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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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蚊帐旁边,我又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问:‘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我的心
开始应和着这几个字一同跳动,慢慢地也开始重复这句问话:
‘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在夜的寂静里,船当中那座圆钟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
还用短针指着茂诺瑞玛嘀嗒出那句问话:‘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在说话的时候,杜金先生变得幽灵一样地苍白,他的声音似乎在扼塞着他。我抚着他的
肩头,说:“喝点水吧。”这时那盏煤油灯摇曳着熄灭了,我看见外面亮了。公鸡叫了,金
翼啄木鸟鸣了。我们房前的路上听到了牛车叽嘎的声音。
杜金先生脸上的表情完全改变了。再也看不到一丝恐惧的痕迹。在假想的恐怖的麻醉
下,在黑夜的魔术的哄弄下,告诉了我那么多事情,似乎使他十分羞愧,甚至于生了我的
气。
他没有告别就跳了起来飞奔出去。
第二天夜里,时间很晚了,我又从睡梦中被一个呼唤“大夫,大夫”的声音惊醒了。雨
后
嫩绿的树梢闪着金光,
广场上成了一片海洋!
水里一群赤脚的孩子,
快乐得好像神仙一样。
把水花儿溅起多高。
他喊:“妹,小心,滑!”
说着自己就滑了一交!
嘴里说:“糟糕——糟糕!”
而他通红欢喜的脸上,
却发射出兴奋和骄傲。
紧紧地跟在这泥裤子后面,
她咬着唇儿
提着裙儿
轻轻地小心地跑,
心里却希望自己
也摔这么痛快的一交!
诗歌合集《小桔灯》。)再寄小读者通讯十三
亲爱的小朋友:
暑假又来到了,你们的读书计划早已订下了吧!
小朋友们不都是爱看故事书的吗?尤其是年纪较小的孩子,更喜欢看或者听关于动物的
故事,比如猪哥哥啦,兔妹妹啦……当我们看到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们的脑子里不就立
刻涌现出这些动物肥肥胖胖、蹦蹦跳跳、善良活泼的形象么?这些形象是多么可爱呵。
天下的儿童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中国、英国或美国的儿童,都喜欢看生动有趣的故事和
动物的性格结合起来的各种书画。但是在号称自由民主的美国,他们的作家却不能自由地写
书,美国的小朋友也不能自由地看动物故事!他们禁止这些书,并不是因为书里的小动物有
什么不好的行为,而是因为它们皮毛的颜色是黑的。
小朋友们,你觉得奇怪吗?事情是这样的:不久以前,在美国南方的亚拉巴马州,有一
本儿童读物,叫做《小兔的婚礼》,里面说的是一只小黑兔和一只小白兔结婚的故事,这下
大大地激怒了一些议员先生,他们在州议会上提出要禁止这本书。后来因为这个提议受到世
界人民的讪笑,才暂时停止了。六月下旬,美国南方的佛罗里达州的一些议员,又在议会上
提出要查禁一本叫做《三只小猪》的儿童读物。这故事里面有白的、花的、黑的三只小猪,
被一只凶恶的狼捉住了。
小黑猪最聪明,它乘狼不备,赶快逃掉,小花猪和小白猪没逃出去,就被狼吃了。
这样的两本浅显的儿童读物,居然会在隆重的州议会上被提出要求查禁,真是极其荒唐
极其可笑的事情。但是从这件事情上面,也反映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美国有些白种
人,对于国内一千七百多万黑种人的歧视和迫害,已经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这真使世界上
一切爱好自由平等、有正义感的人们,感到极端的愤怒!
美国的黑人在自己国家里的地位,是比白种人低下的。他们在生活上受到种种的限制,
并且还受到严重的迫害。比方说,他们不能和白人一起坐车,一起上学,一起开会,一起居
住,一起吃饭……总而言之,他们是被“隔离”起来的,他们必须躲开白人,在一切的生活
权利上给白人让路。假如不这样做,他们就要受到最残酷的迫害,他们会毫无保障地被白人
枪杀,吊死,烧死,挨打受骂更是不必提的了。因为美国的白种人认为黑种人肤色黑,因此
智力也低,说他们是劣等民族,绝对不能和白人平起平坐,生活在一处的。
按照这个“道理”,于是上面说的那两本儿童读物,在有些白种人眼中,就犯了不可饶
恕的错误了。小黑兔怎么胆敢和小白兔结婚呢?小黑猪怎么会比小白猪更聪明呢?凡是毛色
黑的,都是劣等动物呵!
小朋友,生活在自由幸福环境里的中国儿童,能够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
么?
