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青岛战争-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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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听到王仪的姨夫要请他到家里坐坐,向朱元璋的塑像告告别,正合了他的心意,但他不知道王仪的姨夫那告告别的含义。于是他告诉船上的两个儿子,他去去就来。
生哥、强子、王仪他们下船来,在海滩上各自分散走了。王仪的姨夫是保长,有总督府衙门颁发的宵禁通行证,不怕德国人的盘问,所以他敢走德国人设在一些路口的卡子。两个人不多会就来到了王仪的姨夫家,这时生哥他们已回来在里面了。
太平村的保长拜了朱洪武的塑像,才问王仪的姨夫,道:“老弟,你招了这么多的兄弟,又要给德国人干什么事?”
王仪的姨夫笑了道:“哥哥,这回可是猜错了,包括你这次来拜朱洪武皇帝,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太平村的保长以为王仪的姨夫要把朱洪武的塑像挪了或是什么的?便指着生哥他们,道:“你请他们来干这事?”
王仪的姨夫没对上太平村保长说话的茬口,一愣神,接着领悟反应了过来。他哈哈着大笑了起来,道:“不是我请他们来干这事,是德国人要来干这事!”他把德国人在三个月后要把青岛村拆了的事,这般如此地告诉了太平村的保长。然后指着生哥道:“这是生哥,是青岛港上堂堂有名的生哥。如今他在崂山上拉起了一百多号人的绺子,这次下山来是想搞德国人的枪枝。我们刚才到青岛口海滩上,那是刚探察完了停在总兵衙门内的军车,没想到就碰上了你。”
太平村的保长最敬重的就是朱元璋、生哥这种敢于自己闯天下的人。他听说站在眼前的这位好汉就是生哥,忙双手抱拳作揖,道:“生哥,老朽这厢有礼了,我前两年就听说过生哥的大名,没想到在朱元璋皇帝的神像前见到了你。老朽我真是三生有幸!噢,我知道了,生哥是不是借了德国人的货,想从水陆走?”
太平村的保长一提这事,倒让生哥豁然开朗起来。他正在愁,盗了德国人的枪枝弹药,怎么能从这繁华的街市通过德国人的道道关卡,搬弄到小崂顶山寨里去?太平村保长的一句问话,给他解了燃眉之急。生哥忙道:“老哥如能帮忙,小弟我将感恩不尽!”
太平村的保长把右手伸出来,生哥知道这是青岛港上的兄弟们,在干某种事时的发誓信号,生哥也把右手抬起,两人击了一掌后把手握在了一起。太平村的保长郑重其事地说:“生哥,只要你打的是德国鬼子,这忙我是帮定了。”
太阳已偏过午,王仪姨夫的家人端上了饭菜,该吃饭了。太平村的保长,看看桌子上的饭菜,没有酒肴,也没有酒。他歪头看着生哥这帮子人,从进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吸烟的。便从腰里摸出了旱烟袋,递给生哥,道:“生哥,尝尝我这关东烟,挺有劲的。”
生哥接过烟荷包和烟袋,打开烟荷包放在鼻子底下闻闻,然后又还给太平村的保长。
那年代这关东烟是关里和中国北部地区吸烟的农民和苦力喜爱的一种关东山产的旱烟。为什么叫旱烟?因为当时在青岛港上共有四种烟来供烟民们抽,第一种烟是鸦片,也就是大烟,大烟不只是从外国往里贩,关东山出产的大烟膏也源源不断地流进青岛港。当时的关东山在国内国外是很出名的,都知道那里出两黑加黄白。两黑是指煤和鸦片,这两样都是出钱的东西。黄白就不用说了,黄金和白银。第二种是机械卷烟,也就是香烟,那时的青岛港还不能制造香烟,全凭外国贩入。英国大英卷烟公司在昌乐路一带建了卷烟厂,那是以后的事,当时的那里还没有路,属于大鲍岛范围内的一块乱葬岗坟地。以上两种烟是青岛港上富贵人和有钱人嚼裹的营生。再就是水烟袋,水烟袋一般都是用银子做的,里面装了水,抽起来咕噜咕噜的,它是那些殷实人家,或是发了财的小老板,店铺里的大掌柜,黑社会的小头目,谝能身份的一种显摆。走到哪里咕噜咕噜地一抽,意思是告诉人们,我是有钱有身份的人,不是穷苦力,我手里拿着的烟袋都是银子的。其次就是旱烟锅了,这是农民和苦力使用的吸烟工具。在这个吸烟的烟锅中又分出了等级,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手头没有闲钱,他们吸的烟只能自己种。然而,烟这种植物不是随便一种就能长出好烟的,多半的农民种出的黄烟由于受土地、肥料、气候等因素的影响,不但没劲不香泛,抽起来且像转脸葵叶子。那关东烟跟关里烟就大不一样,关东烟抽起来不但有劲而且香泛,是农民和苦力的上等烟料。
