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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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屏息静待他们已经去远,悄声对田秀贞道:“这小楼中如此诡密,必是‘摘星手’鲁柏廷藏身之处,你替我守望着,让我上去看一看。”
田秀贞道:“不!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韦松道:“也好,咱们也学他们方才的行动。”
两人一长身形,二次起落,已经同时掠登楼顶,韦松依照鲁克昌敲门之数,每次两声,一连敲了四次。
果然,楼中有人沉声喝问:“是谁?”
韦松应道:“是我,丽儿快开门—一。”谁知那人又问道:“你是谁?怎么楼口不挂灯笼?”
韦松被问得答不上话,方自一怔,田秀贞纤掌一挥,蓬地将房门劈开,沉声道:“表哥,快冲进去!”
韦松错掌护胸,低头冲进楼房,一脚才踏房中,蓦闻金刀砍空,一缕寒光,直奔面门劈到,急运“玄门隐形罡气”,左腕斜斜一拨,右掌疾出,一招“深渊锁龙”,疾挥而出。
掌力过处,只听一声闷哼,刀光人影一齐踉跄倒退数尺,韦松扫目望去,却见是个十七八岁丫环,手里倒提一柄厚背九齿刀。
那丫环一顿之后,挥刀又扑了过来,刀光霍霍,死命挡住房门,一面扬声长啸,凄厉之声,充斥楼头,显然是在呼救求援。
田秀贞一咬牙,道:“表哥,不下毒手,还等什么?‘说着,欺身抢进房门,掌指交施,一连几招快攻,纤掌忽然飘忽地一探,直透刀光之中,翻腕沉臂,”呼“地一声,厚背九齿刀已被她拍落楼板上,迅疾点了那丫环穴道。
韦松忙道:“别伤她性命——。”
内屋中忽然响起促迫的语声:“是—一是哪一位—一高人一一。”
韦松尚未回答,田秀贞抢着幌燃火揩子,将壁间油灯点亮,一缕亮光,照映全楼,两人同时向内屋里去,登时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间无窗暗室,三面是壁,一面遥对房门,空中除了简单桌椅和一张木榻,旁无陈设,木榻上躺着一个乱发披面的枯槁老人。
灯火一亮,那枯槁老人霍地从榻上撑起半个身子,当他一眼瞥见光影下的田秀贞,浑身突然剧烈地寒颤了一下,惊恐无比的叫道:“田秀贞—一万毒教主—一你—一。”
田秀贞微微一怔,紧接着娇躯轻闪,人已跃到床边,笑道:“鲁老堡主,你认错了人—
一。”
老人如见蛇蝎,手一松,重又仰跌倒床上,簌簌颤抖着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一。”
韦松忙也跨前一步,道:“老堡主,你真的认错了,她姓徐。名文兰,只不过和万毒教主田秀贞长得很相像罢了老人惶然连摇着头,道:“不,不—一她是田秀贞—一万毒教主田秀贞—一。”
田秀贞转头向韦松笑道:“他一定是吓疯了,表哥,把东西拿出来叫他认一认!”
韦松点点头沉声问:“你就是‘摘星手’鲁伯廷吗?‘老人喃喃道:”不错!我就是鲁伯廷!你们杀了我吧韦松从怀中取出丝帕解开,将那枚星状暗器送到老人面前,激动地问:
“请问你,认不认识这件东西?”
鲁伯廷扫了一眼,脸色越加苍白,喘息说道:“六角金星一一这是老夫成名暗器—
一。”
韦松听他已经直认不讳,登时心血一阵沸腾,一探手,扣住鲁伯廷肘间穴道,厉声喝道:“告诉我!我爹娘是怎么被你害死的?快说!
鲁伯廷嗫嚅问道:“害死你的爹娘?我什么时候害死了你爹娘?”
韦松热泪盈眶,含恨说道:“鲁伯廷,你想不到吧,云溪金剑神镖韦如森,就是我爹爹,你跟我们韦家何仇何恨,竟用歹毒手段,害死我父母亲友一门六口,姓鲁的,你说!”
