腿特别直。现在我觉得所有的男人都很恶心，而他永远都是一个例外。
大人不知小孩的城府孙云晓 张引墨
你了解艾滋病吗？
啊！其实现在想起来都有一点后怕，因为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这个老师。现在我已不那么放纵，也跟这个有关。如果有可能，一次输血就可能得上，而他自己却可能不知道。如果我以后再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我希望双方互递一份身体报告。
你觉得老师、家长应该怎样和孩子沟通？
首先，不论是谁，应该让孩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性知识应该是一个生活常识。现在的情况是很多观念都是我们自己形成的，从电视、碟、网络，小孩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大人从来都不知道小孩的城府，所以大人应该张口。
至于我自己，我知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我知道一切都会发生。
你想对同龄人说点什么？
我不太关注同龄人，他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多点经历也挺好的。人的一生就那么 一点时间，如果你真活得那么规矩，也挺没意思。
采访手记孙云晓 张引墨
对她的采访，是在我心中引起最大波澜的一次。那几天，北京一直在下雪，每次看见飘在空中的雪花，就会让我想起那个只有在下雪和下雨时心灵才会复活的精灵般女孩。
她嘴里总会蹦出一些奇怪地串联在一起的句子，想像奇特、丰富，她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把所有的伤害都藏在心底，拒绝去想，却又时时想起。
她把一张麦当劳的心愿卡从两面撕开，这颗心形卡就这样被一分两瓣，她拽着拴心的红绳子，摇晃给我看：这就是我。
我们又见面了，我把整理好的文字给她看。她改动了好几处地方，后来，她看到后记部分时，泪水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过面庞。我有点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在为此事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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