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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部分

冰心作品集-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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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把我哥哥都维京都拉叫来,他一来到,母亲立刻就欢迎他说:“你听听拉比念瓦尔米

基的《罗摩衍那》吧;他念得多好!”

非朗诵不可了,但是马都苏丹大发慈悲,只用他的一点降低骄傲的力量,把我放过了。

我哥哥一定是在忙着自己写作的时候被叫来的。他并不想听我把焚文译成孟加拉文的朗诵。

我刚念了几节,他只说“很好”,就走开了。

在我升到内院以后,我感到更难于恢复学校的生活了。我用一切逃避手段来逃脱孟加拉

中学。以后他们又勉强送我进圣谢浮尔学校,结果也并不更好。

①印度教大神毗湿奴的另一称号,意思是杀死骄傲的恶魔马都的人。——译者我的哥哥

们作过短期的努力之后,对我完全失望了——他们连骂也不骂我了。有一天,我的大姐说:

“我们都希望拉比会长大成人,他使我们大大地失望了。”我感到我的价值在社会上显著地

下降了。但是我不能下定决心去被拴在学校磨坊的无尽折磨上。这和一切生活与美永远分离

的学校磨坊,就像是一个可恨的残酷的医院和监狱的混合物。

在圣谢浮尔有一个珍贵的记忆,我至今还新鲜而纯洁地记在心里——就是学校里的老师

们。他们并不都是最好的。特别是我们班上的老师们,我在精神上说不上尊敬与否。他们一

点也不高过教师们的教书机器的种类。就是这样,这个教育机器是无情地有力,再加上宗教

的外面形式的石磨,年轻的心就真正地被碾干了。我们在圣谢浮尔得到的就是这个机器推动

的磨石式的教育。但是,像我所说的,我保有一个把我对于教师的印象提高到理想水平的回

忆。

这是关于德庇尼仁达神父的回忆。他和我们没有多大的接触——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

他只在短期内代过我们班上一个老师的课。他是西班牙人,仿佛在说英文的时候有点口吃。

也许为这个原故,学生们对他说的话都不大注意。我似乎感到学生们对他的简慢使他不快,

但他一天一天柔和地忍受下去。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在同情中总是向着他。他的脸并不漂

亮,但是他的相貌对我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无论什么时候我看着他,他的心灵仿佛都在祈

祷,一种深沉的宁静充满了他的内外。

我们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仿写字帖;这就是我心不在焉地,手里拿着笔,思想到处漫步的

时间。有一天德庇尼仁达神父在监督这一门课。他在我们椅子后面踱来踱去。他一定看见我

一直没有动笔。他忽然在我的椅子边站住了。他俯下来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柔和地问:

“你不舒服吗,泰戈尔?”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却是一句我所永不忘记的话。

我不知道别的学生对他的印象如何,但是我感到在他里面有一个伟大的灵魂,直到今天

这回忆仿佛给我一张进到幽静的上帝殿宇的护照。

还有一位老神父是一切学生所喜爱的。他是亨利神父。他教高班;因此我不太认识他。

但是我记得一件关于他的事情。

他会孟加拉文。有一次他问尼拉达,他班里的一个学生,他的名字的字源是什么。可怜

的尼拉达①对于他自己的一切,一直都毫不在意——特别是关于他的名字,从来也没有费过

心,所以他根本没有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在字典上许多深奥的、不认识的字当中,会被

自己的名字所打倒,那就像被自己的马车轧死一样是滑稽的笑祸,因此尼拉达毫不羞愧地回

答说:“ni是没有,rode是阳光;因此nirode,就是使阳光没有了!”

