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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孔雀森林-第12部分

小说: 孔雀森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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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看着我,我发觉她的眼里有泪光,于是我停止所有的动作。

 

    当空中飞舞的最后一张卡片落地后,她终于泪如雨下。

 

    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大概还剩下几十张卡片。

 

    双手抓起最后这些卡片,背对着她,转身面对即将沉没的夕阳。

 

    仰起头,张开双臂,用力洒向天空。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30

    夕阳下山后,我立刻载苇庭赶她七点的饭局。

 

    一路上我们完全没交谈。

 

    上车前她眼角还挂着泪;到达餐厅时眼睛虽微红,但不再有泪光。

 

    看了看表,才六点半,但我觉得气氛沉重得让我一分钟也待不住。

 

    我说了声保重,她回了声你也是。

 

    没有不舍、惆怅、缱绻或其它足以令人觉得荡气回肠的告别语言。

 

    顶多只有挥挥手吧,我想。

 

    回到家时也还不到七点,荣安仍然躺在床上,看到我时又吓了一跳。

 

    『一起吃饭吧。』我说。

 

    「我还是不要当电灯泡好了。」他说。

 

    『没有电灯泡,就只有我跟你。』我说。

 

    他微微一楞,便起身跟我出去吃饭。

 

    吃完饭,荣安找借口待在楼上的房间,我一个人在楼下看电视。

 

    右手拿着遥控器,频道先递增到Maximum,再递减到Minimum。

 

    然后周而复始。

 

    直到眼睛有些睁不开,才关掉电视,走出房间来到院子。

 

    楼上房间的灯熄了,荣安应该睡了吧。

 

    我只犹豫三秒钟,便跨上机车,往Yum的方向疾驶。

 

    小云看到我一个人走进来,不发一语直接坐在吧台左侧角落。

 

    「荣安又出事了吗?」她走近我,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啊。』我说,『他只是在睡觉而已。』

 

    「哦。」小云应了声,表情有些古怪。

 

    我心下恍然。

 

    因为我总是和荣安来这里,除了荣安住院时以外,但也只有那么一次。

 

    所以小云看我这次又独自一人,才会认为荣安可能又出状况。

 

    『我要跟荣安说妳诅咒他出事。』

 

    「你别想再敲诈我。」她笑了笑,「还是喝咖啡吗?」

 

    我摇摇头,然后说:『我想先问妳一个问题。』

 

    「你问吧。」

 

    『妳还记得妳跟我说过的麻省理工学院索拉波的研究吗?』

 

    「当然记得。」她说,「他的结论是:当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碰在一起,

 

    结果发现彼此有共同认识的朋友,并没有想象中困难。」

 

    『如果曾经熟识后来却变陌生的两个人,不小心重逢的机率是多少?』

 

    「我不知道。」她想了一下,「不过这机率应该也是比想象中要高。」

 

    『我想也是。』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今天碰到妳学姐柳苇庭了。』

 

    小云吓了一跳,不仅没接腔,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我要一杯GinTonic。』我说。

 

    「好。」她说。

 

    小云调好一杯GinTonic放在我面前,笑了笑后便退开了。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听见有人说:「GinTonic是寂寞的人喝的酒。」

 

    我转过头,又看到那位点Martini的男子。

 

    『是啊。』我说。

 

    他牵动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可惜有些僵硬。

 

    他嘴角附近的肌肉好像生锈的铁门,一旦拉动彷佛可以听到轧轧声。

 

    在Pub的吧台边,一位陌生的男子先跟你说话的机率是多少?

 

    如果我是女的,机率一定很高。

 

    但我是男的,所以机率应该很小吧。

 

    我低头默默喝着酒,Martini先生(姑且这么叫他)也不再跟我说话。

 

    本来以为胡思乱想一些机率的问题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机率跟统计有关,统计又跟苇庭有关,所以我还是避不了。

 

    试着让脑袋放空,但脑袋却越放越重,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叹了一口气后,店内音响传来的钢琴旋律嘎然而止。

 

    我缓缓抬起头,小云已站在我面前。

 

    再环顾四周,店里的客人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想听新鲜的钢琴声吗?」她说。

 

    『新鲜的钢琴声?』我很疑惑。

 

