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权皇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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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和当日那位娘子说的一模一样呢,真不愧是父女,转眼就十年过去了,阿义也从那个哭个不停的婴孩,长成今日能跑能跳的大孩子了。清瑜把往事揭过,对钟先生道:“阿义在我们身边已经十年,先生若想骨肉团圆,还请往里面坐着说。”
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阿义眼睛陡地瞪大,甩开钟先生牵着自己的手,跑到清瑜身边牢牢牵住她的手:“娘。”清瑜摸摸他的脸:“阿义乖,娘和这位先生有话说,你先下去找弟弟他们玩好吗?”
阿义狐疑地看一眼钟先生,手还是紧紧牵着清瑜的手:“娘,您不能骗我。”清瑜勾唇一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阿义露齿一笑这才跑走,钟先生恋恋不舍地看着阿义跑进去,清瑜已经笑了:“先生就是阿义的外祖父吧?方才瞧见先生样貌有几分眼熟,当日这孩子的娘也曾说过,她姓钟,所以才大胆猜测。”
此时已到厅上,清瑜请钟先生坐下才笑道:“先生此来定是要带走阿义,可方才先生也瞧见了,阿义和我之间似亲母子一般,先生若要带走,不是我答应不答应的话,而是阿义不肯。”
钟先生哦了一声才道:“在下自然知道,只是老朽仅此一女,她还远嫁西北,阿义,已是我老年唯一慰藉。”清瑜当然明白,但要揽才,必要说服对方才是,面上笑容不变:“其实还有一个主意,先生可以不回江南,在这府里住着,等到阿义和你厮熟,再带他回乡,这样岂不好?”
钟先生捋着胡子的手停下来,瞧着清瑜道:“夫人,在下……”清瑜轻轻一笑:“先生定要说从不受任何人招揽,白云先生名满天下,难道不晓得做人要知恩图报?”白云先生是别人对钟修的敬称,听到清瑜直接点出,钟修不由在座位上挪了一下:“夫人一早就猜出老朽是谁?”
清瑜也笑了:“白云先生名满天下,自然人人都知道白云先生手白如玉,右手有枝指,天下姓钟的人多如牛毛,但想来再无第二个这样特征的来自江南的钟姓读书人了。”钟修轻轻击掌:“陈家连一个妇人都有如此见识,难怪可以,”钟修把后面的话顿一下接着才道:“只是当年已答应亡妻绝不出仕,夫人之恩还请用别的法子报。”
清瑜笑的很甜:“我并没让先生您出仕,只是请先生以阿义外祖父的身份指点拙夫一二,从阿义那边论,先生还是我们长辈,长辈指点小辈,怎能称为出仕?”
相认
钟修的眉头微微皱紧,清瑜已经又道:“自然,先生若不想留,我也不能勉强,只是阿义只怕不会随先生走。”钟修的手轻轻敲一下椅子扶手:“夫人在威胁我?”
清瑜摇头:“并不是威胁先生,十年养育,我待阿义如同亲子,众姊妹弟弟视阿义为家里一员,凡此种种,先生怎能轻易带走阿义呢?”清瑜说的是实情,钟修的眉毛抖了抖,清瑜已经起身道:“今日小姑初归家,我还要去安置小姑,先生自便。”
钟修看着清瑜往外走,面上渐渐露出笑容,有妻如此,其夫可想而知。清瑜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道:“忘了告诉先生,当日范副使在凉州数十年,和先节度使极相得。凉州起事,范副使挂冠而去,回到京城时被何太师下了牢狱,此时生死不明,两个儿子也下了狱,女眷被没为奴。”
范良是钟修的同门师弟,只是两人走上不同的路,钟修的眉头一皱。清瑜说完后就继续往前,跨出门的时候听到钟修发出一声叹息,清瑜勾唇一笑并没停下脚步,要留人,必要留的心甘情愿才是。
见清瑜出来,冬瑞忙上前道:“方才二姑娘已经把三姑奶奶安置到房那边。”清瑜点头就带着她们往房那边来,刚踏上台阶已经听到屋里有说话声,听声音像是纯淑在劝着陈柳:“三姑姑请安心住下,那些东西缺什么就和人说,都是一家人,三姑姑气什么呢?”清瑜不由笑着打起帘子:“好闺女,这样百伶百俐的,还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看见清瑜进来,陈柳忙用帕子点一下眼角的泪起身道:“还没见过嫂嫂,嫂嫂安好。”说着又让旁边的小女儿过来给清瑜行礼,此时她们母女已经洗澡换过衣衫,瞧着没有方才那么憔悴。
清瑜笑着挽了陈柳的胳膊和她走到上方坐下:“方才淑儿也说过了,一家子气什么呢?”纯淑已经道:“母亲,方才您在外头,女儿就自作主张了。”清瑜接过丫鬟送上的茶对纯淑笑道:“自作主张的好,我每日都这么忙,你做的这么好,难道我还能怪你?”
