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昆仑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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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暗骂:“这家伙自己有个美女老婆,就不考虑别人的生理需要。碟空师徒两个和尚也就罢了,我留在这也当和尚吗?虽然另有两个红衣少女,但是那两个小妖精忽大忽小,而且十分刁蛮,更何况双方已经结了梁子,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我正自胡思乱想,只听碟空对丁川说道:“丁施主久在这里清居避世,不知外边世界的变化。当今世界,科技发达,人类可以上天入地,遨游太空宇宙,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空前发达。小僧最喜欢看美国的好莱坞大片,只是此一节,就十分的割舍不得。在外边那花花世界中,人生匆匆数十载转眼即逝,虽然活得辛苦短暂,倒也精彩。我们都是贪恋红尘俗世的人,所以枉费丁施主一番美意了,我们还是回去的好。张施主必然也是此意。”
我连忙随声附和,不过长生不死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于是我最后又补上一句:“等我们老了再来不迟。”
丁川自古已住在瓶中,听不懂碟空所说的内容,只得表示惋惜。不过丁川为人豁达,也不再多问,与我和碟空推杯换盏,各自倾心吐胆,述说肺腑之事,三人言语投机谈得贴切,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丁川说起北宋末年,他同这瓶中仙境的一段往事,我们听得目眩神驰。
第四话 算卦
丁川,字九梅,只因在身上文绣了九朵梅花,也得了个诨号唤作“九朵梅”。祖籍东京汴梁,家境豪富,父母早亡,由其兄长丁天将他带大。丁川生来不甚好读书,只喜欢斗鸡跑马,使枪抡棒,结识了不少市井之徒,整日喝酒打架,招摇过市。
其家宅中常有异象,夜半砖隙间有白虹冲天。丁川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丁家翻修旧房,在地下掘得一石匣,内有小宝剑一柄,剑鞘剑柄古意盎然,铜纹斑斓。剑长仅一尺,虽年代久远,仍然锋利无比,观之寒气逼人。
丁川觉得好玩,就把剑放在自己房中,一得空闲,就取出把玩不休。
一日深夜,丁川被吵醒。静夜之中,放在桌上的小宝剑自匣中鸣动不止,有白气如云。丁川颇觉奇怪,随即穿衣起床查看。
这时,有群盗窥视丁家财产,越墙而入,丁家举家慌乱不知所措,丁川抄起单刀迎敌。丁川虽然喜欢舞刀弄枪,多曾拜师,但一直不得高人传授,也缺少临敌经验,以寡敌众,立刻就落了下风。黑夜之中,忽见小宝剑从房中飞出,在院中飞舞,窸窣几声轻微的响动,群盗大乱,盗首发一声喊,率众纷纷逃遁。
丁川检视地上,小宝剑插在院子正中,地上有断发无数,看来都是被宝剑削断的盗贼头发。
至此,丁川才知此剑为宝,从此藏于室内,秘不示人。
此后无话,夏尽秋至,冬去春来,糊里糊涂又一年。
适逢庙会,丁家兄弟一起到街上游玩。北宋末年的东京,乃是天下第一个钱粮浩大、人口稠密、生意兴隆的去处,只见街市上人头攒动,五行八作,说书卖艺,吹拉弹唱,商贩游人摩肩接踵。
丁天比丁川大了十五岁,为人最是宽厚慈祥,若在开封府提起丁天丁员外,人人都要挑起大拇指称善不已。
此时,丁天带了丁川,在庙会上闲玩一回,走得口渴,正瞧见不远处有间酒楼,丁天说:“咱们兄弟两个去那酒楼之上喝几杯水酒也好。”
于是兄弟二人迈步上了酒楼二层,店中小二摆上酒水菜品。丁川最嗜饮酒,先饮了一碗,赞道:“好酒,想不到这酒楼不起眼,所卖的酒却是十分甘醇的佳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丁天又老调重谈,对丁川说道:“兄弟,爹娘走得早,俗话说长兄如父,我这做哥哥的话你不可不听。你今年也一十八岁了,不可再在街上和那些浪子泼皮们厮混,回头给你说门亲事。你尽管放心,为兄定为你寻个名门闺秀,品貌出众的,绝不能委屈了你。”
丁川老大不耐烦:“哥哥再也休提什么成亲娶妻之事,倘若是觉得我在家中给你添了麻烦,我过几日搬出去住就是。”
丁天苦口婆心地规劝,丁川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只得不再提婚姻之事:“既是如此,也不勉强于你。只是你整日游手好闲也不是回事,不如我使些银钱,你学做些生意,也算是学些个将来能安身立命的营生。”
丁川一口饮干了杯中酒,豪气冲天地说道:“哥哥便是始终不知我的心意,弟只想投军建功,到边关上凭着一刀一枪,打一番事业出来,日后也好图个封妻荫子,给咱们丁家家门光宗耀祖。”
