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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无处释放的青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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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几个男生也诵读着事先写好的台词跪拜:
  “一鞠躬,月亮姑娘学雷锋。”马丽人小嘴怪,念着台词甚是幽默。除了刘素素,没人笑。
  “二鞠躬,登月计划尽落空。”半晌没人吭气,亚楠解释:“因为我们厌恶战争。”
  “三鞠躬,但求月月女儿红。”这一句,桑格卓力瓦喊得最卖力。
  “啧啧,还是桑格卓力瓦现实,懂女人。”刘素素假话真说,“若没有大鹏,嫁就嫁这样的人。”
  马丽的一手玉指琵琶拨弄着古色古香的《快乐的农夫》,马丽本人也优雅得有如仙子。陶醉过后,我咽咽口水,思前想后,暗暗为邵美只懂点画画皮毛悄悄难过。
  “马丽,你应该学声乐。”桑格卓力瓦由衷羡慕。
  “下一个节目是,在座的各位都要现场献艺,表演节目。为了公平起见,现在开始抓阄。”亚楠做作地行个江湖礼,反手把装满纸团的小碟子抬到供桌上,大声宣布,“谁得《忆月》谁打头。”
  话音刚落,大家一哄而上伸手抓抢,然后都背过身子各自拆看。供桌上装着阄儿的碟子也被碰落在地。
  摊开一看,我抓到的是《画月》,邵美得《咏月》。
  “谁抓到了《忆月》,别装着不吭气。”见都默不作声,刘素素昂起头环视着大家高声问。
  “哎呀,我我我,我抓的,嚷什么嚷?”林培应声而出,站在月光下嘻皮笑脸,伸了伸舌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会学鸡叫。”
  “我们又不是周扒皮,谁稀罕你的鸡叫?”桑格卓力瓦扯着嗓门第一个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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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状,林培灵机一动,诡诈地笑笑,然后闭着眼睛朗诵道:“2007年秋,桑格卓力瓦躲在比萨斜塔的阴影处向蛤蟆姑娘求爱。他们约定今晚跳华尔兹,不料蛤蟆姑娘爱上大鹏。为了爱情,桑格卓力瓦发誓终生不娶。他提出等大鹏身体长胖就同他决斗……”
  “演出完毕!”林培鞠躬下台。顿时浪笑声四起。再看看台下,盘腿坐在供桌下边的桑格卓力瓦咧嘴嘿嘿地笑着,的确有那么点蛤蟆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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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四部分(7)
“可随心所欲,但不准阴损他人的人格。”邵美想得周到,笑笑说,“谁得了《对月》。接着来。”
  “我乱编不来,就献丑唱首山歌给大家听。”说毕,桑格卓力瓦爬起身来,猫头鹰一样清了清嗓子——
  “昨夜挨打挨得真,
  精竹打断十二根。
  精竹打断十二块,
  没有埋怨哥一声。
  ……”
  桑格卓力瓦字正腔圆,赢得一片喝彩。
  “马丽为我们弹了曲子,《访月》就免了。《问月》是谁?”邵美欧式眼睛一扫,假笑道,“哟,亚楠,是你,该不会口占一绝吧。”
  “你以为谁都像你的雨桓那样会‘长亭呀我的青春短亭呀我的爱人’!”亚楠顶了一句,对着月亮丢人败兴地抬头大喊大叫,“月儿月儿我问你,嫦娥妹妹在哪里?”大家直觉得耳膜被震得“噌噌”作响,纷纷抱头捂耳。
  “想死啊,歇斯底里,这算什么?本执法念你初犯,就轻饶你。待会儿拖钢琴回院部的车钱,你一个人给。”邵美白了亚楠一眼说。亚楠一直暗恋着韩雪,今天为韩雪而大义灭亲,引来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
  “算了算了,干脆先吃月饼。”马丽假惺惺地冒充着和事佬,“在这个恼人的二十一世纪,看来要肚子饱了才有高尚的闲心。”
  我本来想好了一首《咏月》的七言,现在被他们乱七八糟地一搅,此诗在此情此地此景显得不伦不类。再听马丽这么一说,越发觉得酸不溜秋。抓个广味月饼,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狠狠大嚼。
  青石板,太老的毛豆枝,半旧的钢琴,懂女人的桑格卓力瓦,娃娃脸的月亮,在我面前,都被玩弄了。
  没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聚会。如果不是邵美为节日精心准备了两天,我一定转身就走。
  记忆中的中秋节是仁慈的,一点也没这般放任、下流。
  月亮圆得实实在在,大方而皎洁,泛着肉色的光泽绕着月儿周围,像成熟少女的|乳晕。
  肆拾陆
  和邵美同居独院的事引起了她的父母的高度重视。
  邵美的爸爸在电话里问:“婚礼办了吗?”邵美告诉父母,我们打算旅行结婚,男方家就不大张旗鼓了。
  邵美和我双双被他父亲传回湘西的老家。去湘西的车上,我就和邵美商量见了面我怎么称呼二老的问题。
  “叫大伯大娘不合适,因为你爸爸妈妈比我爸爸妈妈老,叫叔叔又显得太淡了,干脆你就叫伯父伯母吧。”邵美建议。
  “伯父伯母?是不是有点太洋了?我不习惯。”我摇头说。
  “那你说叫什么?就你事情多!你爱叫不叫,就是不叫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邵美嘟哝着小嘴。
  “说得轻巧,你老爹不把我撵出去才怪!”我摸着她的乌发。
  “你放心,他不会撵你一个人的,要撵就把我俩都撵出去了。”邵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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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叫爸爸妈妈吧。”我望着邵美说,“暗示我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哈哈……”邵美笑着举起小手打我的脸,“你越来越没正经了!”