说着清瑜瞧一眼房里服侍的下人们,见陈柳带回来的只有云双一人,又笑着道:“等过会儿再挑几个人过来服侍小姑,外甥女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陈柳摸摸身边女儿的头:“她叫月雅,今年五岁。”
说着陈柳顿了顿,清瑜知道陈柳除了这个女儿,还生过两个儿子,那两个儿子定是那家留住不许带回来。母子分离这种苦痛,不是几句安慰的话能缓解的。清瑜还在想着别话,纯淑已经开口了:“母亲方才叫阿义弟弟出去是做什么?”
这话题好,清瑜笑着道:“这事还真巧,送你三姑姑回来的那位钟先生,就是阿义的亲外祖父。我在外面就是说这事的。”纯淑的眉微微一皱:“那阿义弟弟难道要回江南?”陈柳是知道有阿义这么个人的,听到阿义竟然是钟修的外孙,也把难过暂时放在心底,笑着道:“白云先生是有名的大儒,既有这样瓜葛,若能留下来辅佐大哥,那是怎么都没想到的好事。”
清瑜笑着应了,冬瑞走进来道:“夫人,钟先生请您出去。”清瑜知道钟修必定会留下,和陈柳说了一句就起身出去。
见到钟修,清瑜只笑一笑:“先生要走了吗?容我预备些东西也算先生来凉州见了阿义一趟。”钟先生摇一摇头接着就笑了:“夫人妙计,在下竟无可走的理由,只有留在这里和我的孙子在一起。”
清瑜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先生,不是我的计策妙,而是先生一点爱子之心。”说着清瑜就让人把阿义带来,还对钟修道:“阿义是个乖孩子,等我和他慢慢说,先生和他祖孙之间渐渐亲热了,再说别话不迟。”
阿义已经走进来,看见钟修眉头皱一下,眼里有警惕之色,清瑜招手叫他过来:“阿义,这是你的外祖父,有名的白云先生,阿义你和他学本事好不好?”阿义的小脸猛地绷紧,站在清瑜脚边不肯上前:“娘,我不跟他回去。”
看见阿义进来,钟修就已开始激动,听到阿义说不跟自己回去的话,钟修的胡子往上一翘。清瑜轻轻拍阿义一下:“傻孩子,是让你跟先生学本事的,你不是想去战场寻你爹吗?就由先生陪你去。一路上你可以照顾先生,先生也可以教你本事,你看好不好?”
阿义的眉头微微松开一点:“那娘,学的本事是不是就能去战场杀敌了,能像爹爹一样厉害,可以当大将军?”清瑜摸摸他的脸:“是啊,我们阿义学好本事,当然可以当大将军。”
钟修已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对,我会的可多了。”名满天下的白云先生,在一个稚子跟前这样急于表明自己,清瑜有些失笑,思绪又转到当日只有一面之缘的阿义生母身上,那日走的时候她已面无人色,又在路边,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对这位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善待阿义的女子,清瑜一直只有敬佩之情,此时不觉说出口:“白云先生若此,您的爱女定也是一位才女,可惜那日百般劝说,她都不愿随我们前来。”
钟修的眼变的黯淡,看着绾住阿义发的那根玉钗,伸手摸上阿义的脸,阿义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又想到要学本事于是就任由钟修。钟修触摸到孙子那温热的脸颊才轻叹道:“敏儿的性子是受恩必报的,怎肯无故受了别人的恩。”
阿义在旁听的奇怪,清瑜蹲下瞧着阿义的眼:“阿义,你已经是能上战场的大孩子了,娘告诉你一句话,你不是娘和你爹生的,是……”阿义的眼猛地瞪大,接着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小时候奶娘们曾经偷偷议论过,那时我也想去问娘,可是见娘那样笑,我就忘记问了。”
这话让清瑜的泪一下流下,伸手把阿义抱到怀里:“我的阿义真的很乖。”钟修也不由流泪,起身对清瑜行礼下去:“多谢夫人教养阿义,在下并不是不知报答的人。”
清瑜这次没有还礼,只是对阿义道:“阿义,今日虽然你认了你的外祖父,可是你要知道,我们是一直把你当亲人的,永远都不会变。”阿义点头,对着钟修跪下去:“见过外祖父。”
钟修把他拉起来:“好,好,你娘和你外祖母如果知道今日的事,定会十分欣慰。”清瑜悄悄退出,由他们祖孙在那叙事,只是这个养了十年的孩子乍然离开自己,心里怎么都舍不得的。
清瑜摸一把湿漉漉的脸,罢了,早就知道阿义的亲人会来寻,况且不是给丈夫多了一个军师?心里这样劝着自己,但清瑜高一脚低一脚竟不知道往哪里走。跟在后面的呃冬瑞她们悄悄提醒:“夫人,您再走就快出城了。”
清瑜这才停下脚步,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大街之上,周边来来往往都是人,而前面就是城门,旁边还立了个招募士兵的牌子。清瑜觉得脸上还是湿漉漉的,接过冬瑞递上的手绢擦一擦脸才道:“我们回去吧。”
冬瑞她们也晓得清瑜心里必定很难受,扶了清瑜一下就转身往节度使府那边走。此时城门那里进来一队士兵,清瑜知道这是上前线的一些受伤的士兵被送回来了,往后退了一步。
领头的瞧见清瑜,忙让众人停下脚步请清瑜先走,清瑜含笑道:“诸位于凉州有功,还请先行。”领头的对清瑜行一礼这才示意众人继续走,冬瑞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些缺胳膊断腿的人,心里一阵阵犯恶心,巴不得快些离开,可是清瑜站在那里她也不敢提出来走,只是紧紧抓住清瑜的胳膊。
有个吊着胳膊的老兵原本已经越过清瑜,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身瞧着清瑜,领头的不由喊道:“快些走吧,夫人岂是你们可以细瞧的。”老兵充耳不闻,清瑜对那领头的道:“不妨。”
说着清瑜已经露出笑容:“你所受伤可要仔细医治。”这个老兵终于开口:“清瑜,你真的是清瑜吗?”这个闺名,除了丈夫整个凉州知道的人很少,但这么个老兵怎么会知道呢?
