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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孔雀森林-第8部分

小说: 孔雀森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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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庭说完再见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一封信。

 

    信封很大,是A4的size,里面装着我写的那封情书。

 

    正确地说,是A4的蔡智渊装着标准的柳苇庭里面有娇小的刘玮亭。

 

    这打消了最后一丝我想复合的希望。

 

    收到信的第一个念头:这是报应。

 

    刘玮亭曾经收到这封信,当她知道只是个误会时,我一定狠狠伤了她。

 

    如今它绕了一大圈后,又回到我手上,这大概也可以叫因果循环吧。

 

    完全确定自己失恋后的一个礼拜内,脑子里尽是苇庭的样子和声音。

 

    想到可能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她的甜美笑容,我便陷入难过的深渊中,

 

    整个人不断向下沉,而且眼前一片漆黑。

 

    我任由悲伤的黑色水流将我吞噬,丝毫没有挣扎的念头。

 

    直到过了那个失恋的“头七”后,我才一点一滴试图振作与抵抗。

 

    然后又开始想起刘玮亭的眼神。

 

    或许是因为我对刘玮亭有很深的愧疚感,所以在苇庭离去后,

 

    我已经不需要刻意压抑想起刘玮亭的念头时,我又想起刘玮亭。

 

    我很想知道她在哪里、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那些欲望甚至可以盖过想起苇庭时的悲伤。

 

    这并不意味着刘玮亭在我心里的份量超过苇庭,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苇庭的离去有点像是亲人的死去,除了面对悲伤走出悲伤外,

 

    根本无能为力。

 

    而刘玮亭像是一件未完成的重要的事,只要一天不完成便会卡在心中。

 

    它是成长过程的一部份,我必须要完成它,生命才能持续向前。

 

    为了逃离想起苇庭时的悲伤,我努力检视跟苇庭在一起时的不愉快。

 

    如果很想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做到,就试着去记住她的不好吧。

 

    虽然这是一种懦弱的想法,但我实在找不出别的方法来让我振作。

 

    可是在回忆与苇庭相处的点滴中,除了她到台北之后我们偶有争执外,

 

    大部分的回忆都是甜美的,一如她的笑容。

 

    为了要挑剔她的不好,反而更清楚知道她的好,这令我更加痛苦。

 

    当我想要放弃这种懦弱的想法而改用消极的逃避策略时,

 

    突然想起我跟她第一次到安平海边看夕阳时,我们的对话:

 

    『谢谢妳没拒绝我。』

 

    「我无法拒绝浪漫呀。」

 

    也许苇庭并非接受我,她只是沉溺在情书的浪漫感觉里。

 

    所以只要我不是差劲的人,她便容易接受我。

 

    当我们在一起时,虽然我的表现不算好,但也许对她而言,

 

    每天能在一起谈笑就是浪漫。

 

    随着分离两地,见面的机会骤减,而她对浪漫的需求却与日俱增,

 

    因此我在这方面的缺陷便足以致命。

 

    或许这样想对她并不公平,但却会让我觉得好过一些。

 

    起码我不必天天问自己: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到底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她要离开我?

 

    这类问题像是泥沼,一旦踏入只会越陷越深。

20

    决定要重新过日子后,我把她退回来的情书和那几千张红色小卡片,

 

    都收进楼上的房间。

 

    这样我便不会触景伤情,但也不至于完全割舍掉这段回忆。

 

    楼上的房间很杂乱,竟然找不出干净的角落来摆东西。

 

    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我干脆花了两天的时间清理一番。

 

    把确定不要的杂物丢掉,并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整理好后,

 

    我便得以一窥这房间的全貌。

 

    单人床贴墙靠着,对面的墙上有很大的窗,勉强算是落地窗,

 

    因为窗台离地板仅约10公分左右。

 

    拉开窗帘后,躺在床上望向窗外,正对着屋后一棵枝叶茂密的树。

 

    风起时,树上的枝叶会轻拂着窗户的玻璃,隐约可以听到声音。

 

    我听了一会树木的低语,全身很快放松,然后进入梦乡。

 

    醒来时脸已背对着窗而几乎贴着靠床的墙,而且眼前有一团小黑影。

 

    戴上眼镜仔细一看,原来在墙上比较偏僻的角落里写了很多字,

 

