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的最底层微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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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说:“你进来,那酒味儿也够受的,指不定谁的责任大呢。”
我无可奈何地说:“反正,我打呼噜,怕影响这几位病友,你给我调了单间,不管谁付,总归最后有人结账就是了。”
护士看了看温度计,漫不经心地说:“那你等着,我跟护士长说一声,看看怎么安排。”
我说:“那谢谢了。”
不一会儿,护士长来了,问:“你打呼噜?”
我说:“是呵。”
“不老不胖的,打什么呼噜啊?”
我说:“太累,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护士长说:“对了,你是得出事,喝酒,疲劳驾驶,不出事才不正常呢。”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尽管这不关她的屁事,你还得听着她的数落,还不敢反嘴。
护士长说:“得了,有两人间,本来空一个床位,另一个刚刚推进太平间,你就那屋去吧。”
妈呀,头皮直发麻。
你不告诉我好不好?
医院死人,很正常,但是,谁也不愿意睡那刚推走人的地方。
这护士长,损点儿。
没办法,都交涉了,不能拉抽屉吧?就换床位了。
好在,不用走,也不用单腿蹦,现在所有的床位都是带轮子的,把那张床推出来到楼道,就把我的病床推过去。
我停在刚才咽气的那主最后挣扎的地方,后背发凉。
就我这样的悚家伙,还杀人呢,说说气话罢了。
103.
温柔到了,摸着我的石膏筒子,泪水就下来了。
她说:“河马,对不起,怨我。”
我看着她。
这话再明白不过,她当然知道我去了小狐狸那里,也当然知道她与小狐狸的谈话都转告我了,所以,她认为我是生气才出车祸的。
我没有必要跟她解释是喝了酒,是大卡车逆行,都是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我别的东西都不要,也没什么可要的,就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那个玉坠儿,拜托你给我拿来,再就是混混,我带走,其他的都不说了。”
温柔惊讶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明白,我是不能在北京呆下去了,我走得越远越好。”
温柔抱住我说:“你别吓唬我,你说明白,为什么要走,你去哪里?”
我说:“你都快烦死我了,也不搭理我,我在这里干什么?”
她说:“那是我不好,因为你最近越来越烦姐姐,所以我很生气,再加上你总在屋里抽烟。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我想好了,回头过了春节,学校都开学了,我就给姐姐找家成人教育学院,让她去读书,你不在屋里抽烟不行啊,我不唠叨你,你总得为你自己的孩子着想吧,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别闹了,再出事我可真的受不了了。”
我说:“你现在牛了,不但是茶室和酒吧的经理,干脆是老板了,还能在乎我。”
温柔说:“那本来就是咱们在南滨打拼挣的,你原来不要,都送给人家,我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吴媛她主动还给我,我有什么不能收的?再说,你是我老公,一家之主,回头办理过户,肯定是用你的名字注册,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我说:“我不要,没有这份福气。你都跟吴媛说了不管我了,还弄这些事情干什么?”
温柔说:“我打车去找她,希望她不要老缠着你,但是她说有了你的孩子,我气死了,说管不了你们,就走了。你们还要怎么样?现在,你倒好,抛下我要走了,我怎么办,我是你老婆,怀着你的孩子,你为些鸡毛蒜皮小事喝酒骂街还不算,还要抛弃我,河马,你是这样的人啊,当初你不是这样的,你忘了咱们在海边的那些誓言。”
我说:“我没有忘,我承认到现在我依然爱你,但是,我一时糊涂,办了错事,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你要了人家的产业,你要我怎么说。”
温柔狠捶我说:“那是咱们挣的,咱们照单全收,跟这个是两回事清,这是不能做交易的,她没有权利要你,她也不配。”
我说:“你忘了,当初要不是吴媛帮助咱们,你不敢卖药倒粉,你就是冒险乱闯,也早折了。没有钱,你姐姐她早就不在了,现在,你还在街头卖盗版光盘,我还在地下通道唱歌挣钱。”
温柔说:“不错,我很感激她,没有她当初帮助,咱们没有今天,但是,咱们也为她卖命了,你出海,到山里都干了些什么,都是死罪的事情,我也跟着下海,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医疗费干活儿啊,是为她卖命的。是不是扯平了,这个没有计算方法的,但是从心理来说,我不欠她的。如果仅仅是这些,我可以和她做永久的朋友,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不会过河拆桥。但是,我现在还能和她做朋友吗?她连朋友的老公都勾引,我怎么和她相处?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还要怎么样?”
