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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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什么都做得不对的人成为同类了。我母亲是赞成同少数人来往的,但是这些少数人必
得是漂亮时髦的人!……每逢我坐在他的床边,听他说话或是念书的时候,我必得拼命忍住
我的眼泪。到了十二个月的终了,我也变成了一个退伍军人。……你看,我在很小的时候就
知道什么是愤怒——愤怒而无能为力。我永远忘不了这个……”
因此,吉米永远同情劳动阶级,同情“什么都做得不对”的人,而谴责时髦漂亮的社会
上层人物。他对于他朋友的母亲唐纳夫人(一个终身辛苦劳作赡养全家帮助朋友的善良的妇
女)的死,感到无限的伤心,他悲愤地斥骂阿丽森说:
“不该挨饿的人在挨饿,不该被爱的人却被爱着,不该死的人死去了。”
应该说,愤怒是必然的,但是“愤怒”之后,只感到“无能为力”,就没了劲了,这是
一个关键!这就注定了他永远陷在彷徨苦闷的绝境,而成了悲剧的主人翁!
作者从阿丽森对他父亲的谈话里,说出老年和青年两代的共同问题:
“您觉得伤心因为什么都变了样。吉米觉得伤心因为什么都不变。可是你们两个人都不
敢正视事实……一定在某个地方出了点毛病,对不对?”
在阿丽森和海伦娜的对话里说:
海伦娜你知道吗?我已经发现了吉米的毛病在哪里。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他生错了时
代。
阿丽森是的,我知道。
海伦娜现在再也没有这种人的地位了——不论在性的方面,或是政治方面,或是其他方
面。因此他就总是那样地夸夸其谈。有的时候,我听着他讲话,我觉得他是活在法国革命的
中期。当然,他们是应该活在那时期的。他不晓得他是在什么地方,或者他要往哪里走。他
永远做不出任何事情,而且他也永远成不了任何东西。
最后呢,他们就灰心绝望地过着“逃避一切”的生活。吉米和阿丽森“变成了有着毛皮
的脑子的,披着毛皮的小动物”。吉米是一只狗熊,阿丽森是一只松鼠,因为他们“不能再
忍受做人的痛苦了”!
但是在那样的社会下,动物也不能安生的。吉米困乏无力,温柔尖酸地说:
“……我们还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到处都埋伏着残酷的钢铁的捕机,就等着那些有些疯
狂,略带凶恶,而非常胆小的小动物的。对吗?”
在他们凄惶地互相拥抱,互相叫着:
“可怜的松鼠!”
“可怜,可怜的狗熊!”的声中,幕落下了!
在帝国殖民主义总崩溃的前夕,不想当“脑子长毛的动物”的英国青年人,要往哪里走
呢?我一直在想着。一九五九年一月二十二日,北京。朝阳和夕照
一九五八年的三月到六月初,我访问了欧洲几个资本主义国家,如英国、意大利、瑞
士;十月初到十一月底,我又访问了苏联。我看到了一个极其鲜明的对照——一边是夕阳残
照,暮色沉沉;一边是旭日初升,光芒万丈!这两次的访问,时间都只有两个月左右,真是
走马看花。但是两种不同的印象,给我以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资本主义国家里的所见所闻,
都证明了资本主义制度,一天天在衰落腐烂,更引起了我对帝国主义者和资本家的憎恨,和
对那些国家里的痛苦的劳动人民的同情。在苏联的参观访问,则加深了我对社会主义制度优
越性和对苏联建设事业的成就与进展的认识。两次访问的两种印象,给了我极深刻的启发和
教育!
我先到的是资本主义国家,在这些国家的大城市里,车辆行人往来如织,商店橱窗五光
十色,霓虹灯的广告,眩人眼目,但是在窗外徘徊观看的人多,买主却是很少。到过解放前
的上海和现在的香港的人,对这种情况都能体会一二。离开城市稍远,第二次大战的伤痕,
宛然尚存。在英国伦敦的东部,可以看到颓废荒凉的街道,倒塌严闭的民居和萧条冷落的商
店。在意大利罗马城外,贫民在古水道的桥孔下安家,在米兰城内还有贫民住在半倒塌的楼
房里。
意大利的朋友们指给我们看街头的新盖好而门窗紧闭的住宅大楼,那都是“吃瓦片”的
资本家所兴建的,房租很贵,一般劳动人民住不起。市政府所盖的住宅,不但数量极少,而
且非有“内线”,难以迁入。在伦敦我们也参观过市政府兴建的住宅大楼,也是数量少而房
租贵,和人民的要求相差太远。
在西方的大城市中,美国低级文化到处泛滥——一位英国教授称之为“可口可乐化”—
—书摊上和药店里,摆满了黄色书刊和滑稽画。资产阶级的报纸上除了以大量篇幅登载商品
广告之外,头条新闻不是杀人越货的报道,就是诬蔑社会主义国家的文章。街头上的大幅电
影广告,也都是色情和恐怖的叙述和描写,嗅不到一点健康和艺术的气息!