    很像几千只黑色的蚂蚁爬在墙上。

 

    这些文字像是心情记事,并不像厕所或是风景区的留言那样浅薄。

 

    墙上的留言是从很深的心底爬出,化为文字,逐字逐句记录在墙上。

 

    每则留言的字数不一,有的不到十个字,有的将近一百字,

 

    但最后都一定写上日期。

 

    留言并未按照日期在墙上规律排列,而且时间间隔也不一定,

 

    有时三天写一则,有时隔半个多月。

 

    当初写字的人应该是在想抒发时,便随便找空白处填上心情。

 

    由于字写得很小,我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些留言看完。

 

    「我要走了。寻找另一面可以陪我一起等待的墙。」

 

    这是他最后一则留言,时间是我搬进这房子的前一年。

 

    我想他一定是个寂寞的人,只能跟墙壁说心事,

 

    而且这些心事几乎没有快乐的成分。

 

    或许他在快乐时不习惯留言,但对一口气看完这些留言的我,

 

    只觉得他很寂寞。

 

    对于仍陷入苇庭离去的悲伤的我而言,不禁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再看了一眼窗外的树,便离开床找了只笔,

 

    也在墙上写下:

 

    「正式告别苇庭,孔雀要学着开屏。」

 

    然后留下时间。

 

    从此只要我无法排解想起苇庭时的悲伤,就在那面墙上写字。

 

    说也奇怪,只要我留完言,便觉得畅快无比。

 

    在某种意义上,这面墙像是心灵的厕所,虽然这样比喻有些粗俗。

 

    渐渐地,留言的时间间距越来越长,留言的理由也跟苇庭越来越无关。

 

    我很感激那面墙,它让我能自由地抒发心里的悲伤。

 

    悲伤这东西在心里积久了并不会发酵成美酒,只会越陈越酸苦。

 

    只有适时适当的释放,才能走出悲伤。

 

    我把过去的我留在墙上,重新面对每一天。

 

    既然无法摆脱孔雀的形象,就当个开屏的孔雀吧。

 

    屋外突然响起电铃声,我走出房间,打开院子的门。

 

    『荣安!』

 

    我很惊讶,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同学。」门外的荣安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说:

 

    「念我的名字时,请不要放太多的感情。」

 

    虽然荣安只是我的大学同学,但我此刻却觉得他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21

    荣安在外岛当兵,服兵役期间我们只见过两次面。

 

    其中有一次,我和苇庭还一起请他吃饭。

 

    我记得荣安拼命讲我的好话,苇庭还直夸他很可爱。

 

    荣安退伍后到台北工作,工地在台北火车站附近。

 

    那是捷运工程的工地,隧道内的温度常高达40度以上。

 

    还跟苇庭在一起时,曾在找完她而要回台南前,顺道去找他。

 

    那时跟他在隧道内聊天,温度很高,我们俩都打赤膊。

 

    他说有机会要请我和苇庭吃饭,只可惜没多久我和苇庭就分手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问。

 

    「我现在在新化的工地上班,是南二高的工程。」他说。

 

    『啊?』我有些惊讶,『你不在台北了吗?』

 

    「天啊!」他更惊讶,「台北捷运去年就完工了,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荣安,屈指算了算,原来我跟苇庭分手已经超过一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我已过了一年不问世事的生活。』我说。

 

    「你在说什么?」荣安睁大眼睛,似乎很疑惑。

 

    『没事。』我说,『饿不饿?我请你吃宵夜。』

 

    「好啊。」他说,「可惜你女朋友不在台南,不然就可以一起吃饭。」

 

    这次轮到我睁大眼睛,没想到荣安还是不改一开口便会说错话的习惯。

 

    『我跟她已经……』

 

    我将一枝笔立在桌上,然后用力吹出一口气,笔掉落到地上。

 

    「你们吹了吗?」荣安说。

 

    『嗯。』我点点头。

 

    「吹了多久?」

 

    『超过一年了。』

 

    「为什么会吹?」

 

    『这要问她。』

 

    说完后我用力咳嗽几声,想提醒荣安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你可以忘掉她吗?」荣安竟然又继续问。

 

    我瞄了他一眼后,淡淡地说:『应该可以。』

 

    「这很难喔!」荣安无视我的眼神和语气,「人家常说爱上一个人只要

 