甘先生,是瓦当达瓦吉许先生的儿子,现在是我们的家庭教师。当他发现学校的课目不

能引起我的注意力的时候,他就认为没有希望,放弃了这个企图,而进行另一种方针。他①

尼拉达是梵文“云”的意思。是nira(水)da(给予者)的组合。

带我读迦梨陀娑的《战神的诞生》,一面翻译给我听。他也读《麦克白》给我听,先用

孟加拉文解释了课文,然后把我关在课室里,直到我把这一天所读的都翻译成孟加拉文诗句

为止。

这样他使得我翻完了整个剧本。幸亏我把这译文丢失了,因而我也把作业的负担减轻

了。

拉姆沙尔瓦梭先生的责任是促进我们梵文的进步。他也同样地放弃了那无结果的、对他

的不情愿的学生教授文法的做法,而代之以和我一同读《沙恭达罗》。有一天他想到要把我

译的《麦克白》送给微达亚萨加尔先生看,并且带我到他家里去。

拉吉克里许那·穆克吉①正到他家访问,和他坐在一起。

我进到这位伟大老师的堆满书籍的书房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他的静肃的容貌也不

帮我恢复我的胆量。但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这么有名的听众,我心里有很强烈的

求名的愿望。我回去的时候,我相信有一些可以使我兴奋的理由。至于拉吉克里许那先生,

他只满足于劝告我,在女巫角色这一部分,所用的语言和韵律,要小心地使它和用在普通角

色上的有所不同。

在我少年时期,孟加拉文学的数量很少,我想我可能把当时可读和不可读的书都读过

了。儿童文学那时还没有发展到有自己特殊类型的地步——但我确信对我并没有什么害处。

现在渗融在文学仙酒里的流质,给年轻人饮用的,只完全考虑到他们幼稚的一部分,而没有

把他们当作成人。儿童①穆克吉(1845—1886),用孟加拉语写作的印度诗人和评

论家。——译者的书应当包括一部分他们能懂和一部分他们不能懂的东西。

在我们小的时候,我把能拿到手的两极端的书都看了;我们看得懂和看不懂的都在我们

心里活动下去。这就是世界在孩子意识中反映的情况。孩子懂得的东西就变成孩子自己的,

在他了解以外的东西,就把他又往前带进了一步。

当代那班都·米德拉①的“讽刺文学”出来的时候,我正在不适宜于阅读的年龄。我有

一个本家正看着一份,但是不管我怎样恳求,她都不肯借给我看。她总是把这本书锁起来。

越拿不到我就越想看,我下定决心,我必须也一定会看到这本书。

有一天下午,她正在玩纸牌。她的一串钥匙拴在纱丽的一端,搭在她的肩上。我对于玩

牌从来是不关心的,事实上我最讨厌打牌。但是我那天的行动却不带出这样子来,而且简直

是十分热心地观看着。最后,在一边快要和了的紧张时候,我抓住这个机会去解那拴钥匙的

结子。我手脚不灵,加上紧张而匆忙,就被她捉住了。这纱丽和钥匙的主人微笑着把纱丽拉

下,把钥匙放在膝上,一面又玩下去。

以后我忽然想出一条妙计。我这位本家喜欢吃“班”,我赶紧去取“班”来放在她的面

前。这就使她在站起吐掉“班”渣的时候,钥匙就掉在地下,她又把它放到肩上。这次让我

偷到了,犯人逃了,书也读到了!书的主人想责骂我,但她的努力没有成功,我们两个人都

笑起来了。

①代那班都·米德拉(1829—1874),孟加拉语的剧作家。——译者拉进德拉

尔·米德拉博士①编过一种附图的杂文月刊。

我三哥的书架上,有一份全年合订本。我想法拿到了这个合订本,重复阅报的愉快之

情,我至今还能回忆到。许多假日的中午就是这样度过的,我仰卧在床上,这本四四方方的

书就放在胸上,读着一角鲸,或者古代卡齐②的奇怪的断案,或者克里斯那库玛里的恋爱。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出这样的杂志呢?我们一方面有哲学和科学的文章,一方面有枯燥无

味的故事和游记,但是没有那种普通人可以舒服地读着的质朴的杂志——就像英国的《陈

伯》或者《卡索尔》或者《斯特朗德》——它们能够供给一般读者以简单而使人满足的家常

便饭,而且是对最大多数人有最大的用处的。

在我少年时期也看到另一种月刊,叫做《愚人之友》。我在大哥的书室里找到了几本,

我就坐在他书室的门槛上,面对着小小的一角南面凉台,一天又一天地拼命读着。就是在这

杂志的书页里,我第一次和微哈里拉尔,查克拉瓦蒂③的诗交上了朋友。在我当时所读到的

诗中,他的诗最能感动我。

他的抒情诗的那种天真活泼的笛子旋律,唤醒了我心中的田野和林沼的音乐。

在这些书页里,我也为《保尔和薇吉妮》④的译文流了许①②③

④法国作家贝尔纳丹·德·圣皮埃尔(1737—1814)的代表作,描写一对少年

男女纯真的恋爱故事。——译者

查克拉瓦蒂(1835—1874),孟加拉语诗人。

伊斯兰教的法官。

拉进德拉尔·米德拉(1824—1891),印度历史学家。

多眼泪。那美妙的大海,微风摇荡着海岸上的枣柳树林,林外的小山坡上,有山羊在活

泼地跳跃嬉戏——这些都在加尔各答的屋顶凉台上,幻出一个新鲜愉快的海市蜃楼。啊!还

有那在荒岛的林径里,进行着的孟加拉的小读者和头裹花巾的小薇吉妮中间的恋爱追求!

