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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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玄亮且安抚住那使者,入后来问李世辅,李世辅道:“答应他,就说我们马上派援军去救!”
曹玄亮一听,喜道:“妙计!”
两人商议定细节,北边又有使者迂回前来,这次却是种去病的密使,原来平州变起突然,种去病打平州不下,便派人来滦州希望曹玄亮率军来援。李世辅便让种去病的使者回去回复,约定好取平州之策略。
当即李世辅便率领汉军五百人,降军一千人为前部,曹玄亮率两千为后部,向平州方向开来。
兵马渡过栾水,黄昏时到达平州城下,攻打平州的汉军数不过万,侦骑望见滦州这边有援军数千人开来,回去禀告,种去病便引军稍退。
平州守将石鲁命开南城门相迎,曹玄亮却不进城,派了使者进城与石鲁约定:明日待汉军来攻,双方便出城内外夹击。
当晚李世辅、曹玄亮便驻扎在城外,第二天种去病果然率军来攻,李世辅领军冲杀过去,将汉军截成两截,石鲁大喜,领兵出城夹击。李世辅望见,军马转了个方向向城门冲来,似乎要和石鲁会合,汉军望见李世辅军纷纷退避,石鲁看得暗暗佩服,心想:“曹玄亮麾下这将领是谁?这么厉害!在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石鲁毕竟是懂得打仗的人,待得李世辅部奔近,渐渐看出不对来,然而这时双方已靠得极近,李世辅手一招,数十骑射手一起朝石鲁放箭,石鲁肩头中了一箭,胯下之马中了两箭,登时人摔马倒,李世辅趁势冲了进来,直抵城门,种去病的军马从两翼包抄,将出城迎击的金军切割消灭。
残余的金军眼见事不可为,或投降,或逃窜,曹玄亮入城张榜,召集城内豪族士绅,申明归汉之意。众豪族士绅都道:“我们等汉部军马多时了!怎么今日才来!”
种去病取出委任文书,即时命曹玄亮为汉平州知州,兼领滦州政务,又取出一封有折彦冲亲笔画押的慰勉书信,曹玄亮大喜,向北磕头,以示忠诚。
第二八六章 国亡四方祸至(上)
曹玄亮忙碌安抚之事时,李世辅犹在城内城外打击金军余党,待到晚间才来与种去病相见。
种去病凝视李世辅,笑道:“三将军那边,动手好快!”
李世辅道:“萧帅那边才快呢。”
种去病哈哈一笑,说道:“宗翰在北安州、密云、遵化一带,防备得好生严密!我们在北路压下,兵力虽有优势,一时也难以得手。我这次却是兵出险招,带了六千步卒,从小路绕了过来。萧德钦曾来信告诉我安喜那边有个牧场,养有战马二千余。我连夜袭取了那个牧场,得了马匹前来,谁知萧德钦却因调开安喜守军一事被石鲁发觉,为国家捐躯了,甚是可叹。”又问李世辅塘沽那边来了多少兵马,李世辅详细说了,种去病喜道:“好!”又道:“你才能甚佳,我要向张忠汉借你一借,作我的先锋,如何?”
李世辅大喜道:“那也要张将军答应才行。”
种去病哈哈大笑,当即以随机超拔之权表李世辅为都尉,拟了书信,派人去通传张忠汉,要他守卫滦州,自己守平州,互为呼应。又向张忠汉借了李世辅作先锋。
种去病位在张忠汉之上,虽然归属不同,但当此境地却应该合作,所以种去病这书信便带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张忠汉听说种去病到了也是惊喜交加,回信表示愿意听从节制,同时飞书向塘沽方向报捷。
榆关的守将迪古乃听说平、滦相继失守,赶紧派兵来援,但这时种去病和张忠汉都已经站稳了脚跟,迪古乃又不敢尽起榆关之兵来攻,双方在平州与营州之间投入的兵力不相上下,一场野战下来,损折相当。种去病既知海路可通塘沽,打起来便不惜兵马,不吝刀箭,迪古乃却不敢和他无穷尽地对耗下去,不得已退守营州。
在榆关东面,石康看出榆关形势有异,派遣大军继续猛攻。迪古乃虽然也是金军中足以与银术可、娄室等齐名的悍将,但这时腹背受敌,大感难当,只是他毕竟比挞懒强硬得多,虽然坐困孤城仍不肯投降,竟有与榆关共存亡之意。
这时燕京、塘沽都已先后得到消息,双方一则为惊惧,一则为惊喜。
宗翰在渔阳、北安州、密云一带严防密守,东南方向宗辅对塘沽也封锁得十分厉害,但正东辽西走廊的出入口这边却严重依赖着迪古乃。榆关一旦有失,燕京正东面便是对汉军敞开了一扇大门!