太平村的保长见生哥把烟袋和荷包还给了他,他以为眼前的这位能拉起一百多号人绺子的大当家的,是吃大烟吸香烟的主儿,只好悻悻地接回了烟袋荷包,把烟袋绾在荷包里又装在了腰袋中。心想:生活上腐化堕落的人想干大事业,成大气候,断然不可能。这种人只是随便喊喊,欺骗不明真相的人为他出力,他获得利益好处而已。我给大清国干过保长,给德国人干过保长,如今我又跑起了海运,天南的,地北的,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我没经过?就凭着这一口烟我就可以给你生哥下个定局,你永远干不成大事,成不了气候。别看太平村的保长性情直率,他分析问题看事情还是很彻骨的。他装好烟袋荷包就想起身离去,但又不能抹了面子。王仪的姨夫哪能看出他的心理,以为他见生哥不抽,他也不好意思抽。便随口说道:“老哥,你自己抽吧,生哥他们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吃饭也都很节俭。省下钱来好添条枪,给兄弟们添件衣裳。”
此话当真?太平村的保长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创大事业的人最后的目的不就是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嫖娘们。
吃大烟吸毒那是人性的堕落,不是正常人干的营生。然而像生哥这样带着兄弟们在跟自己的肚子较劲,省吃俭用,省下钱来创事业,他还没见过,更没听说过。他马上转变了对生哥的看法,心中暗暗的佩服生哥。从腰袋里摸出烟袋荷包来自己抽了起来。
太平村的保长到王仪的姨夫家里来,还有一块心事,就是想喝王仪姨夫自己酿的老白烧。早先干保长的时候,他来的那几次也是为了喝王仪姨夫酿的白酒,这酒有力气曲味大,喝起来香泛,有些回味,给饮过的人留下想头。他对王仪的姨夫说:“生哥他们不吃烟,不喝酒,那么就叫他们吃饭。咱两个多少地喝点,怎样?你可得知道,我干保长时喝的酒,都是敲村民们的竹杠,村民们求我给他们办事送的。如今,德国人拆平了太平村,村民们都做鸟兽散没了踪影,我这干保长的也成了苦力流民。今天我不讹你的酒喝,讹谁的酒喝?”说完他哈哈着大笑起来,性子直的人说的都是实话。
可王仪的姨夫高兴不起来,他造酒的这门手艺是当年朱元璋为了报答在这间厅堂里的生育之恩,在这间厅堂里塑了自己的坐像后,又封赏了五十亩好地,供他的祖上酿酒供奉朱元璋皇帝的神像。朱元璋还特地从南京城派了会酿酒的太监来教他的祖上酿酒。这酿酒的手艺可是绝活,技艺高深,用得全都是秘方。今天这可恶的德国鬼子霸占了他的田产,又要拆除青岛村,使他祖上流传了五六百年的酿酒手艺断在他的手里,世代居住的家园毁在他的手里。他能不心酸吗?他的心里能平衡吗?他真想带着村民们去跟德国鬼子拼了。可德国人的手里有钢枪,他们的战舰就停在胶州湾的港口里,那乌黑发亮黑洞洞的炮口,直直地指着青岛港,对着他们的青岛村。总督官邸后面的炮兵营,那些野战山炮,静静地朝向了要拆迁的村子。还有德国士兵背着的长枪和腰间挂着的手雷。这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十连甲的保长来说,是个巨大的恐吓,他的命即使能死一千回,他也不敢贸然造反。他看得见德国人在青岛港上草菅人命杀人如麻,稍不留神脑袋就搬了家。那些胆小怕事的村民更是听之任之,随德国人任意驱赶。他是当保长的,德国人叫他在三个月后搬走,他又能怎样?他不过也是跟那些胆小的村民一样,有的只是睚眦和愤恨。他把脸朝向正在哈哈大笑的太平村保长,说道:“老哥,有句实话不瞒你说,我本不是生哥的人,只因前些日子生哥和我外甥从崂山上下来,搞德国人的枪,被我碰上叫到家里来。我本认为青岛港上堂堂有名的生哥,在崂山上有一百多号人绺子的大当家的,怎么着也得抽个大烟,喝碗好酒,晚上找个窑姐儿陪着。没想到他吃的是粗茶淡饭,睡的是草窝子。到了晚上抱一抱柴草铺在这厅堂里,在朱元璋皇帝的神像前,就那么和衣而睡。老哥,你是知道,我是酿酒喝酒的,每顿饭必喝。可我看见生哥他们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省分钱多买条枪,跟德国鬼子干,把德国鬼子从青岛港上赶出去。我不由得暗中佩服起生哥来,生哥为了谁?他在青岛港上没有亲戚,光棍子一人,他为的是咱们中国人的志气,不受外国人的奴役。德国人不是要三个月后把青岛村拆平了吗?我他妈的是王八吃了秤砣铁心了,我要跟着生哥干一回,把这些德国鬼子从青岛港上赶出去,咱们中国人自己当家作主。老哥,请你原谅我,我已经暗自起誓过永不沾酒,我得自己对得起自己,决不食言。生哥说了饮酒误事,如果老哥相信我,我就以水代劳,陪着老哥喝几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人家以水代劳,那喝的什么劲?太平村的保长这时也没了刚才要饮酒的那股子兴致,他的兴趣多少有些低落,但他心里理解生哥这帮子人干事业的决心,道:“承蒙老弟厚爱,我这里也免了吧!”