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殖民主义集团,把黑种的非洲人,和白种人以外的有色人种,都作
为他们歧视和迫害的对象!小朋友,你们有的没有赶上看到殖民主义者在我们国土上、领海
上那种无法无天的暴行;或者看到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可别忘了,美帝国主义还占据
着我们的领土台湾呵!
现在,在亚洲,比如日本,在非洲,比如乌干达……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这些国家里
的人民,都在为反抗殖民主义者的歧视和迫害而不断斗争着。我们深信一切受压迫的人们,
会把骑在他们头上的恶魔摔到地下去的。但是他们在斗争的道路上,还会碰到许多的困难和
挫折,我们决不能让美国的黑人小朋友们,以及日本、乌干达等地的小朋友们,在他们的艰
苦斗争中感到无助和孤单,我们要时时刻刻地想到他们,我们要响应每一个反对战争保卫和
平的号召,在促进国际的团结和友谊上,尽上我们自己的一分力量……什么时候和平的力量
大过战争的力量,帝国主义殖民主义者就在什么时候偃旗息鼓、退败下去,被压迫的民族就
会翻身,连美国的儿童读物上的小黑兔、小黑猪……也都可以在书页上自由地和小朋友见面
了,那不是一件大大痛快的事情么?
下次再谈吧!祝你们快乐。
你的朋友冰心一九五九年七月七日,北京。
(本篇最初发表于《儿童时代》1959年8月1日第15号,后收入小说、
散文、诗歌合集《小桔灯》。)京戏和演京戏的孩子
我从小就喜欢看戏,虽然我不懂戏,而且看戏的次数也不多。我的看戏是这样开头的:
我小时候住在天连海、海连天的一个寂静的山角——烟台东山;因为没有游伴,看书的时候
就很多,我七岁就开始看《三国演义》。那时没有什么儿童读物,只好反复地看那几部熟悉
的书,如《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把书中人物记得逼真,故事也记得
烂熟。有一次,父亲的一位朋友请我们到烟台市去看戏,从一个久住山沟的孩子看来,上市
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啊!这次看戏,给我的印象极深。我还记得这座戏园叫做“群仙茶园”,
那天正好是演全本《三国志》,从“群英会”“草船借箭”起,到“华容道”止,正是《三
国演义》中最精彩最热闹的一段!看到我所熟悉所喜爱的人物,一个个冠带俨然地走上台
来,我真是喜欢极了。我整整地伏在栏杆上站了几个钟头,父亲从后面拍我肩头和我说话,
我也顾不得回答。
从那时起,我深深地爱上了京戏,从不肯轻易放过那一年只有一两次的看戏机会,因为
只有在戏台上,我才看得见我的老朋友诸葛亮、孙悟空和林冲。
十二岁的时候,我来到了京剧发源地的北京。我们的房东祈老太太是个戏迷,一星期要
“听”一两次戏,她也常常邀我母亲去,母亲体弱不能久坐,就让我代去。我第一次在北京
看戏的印象也很深。这座戏园是东安市场的吉祥戏园,那时“堂客”坐在楼上,“官客”坐
在楼下,满池子里飞递着热手巾把,茶桌上还摆着瓜子、蜜饯一类的东西;这天的大轴子戏
是梅兰芳先生和王凤卿先生的《汾河湾》,连我这么一个不懂得戏的孩子,回家去也会报告
说:“今天的《汾河湾》真是好极了!”
以后我就上学了,一年也不定会看上两次戏,但是我对于京剧的兴趣一直不减。我寻找
着看关于京剧的笔记书籍,和每天日报上的“戏码”和评论文章。从这些文字里我知道了关
于京剧传统和演员生活的一些东西。
二十年前,焦菊隐先生在北京办戏曲学校,我有时也到吉祥戏园去看学生们公演。我十
分欣赏孩子的戏!他们精神大,劲头足,连跑龙套的也不松懈。而且,无论什么样的人物,
小一号的总显得特别有趣。粗莽的小张飞,头脸很大,而两只手却很小,小嘴里发出哇呀呀
的叫喊,实在是妩媚可爱。
多少年来,我总想望去访问一个戏曲学校,看看孩子们生活和学习的情况。到了今年七
月三日,我才有机会参观了北京市戏曲学校,素愿得偿,心里高兴得很。
我们的车子在北京市戏曲学校门内一座大楼前停下。在等待负责同志的时候,我抬头看
见甬道墙上的壁报,和走进走出的带着红领巾的孩子,简直觉不出是在一个戏曲专业的学校
里。等到洪教务长来了,说郝校长正在给一年级学生考试呢,问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好不好?
我们当然愿意了。走出这座楼又走向另一座大房子,远远就听见了胡琴和锣鼓声,“戏剧”
的气氛渐渐地浓郁了。
这是本校的排演场,台上有一年级的学生们在“彩排”,台下坐着两排老师在给他们
“鉴定”。迎上前来的是一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就是二十几年前我看过的和杨小
楼先生合演《连环套》的郝寿臣先生,真是久仰了!
