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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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老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于衣着、发型,都深深地印到我们的心幕上。
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也有最公正的评论和判断。那几位给我们印象最深的老师,直到
几十年后,我们老同学在一起聚会的时候,还会感激地谈到他或她,说:“我们今天若是还
有一点成就,那是和某某老师的教导和影响分不开的。”
因为老师的表率对于孩子们有这么大的教育意义,我就十分赞同教育工会向广大中小学
教师发出的开展“五讲四美”为人师表活动的倡议。
十年动乱,把我们历史上和建国以来的美好道德传统都摧毁了。拨乱反正,移风易俗是
全国全民的责任,但首先是中小学教师的责任。为人师表的教师们,在向建设精神文明进军
方面,是站在最有利地位的主力军。因为教师在课堂上,不但教书——传授了科学知识,也
是教人——做出了“五讲四美”的模范。身教重于言教,孩子们在春风化雨之中,潜移默
化,翕然成风,首先把这一代人的精神文明建设起来,这难道不是一个不可估量的巨大贡献
吗?现在我们有两亿以上的中小学生,这两亿多人就是二三十年后我们中国当家做主的一
代,我们的一千万位教师将有多深的责任感和光荣感呢?
我祝愿教师们精神愉快,工作顺利!3、6、1982致赵清阁
清阁:
得你长一点的信,很高兴。上海今冬特别冷,上海亲友来信,都说长了冻疮,炉火又不
好用,我已经想到你了,好在现在已经转暖,以后你还是到北京过冬好。
你让我给《红楼梦话剧本》作序,我一定写,但恐怕长不了!不知这序什么时候要?真
是忽忽四十年了!
你今年还想旅游?兴致不浅!我是行动不便,连楼下都少走了。我欢迎你来北京!翰老
出院后只由吴青打过电话,不是他接的,身体大概还是不太健。匆匆祝好!冰心三、八、八
二
一樵也有贺年信给我们,也是有诗,是文藻复的。《红楼梦话剧集》①序
清阁来信,要我给她的《红楼梦话剧集》作序。想起在一九四三年,重庆的一个阴冷之
夜,我们谈起《红楼梦》,那时她正想写历史剧本,我劝她把红楼梦人物搬上话剧舞台——
忽忽已是四十年了!
清阁五岁丧母,从小就过着孤单飘泊的生活,这形成了她的孤僻伤感的性格,也更激起
了她对社会上受漠视受压迫的人的同情。她把社会上不公平不合理的黑暗生活,和多难的国
家命运,以及自己的坎坷道路联系起来,以文艺为武器,不断地写出了揭露人民疾苦和激发
爱国思想的作品。几十年来,她写了许多小说、戏剧和电影剧本,《红楼梦》话剧本不过是
她的创作的一部分。
这些剧本,通过贾府人物,如宝、黛,如三春,如二尤,如晴雯……成为黑暗的封建制
度下的牺牲品的遭遇,鞭挞了封建罪恶。把这些悲剧表现出来,这在当时是有其现实意义
的。
几十年过去了,清阁以多病之身,仍然坚持写作。我请①《红楼梦话剧集》,四川文艺
出版社1985年6月初版。
她保重,但也愿她能写时再写一点,因为她是有她的风格的。一九八二年三月十三日
灯光——为《东方少年》创刊而写初冬黎明时的灯光,总给人一种温暖,一种慰藉,一
种希望。因为从家家窗户射出来的光明,是这片大地上人们醒起的信号,是灿烂阳光的前
奏!
我的卧室是朝南的。我的床紧挨着北墙,从枕上总能看见前面那一座五层楼的宿舍,黑
暗中就像一堵大灰墙似的。
近来睡眠少了,往往在黎明四五点钟醒来,这时天空沉黑,万籁无声,而我的心潮却挟
着百感,汹涌而来……长夜漫漫,我充分地体会到古人诗中所说的“秋宵不肯明”的无聊滋
味。
这时对面那座楼上忽然有一扇窗户亮了!这一块长方形的桔红色的灯光,告诉我,我不
是一个独醒的人!我忽然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快乐。
白天,我在楼下散步的时候,在我们楼前奔走踢球的男孩子,和在我窗外的松树和梨树
之间拴上绳子跳猴皮筋的女孩子,他们和我招呼时,常常往前面一指说:“我们的家就在那
座楼上,你看那不是我们的窗户!”