杨开远、杨应麒也很清楚这一格局对汉军大大有利,这时杨开远所派遣前往河间的西路兵马果然遭到了宗弼的堵截反击,而南下兵马的进展也没有预料中的顺利,反而是东北这路奇袭,效果大出二杨意料之外。
二杨一经商议,马上决定改变攻防重点,将人力物力向平滦这边倾斜。杨开远下令,让平滦地区所有兵马都归种去病节制,杨应麒调动大量的船只、民夫,半个月内便在滦河入海口堆出一个码头来。这个码头筑成后,平滦地区不但能通过海运和塘沽来往,而且也能和被堵在榆关东面的石康交流战况,从此辽南、塘沽的士兵与物资也都源源不断地朝平滦地区运了过去,到华元一六八二年四月,平滦地区已聚集了大约五万兵马。
待得兵粮齐备,种去病便对张忠汉、李世辅道:“迪古乃十分强硬,他虽然坐困孤城,腹背受敌,但我也没把握能在短期内将他攻下。平滦之重,不在此地能与石康夹攻榆关,而在此地能径取燕京!我们在这边空自耽搁甚是无益,我想留下一万兵马给张忠汉将军,曹玄亮等督运粮道,我自己领三万兵马直奔燕京。若我能顺利抵达燕京城下,那宗翰他们安排在北安州、密云、遵化、武清等地的兵马就非回防不可!这几个地方防备一弱,便挡不住三将军、六将军两路大军的压力,那时候燕京的防御圈便垂手可破!”
张忠汉、李世辅都称有理,种去病便拟了书信告知杨开远和石康,也不等回信,便领了兵马西进。
李世辅以精兵二千人为前锋,一路破石城,渡蓟河,直抵香河,逼近潞州,眼见燕京已是朝发夕至!
宗翰宗辅大惊失色,急调北安州军回怀柔拱卫,调遵化军回蓟州,萧铁奴这时只知道种去病已占据平滦并和塘沽取得了联系,种去病要直袭燕京的书信还没传到,但萧铁奴几乎在种去病决定西进时就来见折彦冲道:“去病兵马虽然少,但老三是能顾大局的人,我料去病一和塘沽取得联系,老三一定会增益他兵马。去病随我日久,我知他的性情——若得到一支大军,一定不会枯等榆关城破,而必会尽起兵力直逼燕京!”便催折彦冲提前进兵。
折彦冲问韩昉,韩昉道:“粮草颇有不足,只够支撑一月。再说我给韩企先去了书信,估计还要一个月才有回音。不如再等等。”
萧铁奴道:“一月之粮足矣!若能和去病会合,突破金人对塘沽的包围,就能以塘沽之粮草供养大军,那时候便是在燕京城下打个一百年也不要紧!至于招降纳叛,嘿,我们进军顺利了,才能促使这些人下定决心啊!”
韩昉闻言,但颔首而已。
折彦冲拍案道:“好!就按铁奴说的办!”
当下起兵十万,萧铁奴三万精骑为前部,千钧压下。
萧铁奴和韩昉出大帐后,萧铁奴道:“韩大人,恭喜了。”
韩昉惶恐道:“韩昉何喜之有?”
萧铁奴笑道:“燕京攻下后,韩大人拜相也就不远了。”
韩昉忙道:“六将军见笑了,这宰相之位,如何轮得到韩昉?韩昉只愿能给七将军打打下手,便心满意足了。”
萧铁奴哈哈大笑道:“也是,也是,那位置老七总得坐个几年的,不过也不会一辈子坐下去啊。韩大人还是有机会的。”
韩昉惊疑不已,一时不敢回答,待打好腹稿要详说,萧铁奴早已去得远了。
在塘沽,杨应麒听说种去病西进后对陈显道:“军势大利!此番若南北合围,燕京便是不破也必陷身围城!燕京道一得,河北路便不在话下。燕京道诸州县的缺,我已许了韩昉让他临机决断,至于河北一路之州县,却得有赖陈老挑选人才了。”
陈显道:“各州主事之人,我均在胸中矣,只等七将军一诺。燕京乃沟通东北、中原之要地,此地一下,中枢便可移至此处,此事七将军却要早作准备。”
杨应麒笑道:“我这不是先来了么?只要燕京战况顺利,便可致信狄叔叔、李阶先生他们来塘沽。辽阳、津门那边我在西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大伙儿就等着搬家了。”
金军主防北路的银术可这时刚刚抽调了部分兵力南下,没想到这个冬天一直且战且休的大定府汉军忽然疯了一般扑下来。银术可在兴化和古北口之间三战三败,最后不得已退据怀柔。蒙兀尔追着银术可的尾巴突破长城旧址,在银术可缩进怀柔之后,兵将都劝蒙兀尔且北归,以免和主力脱离太远,遭遇挫折。蒙兀尔就要撤退,忽然候骑来报:东南来了一支兵马,甚是可疑。
蒙兀尔哼道:“六将军在我们后面也不过两三日路程,我们还有一日口粮,就先打一仗,再撤不迟!”