  邵美家住在湘西凤凰县县城,到了她家才知道我们家是多么贫穷。和邵美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听她提起过。
  进门后,我埋着头就喊:“爸爸好,妈妈好。”邵美的妈妈见我们来,微笑着,不停地点头说:“好、好、好。”
  她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邵美和她长得很像,我想,她的妈妈小时候一定和邵美一样漂亮。邵美的父亲和蔼可亲,说话很少,干脆利落。由于她父亲说话节奏快,我一句也没听懂,邵美则在一旁不停地给我翻译。
  我和邵美的事他们也没多问,也没有听到一句责备的话,路上的忐忑不安顿感都是多余的。
  最后听邵美说:“爸爸妈妈的意思是,就算我们是旅行结婚,但这里要办回门婚礼,这里风俗就是这样,时间长了会遭人非议,尤其女孩子家更是不好过。所以叫你爸爸妈妈过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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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四部分(8)
把这个消息很快打电话给贡镇的父母,这让他们大吃一惊。母亲又喜又急,操着四川腔说:“雨桓哟!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家里人说一下哦!哪能这样子啊?”父亲很高兴:“我们一定去,你告诉邵美的爸爸妈妈。”
  回门婚礼是在凤凰县城最大的酒楼里举行的,来了很多人,除了我爸爸妈妈和岳父岳母大人那熟悉的面孔,其余的我都不认得。邵美家的亲戚朋友多,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上百个,再加上近邻和老乡们,足足有二百多人。
  花枝招展的邵美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脸蛋儿上的红晕映衬着嘴角边两个幸福的小酒窝儿,红色的晚礼服勾勒出她极富线条的身段,丰满高耸的酥胸微露,长发盘起,明艳照人。我突然发现,一直在我眼里是个孩子的邵美突然成熟了,女人的魅力势不可挡。
  我们举着酒碗,在丰盛的宴席上向前来祝贺的亲友们敬酒。看到大家高举着酒碗,脸红脖粗地吆喝着,十分尽兴。
  婚礼到了尾声,岳父岳母送走客人,安排妥当我的父母。
  当晚我们住在酒店一个偌大的套间。邵美坐在镜子前抿着嘴,双手拢上头去,如笋的玉指在发间穿梭,像潘金莲一样卸妆,盘起的长发撒落下来,瀑布一般披在她娇小的肩上。还没来得及喘息,我就把她抱到了宽大舒适的床上。
  “邵美,我的新娘,你今天真漂亮。”我摸着她的脸。邵美没有说话,平平地躺在床上,水一样的眸子擦亮我的眼神。
  我紧张地屏住气,慢慢地解着她上衣的扣子,一个一个,轻轻地,怕惊动了静躺在黑夜里的每一粒灰尘。好像过了好长时间,邵美已经毫无遮掩地躺在我的面前,雪白美丽的少女胴体在|乳白的灯光下分外诱人,邵美酥胸坦露,玉白的|乳峰就像高高对峙的富士山,淡蓝色的血管仿佛弯曲的河流一样清楚地隐在她白皙透明的皮肤下面。
  我犹如抚摸一件美妙绝仑的艺术品一样痴迷地抚摸着她,欣赏着她,再一次,我怀着神圣和庄严完成了这一切。
  邵美睡着了,眼角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邵美说她舍不得独院那块地方。我茫然。
  送走我的父母,告别我的岳父岳母,我和邵美又回到我们夜思日想的重庆。
  大宴我的狐朋狗友,伴着醉后的燥热,一个人游荡在花溪岸上。
  邵美不在家,独院里半截儿黄瓜也找不到。
  我木讷地坐在门槛前的石阶上,晃若那个死了第六个女人的白稼轩。在滚动着的旧空气中我想起数年后的一个晚上。
  新房是刚收拾过的,很精致。
  邵美还没有回来,我渐渐看见,墙上的钟走在十二点半。我甩开衬衫,裸着上身,很深很深地放自己在沙发里。沙发是浅黄|色的。属于那种坐上去让人想入非非的颜色。结婚前朋友们说所有颜色中黄|色是最具有包容性的。邵美一听就乐意了,远巴巴跑到深圳订了比小孩子还要高的一大套。我把腿伸展得舒舒服服地搭在茶几上,为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顺手摁开宽宽大大的电视。隐隐觉得自己也是从那一次近距离了解到邵美的品味。过去在红砖房的日子认得真只算一种性友谊。知识告诉我,避开淫荡不讲,黄|色最多具有暗示性。朋友们之所以乱说,完全是王朔他们这也否决那也重估,要不纯粹就是《失乐园》正在中年人之间暗暗流传的缘故。
  这段时间邵美回家很晚。我曾经恶毒地设想过,说不定邵美过上了那种不三不四的生活。“中产阶级女性对爱情的渴望与乞丐对面包的热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玩罢,她总是这样回答我的诘问,然后走进洗手间打开阿里斯顿热水器稀里哗啦地冲洗,我坐在作为嫁妆的新房里总感觉自己也像嫁妆的一部分。
