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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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话一出,倒反把空空大师和林惠珠吓了一跳,看他们这么说来,似乎谁都有获胜的把握,这可比不得动手过招,尚能偷机取巧,即或不胜,也可以负伤暂退,徐图再举,这么一来,胜者固好,失手的当场便得自刎,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换句话说,两个人中,无论如何,总得死去一个,这和空空大师的原意,更是背道而驰,相去了十万八千里了。
林惠珠心里比较单纯,她担心的只有秦玉一个人,但是,六指禅师也不是平庸之辈,万一失手,那后果还堪设想么?所以,秦玉没慌,她倒先慌起来,叫道:“玉哥哥,咱们还有要事,何必跟他赌命?报仇一事,留待以后再说,也没有什么。”
秦玉泰然笑道:“不得,你就知道他一定能赢了我吗?”
空空大师也道:“老衲原为不使二位中有人失手被伤,造成终身遗憾,才想出赌赛的方式,这么一来.比让二位徒手相搏下去,更不堪设想,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六指禅师实际已被激怒,心一横,哪还顾什么后果,竟然抢着说:“大师不必担心,人生百年,不过一死,我要无力替寺中殉身弟子报复血仇,空留此身,亦蒙羞辱,就让咱们作一了断,也省却长此烦恼。”
秦玉笑道:“正是,在下如果败在禅师手中,今后更无脸再在江湖行走,不如一死,倒算干脆。”
六指禅师想道:“那么,就请施主提示赌赛之法,老朽舍命相陪。”
秦玉却道:“倘若由在下提出方法,显见是我占了便宜,空空大师武林尊范,德高望重,咱们就推大师出题,禅师与在下应试,公公平平,再好也没有了。”
林惠珠听了大惊,空空大师明明和六指禅师一路,秦玉为了他是柳媚的师父,对他容忍执札,也还罢了,赌命的事,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让他来出题呢?她大大的不以为然,才叫了一声:“玉哥哥……”却被秦玉用目示意制止,秦玉笑着对她道:“大师是成名前辈,一定处理公平,不会错的。”
空空大师想了好一会,这才笑道:“想不到老衲一句劝解之言,倒反使二位以命作赌,这个责任委实太大,且与老衲原意相悖,老衲无法做得这公正人。”
六指禅师却道:“今日之事,不决不休,大师身份地位,足以当之,就请勉为其难.屈就一次也好。”
空空大师思索了半天,说:“二位要老衲出题倒无不可,但赌命之事,非同儿戏,倘一时大意,便造成终身遗恨,须得以三次为准,谁胜两场,方算胜局。”
六指禅师道:“理当如此。”
空空大师再问秦玉有无意见,秦玉笑笑,说:“我连半点意见都没有,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空空大师又道:“练武人习的不外内外轻工种功夫,二位既决心赌命,为求公平,就以内外轻三种功夫,各赛一场,以定胜败如何?”
秦玉和六指禅师全都点头同意。
空空大师又想了想,说道:“万宗归元,一切武功,莫不以内功为起始,咱们第一场就以内功为主,内功之最,全在脚气,上乘功夫练就,功能吸石引车,以意克敌,现在老袖在地插一树枝,二位各退出一丈,面对跌坐,各以掌上内力吸取树枝,谁能超制对方,将树枝吸取到手,这一场便算谁胜了。”
六指禅师和秦玉齐声赞:“好。”当下由空空大师从道旁折取了一段长约三尺的树枝,剔去细桠,贯力插入地中,秦玉和六指禅师各自退出一丈,面对面席地坐下。空空大师说道:
“二位现在即可开始运气,但双手不能举动,必须待老衲拍掌为号,一同举掌吸枝,身形不得稍移。”
六指禅师觑定了地上树枝,敛神运气,神情冷漠万分,秦玉却行若无事,随意的向地上一坐,并未见他提气行功,全神贯注。
林惠珠看得焦急万状,连空空大师亦觉得这人好生傲慢,丈外吸枝,非有精纯的内力,是无法办到的,以二人功力看来,就算是全力施为,也得费九牛二虎之劲,才能将树枝吸取到手,何况对面还有另一高手牵制争夺,他这等懒散,其心安在?于是说道:“秦施主.赌命非同儿戏,老衲就要发号开始,不可过于大意。”
秦玉笑道:“大师尽请施令,在下自理会得。”
空空大师淡然一笑,举起双掌,清脆地拍了一声。
六指禅师霍地双掌平胸,遥对树枝,掌心连收连吸,终因相距太远,那树枝仅只向他这一边倒两倒,井未被吸出地面,取到手中。
再看秦玉,却见他含笑坐着,只用眼睛看着六指禅师运功施为,手臂动也没动一下。
林惠珠大感骇然,险些叫出声来,空空大师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迷惘不解的光茫。
但秦玉只向他们含笑点头示意,仍是分毫未动手。
六指禅师偷眼见秦玉这副神态,心中大骇,忖道:他是谅我不能将树枝吸到手中,只待我力尽时,再行全力施展么?想到这里,越发心惊,两只手掌突又加用了三成内力,向树枝用力一引。
那树枝被这力一引,突然向地上倒下,枝身平贴着地面,根部松动,看看就要离土而出。
六指禅师更不稍懈,猛纳了一口气,全身功力尽都贯注双臂,掌心一连又向内收了几次,但树枝竖立的时候,受力气面积较大,要将它吸引动摇并不太难,但它本身是个软东西,一旦倒贴着地面,受吸的地方,只剩下尖端那么一点点,试想,相距一丈遥远,隔空举掌,要将那么细一根桠枝拔出地面来,岂是容易办得到的?是以,六指禅师虽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吸的时候,树枝是倒向自己这一面了,但一个连续不上,它又呼的弹了起来,摇曳颤动,竟无法把它一举吸取到手。
秦玉格格笑了起来,道:“禅师,你再不用劲,在下可要动手了!”
