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森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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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酒倒入酒杯,刚好盛满两个酒杯。
「客人喝剩的。」她指着手中的空酒瓶。
我望着一桌满满的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材料昨天下午就准备好了。」她说。
『那为什么现在才弄呢?』
「昨天是情人节呀,如果昨晚弄给你吃,你误会了怎么办?」
我只得苦笑。
「吃吧。」她说。
『我还不饿。』我说。
她递给我一柄扫帚。
『干嘛?』
「院子脏了,拿扫帚去扫一扫,扫完后就会饿了。」
我瞪了她一眼,直接坐下来准备吃饭。
「猜猜看。」她说,「这里只有一样东西不是过期的,你猜是哪样?」
『这哪需要猜?』我说,『当然只有酒不会过期。』
「你好聪明。」她笑得很开心。
『妳这样吃早晚会出事。』
「别说丧气话了,人要勇往直前、不畏艰难。」
每次提醒她这点,她都不以为意,我没再多说,开始吃饭。
我跟她提到去找刘玮亭的事,顺便感激她的指点与鼓励。
「选孔雀跟选老虎的人果然不一样。」听完后,她说。
『哪里不一样?』
「她受伤后,便把自己锁在寒冷的高山上,换作是我,却会挺得更直、
抬得更高,更勇敢也更骄傲地走进人群。」
我看了她一眼,相信她真的会这样。
「你一定很后悔将那封情书烧掉吧。」她说。
『为什么要后悔?』
「那封情书可是你年少青涩与冲动的见证呢。」
『算了。』我说,『都已经烧掉了。』
她起身去拿了张白纸,并把一枝笔交到我右手中。
「现在我说什么,你马上用笔记下。」她说。
我很纳闷地看着她,只见她闭上眼睛沉思,过了一会张开眼睛说:
「如果成大是一座花园,妳就是那朵最芳香、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听到第二句才猛然想起这是那封情书的开头,右手拍桌大喊:『喂!』
「别吵。」她说,「我正在努力回想。」
『够了喔!』
「我试着帮你还原那封情书耶,你怎么不知感恩呢?」
『妳……』我觉得脸上发烫。
「别气了,继续吃饭吧。」她满脸堆笑。
我瞪了她一眼,重新端起碗筷。
「写情书是高尚的行为,你以后还会写吧?」
『如果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我会写。』
「万一人家又退回来给你,你可别再烧掉了。」
『妳少诅咒我。』
低头扒了两口饭,抬起头时刚好接触她的目光,
我们好像同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两天后荣安来找我,我们又到Yum找小云。
我说我终于爬上右边的石头了,他们很开心,尤其是荣安。
他多喝了几杯,又唱又闹的,最后是我扶他回家。
突然想起Martini先生,如果他在,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有些人相处几次便可以交心;有些人即使天天在一起也要处处提防。
Martini先生就属于前者。
我偶尔会去找刘玮亭聊聊天,总觉得跟她说完话后全身便会充满能量。
再加上同是博士班研究生,有共同的毕业压力,彼此都能体会。
后来我有篇要投稿到期刊的论文需要多变量分析,我找她帮忙,
她很爽快答应,三天后便把结果给我,让我很顺利完成那篇论文。
天气又变热了,距离刘玮亭的最后一瞥,刚好满七年。
原本跟她约好下午五点在那棵树下碰头,我想请她吃个饭,算是报答。
但我三点半刚好要到教务处办些手续,办好后也才四点,
便在那棵树附近走走,顺便等她。
远远看见刘玮亭跟一个男子正在散步,她的神情很轻松,谈笑自若。
虽然两人之间并无亲密的动作,但亲密的感觉是可以嗅出来的。
刘玮亭的春天来了,我很替她高兴,心里丝毫没有其它的感觉。
我决定爽约,也决定不再找她聊天,以免造成困扰。
先离开校园去买了六朵玫瑰,再回到附近教室拿了根粉笔。
用粉笔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画只开屏的孔雀(但看起来像奔跑的公鸡),
然后把玫瑰放在树下。
六朵玫瑰的花语是:祝你一切顺利。
我想刘玮亭会明白的。
55
快升上博六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就可以毕业。
但毕业后要做什么?