  婚后不久,随着邵美一天天地昼伏夜出,我慢慢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先是过去那邻居演说的一幕幕在面前浮现,后来甚至连高温锅也不肯用。邵美不在家,我差不多不敢呆在屋里。新房在独院,横尸院落的惨况我想像过无数次。这会儿,我偷偷看一眼墙壁上走得歪歪扭扭的闹钟,明明白白地感觉到,那马蹄形的烟灰缸就要四分五裂地炸开来。我的腿压着的茶几,血红色的书柜,书柜里那本指导夫妻生活的书,黑着脸的电视机,克隆来的大红袍金鱼,昨天才买的以安静出名的电子猫——一古脑儿都是要爆炸的嘴脸。我紧紧地抱着手臂,嘴唇咬得死死的,浑身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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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释放的青春 第四部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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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手机短信上说,今晚不回家。
  太阳绕过木棉树走了。
  一只麻雀翻落在表石板上,西望东张,举着它高度浓缩的脑袋端详我好几秒钟,啁啾一声,引来它的一群伙伴。
  它们一只比一只胆大,一只比一只不要脸,有一对竟然当着我的面摇摇晃晃地做起爱来。
  我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肆拾柒
  大鹏的大作《论同居》获奖,组织上准备重温他拖了两个学期的入党问题。
  在得月楼门口碰见大鹏,我转告他系主任的决定。
  “不过以此作入党的台阶,有点儿伤风雅。”我客观地对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江苏人发表意见。他不挂眼镜,很难相信他也知书达理。听我们遵义老乡吹,高考前他一直是镇上的小流氓。若不是考试偷看了英语,下辈子也修不进大学。我看得起他是去年的一天下午,赵强带他来红砖房混饭吃。翻完邵美为《我白天哭泣夜间欢笑》所作的插图,他用苍白的手指敲着畏畏缩缩的鼻子说:“三个月后他一定能找出弗洛伊德与《诗经》的联系。”
  “伤风雅?我看你是恋爱昏头了。”大鹏夸张地耸起鼻子,并扭扭异常肥大的屁股。
  “我是说,入党是严肃的事。同居这种社会现象怎么说都有点那个……”见他误会,我忙解释。我至今仍然是小团员一个,心目中,入党不比考大学或忘掉初恋那么容易。
  “要你这么说,妇产科医生更没资格入党了,她们一辈子同荫道打交道。”大鹏瞪着大眼睛气呼呼地对我说。
  指不出其间质的差别,但我知道我错了。按恩格斯的理论,生命只不过是蛋白质存在的形式。再说,人们离开荫道,有的豢养情人,有的寡欲,这同政治面貌不相关。
  “不管怎样讲,你该请客。连我的邵美都嫌你小气。”我指着大鹏的眼窝说。
  “我可不愿离开学校时欠一屁股债。”他说。
  “倒也是。”我口是心非,“刘素素呢,好久没见她面儿。”
  “吹了。她去酒店做酒水推销员。”话虽清淡,在我看来他萧条得像冬天的木棉。
  我颠颠足球,悄悄幸灾乐祸:“妈的,这又不是装系统,分手难道就像分区那么简单?听邵美说,她们湘西那边儿的人不好惹。”
  “又没上床,什么好惹不好惹。”他又耸耸鼻子,露出尖刻的细米牙,“我不是学艺的,有没有沈从文黄永玉都无所谓。”
  “那倒不一定。至少亵渎。你的论文难道不是从她身上剥下来的?”
  “任何一件成功的事的背后都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亵渎。”他拉拉领带,一副反强Jian的嘴脸,“有朝一日,若《无处释放的青春》得以见天日,你会相信。不说人,连秋天也给你亵渎了。”
  念及我对秋天的种种不满,我知道,错不在大鹏。一时间,只定定地望着他仿佛被强Jian过的脸找不到话说。
  这些年我一直认为秋天是属于农民的,也只有农民才关心秋天。当我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季节,离开贡镇,离开那些雍肿的稻草堆,走进冷艳苍白的秋天,反倒落得像个被剥夺了耕地的农民,两手空空,衣不遮体。
  ……
  “妈送来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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