    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要一辈子,所以你要忘掉她的话,恐怕……」

 

    我捡起地上的笔,将笔尖抵住他的喉咙,说:『恐怕怎样?』

 

    「不说了。」他哈哈大笑两声后,迅速往后避开,说:「吃宵夜吧。」

 

    我随便找了家面摊请荣安吃面,面端来后他说:

 

    「太寒酸了吧。」

 

    『我是穷学生,只能请你吃这个。』我说。

 

    「你还记得班上那个施祥益吧?」

 

    『当然记得。』我说,『干嘛突然提他?』

 

    「他现在开了好几家补习班,当上大老板了。」

 

    『那又如何?』我低头吃面,对这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你和他都是选孔雀的人,他混得这么好,你还在吃面。」荣安说。

 

    我没答腔,伸出筷子从荣安的碗里夹出一块肉放进我碗里。

 

    「你这只混得不好的孔雀在干嘛?」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又伸出筷子再从荣安的碗里夹出一块肉。

 

    「喂!」荣安双手把碗端开,「再夹就没肉了。」

 

    『你只要闭嘴我就不夹。』

 

    荣安乖乖地闭上嘴巴,低头猛吃面,没一会工夫便把面吃完。

 

    他吃完面便端起碗喝汤,把碗里的汤喝得ㄧ滴不剩后,

 

    又开始说起施祥益的种种。

 

    我无法再从他的碗里夹走任何东西,只好专心吃面,尽量不去理他。

 

    其实关于施祥益,我比荣安还清楚,因为他跟我也是研究所同学。

 

    但自从大学时代的新车兜风事件之后,我便不想跟这个人太靠近。

 

    施祥益在研究所时期并不用功,只热衷他的补习班事业。

 

    那时班上常有同学问他:既然想开补习班,为何还要念研究所?

 

    他总是回答:「我需要高一点的文凭,补习班才容易招生啊!」

 

    他毕业后,补习班的事业蒸蒸日上,目前为止开了四家左右。

 

    曾有同学去他的补习班兼课,但最后受不了他对钱的斤斤计较而离开。

 

    两年前班上有个同学结婚,他在喜宴现场告诉我说他忘了带钱,

 

    拜托我先帮他包个两千块红包,我便帮他垫了两千块。

 

    在那之后,班上陆续又有三个同学结婚,每次他在喜宴现场碰到我,

 

    总是说:「我还记得欠你两千块喔!不过我又忘了带钱了。」

 

    虽然我不相信他这个大老板身上连两千块也没,但我始终没回嘴。

 

    同学们每次提到施祥益,语气总是充满着羡慕和嫉妒。

 

    不过我对他丝毫没有羡慕与嫉妒之心,反倒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厌恶自己竟然像他一样,都是选孔雀的人。

22

    「你没参加施祥益的婚礼吧?」荣安又说,「我有参加喔。」

 

    『那又如何?』我降低语气的温度,希望荣安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你知道吗?他老婆也是选孔雀的人耶!」

 

    『那又如何?』我的语气快结冰了。

 

    「或许你也该找个选孔雀的女生……」

 

    他话没说完,我迅速起身去结帐,再把他从座位上拉起,直接拉回家。

 

    一路上他只要开口想说话,我便摀住他的嘴巴。

 

    『喂。』一进家门,我便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吧。』

 

    「新化离台南只要20分钟的车程而已。」

 

    『那又如何?』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这句话已经是我今晚的口头禅了。

 

    「我今晚睡这里,明天一早再走。」

 

    『不方便吧?』

 

    「你看,我带了牙刷和毛巾。」他得意洋洋地打开背包,

 

    「还有连内裤也带来了,你别担心。」

 

    『我才不是担心这个!』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让我住一晚嘛!」

 

    我想想也对,便说:『你睡楼上的房间。』

 

    「好耶!」荣安很兴奋,三两下便把上衣脱掉,然后说:

 

    「我先去洗个澡。」

 

    『咦?你身材变好了,竟然还有六块腹肌。』我拍拍他的肚子,

 

    『怎么练的?』

 

    「以前在台北跟一个工程师住在一起,睡觉前他都会讲笑话给我听。」

 

    『那……』我实在不想再说那又如何,便改口:『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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