这问题开始困扰着我。
我30岁了,30岁才踏入职场,已经太老了。
看来只有找间研究机构当个研究员,或是找间学校谋个教职才是正途。
只可惜在中国人的社会里,有关系就没关系、没关系就有关系,
自问没关系又不是很出色的我,恐怕连谋个教职都很困难。
荣安和小云都劝我别想太多,毕业后再说。
李珊蓝则说:「你可以跟我一起合作。」
『做什么?』我问。
「摆摊呀。」她说。
『啊?』
「你很有天分,我们合作一定可以赚钱。」
我决定听从荣安和小云的意见,毕业后再说。
我待在研究室的时间变得更长,后来干脆买了张躺椅放在研究室,
累了就在躺椅上睡觉,最高纪录曾经连续三个晚上在研究室过夜。
荣安来找我时,我们还是会去Yum和小云聊天,这已经是习惯了。
跟李珊蓝的相处也照旧,常载她去车站,也常从车站载她回家。
常共同研究如何把便宜的东西卖贵,而过期的食物也没少吃。
时序已入秋,我多放了一条薄被在研究室的躺椅上。
连续两晚睡在研究室后,第三天晚上决定回家洗个热水澡。
刚洗完澡,打算换件衣服再到研究室上工,突然地板传来咚咚两声。
下楼到李珊蓝的房间,发现桌上摆了个小蛋糕。
『谁过生日?』我问。
「我。」她双眼盯着桌上的蛋糕。
我楞楞地看着她,觉得她看起来有些怪。
「怎么了?」她抬头瞄了我一眼,「我不能过生日吗?」
『当然可以。』我连忙说,『这蛋糕……』
「花钱买的。」她说。
我有点惊讶,又看了她一眼,说:『妳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珊蓝吗?』
「喂。」她瞪了我一眼。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我便不再往下说。
桌上还摆了一瓶剩不到一半的红酒,旁边有个酒杯。
『这瓶酒又是客人喝剩的?』
「不。」她说,「今天我生日,店里送的。」
『怎么会只剩一半呢?』
「那是我喝掉的。」
『啊?』我吓了一跳,『妳一个人喝酒?』
「不可以吗?」
她又倒了一杯酒,刚举起酒杯时,我说:『别喝了。』
「我不可以祝自己生日快乐吗?」她说。
『庆生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喝酒。』
「我的生日竟然只能自己庆祝,这难道不值得喝酒吗?」
说完后,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想了一下,说:
『妳慢着喝,我送妳一样东西。』
我跑回楼上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那瓶香水,我知道这是她最爱的品牌。
下楼将香水递给她,她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是你特地买的吗?」她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告诉她因为施祥益欠了我两千块迟迟不还,
于是我们几个同学捉弄他,让他在百货公司刷卡抵债,
没想到刚好买到这瓶她最喜爱的香水。
她的眼神由亮转暗,说:
「你连欺骗女孩子都不会,难怪你前女友不要你。」
『喂。』我说,『别以为喝醉了就可以乱说话。』
「我没喝醉,而且我也没乱说。」她突然变得激动,「你连说这是特地
为我买的来逗我开心都做不到,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你!」
『够了喔。』我有点生气。
「不够不够,我偏要说。」她站起身大声说:「我今天已经30岁了,
我不知道未来长怎样?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不知道过去在干什么?
看见秋天的落叶不再觉得那是诗,只觉得伤感,可见我老了。但我
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爱我,不知道要爱谁。我……」
她的语气急促,以致说话有些喘。换口气后,大喊:
「我甚至没有狗!」
『狗?』我很纳闷。
「对。我没有狗。」
『狗很重要吗?』
「我不管。没有狗就表示我很可怜。」
她虽然30岁了,可是现在说话的逻辑却像三岁小孩。
『嗯。』我点点头,『是很可怜。』
「你不用同情我。」
『好。我不同情妳。』
她哼了一声,呼吸慢慢回复正常,神情也不再激动。
「我已经30岁了,你知道吗?」她说。
『现在知道了。』
「我没什么朋友,大家都说我虚荣爱钱。」
『不至于吧。』我说,『起码我就不觉得妳虚荣爱钱。』
「是吗?」她说,「你敢发誓?」
『不敢。』我摇摇头。
「你……」她又开始激动。
『开玩笑的。』我赶紧陪个笑脸。
「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过去的日子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留下,
失去的东西太多,手里却一样也没有,我简直活得乱七八糟。」
她说完后看了看我,我觉得好像看过这种眼神。
那是在《性格心理学》的课堂中,当教授提起那个心理测验时,
我在心里看见的,孔雀的眼神。
当初就是因为这种孔雀的眼神,我才会选了孔雀。
『妳希望过过三天有钱人的日子,可见妳有理想;妳知道要努力赚钱
才做得到,可见妳有方向;能省钱妳一定一毛钱都不花,可见妳有
原则;过期的食物妳可以很自然吃进肚子,可见妳很豁达……』
「豁达?」她打断我,「那叫不怕死吧。」
『这样说也可以啦。』我笑了笑。
她扳起的脸似乎想笑,却忍了下来。
『妳叫我下来,只是想说妳活得乱七八糟吗?』
「这瓶酒我一个人喝掉太可惜了,叫你下来喝还可以卖你一杯50。」
『一杯50太便宜了,我会良心不安。这样吧,算80块好不好?』
「你高兴就好。」
『那蛋糕怎么卖?』
「你少无聊。」
她瞪我一眼。
她倒杯酒并切了一块蛋糕给我,说:「我的生日,免费招待。」
『生日快乐。』我说。
「老女人的生日有何快乐而言。」
『那香水还我。』
「干嘛?」
『我可以转送给快乐的老女人。』
「哪有送了人再要回去的道理。」
她拿起那瓶香水看了看,紧绷的脸部肌肉已经松弛。
我不让她再喝酒,自己把剩下的酒喝光。
喝完酒,吃了三块蛋糕,我站起身说:『现在轮到我了。』
「嗯?」她很疑惑。
『我30岁了,还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爱我,不知道要爱谁。我……』
「喂!」她用力拉一下我的衣袖,显得气急败坏,「干嘛学我!」
『我喝醉了,没办法。』
「你……」
『生日快乐。』我笑着说。
她看了我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56
那晚原本还要再到研究室,但酒的后劲让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出门找宠物店。
没想到一只纯种小狗的价钱竟然都要上万元。
不禁感叹生不逢时,竟生在一个狗比人贵的时代。
我向很多学弟询问是否有人有不想养的狗?
过了几天,有个学弟说他女友的妈妈的朋友的邻居的母狗刚生完小狗。
我跑去碰碰运气,很幸运从一窝小狗中抱回一只白色小公狗。
牠大约一个月大,刚断奶,父亲是长毛犬,母亲是短毛犬,牠像父亲。
我将小狗抱给李珊蓝,她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真的狗吗?」
她用手轻轻抚摸小狗的身体,小狗回头舔了舔她手指。她兴奋地大叫:
「是真的耶!」
『让妳抱吧。』我说。
她小心翼翼接过小狗,将脸颊贴着牠的身体,神情充满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