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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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我,使劲点儿。”
久木用力抱紧她,凛子又嚷道:
“打我,使劲打……”
“打你?”
“对,随便打,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快点儿打……”
说完凛子突然站起来,自己脱起衬衣来。
久木不知如何是好,他从自己把衣服脱得一丝不挂的凛子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孤独的影子。
现在久木不但和家庭,而且和公司的同事们也疏远起来,孤零零一个人飘浮在半空中,凛子也同样被此生唯一的深重的爱所缚,越陷越深,最后众叛亲离,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被世人拒绝、疏远的男女,最后可以依赖的,就只有同样孤独的男女双方了。
除了寂寞的男人和寂寞的女人互相接近,疯狂地任性胡为之外,再没有其它方法能够治疗这种孤独感了。
凛子就是为了寻求这一拯救而央求久木抽打她的。
凛子匍匐在床上的棵体,就如同撞进了黑暗的地窖里的白蝴蝶一样,使久木不知所措。
看了看周围,久木抽出皮带,提在右手里。
“真打?”
“打吧……”
久木又看了一眼雪白的肉体,咽了口唾沫,高高举起了皮带,抽了下去。
随着一声嵌入皮肤的闷响,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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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被虐感的渴求,使凛子想要尝试一下挨打的滋味,可是万没想到这么疼。
“太疼了,别打了。”
久木这才放下了皮带。
“疼吗?”
“疼死了,你真狠心。”
“我看看伤着没有?”
拿过台灯一瞧,从背上到臀部,有好几条红红的鞭痕。
“有点儿发红。”
“你抽得那么使劲儿。”
“你让我使劲儿抽的呀。”
“谁想到你真打呀。”
“一会儿就不疼了。”
久木轻轻抚摸着雪白皮肤上红红的血印说道。凛子忽然说:
“对了,该我打你了。”
“算了吧,打男人有什么意思啊。”
“我想看你被打得满处跑的样子。”
凛子把久木拽过来,
“抱住我,抱紧点儿。”
拥抱着久木,凛子疯了似地喊道:“我真是变态,真是变态。”
纵情疯狂过后的凛子显得更美了。
挥舞皮带的久木原以为会把凛子身上的淫乱的虫子打掉,结果却正相反,被打的时候,凛子疼得直叫唤;可是同时,不安和羞耻跑得无影无踪,比原来更进一步体会到强烈的快感了。
这样抽打不仅没有效果,反而变成煽动新的情欲的兴奋剂了。
凛子伸开四肢趴在床上,背上横七竖八的鞭痕,雪白的皮肤闪耀着玫瑰色的光辉。
被鞭子抽打后,毛细血管扩张,血流加速,再加上热烈的拥抱,凛子全身火一样灼热。
“真不可思议。”
久木说完,凛子靠了过来,
“什么不可思议?”
“吊唁水口的晚上,咱们俩却在做这些事。”
“不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死和生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久木眼前浮现出祭坛上的水口生前照的遗像。
“去吊唁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呢?”
“现在活生生的人早晚都得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凛子点点头,抓住久木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说:
“咱们一块儿死吧。”
“一块儿……”
“反正得死,一块儿死多好啊。活到现在也够了。”
凛子心里早就埋下了对死的憧憬。
凛子憧憬的是在满足的顶点去死,久木则是由于参加了朋友的葬礼,产生了虚无感所致,同样是死,两人之间有着微妙的区别。久木担忧地问道:
“你刚才说现在也够了?”
“对,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不想再活下去吗?”
“活下去也可以,只是觉得现在更幸福,每天能得到你这么深厚的爱。”
“活着也许会更幸福的。”
“同样的道理,也可能会更不幸福。今后,等待我们的只有一天天衰老下去。”
“你还年轻呢。”
“哪里,我跟你说过,皮肤越来越松弛,皱纹也增加了,一天不如一天了。”
凛子的想法是有些悲观,不过久木也觉得自己开始不行了,在公司越来越不受重用,成了多余的人了。与其那样下去,还不如消失在凛于的身体中更幸福呢。
“现在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还没有人像我们这么相爱呢。”
久木同意凛子的话,凛子转向他说:
“我想出去玩玩儿。老在这儿呆着,闷得慌。咱们去轻井泽吧,父亲在那儿有个别墅,就咱们俩在那儿呆两天好不好?”