六指禅师闻言大惊,越发认定自己估得不错,秦玉这小子一定存心取巧,要待自己费力将树枝摇松了以后,捡现成不费力气。越是这么想,越是不敢放松,两只手掌交替伸出,一个劲的猛吸,拉,吸,拉!一下也不敢停手。
秦玉笑得更厉害,非但不出力和他相争,而且笑着叫着替他加油:“嗨!用劲呀!唔!
快啦,已经动了!用力,再用一次力,看,拔出来了!”
果然,六指禅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拼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终于将一丈外插在地上的树枝拔出地面,心中大喜,两掌连吸带收,那树枝“呼”的一声,飞到六指禅师手中,被他一把接住,长长吐了一口气,举起树枝,向空空大师示意,人却累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惠珠见秦玉瞪着眼失败,不由得惊呼出声,六神无主,脑里一片混乱,险些当场昏去。
奇怪的是,秦玉对这一场要命的赌赛,好你毫不在意,六指禅师把树枝吸到手中,他不但不惊,反倒拍着手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六指禅师,功夫确实了很。”
空空大师走过去,从六指禅师手中接过树枝,回头向秦玉说道:“秦施主,老衲以证人身分,现在向你宣称,第一场六指禅师获胜,施主你已经输了。”
秦玉跃起身来,毫不在意地笑道:“不错,第一场在下认输,请大师续出第二场题目,让咱们勉力一试,假如第二场在下又输,自愿如言当场裁决,绝无反悔。”
秦玉这种大而化之的态度,使在场三人都如堕五里雾中,以命作赌,非比儿戏,难道他是存心毁约?还是有其他诡诈计谋?
六指禅师尚在行功调息,未有所表示:空空大师长眉皱了皱,似有迷惘之色;最心急的要算林惠珠了,她一颗芳心全放在秦玉身上,见他自愿代替自己出头赌命,却又未用半分力气输了第一场,心里真急得了不得,情不由己的一跃上前,急促的叫了一声:“玉哥哥……?”
空空大师侧目凝视了她一眼,心中猛可里一动,忖道:咦!这女子音调身材都像煞了媚儿,除了脸上的疤痕,连我都几乎认错,看她眼中那份焦急关切之情,难道……?他微微一声叹息,恻隐之心立起,说道:“秦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位姑娘师门血仇,毁容深恨,庆元寺数百弟子性命也抵偿得过了,如今禅师虽然幸胜了第一场,只要施主有意化解这件仇恨,老衲自愿出任调解人,使禅师一笑作罢,不必再行第二三场赌命的比赛了。”
秦玉一手挽着林惠珠,剑眉一扬,满脸不屑地说:“怎么?你们是没有把握赢得后两场,就想这么简简单单过去不成?不行,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接着的两场非得比完才得,谁输了谁就当场自裁,决无反梅,大师这番难意,秦玉心领,还是请出题要紧。”。
空空大师顿感一愣,竟然一时答不上话来。这时,六指禅师喘息尚未全止,听了秦玉这番横蛮不堪的话,忍不住又勃然大怒,叫道:“大师不必多说了,庆元寺数百弟子住命,老朽还没有看得那么微贱,愿舍一个,以赎此生罪孽。”
空空大师见二人都不让步,势非弄个强存弱亡不可,眼见得这冤仇是难解难分,两个人之中必行死一个才能罢手,不觉喟然长叹,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百般冤孽,起于一尘。连禅师修为多年,尚难堪破这一大关,老衲悔于一言,只好承担这血腥的证人到底了。”
于是,寻了一棵三尺粗细的大树,绕至树后,将适才用的树枝贴着树身,贯劲插入地中,仅余三分之一露出地面,然后正色向二人道:“第二场以外功为准,外功素来专练刚劲,指在制人攻敌,而非自卫,但如以铁臂膊,打马鞍等平庸的方法为赌,当非二位高人所属为,所以,老衲将这段树枝插在树干另一面,二位分先后各以外家掌力隔树击枝,掌心必须拍在树干上,而以树身不损却能击断另一面的树枝才算获胜,每人限一掌,如果都不能办到,或者虽能击拆树枝却损伤了树身,都算失败,二位要是全不能办到,或全能做到,这一场便算和局.再接赛第三场。”
林惠珠听了心里暗骂,显见空空大师颇有偏袒的意思,皆因这种“隔物伤人”功夫,非有数十年潜心修为的人不能办到,六指禅师一派宗匠,做起来自然远比年纪轻轻的秦玉要容易得多,但她此时又不能提异议,只得用目光看着秦玉,看他有什么话说?