假如文艺作品是人民精神生活的风雨表,那么我们在英国所看到的英国青年作家奥斯本
所写的那个剧本——所谓“像炸弹一样投在伦敦的舞台上”的“愤怒地回顾”,就可以看出
现代英国青年知识分子的普遍的灰色的人生观,对于殖民地逐渐削减的无可奈何的留恋,惋
惜;对于未来大战的核武器的恐惧,对于被美国奴役的不甘心……一切的悲哀、恐怖、苦
闷、彷徨、绝望,合成一股所谓“愤怒”之火,在疯狂地爆发,但这也只是一股软弱无力的
虚火,只能在苦闷悲哀颓废中熄灭下去!我曾经向这些作家提出这样的问题:“重要的不是
‘愤怒地回顾’,而是怎样地‘前瞻’吧?”听者苦笑摇头,莫知所答!据说这一派“愤
怒”的青年作家,约有十一二人,他们的作品,主要是暴露知识界的龌龊与黑暗,音调悲观
而低沉。老作家们有的已从文坛上渐渐消失,有的就堕落到专写神秘和色情的作品。诗和短
篇小说没有销路,恋爱和侦探小说却极其流行。我们在伦敦的国家画廊,还看到许多现代派
的美术作品,这种作品看来既不健康又无意义,有些畸形扭曲的人体画,使人看了发生一种
生理上的厌恶。在有些学者诗人的壁炉墙上,我也看到“国旗式”的图案画,或是模模糊糊
的一些线条的巨幅,据说这些画幅是越凝视越能看出意义来……但从这一切作品的背后,我
只能看出无聊、昏乱、苦闷和悲哀,而得不到一点美感和激发。
至于和我们接触的知识分子中,对中国不了解的人多。他们对我们往往抱着一种怀疑、
嫉妒、或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时至今日,他们不能也不敢否认中国伟大的成就了,但是他们
总是把这些成就,归功于中国的传统文明和民族性格,而不联系到中国今日在共产党领导下
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提到中国赶英国的问题,他们苦笑着说:“我们就是这个速度,你们赶我们也这样,你
们不赶我们也这样。”资本主义的腐朽制度,紧紧地限制了他们的速度,除了苦笑以外,他
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当然,知识分子中也有进步分子,他们努力于和平运动,对新中国的和平劳动的人民,
抱着很大的好感和敬意。至于我们所接触到的工农群众,对于我们的成就和进展,更是表示
着最深的关怀与莫大的鼓舞。比如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农民,都灵市的工人,和英国苏格兰
和南威尔士的矿工,对待我们真是热情洋溢。他们详细地询问中国人民的生活情况,欢呼着
我们的建设成就,那种诚挚的阶级感情,使我们十分感动。
在这些国家里参观名胜,真是几乎全部是“古迹”,二十年前看的是它,今天看的还是
它,能够不改旧观的,都是能更多地吸引游客的地方,不但以风景著名的意大利如此,老大
帝国的英国近来也是如此了。一位英国朋友告诉我:从前英国人到国外去旅行,现在英国是
借着历史古迹来吸引外来的旅客了。但是当我们参观他们很大的博物馆,很豪华的宫殿,或
是很美丽的花园别墅的时候,一想到那里面的古物和美术品,都是过去从各殖民地或半殖民
地巧取豪夺而来的,那些异树奇花和高楼大厦,都是用殖民地和他们本国自己劳动人民的血
汗来浇灌和建筑的,仇恨之情就会像泉水似地怒涌起来了。
我这次在苏联的两个月参观访问,先是参加了亚非作家会议的中国代表团,在中亚细亚
的乌兹别克共和国的首都塔什干开会,会后在乌兹别克的几个城市参观。以后我又参加了中
国劳动人民庆祝十月革命观礼团,观礼后访问了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两个加盟共和国。在这
里,到处是朝气蓬勃,热情洋溢,使人在初冬也感到了浓春的气息!