“不会有人来吗?”
“没人来,一直空着的。”
凛子的心已经飞向草木繁茂的静寂的轻井泽去了。
至 福
街上早早的呈现出了秋天的气息。
久木发现,街上行人的穿着和商店橱窗里的时装,越来越多地换上了紫红色和棕褐色。
季节也在随之向秋天转换着,刺眼的阳光已渐渐失去了威力。一过五点,刮来微风徐徐,太阳也开始西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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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久木进了一家咖啡店,要了杯热咖啡。
久木坐在二层楼上,透过玻璃俯视下面银座的街景,正值下班的高峰,人们结束了一天工作,穿着单调的西装的职员们中,夹杂着年轻的公司小姐妍丽的身姿。
“让您久等了。”
这时身后响起了女招待的声音,久木赶忙回过头来。
穿着白上衣,粉红色裙子的女招待,放下咖啡就离开了,久木低着头,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似的。等她走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久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客人寥寥无几,店里很安静。
刚过五点,没有什么客人,久木之所以这么在意女招待和周围的客人,是因为他的内衣口袋里藏着一个重要的东西。
今天下午,久木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到饭田桥的研究所来的。
久木想到去研究所,是因为和凛子约好一起死的这件事。
要想抱在一起死,得采用什么办法才行呢?
这半个月来,久木和凛子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翻阅了许多推理小说和医学书籍,才想到了这个唯一的办法。
这是他们二天前得出的结论。
决定了和凛子一起踏上死亡之旅的时候,久木觉得如同冲破了一面巨大的屏障。
死虽然可怕,但就像一次出门旅行,这个世上的芸芸众生,早晚都要走上死的旅途,自己不过是希望和最心爱的人,以最美的形式去旅行罢了。
凛子说两人抱在一起死就不害怕,而且是在达到快乐顶峰的一瞬间结束生命。
两人没有体验过死,然而一想到在全身充分满足的时候,互相搂抱着停止呼吸就不觉得可怕了。
和凛子定下了死亡之约后,久木心里对死亡的不安感迅速消退,而对死的渴望渐渐增强了。
这是华丽耀眼而又心满意足的死,是只有他们这两个因相爱而死的人才能获得的至福之举。
像他们这样追求并付诸实施这种幸福之举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绝无仅有,是从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中才有一对儿的,屈指可数的男女组合中被特别筛选出来的“爱的精英”。
过去人们一向认为情死多是因为没有出路,被迫去死的。然而现在和近松、西鹤生活的江户时代不同了,由于贫富悬殊,为贫穷和债务而哭泣,被身份高低、世俗人情所制约,一筹莫展而选择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久木似乎明白了阿定被警察逮捕时,为什么会面露微笑了;也明白了秋子为什么会在决心和武郎情死的前一天,还像往常一样去工作,给周围的人留下和蔼的笑容了。
人们通常把他们的死看做疯狂或悲惨的结局,这是因为人们看到的是外在的形体,而死去的人却是在无比幸福的彼岸世界。
无论活着的人如何评判,他们自己归依了爱的圣殿,在幸福的极致走向了永恒的安息。
久木这样一想对死的恐怖渐渐淡漠了,甚至渴望去死了,然而一旦具体到如何去死的时候,会遇到几个困难的问题。
首先,他们要自己舍弃本身所具有的生的意志,亲自结束生命。背离世间的常理还不算太难,而违背生命的法则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尤其是凛子和久木所追求的死是相当任性的,奢侈的死。
两人一起死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像武郎和秋子的缢死,或一起跳崖,一起躺在充满煤气的屋子里等等。
同时去死不难做到,但凛子所追求的是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不分开的死法。
应该说凡是情死的男女都希望能抱在一起死,可是,尸体被发现时都是谁也不挨谁。例如,互相用腰带捆绑起来,拉着手从高处跳下去,发现的时候绳子已断开,两人离得老远。死在充满煤气的屋子里时,最后也是各自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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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人,尽管可以选择死,但连死后的样子也要选择的话,就是一种奢望了。
而凛子所追求的死,是最最奢侈而任性的。
她想要互相紧紧拥抱着,甚至连男人和女人的性器官都接合在一起那样去死。
这种死法是否可能呢?
如果可能的话,久木也希望能如此,以满足凛子的心愿,可是到底有没有可行的方法呢?