丁天不以为然:“当今天下,狼烟四起,北有大金的虎狼之师屡犯宋境,又有西夏虎视眈眈,境内反贼蜂起,血肉之躯,多捐于野。你以为军阵杀伐之事像你在街上打架那么儿戏吗?俗话说兵凶战危,君不闻古来征战几人回?咱们丁家,人丁凋零,我没有子嗣,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从军之事万万不可。”
丁川给兄长满了一杯酒,说道:“正所谓乱世方才英雄辈出,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值此国家危难之际,理应挺身而出,岂能畏惧生死。过几日,东京殿帅府殿前都指挥使要亲自在校场选拔禁军军健,届时我便欲前去投军。我心意已决,兄长不必劝阻。”
书中代言:禁军,是宋代军事力量的核心部分,军卒身高体重都有严格要求,按现在的度量单位来讲,就是要达到一米七七以上,方能入选,最是雄壮威武。禁军是赵氏王朝的老本,这支部队的前身,乃是宋太祖开国之时的百战劲旅,战斗力为全军之冠。其规模在不同时期也不等,最多时编制为六十余万,最少时也将近三十万。
兄弟二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争得面红耳赤。正在此时,忽听身旁有一人说道:“性命已将不保,不知大难临头,还兀自争执不休,真笑谈也。”
丁氏兄弟听得奇怪,回头去看,只见酒楼的楼梯上走上一位卦师,头戴青巾身穿皂袍,容貌清癯,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自己打了一面幌子,上写:赵半仙测字解签看相摸骨看风水卜算大流运卦,不灵则分文不取。
丁川闻言大怒,对那卦师说道:“算命的,你刚才是不是在取笑于我?莫不是想领教本少爷这一对拳头的软硬?”
卦师说道:“这位官人好没道理,我自说自话,与你何干?”
丁天见来人言语奇特,颇为不凡,连忙拦阻丁川,拱手抱拳行礼:“舍弟言语无状,还望先生海涵。敝人冒昧,有一不情之请,想请这位先生同坐,敬上水酒一杯,不知可否赏脸?”
丁天请卦师赵半仙入座,吩咐店中伙计重置酒菜,亲自为赵半仙满上一杯,说道:“先生随意,不必拘礼。”
对饮三杯之后,丁天问道:“有劳先生,可否为舍弟摸骨看相,占卜来日运数。”
赵半仙仔细端详了一番丁川,捻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阁下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天庭饱满,鼻直口阔,鹰视狼顾,真乃威风八面之相也,生此面相可拜上将军。”
丁天大喜:“若真如先生所言,日后我家兄弟裂土封王,出将入相,断不忘先生指点之德。”
赵半仙摇头说:“别急,在下还没说完,尚有一些不吉的言语,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丁天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丁川满不在乎,说道:“但讲无妨。”
赵半仙直言道:“然而阁下之命运不济,偏生得一身煞骨,面相虽佳,奈何骨相太凶,日后劫数重重,必不能寿,定会英年早逝。”言下之意,颇为惋惜。
丁天闻言忧心忡忡,忙问:“敢请先生为舍弟指点生路,必有重谢。”随即从怀中摸出两个二十两一锭的大银放在桌上,说道:“今日出来得匆忙,只带得这些许银两,稍后回家再有重金相酬。”言毕泪如雨下。丁天一直迷信,实在是担心兄弟有个三长两短。
丁川对兄长说道:“哥哥何必如此,生死之事自有天意。只凭着这先生的一番言语,也未必当得真。若是真的命数已绝,就是咱们倾家荡产也是回天无力。假如使些银钱就能不死,那这世上的不死之人未免太多。”
赵半仙对丁川肃然起敬,说道:“阁下了身知命,远远强似那些个凡夫俗子。世人常说命运、命运,却不知命运为何物。命有命格,运有运数,就如同这杯中酒,杯就是命,杯中的酒就是运,运可变,命不可改,然而气数运数之多寡,也始终是在本命的格局之内。阁下命格太奇,对冲对煞,其实也未必近年就死,只是必然不会超过八年之限。”
丁川笑道:“先生过誉了,原来我尚有七八年阳寿,这已经是很幸运了,如果庸庸碌碌地就算再活上七八十年,也是乏味。”
丁天叹道:“七八年如何够?再过七八年,我兄弟也才二十六七岁,不到六十便不算得享天年,何幸之有?我娶妻多年,不曾有后,丁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全指望舍弟。求先生务必指点一二。”