从这扇发光的窗户位置上看去,我认出了那是央金家的盥洗室。这个用功的小姑娘,一
早就起来读书了。
渐渐地一扇又一扇的窗户,错错落落地都亮了起来。强强,阿卜都拉他们也都起来了,
他们在一夜充分地休息之后,正在穿衣、漱洗,精神抖擞地准备每天清晨的长跑。
这时天空已从深灰色变成了浅灰色,前面的大楼已现了轮廓,灯光又一盏一盏地放心地
灭了。天光中已出现了鱼肚白色,灿烂的朝阳,不久就要照到窗前的书案上了。
灯光已经完成了它的“阳光的先行者”的使命,我也开始了我的宁静愉悦的一天。朝气
蓬勃的儿童文学
近几年来中国的儿童文学,朝气蓬勃地发展丁,无论是出版方面、创作方面,都比从前
几十倍地增加了。全国各省市都有了种种刊物,而儿童文学作者更是人才倍出。不但老作家
们继续写作,更有不少的中青年作家,也为儿童写出许多富有时代感和儿童生活气息,鼓励
儿童走向健康成长的道路的作品,这是我在晚年所感到最欣慰的一件事。关心中国的两亿儿
童的儿童文学,能这样地向前发展下去,中国的光明前途,就更有保证了。一九八二年三月
二十五日初版。)新春寄语
《解放军文艺》编辑部的同志来看我,要我为《解放军文艺》的女作者专辑讲几句话。
作为一个女文艺工作者,我当然欢迎文艺队伍里多几个女兵。《解放军文艺》的这期专
辑,当然会给部队里从事创作的女同志们以很大的鼓舞。
目前文艺工作的重点,已转移到反映“四化”建设,向“四化”进军的新人新事。在这
一点上,尤其是在国防现代化上,生活在部队中的女文艺工作者,是有“左右逢源”的便利
的。我深信她们一定会写出更多更好的振奋人心、振奋军心的作品来。我的父母之乡
清晓的江头
白雾茫茫;
是江南天气,
雨儿来了——
我只知道有蔚蓝的海,
却原来还有碧绿的江,
这是我父母之乡!
——《繁星》156
福建福州永远是我的故乡,虽然我不在那里生长,但它是我的父母之乡!
到今日为止,我这一生中只回去过两次。第一次是一九一一年,是在冬季。从严冷枯黄
的北方归来,看到展现在我眼前的青山碧水,红花绿叶,使我惊讶而欢喜!我觉得我的生命
的风帆,已从蔚蓝的海,驶进了碧绿的江。这天我们在闽江口从大船下到小船,驶到大桥
头,来接我们的伯父堂兄们把我们包围了起来,他们用乡音和我的父母热烈地交谈。我的五
岁的大弟弟悄悄地用山东话问我说:“他们怎么都会说福州话?”因为从来在我们姐弟心
里,福州话是最难懂难说的!
这以后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就过起了福州城市的生活。新年、元宵、端午、中
秋……岁时节日,吃的玩的都是十分丰富而有趣。特别是灯节,那时我们家住在南后街,那
里是灯市的街,元宵前后,“花市灯如昼”,灯影下人流潮涌,那光明绚丽的情景就说不尽
了。
第二次回去,是在一九五六年,也是在冬季。那时还没有鹰厦铁路,我们人大代表团是
从江西坐汽车进去的。一路上红土公路,道滑如拭,我还没有看见过土铺的公路,维修得这
样平整的!这次我不但到了福州,还到了漳州、泉州、厦门、鼓浪屿……那是祖国的南疆
了。在厦门前线,我还从望远镜里看见了金门岛上的行人和牛,看得很清楚……
回忆中的情景很多,在此就不一一描写了。总之,我很喜欢我的父母之乡。那边是南国
风光,山是青的,水是绿的,小溪流更是清可见底!院里四季都有花开。水果是从枇杷、荔
枝、龙眼,一直吃到福桔!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惬意的呢?
我在故乡走的地方不多,但古迹、侨乡,到处可见,福建华侨,遍于天下。我所到过的
亚、非、欧、美各国都见到辛苦创业的福建侨民,握手之余,情溢言表。在他们家里、店
里,吃着福州菜,喝着茉莉花茶,使我觉得作为一个福建人是四海都有家的。
我的父母之乡是可爱的。有人从故乡来,或是有朋友新近到福建去过,我都向他们问起
福建的近况。他们说:福建比起二十多年前来,进步得不可辨认了。最近呢,农业科学化
了,又在植树造林,山岭田地更加郁郁葱葱了。他们都动员我回去看看,我何尝不想呢?不
但我想,在全世界的天涯海角,更不知有多少人在想!我愿和故乡的人,以及普天下的福建
侨民,一同在精神和物质文明方面,把故乡建设得更美好!1982年3月29日《冰心散
文选》自序
卓如同志把她替人民文学出版社编的《冰心散文选》的目录,让我看了,并叫我写序。
她说:“这不是一般地谈散文,只谈谈您自己的散文吧。”我答应了。
我从头看了目录。有的题目,我一看就记得起写作的背景,甚至连文章里的句子,还背
得出来。如《南归》,我是在极端悲痛的回忆中写的,几乎不经过思索,更没有炼字造句的
工夫,思绪潮涌,一泻千里!又如《寄小读者》,执笔时总像有一个或几个小孩子站在我面
前,在笑、在招手。虽然我写这些通讯是多少经过一些思索的;我想:他们要听的是什么?