清瑜往这老兵脸上看去,领头的已经走过来:“楚老二,我晓得你死了哥哥很伤心,可是将军和夫人为人宽厚,定会……”楚?清瑜灵光一闪,远逝的记忆顿时重回脑中,她睁大眼睛,虽然时光在男子脸上留下很多痕迹,可那双眼怎么会记错,清瑜已经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舅舅,二舅,是你吗?”
楚二舅的泪也滴落,十多年了,两边从没有过音讯,面前这个女子衣着素雅面容高贵,若不是鼻和唇像极了已逝的姊姊,楚二舅又怎么敢认?一时楚二舅又想起死在战场上的兄长,那泪落下:“哎,早知道你在凉州多好,这样大哥走的时候也不会只惦记着你。”
清瑜还待再说,冬瑞已经道:“夫人,您和舅老爷相见本是极欢喜的,可是这总是在大街上。”清瑜忙擦擦泪:“二舅,我们回家去说吧。”楚二舅这时也该猜到清瑜是陈枚的妻子了,不由感叹道:“若你娘还活着,见了你这样还不晓得怎么高兴。”
提到楚氏,久远的往事仿佛一下就来到自己面前,楚二舅唠叨了一下才道:“不提了,那些事不要再提了。”清瑜回头笑了:“怎么能不提呢,二舅,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我娘。”
楚二舅也笑了:“哎,我和你大舅从军,只不过是想博个封妻荫子,对你也能庇护一二,谁晓得,竟不用我们庇护。”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一句竟有要落泪的冲动,这对兄弟没多少能力,当年无法护住自己的妹妹,而后无法护住自己的外甥女,于是只有去博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警报
虽十多年没见,但这话里透着慈爱,清瑜本来没干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住心头的思绪对楚二舅露出笑容:“甥女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护不住的孩子了。”楚二舅听了这话,习惯地想要伸手去摸清瑜的头顶,如同当年清瑜年少时候,每逢去舅舅家,楚二舅总要背着甥女带她去田野里玩耍一样。
楚二舅的手在半空中停下,面前的人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而是端庄典雅的夫人。将军夫人?楚二舅突然笑了声,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外甥女竟然就是将军夫人。
此时已经进到节度使府,清瑜把冬瑞端上的茶亲自奉给楚二舅,看见楚二舅面上的笑容才问道:“舅舅笑什么呢?”楚二舅喝了一口茶才道:“大哥走之前,总和我念叨,说不晓得你过的好不好,还说夏天的日头后娘的拳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在那宅里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等长大成人,嫁的人家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到时更不晓得会吃什么苦。”
清瑜眼里的泪又忍不住了,楚二舅念叨过了才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呢,你现在过的这样好。你爹他总算还有点良心。”良心?清瑜心里泛起一丝冷笑,当初把自己嫁给陈枚,林氏可没安什么好心,至于自己那位父亲,他心里有的,永远都是荣华富贵。
楚二舅感到场面有些许的冷,忙道:“我就是一见你高兴,话就多了些,清瑜啊,你别怪舅舅,舅舅们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清瑜回神过来对楚二舅笑了:“我知道,我出嫁之后,曾让人去寻过你们,但没寻到,说是我走之后不久你们就被宋家逼离家乡。”
楚二舅没想到清瑜已经知道了,点头应是才道:“那都是旧事,不提了,要怨,也只能怨我们自己没本事。”这话总是有些尴尬,清瑜又问起楚二舅来凉州几年了?
这才知道楚家两弟兄离开家乡后,四处辗转,后来遇到支商队就跟他们四处去。楚二舅拍一下桌子:“别看你舅舅我现在这样,我们还去过党夏和青唐,还学会了那两边的话,只是后来你大舅见年纪渐渐老了,再这样四处跟商队也不成个事。再说做生意我们也不是这块料,想来想去,只有从军,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