我说:“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一句话,你要产业,还是要我?”
温柔深深吸了口气,说:“两样我都要,你别逼我。”
我说:“你把酒吧和茶室都还给人家,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可以考虑比百脑汇摊位投资大的买卖,供温情读书和看病没有问题的。咱们不干茶室和酒吧了。”
温柔沉默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黑夜中的民房,默默不语。
我知道她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她回转身,脸色苍白,含着泪水说:“好,看在她当初帮助他们的份上,我愿意和她做交易,此生唯一的一笔交易,然后分道扬镳。”
我静静地看着她。
温柔说:“我把产业还给她,不要了,记住,不是她赏赐给咱们的,是咱们冒死挣下的,给她养老去吧。她必须打掉这个孩子。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去跟她说,或者她走,或者咱们走。”
我说:“她要不同意呢?”
温柔扬头道:“你说呢?”
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办。”
温柔脸色更加苍白,有些吓人,毅然道:“那我就会去自首,我和她一起死,我们都是死刑,没有商量的。你,可以活着,好好活着,毫无愧疚地活着。”
我知道,温柔是干得出来的。
只要我再装一点男子汉大豆腐,说半句气话,就是五条人命。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条无辜的小生命。
我做的孽,我承受不起了。
玩得太大了,妈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有资格、有道理玩这样大的。
这种事情,有的人可以摆平,但是我摆不平。
必须舍掉一条生命,这是代价。
104.
温柔守我到天亮。
我不能让她回去,因为从城里打一辆车来怀柔,只要多付钱人家还是愿意跑一趟的,但是,深更半夜的,很难在怀柔找到去城里的计程车,就是能够找到,我也不放心。
在这一点上,温柔不能和小狐狸比的,小狐狸即使不带保镖,也可以走夜路,没有人敢惹她,而且最好别惹她,满哥曾经说过,小狐狸的枪法是花了多少子弹堆出来的,相当厉害,而且,她一旦遇到威胁是不考虑太多后果的,马上会开枪。
温柔,没有摸过枪。
我让她在那张空床上躺一会儿,因为她毕竟有孕在身,又白天盯茶室,晚上盯酒吧,累了一天,但是她不肯,坚持坐在我的床前,将我的手握在她的小手里。
这和当初她移植肾脏给温情住院,我对待她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低头趴在床上,头发垂在我的胸前,闭目养神,过一段时间,抬起头来看一下点滴瓶。
我也睡不着,反复想着天亮了,小狐狸过来如何与她谈这件事情。
我想,我最多只能转述温柔的话,其他的不能多说,如果,小狐狸让我进行选择,我将败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动员她刮掉我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太残忍。
但是,不刮,温柔这一关,我又过不去。
我轻抚着温柔的头发,深深叹气,我怎么办,温柔也有我的孩子,我不能伤害她。
我不知道那些包二奶的大款们是怎样的一个心理状态,我想,如果他与原配夫人感情淡漠了,这很好办,如果他对待年轻的帮肩仅是玩弄心理,也好办,无论多少正人君子骂他孙子王八蛋,但是他很滋润是真的,因为,孰重孰轻,他分得很清楚。无论,在经济上付出多大的代价,那是一个承受力问题。
但是,我不同,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是真的同时爱着这两个脾气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我很难取舍,分不清孰重孰轻,甚至完全不考虑我和温柔的既成婚姻关系。
我一个也不想伤害。
我在想,我是不是很花,占有欲太强,玩弄女性?