    小云走出吧台,到角落的钢琴边,背对着我坐了下来,掀开琴盖。

 

    试弹了几个音后,便开始弹奏一首曲子。

 

    旋律很轻柔,软软凉凉的,有点像正在吃麻糬冰淇淋的感觉。

 

    一曲弹完后,她刚转头看着我,我立刻说:『encore。』

 

    她笑了笑,点点头,又转过头去。

 

    我又吃了另一个麻糬冰淇淋。

 

    「我弹得如何?」

 

    最后一个音还在空气中游荡,她的手指尚未离开琴键,便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懂钢琴,只觉得很好听。』

 

    「这就够了。」

 

    她站起身,放下琴盖。

31

    『妳真是令人猜不透。』我说,『没想到妳钢琴弹得这么好。』

 

    「兴趣而已,从小就喜欢弹。」她说,「不过很久没弹了。」

 

    『虽然很久没弹,但妳不看谱还是可以弹得很好,真不简单。』

 

    她笑了笑,然后说:「我曾想过,如果有天我失去记忆,我应该会忘了

 

    所有的人和经历过的事,但我一定还会弹钢琴。」

 

    『是吗?』

 

    「嗯。因为钢琴不是存在于记忆,而是存在于灵魂和血液。」

 

    她走进吧台内,边磨咖啡豆边说:「别喝酒了,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点点头说谢谢。

 

    「研究所毕业后,我做过本行的工作,前后共三个。」

 

    她突然开这话题让我觉得错愕,但我仍然问:『后来为什么不做了?』

 

    「第一个老板很器重我,但同事看我学历高又是女生,便不能容我。」

 

    『会这样吗?』我说。

 

    「南部的人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就像我的第二个老板,他始终觉得

 

    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嘛?我受不了这种歧视,没多久便辞职了。」

 

    『那第三个工作呢?』

 

    「第三个老板常升我的职,最后叫我做他的特别助理。后来他暗示:

 

    只要我当他的小老婆,就不用辛苦工作,要什么有什么。」

 

    『这太过份了。』

 

    「我想通了,不管再怎样努力工作,别人也会认为我是靠美貌攀升。」

 

    她把刚煮好的咖啡端到我面前,笑着说:「咖啡好了,请用。」

 

    「调酒是我的兴趣……」

 

    『妳兴趣还真多。』

 

    「我是选马的人,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她笑着说,「既然工作做得

 

    不开心,而我又喜欢自由自在不想看人脸色,干脆就开了这家店。」

 

    『开店得看客人的脸色吧。』

 

    「我连老板都不甩,」她笑得很开心,「又怎么会在乎客人呢?」

 

    我点点头,笑了笑。

 

    「这家店我想营业就营业、要休息就休息,还满自在的。」她说,

 

    「如果哪天累了或腻了,干脆歇业或关门,好好去玩一阵子再说。」

 

    『调酒师不好当吧?』我说。

 

    「叫酒保比较亲切。」她笑了笑,「我的专业技术还不太行,不过我

 

    很会跟客人聊天打屁哦。」

 

    『如果客人点了妳不会调的酒,那该怎么办?』

 

    「其实常被点到的鸡尾酒大概只有二十种,而我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

 

    鸡尾酒有四十种,所以还可以应付。」她说,「万一碰到白目的客人

 

    偏要点稀奇古怪的酒,我就只好搬出法宝了。」

 

    『什么法宝?』

 

    小云把食指贴住嘴唇比出嘘的手势,然后眨了眨眼,弯下身去。

 

    没多久又起身,把一本书放在吧台上,书名叫:BartenderHandbook。

 

    「这里面有几百种鸡尾酒酒谱。」她小声说。

 

    『原来如此。』我笑了笑,『算妳行。』

 

    「每次偷翻这本书时,都会让我觉得回到学生时代哦。」她说。

 

    『怎么说?』我问。

 

    「就像考试时偷看藏在抽屉里的书呀。」

 

    说完后,她呵呵大笑。我被她感染,也笑了起来。

 

    我笑了许久,竟然觉得嘴巴有些酸,收起笑容,喝了口咖啡后,说: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哪些?」

 

    『存在于灵魂的钢琴、差点成小老婆的工作、偷偷作弊的酒保等等。』

 