鲁伯廷喃喃念道:“韦如森?金神镖?”霍地眼中一亮,失声叫道:“韦松!你—一你就是韦松?你是韦松?”
韦松切齿地点头道:“是的,我就是韦松,怨怨相报,分毫不爽,你没有料到吧?”
鲁伯廷忽然泪水滚滚直流。嘴唇一连张前几次试竟然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田秀贞黛眉微一皱,接口道:“韦表哥,暗器既然是他的,下毒的人,必然也是他,不必多问了,咱们替惨死的姨父姨母报仇吧!”
韦松含泪道:“不忙,我要问问明白,为了什么仇恨,居然下这种毒手!”他想到父母惨死之状,仇恨之火澎湃掀腾,五指上略一用力,指尖已深深陷进鲁伯廷干枯的皮肉之中。
鲁伯廷痛得哼了一声,神志反而清醒了些,回声说道:“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一。”
韦松怒叱道:“我回来便是为了清理父母血仇惨死,你老老实实把害我父母的经过说出来,若有一分情理,我答应只取你一人性命抵债,否则,鲁家堡今夜休想留下一个活口。”
鲁伯廷惨然额首,道:“好!我说,我正要把那天经过,详详细细告诉你,唉!这件事,闷在我心里。使我这些日子以来,生不如死,好孩子,让我告诉你吧——。”
田秀贞听到这里,心中暗惊,连忙抢着道:“表哥,快些下手吧!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他儿子赶来救他!”韦松回头望了楼门一眼,沉声道:“兰表妹,你去掩上房门,把灯火弄媳—一。”
鲁伯廷突然大声叱道:“不要弄熄灯火。不要弄熄灯火!”田秀贞冷哼一声,道:“你想留着灯光,好让你儿子知道楼上发生了变故?告诉你,他就算来了,也救不了你的性命。”说着,便向房门行去,径自掩上门扉。
鲁伯廷长叹道:“老夫一命何足为借,但是,韦松,在你们熄灭灯火之前,请你掀开被褥,看看老夫身上残留着什么东西。”
韦松左手仍扣着他肘间穴道,右手将那枚六角金星放在几上,空出手来,迅速地一把掀开了被褥,一望之下,立刻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那鲁伯廷枯于如柴的身躯上,仅着短裤,整个上身赤裸,涂满许多紫黑色的药膏,左胸却插着半截金闪闪的断剑。
最令人惊心的是,那断剑一半深入肌肉,一半残留体外,而所插之处,又是左胸下致命要害‘期门’死穴韦松一见那柄断剑,宛如巨雷轰顶,脑中一阵晕眩,匆匆从怀里取出他父亲“金剑神镖”韦如森临死弃置桌上那半截金剑,两下一比,果然正是一柄。
他急急想伸手拉出那半截剑尖来,鲁伯廷却沉声说道:“漫着,你绝对不能拔出剑尖来—一。”韦松一愣问道:“为什么什?”鲁伯廷喘息着道:“老夫全因有这半截金创插在穴道上,剧毒被金剑隔阻于期门之下,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你一旦拔出剑尖,老夫立时身亡,你父母惨死因由,也就永远无法知道了。”
韦松颤声又问:“这是我爹爹成名兵刃,怎会剑尖留在你身体上?”
鲁伯廷轻嘘一声,说道:“孩子,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那一天,你爹爹怀着满心兴奋,盼你艺成归来,要把这柄金剑传给你,并且,准备告诉你一件在他心中埋藏了十余年往事旧恨,想不到苦候一日,却等来一场灭门惨祸—一。”正说到这里,田秀贞忽然”呼’地一口,吹灭了灯火,沉声道:“表哥,有人向这儿来了!”
韦松听到紧要之处,应道:“别理他。娃鲁的,继续说下去!你怎会知道我爹要我返家,传我金剑的事?”