以后就来了班吉姆①的《孟加拉大观》,像风暴一样卷走了孟加拉人的心,等待下月份

的刊物发行出来已经够苦的了,而且还要家里的大人们都看过才轮到我看,这简直是受不

了!

现在只要谁愿意,就能够把《钱德拉谢克尔》或是《毒树》一口吞了下去。但是一个月

一个月地渴望和企待的过程,在漫长的中断之间,每一小段读着时候的集中的快乐,把每一

期的故事在心头反复回想,同时在注视等候着下一期:满足之感和不满足的渴望,如焚的好

奇心和它的安慰的混杂;这些阅读原作时拖长的快乐,没有人再能尝到了。

我对于萨拉达·米特和阿克谢·萨卡所编的古诗刊,也感到极大的兴趣。我们的长辈是

这刊物的订阅者,但他们都不是经常的阅读者,因此我还不难拿到手。微德雅帕蒂的古怪

的、错误百出的马提里文,因着它的不可理解就更吸引了我。我试着不看编者的附注,而去

探索他的感觉,我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把出现过许多次的一切难解的字和它的上下文,一齐摘

录了下来,并且根据我的了解记下文法上的特点。

①班吉姆(1838—1894),印度著名作家。——译者我年轻时代所享有的一个

很大的便宜,就是弥漫在我家庭中的文艺气氛。我记得在我小时候,我常倚在可以望见那座

有客厅房子的独立的建筑的凉台栏杆上。每天晚上这几间客厅的屋子都是灯火辉煌。华丽的

马车一直拉进门廊底下,宾客来往不绝。我说不上那里面有什么样的集会,我只从黑暗中凝

望着一排排亮着的窗户。隔断的空间虽然不大,而在我的儿童世界和这些亮光之间的空隙,

却是很广阔的。

我的堂兄迦南德拉刚拿到塔卡拉特那①先生写的一个剧本,要在我们家里演出。他对于

文学和美术的热情是无限量的。他是那一个团体的中心人物。他们永远有意识地努力从各方

面引进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文艺复兴。服装上、文学上、音乐上、美术上、戏剧上突出的民族

主义,在他心中和周围觉醒了。他在各国历史上,是个精研的学者,他已经开始用孟加拉文

写了些历史研究,但是没有完成。他翻译并且发表了梵文戏剧《优哩婆湿》,还有许多有名

颂歌都是他的手笔。在创作爱国诗歌上,他可以说是给我们做了领路人。这是在当“印度教

徒协会”②还是个年会组织的时候,在会里总是唱他那首《唱到印度的光荣我感到羞愧》。

我还很小的时候,迦南德拉堂兄就在盛年逝世了。但是①

②印度的一个爱国者组织。

塔卡拉特那(1822—1886),孟加拉著名剧作家。

见过他一次的人,也决忘不了他的英俊、魁梧和庄严的相貌。

他有一种不可抵抗的社会影响。他能够把人们吸引到他的周围而且永远和他连结在一

起;只要有他的强大的吸引力在那里,就决不会有分裂的问题。他是我们国家特别类型的人

物之一,就是以他个人的吸引力,很容易在他们的家庭和村庄里出名。在任何一个有大的政

治、社会或商业团体的国家里,这种人会自然地成为民族领袖。把许多人组织到一个团结的

团体的力量,是依靠一种特殊的天才的。这种天才在我们国家里都白废了,白废而又可惜,

我认为,就像是从天上摘下星星来当火柴用一样。

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他的弟弟,我的堂兄古南德拉①。他也总使这家庭里充满了他的人

格。他的宽大仁慈的心,把亲戚、朋友、客人和家属都一视同仁地拥抱了起来。不论是在他

宽阔的南边凉台上,泉边的草地上,或是池边的钓台上,他总在主持着一个不招自来的集

会,像一个“殷勤”的化身。他对于艺术和才智的广泛的欣赏,使他永远发出热情的光辉。

任何关于节庆、游戏、戏剧或是其他娱乐中的新颖想法,他总是一个踊跃爽快的赞助者,在

他的帮助下,就会开花结果。

那时候我们年纪太小,不能参加那些活动,但是他们推动的热闹与活力的波浪,奔涌而

来敲打着我们好奇的心门。我记得有一次我大哥写的一出讽刺剧在堂兄的客厅里排演。从我

们这边,倚在凉台的栏杆上,我们能听到对面洞开的窗户里的哄堂大笑和滑稽的歌声杂在一

起,我们有时也能看到阿①名画家加甘南达拉和阿巴宁达拉的父亲。——译者克谢·玛正达

的绝妙的滑稽戏。我们不能准确地知道唱的是什么,但总在希望有一天能够知道。

我记得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使我赢得了古南德拉堂兄对我的特别好感。我除了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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