赵半仙不答,满饮一杯,对丁天说道:“时辰不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耽。另有一言相劝员外,此后一年之中,员外切记不可出家门半步,否则大难将至。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也不取桌上的银两,飘然下楼,口中念念有词:“天道福祸有定数,阴阳两仪四象悬,先去之人不自知,等你问时却不问……”
丁天丁川听他口中所言,似有隐意,连忙追下楼去,但见酒楼外人潮似海,哪里还寻得见赵半仙的踪影。二人茫然四顾,若有所失。
第五话 镇宅宝剑
从庙会归家之后,兄弟二人谨守赵半仙的指点,丁天从此就不出门,静在家中度日,好在家财殷富,不愁生计。
丁川也担心兄长有甚闪失,于是暂时放弃了从军的念头,只在家中习武练拳,守护兄长,武艺大有进步。
然而此后诸事顺遂,并无什么灾祸。过了九个多月,在酒楼上同赵半仙的一番谈话,也就慢慢淡忘了。
这日丁川约了三五个教头去城外比拳,丁天自在家中,到得晚间睡觉之时,丁天得一异梦。
梦中有人叩门,丁天闻声开门,见有一个身穿长袍、头戴异冠的年轻书生立于门外。
书生一见丁天,纳头便拜,连呼:“员外救我。”
丁天最是心善,见这书生仪表非俗,心中更有好感,于是问道:“这位秀才,休要惊慌,不知你是何人,遇到什么危难,又想让我如何救你?你且细细道来。只要丁某力所能及,必不负君所托。”
书生拜倒在地,说道:“我是长江之中的白龙,日间应邀去黄河郎君府上饮酒,只因贪杯,喝得口滑,大醉而归。途中困倦,化作金鳞鲤鱼睡于汴梁城边的运河之中,不幸被老渔翁所获。也是小龙命里该当有此一劫,明日免不了要在厨中被刀剐锅烹。”言毕挥泪如雨。
丁天于心不忍,问道:“不知尊神想让丁某如何相助?我定当竭尽所能。”
书生泣道:“闻君最善,故托梦求救。明日早上,城中南十字街鱼市上,有金鳞金瞳巨鲤即是我所化。求仁君出资买下,放生江中,此恩永不敢忘。”
丁天欲待细问,梦却醒了。虽是南柯一梦,却颇多怪异之处。
一早起来,丁天就匆匆赶往南十字街鱼市,果然见市上有一苍髯老叟,持金鳞大鲤一尾,要价极高。丁天依其价买下,放归河中。
在回家的途中,丁天猛然想起赵半仙的话来,一年之内不可出门半步,否则大难临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加快脚步而行,心慌意乱之际却撞到一个行人身上。
丁天看了一眼,原来那人是个年老的尼姑。老尼也不说话,只是用两道冷冰冰的目光打量了丁天一番。丁天心中并未多想,道歉之后,继续赶路。
回到家中之后,刚好丁川也从外边回来。丁天说起梦中所见和早上买鱼放生之事,兄弟二人皆惊奇不已。好在丁天出门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看来那赵半仙所言当不得真。
正自庆幸,老管家丁福来报,门外有一老尼化缘,给她米粮却不肯收,赶她她也不走,口中所言甚异。
丁氏兄弟来到门前,见一老尼站在门外,正是丁天从鱼市归来时撞到的那位。丁天施了一礼,问道:“这位老师太,可是来化缘的?”
老尼不看丁天,仰头观云,淡淡地答道:“正是。”
丁天心想这老尼好生无礼,我行礼问你,你却不肯用正眼瞧我。但是丁天心地宽厚,也不介意这些枝节,又问道:“刚才管家是不是布施的粮米少了?师太莫怪,我这就让他多取些来。”
老尼姑依然毫无表情地说道:“贫尼不化粮米。”
丁天说道:“啊,是我糊涂,原来师太是来化银钱的。如此甚好,我前几日便欲捐助金银重修观音大士的法像,正巧师太前来,我这就命人去取银两。”
老尼姑说道:“贫尼也不化银钱。”
丁天还未答话,旁边先恼了丁川。丁川对老尼说道:“我家布施的和尚尼姑成百上千,却不曾见过半个似你这般傲慢猖狂的老杀才。若要银钱粮米便要,若不肯要就快快滚开,休得在此纠缠不清!”
丁天是一心为善的男子,最信佛道,对丁川说:“兄弟不可如此!她是个出家修行的人,又不曾受用过半分,不可对她出言不逊。”转头又对老尼说道:“师太自称来此化缘,既不要粮米,也不要银钱,却又究竟想化何物?在下最爱结善缘,只要我这宅中有的,师太尽管取去便了。”
丁川火冒三丈,对兄长说道:“哥哥恁地糊涂,你我兄弟的性命也在这宅中,她如想要也给她不成?”
老尼不再望云,转头用如寒冰一般的目光盯着丁天的脸,说道:“如君所言,贫尼正是要化去你家那口镇宅神剑。”
丁天被她目光所慑,全身竟动弹不得,无法说话。
丁川怒道:“不可,此剑是我家中至爱的宝物,如何肯随便予你。你若再不走开,先教你吃我一顿好打。”
老尼嘴角上似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道:“贫尼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手的,只是明人不做暗事,故此先知会你兄弟二人。”
丁川怒极,就想上前放对,哪知脚步移动不得,口中也发不出一丝声响,木雕泥塑般地立在当地。心中暗道不妙,想必是中了老尼的妖法了。
兄弟二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