鲁伯廷在黑暗中叹息说道:“告诉你,也许你不会相信,那天你爹爹多么快乐与兴奋,不担叫你娘忙忙碌碌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席,而且,又请了四位客人,在席间作陪—一。”
韦松插口问:“是哪四位客人?”
鲁伯廷幽幽说道:“其中有你两位师叔,也就是和你爹爹并称‘洞庭三剑’的蓝衫剑客梅维民,连云剑客吴涯。”“这个我知道,那另两位客人却是谁?”
“另两位是你爹爹最近十年内结识的好友,他们也是师兄弟两个,出身昆仑派,一个人称‘金环对’姓王名俭。”“他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年人吗?”
“正是……”
韦松心中一震,“啊”了一声接口又道:“另一位呢?”鲁伯延缓缓说道:“另一个,也就是那次席上唯一活着脱身的人——他便是老—一。”才说到“老”字,小楼外突然响起急迫的步履之声,鲁伯廷语声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紧接着。门上响起“剥剥‘两声,一连四次,有人沉声问道:“爹!你老人家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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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大错铸成
那声音分明正是少堡主鲁克昌的嗓音,韦松蓦然一惊,骈指如戟,飞快地点了鲁伯廷脑后“哑穴”,身形疾旋,已到门后,提掌蓄势而待。
鲁克昌见无人回答,情知有异,蓬蓬举手拍门,大叫道:“丽儿!丽儿!”
田秀贞悄悄也到了韦松身后,忙压低噪音,沉声应道:“是谁?”
鲁克昌道:“丽儿,是我,你快开门!”田秀贞一面缓缓抽出长剑,一面答道:“堡主刚休息,没有事,少堡主请回吧!”鲁克昌明明听见父亲在跟人说话,这一来,疑心顿起,回头叫道:“苗师兄不好了,楼上有变……。”
那臂束金环的苗姓壮汉本在楼下,听了这话,脚尖一点地面,身子唰地冲天拔起,人在空中一扬粗臂,呛当当一阵震耳脆响,九环刀已撤到他的手中。
他看起来粗壮笨拙,轻身之术却达炉火纯青之境,半空一拧虎腰,飘落楼口,左掌一翻,“蓬”地早将楼门震开。
韦松轻轻拨开门板,沉桩扬掌,一招“怒海沉鲸”当胸推了出去。
那苗姓壮汉大喝一声,挥拳硬接,“轰”地一声暴响,当场退了两步,恰好撞楼梯栏杆上,连人带拦杆翻落了下去。
鲁克昌骇然大惊,右臂疾扬,向天射出一颗号弹,接着双掌交错,低头冲进房门,不想一脚踏进去,又被韦松迎头一招‘空王赶山’,劈得蹬蹬蹬踉跄倒退出来。
韦松一面挥掌,一面叫道:“兰表妹,快来替我挡住房门,我还有重要的话问他!”田秀贞答应着。“你最好快些问,等一会帮手一多,脱身要大费手脚了。”挥动长剑,封挡住楼门。
韦松抽身又奔回榻边,拍开鲁伯廷“哑穴”,沉声问道:“你和我爹爹既是朋友,他们全都中毒,你怎会一人幸免?”
鲁伯廷仰面躺着,静静地并不回答。
韦松又问:“那一天席上并无外人,究竟是谁下的毒?我爹的半截金剑,怎会到你身上?而你的六角金星喂毒暗器,却—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伸出手一探,鲁伯廷竟然气息俱无,死在床上。
韦松骇然一震,连忙晃燃火褶子,光亮一闪,这才看清鲁伯廷插在“期门穴”上那半截金剑,已被人拔出弃在被褥上,穴口但见一缕腥恶黑水,并无血迹。
这变故无形中将他即将得到的答案,遽然中断,急怒之下,暴吼一声,双手抓住鲁伯廷的尸体,从床上直拖起来,凄厉地呼叫道:“我爹是怎样死的?你说呀!为什么不回答我……”
然而,鲁怕廷一颗头软软斜搭在颈脖上,业已不可能再回答他半个字,韦松愤愤掷下尸体,拾起那半截断剑,忍不住泪水滂沱,失声痛哭起来。
田秀贞沉声问道:“韦表哥,他怎么了?”