搅尽脑汁的久木,决定今天到一个朋友那儿去一趟。
没有比思索怎么去死更奇妙更不可思议的事了。
以前久木也思考过人生,但都考虑怎样活得更好,都是向前看的。
现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思考的是怎么死这种向后看的事了,而这种思考并不是针对接近死亡的衰老或疾病采取对策,而是亲手将活着的生命断送掉的方法。
关于人的生活方式的书多得数不胜数,而有关自杀的意义和方法的书却几乎没有。
在这样的现状下,从某种意义上说敢于赴死,就需要具有比向前看的求生愿望更多出几倍的能量和精力。
久木又一次痛感到死的艰难,开始理解了自杀者之所以选择缢死或跳崖等,在人们看来很不雅的死法了。
选择死的人,往往直到临死之前还不知怎样死为好,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死得痛快,死得不痛苦。
由于从来没有考虑过怎么死,所以事到临头,自杀者能想到的就只有从断崖或高楼、站台上往下跳这种方式了。
与此相比,缢死比较麻烦一些,需要冷静的意志和准备工作。此外用煤气自杀也需要做些准备,而服毒的话,既不好弄毒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久木对于和凛子一起死已没有异议了,只是死的方法总也定不下来。
从九月中旬到月底,久木一直专注于这个问题,有一天,他突然记起了一个叫川端的朋友无意中说的一句话:
“我那儿净是氰化钾……”
川端是久木高中时的同窗,大学时学的是理工科,现在饭田桥的环境分析中心的研究室工作。
去年秋天的同学会时见过他,他是久木高中时最好的朋友,现在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久木给川端打了电话,正巧他下午有空,于是,久木说下午去找他有点事,借口是关于一部小说里描写用毒药杀人的内容,自己不懂得这方面的知识,想就这个问题向他请教一下。
川端的专业是分析化学,现为主任研究员,久木到了研究所后,被领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好久没见啦。”
身穿白大褂的川端高兴地把久木迎了进去,聊了一会儿别后的见闻,久木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久木的问题是,用氰化钾毒死人的时候,如果放进红茶里,被害者能否喝出怪味儿,如果喝得出来的话,放到什么饮料里比较好。
川端以为久木还在出版社工作,就毫不怀疑地作了解答。
他说,毒药有一种苦涩味儿,用红茶的话,容易察觉,所以下到浓咖啡或甜果汁里就喝不出来了。
久木提出想看看氰化钾什么样,川端马上从药柜里拿出了一个十公分大的瓶子来。
瓶于是褐色的,上面贴着“试验用药”和“特级氰化钾”的标签。
“倒出点儿来给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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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纸,上面又铺了一层包药纸,然后戴上肢皮手套,打开瓶盖。他把瓶子稍稍倾斜了一下,往纸上倒出了两个红小豆大小的白色颗粒和一些白粉。
“这些能毒死多少人……”
“这种毒药纯度高,一小勺就足以杀死四、五个人。”
久木吃惊地看着这些白色的粉粒。
看表面没有什么特别。跟白砂糖或食盐一模一样,可是只要用指尖蘸上一点儿舔一下,就能置人于死地。
这么美丽的白色粉末竟然有这么大的魔力,久木恐惧地看着它,这时电话铃响了,川端去里面接电话。
久木忽然想要偷一点儿白粉。
一小勺就够了,把它包进纸里带走就行了。
要偷的话现在正是机会,可是他害怕得不敢出手。
川端打完电话回来对他说:
“我到隔壁去一下,你在这儿先等一会儿。”
等到川端的脚步声远去后,久木下了决心,学着川端的样子,带上手套,又看了看屋子里确实没有人,就拿了一张包药纸,拨了一点白粉包起来,然后又包了好几层纸,把它迅速塞进内衣口袋里。
然后,他着无其事地抽着烟,等川端回来。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川端说着把白粉倒回了瓶子。
久木尽力平静地问道:
“这种东西能随便买到吗?”
“一般的人不行,这是我们试验用的药,需要的话就给我们送来。”
标签上印着“二十五克”和制药厂的名字。
“有没有不小心喝错的时候?”
“没有。不过,以前也有人做试验时粘在手上,忘记洗手,舔了以后毒死的。”
“这么容易致死吗?”
“这是最利害的一种毒药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