我能写的是什么?我要对他们说的是什么?等等,但笔下还是极其流畅和自由的。又如《往
事》,那都是我心版上深印的雪泥鸿爪,值得纪念,不记下可惜,这又是一种。还有的是一
人、一地、一事,触动了我的感情,久久不释,如《尼罗河上的春天》,《国庆节前北京郊
外之夜》,《一只木屐》,写来也很自然而迅速。此外为追悼朋友之作,如追悼靳以、振
铎、老舍……也不需要打什么稿子,顺着自己的哀思,就写成一篇文章。最平淡的是游记或
是记采访的人和事,平平说来,像缓流的溪水,难得起一点涟漪。还有些顺时应节的文章,
如《每逢佳节》,《新年寄语》,也像端阳的粽子、中秋的月饼,没有什么特别风味,看了
题目,还记不起里面说的是什么。最差劲的是应了当编辑的朋友之约,限期索稿;写吧,没
有材料,不写吧,对不起朋友,于是乱拉题目,仓猝塞责,我想这本集子里,也可能有些这
类的文章。
总之,我这几十年来,写的散文比小说和诗都多,主要是因为我认为散文是一种最方便
最自由的文学形式,“灵感”
或“任务”来时,都可以拿起笔来就写。写得好不好就另是一回事了。北京有两句很有
意思的谚语说:“会唱的不如会听的,会写的不如会看的。”我写的这些,还是留给会看的
人来评论吧!一九八二年四月七日梦的启发
我从一场好梦中醒来。
我梦见似乎是一位导游的年轻人,把我带到一处楼上,一边说话一边拉开好几扇日本式
的、很轻的糊着纸的门,屋里忽然亮了。楼栏外是一些无际的闪烁荡漾的湖光!那位年轻人
说:“这前面是太湖,风景多美。你要是能回到这里来,有多少文章写不了?看你的东西还
不是都在这里?”我随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榻榻米上还摊着我的雪白的枕头、薄薄的被
子;矮几上还有我的纸笔和一把小小的画尺,当我拿起那一把小尺子的时候,我忽然醒了。
在开朗喜悦的心情里,我按亮了枕边的小电筒,看我枕边的小马蹄钟,时间是清晨四点
十分。我又闭上眼睛,微笑地回想梦中去过的地方:那里有纸门、有榻榻米,像是我在日本
的寓所,但那座楼前只有小巷,没有湖光。我在云南呈贡三台山上的默庐,书桌对面是几里
以外的昆明湖。我在重庆歌乐山的潜庐,可以看到的是山下十几里外蜿蜒如带的嘉陵江。这
个梦是把这几张画面重叠地放映了出来,给我布置了一个面对太湖,可以写文章的地方!
梦里的近在楼前的太湖,是我白天偶然注意到的墙上月历的一幅画面,而那把小尺子,
是我昨天在一张书桌上的笔筒中抽出来的,不知道让哪个小孩子弄折了。这张书桌本来是我
老伴的,如今是我女儿的了,因为现在她住进了这间屋子。
老伴被挤到我住的九平方米的小屋子来,和我合用一张书桌。我们像小学生一样,并排
坐着,一男一女,一人一个抽屉。我看书时他也看书,我写字时他也写字,我们总是互相干
扰。我现在出不去了,只有盼望他出去开个会什么的,好让我有个独在的时间……是否在我
的下意识里,曾希望眼前突兀着一张面湖的自己的书桌呢?真也难说!
据说一个人年纪大了,总是在回忆中过日子,想的、说的、写的,甚至做的梦也都是过
去的事。我愿意往另一个极端想,就是一个人在小的时候,总在是想望中过日子,想的、说
的、写的,甚至于做的梦也都是未来的事。理想原也是一个梦,一个青少年应该有自己的梦
想。梦想自己和国家和人类的未来,把自己认为是美好的许多光景,重叠地构成一幅最新最
美的画图,然后用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一辈子的努力,来把它实现、完成。那么,这种开朗喜
悦的心情,也不会小于我做的这一个好梦!书给了我快乐和益处
我看到一九八二年“红领巾读书奖章”活动的消息,从心底为小读者们感到幸福,你们
真是生在好时代啊!
我小的时候(那是七十多年以前的事了),没有进过小学。
而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