“不,不。”王仪的姨夫阻拦道:“老哥,酒,你不能不喝,你还没入生哥的绺子呢!今天你不但要喝酒,我还要把五百多年前朱元璋皇帝赏赐的三大缸御酒送给你。”他说着用脚踩了一下朱元璋塑像底下的一个机关,只见朱元璋塑像底下一个秘密的洞口打开来。他叫了王仪和那四五个兄弟下去,把三个上有“洪武贰年赏赐”带有御酒字样的大酒缸抬了出来。
太平村的保长见这三缸酒五百多年了,且是朱元璋赏赐的,他哪里敢受,这酒无缘无故地受了,那不就折杀他了?于是他对王仪的姨夫,道:“老弟,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这酒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是朱元璋皇帝赏赐给你家祖上的,我如今受了,朱元璋皇帝能饶过我吗?他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平平安安,万事如意吗?”
王仪的姨夫见太平村的保长有些顾虑不肯接受,又说道:“老哥,咱俩谁也不用争竞,我刚才说过我已准备随着生哥去,生哥的绺子里是不喝酒的。如果你今天不取这酒,那么三个月后就是德国人的,再说你已经答应帮生哥的忙,让生哥搭你的船从海上走。是你先答应在先,我送酒在后,你岂有推辞之理?这回可不是你敲我的竹杠,是我自愿送给你的。”
太平村的保长一听乐了,把他的老底揭了出来,哈哈着大笑了起来。
稍停,太平村的保长对王仪的姨夫,道:“老弟,德国人三个月后要拆青岛村了,这一拆把人们拆的各自东西,再要聚起来可就难了!这酒本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看趁着现在村民们还在一起,咱们先祭天祭地祭祖宗吧!”说着就要去开启那御酒缸。
王仪的姨夫阻拦,道:“老哥,慢着,祭天地鬼神的酒得用自己酿的,赏赐的御酒祭了不好使。”说着王仪的姨夫领着大家来到了他家的酿酒作坊,从里面抬出三大缸老白烧。他们抬着酒缸来到了青岛村中的十字路口。青岛村的村民们见保长要祭天地祖宗,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村的人都围了上来。王仪的姨夫这时沉重地,语重心长地向村民们宣布,三个月后德国人就要把青岛村拆平了,要村民们从现在起有亲的投亲,有友的靠友,不要在这里死缠着,以免吃了德国人的亏。王仪的姨夫当下就把他的家小打发到了他的丈人家去。青岛村的村民见保长家都已搬走了,他们能怎样呢?他们只能被驱逐,失去生养他们的家园,那情景够凄惨的。
祭完了天地鬼神祖宗,生哥他们回到了那间厅堂里,大家都饿了,仓促地把饭吃了。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生哥问太平村的保长,道:“老哥,我们什么时候搭乘你的船走?”
这个事情不能开玩笑,不能像在旱路上说走就走。因那三桅杆的货船较大,吃水较深,一旦往岸上靠得近了,搁了浅,走不了,那就麻烦了,德国人抓他们就像抓死的一样。太平村的保长沉思着伸出右手掐算了一下手指,道:“现在是初旬的潮,潮水应该偏中,下半夜涨潮时,那船应该能靠上岸。涨潮得高潮时间大约在半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生哥你从离开船的那一刻起,在半个时辰内回来,那条大船就能顺利地离开青岛湾。倘若回不来,超了时间,潮水退下去了,那就不敢说了。”
生哥听后看看强子和众兄弟们,强子道:“生哥,我看没事,来得及,就那么短的块路,怎么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看看天色不早了,生哥、强子、王仪分散开来往青岛口海滩走去。王仪的姨夫和太平村的保长与生哥带来的那几个兄弟一起,抬了朱元璋皇帝赏赐的御酒往青岛口走来。
在基督教堂的东侧不远处的三岔路口,德国人在那里设了一个哨卡。德国人设这个哨卡的目的,主要是盘查青岛港东部的村民,到青岛港上的街市贩卖农产品的。这些德国哨兵盘查的时间长了,也得出了经验,一般的他们只盘查出青岛港街市的农民,进青岛港街市的农民他们知道是去卖货的,基本上不盘查,任其进入。王仪的姨夫和太平村的保长与生哥带来的那几个兄弟,抬着三缸御酒来了,那几个德国士兵根本就不理睬,不过问。他们还以为抬着酒是要到天后宫娘娘庙去祭奠天后娘娘呢,他们顺利地来到了天后宫门前的青岛口海滩上。
太平村的保长问邻船的一条大船上的船老大,借了一条放锚的小舢板,将人和那三缸御酒都摆渡到了他的船上。生哥他们上了大船,卧在船舱里密谋着半夜涨潮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