岂料秦玉听完了空空大师这番计较,哈哈笑道:“好极,好极,咱们别浪费时间,立刻便开始,但不知该由谁先试的好?”
林惠珠不待老和尚开口,忙站着道:“自然该六指禅师先行,咱们等着瞧他的。”
秦玉眼珠子一转,会过林惠珠的意思来,原来他是怕自己没有把握,让六指禅师先行,有几个好处;第一:六指禅师此时内力耗损未复,势必影响掌力;第二:可以从他所用手法力道上,偷得经验;第三:树枝尖端最细最柔,也最不容易用硬力折断,假如让六指禅师先断去上面一节,则下面的一节比较粗脆,当然也容易击折了。
他深感林惠珠用心之苦,心思的细密,不觉侧过脸去,望着她既感激,又怜爱地展容一笑。
其实,他仍然还不算了解林惠珠,因为,林惠珠要六指禅师先试,另外还包藏着第四个,也是最要紧的一着,那就是:只要六指禅师一掌折断了树枝,两场中已败了一场半,她便要拔剑动手,搅乱赌赛,决不眼睁睁看着秦玉赌技失败,反掌自刎。
空空大师笑道:“孰先孰后,原没有多大关系,但为求比赛公允起见,二位不妨拈卜为准,最是恰当。”
说着,探手入怀,掏出一把“牟尼珠”握在掌中,伸出来向六指禅师和秦玉笑道:“二位请猜老衲手中这一掌牟尼珠是单是双?猜中的为先,猜不中的为后。”
秦玉毫不犹豫地叫道:“我猜双。”
六指禅师冷哼一声,说:“既是你猜双,老朽就猜单,其实,中与不中,如要老朽先行出手,也无不可,何必作得那等窄狭。”
林惠珠瞪着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全神贯注着空空大师摊开的手掌,数一数,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要命的珠子不多不少,恰巧四粒。
她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声,喃喃说道:“也好,在也成双,死后成对,唉,管他呢!”
秦玉笑着拍拍她的香肩,道:“小珠,你先别急,难道你就看准我震不断那树枝么?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试试。”
他搀了林惠珠的手,缓步走到树干前,连握着林惠珠的手也没有松,回头向空空大师笑道:“大师慧眼,请看在下献丑了!”
说着,右掌一翻,轻飘飘向那树干上拍去,待掌心一沾树身,陡的抽掌缩臂,说来奇怪,就在他触掌缩手之际,但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另一面的细枝业已应手而折,并且,断得整整齐齐,树干上分毫未损,连动也没有颤动一下。
空空大师和六指禅师全都大感骇然,林惠珠张大了嘴,高兴得合不拢来,好一会才笑着搂抱住秦玉的脖子,叫道:“玉哥哥,太妙了!太妙了!”
秦玉笑着解开她的环绕玉臂,脸上有点红,道:“先别高兴,还要看人家的呢,别忘了,咱们已经输了一场,这一次就算扯平,还难说得很呢!”
空空大师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大树树身一遍,果真并没有损伤分毫,口里连声称许,心中却大感不安,忖道:此人年岁轻轻,功力已经如此了得,我出这题目,自信还不能应手成功,做得这么干净利落,看来此人留在世上,设若无法使其弃邪归正,只怕不出五年,武林中就将掀起浩劫。他本是有道高僧,但想到这里,也不禁暗里心动,掠过一丝邪恶的诡念。
但事已至此,他不能不叫六指禅师继续也表演一下,便将树枝拔起,另行重插在地上。
一个人恶念既起,心术就决然不正,所以,空空大师在插枝的时候,两只手指暗中用劲,在树枝上捏了一下,然后退过一边,向六指禅师笑道:“禅师,现在该轮到你了,其实这隔物伤人之法,也浅显得紧,禅师大可不必担心,就请勉力一试。”
他这番话暗中点醒六指禅师,尽可放心一试,但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适合他作证人的身分,脸上一红,偷眼看了秦玉和林惠珠,见他们两个正在卿卿我我,林惠珠低声在和秦玉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