我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郝老先生立刻又转过去全神贯注地望着台上。台上有四
个十一二岁的学生,正在表演着《大保国》,徐延昭和杨波在李艳妃面前和李良展开了尖锐
的斗争。郝老先生的嘴唇不住地在动,似乎在一字一句地带着他们无声地唱,一把折扇不住
地在膝头上敲着板眼,那种专心、认真、亲切的态度使人感动,使人起敬。
旁听完一出《大保国》,我们出去参观校舍。
原来的校舍只是一座庙宇式的四合院。门外就是梨园公墓,据说杨小楼、金秀山先生等
都葬在此地,现在已经迁走了。这所学校的前身,叫做艺培学校,本来是京剧公会在一九五
二年创办的。董事长梅兰芳先生和郝寿臣、萧长华先生等义演筹款,募集五千多元,招了几
十个学生,百分之四十是演员的子弟。那时只有业务教员,没有文化教员,因为经费不足的
关系,学生有的学到四个月,就上台演出,以收入来弥补用度。党对于广大人民所热爱的京
剧演员的培养是一贯重视的,政府接办了这所学校以后,校舍扩充了,教员增加了……现在
学生是半日学业务,半日学文化,和正规的学校大同小异。现在有一、四、七年级三班,共
有学生一百七十多人,适龄的学生里面,有百分之八十的红领巾。今年的毕业班有演员六十
二名,其余的是音乐生,他们将分插在梅、荀、尚三个剧团里去,听说梅先生他们已经来选
过徒弟了。
我们又走进一处体育馆模样的建筑,里面有些学生正在很厚的绒垫子上翻跟斗,传家伙
(打出手)。他们都只有十一二岁到十三四岁,脸上红扑扑,笑嘻嘻地。
最后,我们在一间办公室里,和几个八年级的学生会见。
这几个男女青年都在二十岁以下,最小的才有十七岁。我们谈得很亲切,很热烈。他们
中间有的是演员的子弟,对京剧有着天然的爱好;有的是从小喜欢京剧,像学花旦的巴金陵
说:“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喜爱歌舞,尤其喜爱京剧。这学校招考的时候,我就报名来了。我
母亲怕学戏会挨打,不让我来。
经过三个月的试学,证明是没有体罚的,家里才答应了。”他们还谈到在学习中间也有
不少的矛盾,不少的困难,但都在老师的教导和自己的努力之下克服了。比如学老旦的王晓
临,本来是不喜欢演老旦的。她笑着说:“乍分配我学老旦的时候,我心里真不愿意,那时
我自己就喜欢搽粉戴花的角色。后来老师说我的嗓子是适宜于唱老旦的,我信任我们经验丰
富的老师,就沉下气去,好好地学,现在我——真是喜欢这种角色了!”
他们的努力是成功的。我在第二天的夜里看到了他们的演出,有几个和我们见面的学
生,这夜都在台上,如《芦花荡》里扮周瑜的林懋荣,《刺蚌》里扮廉锦枫的李玉芙,《黄
鹤楼》里扮刘备的张学津。想起他们在台下的神情,对于他们台上的表演,感到格外欣赏。
王晓临扮的是《罢宴》里寇准的乳母刘妈妈,对于剧中人的性格和身份都能刻划入微,脸上
有戏,嗓子也好。
这场演出是有成绩的,台下没有空座,门外还挤满了人;观众对于这班小演员,是喜爱
的,一句好的唱腔,几个紧连的跟斗,都会得到欣赏和鼓励的掌声……
京剧是广大人民所最喜闻乐见的民族艺术形式之一,京剧的演员们也永远受着群众的钦
慕与关怀。但是谁不知道解放前的演员们所过的苦难的日子?巴金陵的母亲的顾虑,不是无
因的。从前孩子学戏,要受多少的打骂和折磨?艺成名立了,万恶的旧社会,又千方百计地
把他们迫上屈辱和堕落的道路……
毛泽东时代的小演员们是幸福的,他们像光天化日之下的欣欣向荣的花朵。我希望他们
不辜负党和人民对他们的爱护和关怀,珍惜自己和平幸福的环境,在名师指导之下,不断自
觉地勤修苦练,学好本领,把我们历史上生动的生活和斗争的故事,以及人民所喜爱所熟悉
的人物形象,在舞台上更集中突出、强烈鲜明地表现出来。
把春天吵醒了》。)关于散文
散文是我所最喜爱的文学形式。但是若追问我散文是什么,我却说不好。如同人家向我
打听一个我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