韦松哽咽答道:“他一一他已经死了!”
“死了?”田秀贞嘿地顿足道:“老家伙真是老好巨精,明知难逃一死,宁愿自杀,却不肯吐露实情。”
这时候,楼下已有近百名“鲁家堡”门人赶到,大家听了这话,齐都失声惊呼。
鲁克昌更是心朋俱裂;大喝一声,双掌之力忽然暴增一格,田秀贞一支剑意拦他不住,被他劈倒一堵墙壁,冲进小楼。
他一眼望见老父果然已死在床上,急得悲愤凄切地大声叫道:“爹——爹——。”韦松猛听这一声惨呼悲唤,心头一震,手中断剑竟失手堕落楼板上——。
田秀贞长剑旋空半转,寒光疾射,剑尖已点中鲁克昌左臂,鲁克昌痛得闷哼一声,掌势顿滞,被田秀贞闪身直欺上来,纤掌猛沉,‘蓬’地又在他右臂上拍中一掌。
鲁克昌连被剑掌所伤,身子晃了两晃,摇摇欲倒,田秀贞银牙一咬,正待立下毒手,忽然一条人影疾掠过来,举掌架开她的长剑,沉声道:“兰表妹,不要伤他性命。”田秀贞不觉一怔,门外那苗姓壮汉也紧跟着挥刀破壁而人,铁臂一圈,将鲁克昌挟在胁下,仰身倒射,跃出竹楼,厉喝道:“放火烧楼,不许让两个小贼逃脱了。”
堡丁们呐喊一声,纷纷动手,刹时火焰冲天,整栋竹楼已开始燃烧起来。苗姓庄汉又喝令弓箭手分围四方,不管见人不见人,轮番放箭,向小楼上四面攒射。
烈火熊熊,箭如飞蝗。
田秀贞埋怨道:“一时心软,饶了他性命,将来必成祸患。”韦松摇摇头叹息道:“我已经逼死他父亲,怎可再伤他性命,唉!今夜之事,也许是我们做错了。”
田秀贞道:“错什么,他害死了姨父姨母,事证俱在。才自己畏罪拔出断剑自杀,怎能怪咱们逼死了他?”
韦松道:“若是他害死我父母,他自己怎会中毒?更不必用断剑插封死穴,躲在小楼上过着苟延残喘,不见天日的日子?由此看来,他说的也许是真话—一。”
田秀贞脸色微微一变,道:“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韦松迷惘地道:“我也想不透这点道理,他话还没有说完,怎会突然自求一死呢—一。”
田秀贞忙道:“现在脱身要紧,这些问题,以后慢慢再想吧!”
两人略一探头,见四面箭矢如雨而至,大火已烧及楼门,无路可退。
田秀贞抓起鲁伯廷的尸体道:“咱们用他作箭垛,让他们射个够……”
韦松道:“不能,人已死了,不可再毁损他的尸体,区区箭矢怎能阻挡咱们,兰表妹,跟我来!”他从田秀贞手上接过尸体挟在胁下,运足‘玄门隐形罡气’护身,右掌向上一翻,劲风扬处,小楼屋顶应手而飞。
接着一声长啸,身形破空直上,从屋顶一穿而出,迅速地拔升到五丈以外。
吸气、折腰、圈掌,衣袖扫开千百支箭矢,飘飘落在一株梅树上。
田秀贞也舞剑拔打飞矢,紧随着掠出竹楼,银虹如匹练绕身,箭矢射到五尺以内,便纷纷自动坠地。
那苗姓壮汉远远望见,厉声大喝,双臂一抖一扬,臂上两枚金环突然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