我从莫斯科过路,四五年中已不下于七八次了,仅仅从机场进入城市,我的观感就每次
不同,其实不但是莫斯科,就是伊尔库次克,鄂木斯克,新西伯利亚等等飞机停歇的站头,
也是年年有新的建筑,新的设备。苏联人民的生活,仅从我目击的衣食住行来看,每次就都
有极显著的提高。这次刚到过资本主义国家,对照之下,印象更是鲜明。在游览城市时,亲
身体验到在苏联共产党领导下的苏联人民怎样地以艰苦卓绝的精神,医治了从法西斯侵略带
来的创伤。在莫斯科、列宁格勒、明斯克和基辅各城市,不但看不见一点伤痕,而且大大地
扩充修建了许多新的大街道、大建筑物和住宅大楼。
(苏联在十年至十二年中要完全解决住宅问题,一九五八年约有八百万人在迁入新居,
在郊区修建八十万幢新屋。)莫斯科比从前更加壮观而美丽了。英雄的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
城重建一新,使人联想到“火里凤凰”的故事。明斯克在战争中,城里只剩下一所房屋,如
今在那废墟上出现了一座光彩耀目的近代城市!街道宽广,高屋连云,绿树成荫,而城市的
边缘,还在扩充、在引伸煤气管、在绿化。至于中亚细亚一带,过去是饥饿的草原,落后的
民族,今天已是地上都是白金(棉花),地下都是乌金(石油)的近代化地区了。从沙漠地
上建立起来的城市,就像大公园一般,树木葱茏,花草鲜艳。
街道两旁有淙淙的流水,有雄伟的建筑物,其中有以本民族的作家诗人命名的剧场、博
物馆;也有摆满了印刷着本民族文字的各种书籍的书店。商店里琳琅满目地陈列着精美的商
品,下工下班的时间,顾客挤得水泄不通。各城市中到处皆是休息公园,老人们在长椅上读
书织活,小孩子在草上树下奔走嬉戏。公园里的塑像和纪念碑,不像资本主义国家那样,尽
是纪念封建帝王或是以侵略立功的将领,而是有革命历史或社会教育意义的美术品,如列
宁、斯大林、普希金、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舍甫琴柯、伏龙芝等的塑像,都是苏联人民
所衷心爱戴的人物。
苏联文学艺术方面的巨大成就,是我们所熟知的,不用多说了。义学作品里总是充满了
乐观勇敢的精神,创造着为共产主义奋斗的英雄人物形象;绘画和雕塑,也是如此。文艺方
面最为突出而在资本主义社会所罕见的,是业余文艺的普遍发展,这是苏联人民生活优裕与
文化水平提高的一个重要标志。我们看到各民族许多业余团体的文艺表演,都很精彩动人,
在我们所到过的工厂、农庄、学校——几乎是人人会舞,个个能歌。谈到这里,我又想到苏
联人民对中国文艺的普遍爱好,在各地的欢迎会的文艺节目上,他们朗诵着鲁迅的作品,弹
奏着中国的乐调,唱着中国的歌曲,跳着中国的舞蹈。苏联人民热爱中国作家的作品,一位
苏联作家告诉我,在苏维埃政权时代,苏联出版了中国作家四百四十三种著作,一共发行了
两千二百六十一万三千册。他们更是十分重视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关心我国反对美帝国主
义侵略我国领土台湾、澎湖的斗争。我们在苏联人民中间,随时随地所受到的炽热的骨肉般
的友情,是我们毕生难忘的。
我们在苏联访问期间,极其兴奋地读到了苏共中央公布的“1959—1965年发展
苏联国民经济的控制数字”,这计划的完成,将大大地加强整个社会主义阵营的威力和保卫
世界和平的力量。同时,我们祖国也正以飞快的速度,向着社会主义社会迈进。资本主义社
会,已在颓废、悲哀、恐惧之中,一天天地烂下去;而招展着马列主义的鲜红旗帜的社会主
义国家,正在一天天地好起来。这半年的游历中,我所看到的两个社会制度的对比,向我提
出了最有力的见证。
们把春天吵醒了》。)我们把春天吵醒了
季候上的春天,像一个困倦的孩子,在冬天温暖轻软的绒被下,安稳地合目睡眠。
但是,向大自然索取财富、分秒必争的中国人民,是不肯让它多睡懒觉的!六亿五千万
人商量好了,用各种洪大的声音和震天撼地的动作来把它吵醒。
大雪纷飞。砭骨的朔风,扬起大地上尖刀般的沙土……
我们心里带着永在的春天,成群结队地在祖国的各个角落里,去吵醒季候上的春天。
我们在矿山里开出了春天,在火炉里炼出了春天,在盐场上晒出了春天,在纺机上织出
了春天,在沙漠的铁路上筑起了春天,在汹涌的海洋里捞出了春天,在鲜红的唇上唱出了春
天,在挥舞的笔下写出了春天……。
春天揉着眼睛坐起来了,脸上充满了惊讶的微笑:“几万年来,都是我睡足了,飞出冬
天的洞穴,用青青的草色,用潺潺的解冻的河流,用万紫千红的香花……来触动你们,唤醒
你们。如今一切都翻转了,伟大呵,你们这些建设社会主义的人们!”
春天,驾着呼啸的春风,拿起招展的春幡,高高地飞起了。
哗啦啦的春幡吹卷声中,大地上一切都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