    「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呀。」她说,「我成功了吗?」

 

    『很成功。』我说,『谢谢妳。』

 

    她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便开始收拾吧台。

 

    我想我该走了,起身结帐时,她却说:「有人帮你付了。」

 

    『是谁?』我非常惊讶,『难道是Martini先生?』

 

    「Martini先生?」她楞了一下,随即露出微笑,「这样称呼他不错,

 

    我也只知道他老是点Martini,其它一概不知。」

 

    『他为什么要请我?』

 

    「不知道。」她耸耸肩,「只知道你真幸运,酒钱有人帮你付,而我也

 

    请你喝咖啡。」

 

    『可是我现在饿了。』我笑着说,『如果还有人请吃饭就更幸运了。』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荣安竟然推门进来!

 

    他走进来时,拐杖还被快阖上的门绊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我吓了一跳,『还有,你怎么来的?』

 

    「搭出租车来的。」他把拐杖靠在吧台边,找了位子坐下后,说:

 

    「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家,以为你在这里喝醉了,所以来接你。」

 

    小云看了看我,露出诡异的笑,彷佛在说:你还嫌不够幸运?

 

    我也笑了笑,心头暖暖的。

 

    「我还包了个羊肉炒饭,你要吃吗?」荣安说。

 

    我又吓了一跳,小云似乎也吓了一跳。

 

    荣安搔了搔头,吶吶地说:「我想你这时候大概会想吃羊肉吧。」

 

 

    我果然是一只幸运的孔雀。

32

    天气开始转凉了。

 

    荣安的脚好了,又开始蹦蹦跳跳、莽莽撞撞,令人怀疑曾经受过伤。

 

    在常去的Yum里,偶尔会见到Martini先生。

 

    而我跟苇庭大概就这样了,不会再有新鲜的记忆产生;

 

    除非那个索拉波又算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机率。

 

    我已经四年级了,也该认真准备毕业论文,我可不想念太久。

 

    于是待在学校的时间变长了,坐在电视机前的时间缩短了。

 

    但我和荣安还是常一起吃晚餐,偶尔他也会带宵夜到研究室找我。

 

    有次我和他到家里附近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一进门服务生便说:

 

    「请问你们有订位吗?」

 

    『没有。』我说。

 

    「这样啊……」服务生露出犹豫为难的表情,说:「请在这稍等。」

 

    然后他便往里面走进去。

 

    我和荣安低声交谈着没想到这家餐厅生意这么好的话题。

 

    过了一会,服务生走出来对我们说:「请跟我来。」

 

    我们跟在他身后前进,发现整座餐厅空荡荡的,还有近20张空桌。

 

    正确地说,除了某桌有三个女客人外,只有我和荣安两个客人。

 

    「明明就没什么人,干嘛还要问我们有没有订位?」荣安说,

 

    「生意不好又不是多丢脸的事。」

 

    『这老板一定是个选老虎的人。』我笑着说。

 

    「没错。」荣安也笑着说,「只有选老虎的人才会这么死要面子。」

 

    『是啊。』

 

    说完后心头一紧,因为我突然想起刘玮亭。

 

    刘玮亭毕竟跟苇庭不一样,关于苇庭,我虽然会不舍、难过、遗憾,

 

    却谈不上愧疚。

 

    可是我想起刘玮亭时总伴随着愧疚感,这些年一直如此,

 

    而且愧疚感并未随时间的增加而变淡。

 

    当一个人的自尊受伤后,需要多久才会复原?

 

    一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如果这个人又刚好是选老虎的人呢?

 

    这顿饭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跟荣安说话也提不起劲。

 

    荣安没追问。

 

    或许他会以为我大概是突然想起苇庭以致心情陷入莫名其妙的谷底。

 

    我也不想多做说明。

 

    吃完饭后,我到研究室去,有个程序要搞定。

 

    11点一刻,荣安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空?

 

    『干嘛?』我说。

 

    「带你去个地方玩玩,散散心。」他说得神秘兮兮,「不是Yum喔。」

 

    『我在改程序,需要专心,而不是散心。』我说。

 

    荣安又说了一堆只要一下下、明天再改不会死之类的话。

 

    我懒得跟他缠,便答应了。

 

    20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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