这几年,在黑道里混,在商场上拼,有很多寻花问柳的机会,就算机会合适,我嫖个把女人也不会自责,我不是道学先生之外,甚至不能算个好人,有什么呢?但是,我一次也没有过嫖娼的经历,当我全身心地沉浸于温柔的爱河当中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兴趣去主动找这样一个机会放纵一下,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和温柔的性生活都要找温情的空当,很有点偷情的味道,乐此不疲,哪里有闲心去弄那些事情。
此外,就是身子差不多掉进了钱眼儿里,满脑子就是想着赚钱,每天忙得脚丫子朝天,也是为了一个字,钱。
我想,我和温柔走到一起,和小狐狸走到一起,不能不说是缘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逐渐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换一个环境,温柔和小狐狸都有很大的取舍余地,未必我一个傻瓜蛋就是什么香饽饽,男人太多,帅哥太多,有钱的成功男人太多,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也承认,温柔和小狐狸都不是我理想中的爱人,我的永远不可实现的梦想,是能够成为一个歌星,最少也要成为一个音乐人,一辈子从事音乐创作,那么我的终身伴侣,当然应该是志同道合的玩音乐的女孩儿,不管她是不是歌星,最少是酷爱音乐的人。
温柔和小狐狸都不是。
最最荒唐的就是,同时被两个女人爱,而自己又同时深深爱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这和封建时代的多妻制根本是两码事,这是近乎疯狂的歇斯底里行为,就是通常说的脑袋进水了那种。
脚踩两只船,稍有激流,船会分水而行,那么,我就只能选择其一,否则,就是劈叉,从裆里一撕两半。
这在过去的迷信说法,是不下十八层地狱的,因为那是炼火地狱,也不会下十七层地狱,因为那是饿鬼地狱,我想,我会下十六层吧,我自己设想那是劈尸地狱。
胡思乱想,我不由自主笑了,很变态,但是就是笑了。
不知道表情如何?
但是,温柔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她侧脸在看我,那眼睛是那么迷茫。
我收敛了笑容,掩饰说:“救我的那个小车司机以为我要讹他,我连连夸他活雷锋,真是有点像骂人。”
温柔抬起身来,倒了点热水给我喝,一直注视着我,突然说:“河马,你心里很苦?”
我低头喝着热水,很不争气,泪水就流了下来,流到嘴边,感觉到咸味。
温柔轻轻叹口气,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允许吴媛有你的孩子,这是遗害无穷的大患,你不要说我自私、心狠,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这个。当然,我和吴媛换个位置,她也不会容我,不过所使用的手段不同罢了。”
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允许她伤害你,你的安全出半点问题,我会找遍天下追杀她,决不手软。但是,我也不允许你伤害她,你不会用暴力手段,会去自首,和她同归于尽,但是,没有到你们被判死刑,我就会自杀,惩罚你。你不要想着我会苟活于人世自责,永远忏悔,会去照顾温情。你走到这一步,我会走得更远,最先不负责任地解脱。你要想明白。这是唯一结果,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温柔也流下了眼泪,默默地说:“我想到了,你就是这样一个混球儿。”
我重复说:“我别无选择。”
温柔再次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那点点微弱的路灯,显然,她的内心更加激烈地斗争着。
我默默地看着她,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她去决定我们的命运。
终于,她再次转过了身,哽咽道:“我……再退一步,吴媛离开北京,随便她去哪里,随便她处理那个……孩子,你不许再和她见面。就是这样,即便将来这个孩子大了,来认你,我……可以承受。她不要再打扰咱们的生活,大家都活下去,毕竟路还长。”
我点了点头,说:“把资产还给人家吧,咱们可以自己奋斗,可以有面子地活着,相信我。”
温柔点点头,慢慢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压抑地哭起来,说:“河马,我难受,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抱住她说:“是我害的你这样,我会在下半辈子偿还你。”
温柔狠狠地捶着我的胳膊,说不出话来了。
早上,医院各病房都动起来,病友起床很早,尽快洗漱,准备吃早餐,然后就是主治大夫查房,这一套,我很熟悉。
我催温柔打车回城,尽快回去休息。
温柔帮我打了早餐,也就是喝点稀粥,然后就起身,说:“那我回去了,下午,我不去茶室,和姐姐一起过来伺候你。”
我想阻止,但是怕她多心,就改口说:“你一定要多睡一会儿,吃好午餐再过来。”
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轻声说:“等一下她过来,如果你没有勇气跟她谈,我会去找她谈。”
我没有说话。
温柔在一夜间,已经放弃了资产,同意小狐狸要那个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女人来说,已经是让到山穷水尽了,再退一步,就不是放我如何如何,而是怎样杀我的问题了。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