两支军队小心翼翼地接近,等望见彼此的阵势,候骑来报道:“东南来的这支兵马,不像金军,看旗帜竟像是自家队伍。”
蒙兀尔奇道:“怎么还有人跑到我前面来了?莫不是银术可使诈么?”
“不对!”一个熟悉汉军各派服饰旗帜的随军参谋叫道:“那是塘沽军马!天啊!我们到了塘沽附近了么?还是说三将军也已经逼近怀柔了?”
众兵将被他这一提点,恍然大悟,纷纷叫道:
“真是塘沽军马,真是塘沽军马!”
不久对面那支军队便派了一个使者来求见,蒙兀尔容他进来,那使者看见蒙兀尔的服饰,行礼问道:“我们是新任平滦军都统种去病将军旗下,先锋李世辅都尉的兵马,请问将军隶属、姓名。”
蒙兀尔又惊有喜道:“种去病?他来到这里了?本将乃是萧大帅先锋蒙兀尔,如今东北十万大军已过北安州,种去病也到了这附近了?”
那使者大喜道:“种将军大军已经逼近潞县。”
蒙兀尔又问:“塘沽那边的路打通了么?种去病那边粮草可足?”
那使者道:“塘沽那边的路还没通,不过数日前渔阳守将已投降,我军和平滦路的粮道再无后顾之忧,而平滦路又能以海道与塘沽、辽南想通,所以我军粮草无忧。”
双方传递了印信后会合,李世辅所部只有八百人,这次北行是来窥探怀柔虚实。和蒙兀尔会合后,双方尽道彼此情势,都感兴奋。
“会师了!会师了!”
蒙兀尔地位虽高,但这次尾随而来的前锋人马并不多,两支军队会师的人数加起来不到三千人,但这对东北军势和塘沽军势来说却是一次重要的接触。蒙兀尔和李世辅赶紧派人分别前往萧铁奴、种去病处,报告双方接触的经过。
第二八六章 国亡四方祸至(下)
如果忽略南方的河北平原,燕京道可以说有一条相对完整的国防线:西北有山环绕,东南有海阻隔。所以塘沽的存在,对燕京是个很大的威胁。
从旧辽时代开始,耶律大石就已经在塘沽的外围筑起了一道城墙,这道扇形的城墙后来被汉军占据,反而成了塘沽的外城墙。金汉交恶以后,金军又在塘沽的外围设立了一道更长的半圆形包围圈,将连同塘南在内的塘沽新城围困起来,金军得利的时候,这道包围圈就是他们进攻的后防,金军不利的时候,这道包围圈又成了金军防守的壁垒。汉军东北大捷以后,金军对这道包围圈又追加了相当的兵力,但这时已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守,宗翰宗辅几乎每天都要过问这道防线有无烽火,否则就不能安心睡觉。
除了塘沽之外,燕京东边的榆关、东北的古北口和西北的居庸关等地都颇有险可守,如今汉军既能绕过榆关从海路直接沟通平滦,则榆关便虽存犹亡。金军的兵力此时相对于汉军本有不足,燕京外围的防御圈一出现破绽,便会如黄河溃堤一发不可收拾,宗翰宗辅为了捂住东面的破绽,赶紧移了北砖补东墙,结果连北墙也被汉军突破。
这时燕京东面、北面的屏藩都已丧失,东北军势知道种去病处粮道有保证,正不顾一切地涌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顾忌。银术可兵力相对于萧铁奴来说较弱,已无法将之拦在外围,古北口一失,劣势更是明显。燕京东面的潞县和西面的怀柔都不是有天险的强硬据点,一旦东北军势和平滦军马会师,宗翰宗辅便只能用燕京的城墙去抵挡折彦冲和萧铁奴了。
这时候,韩昉之前的攻心策略发挥了作用,无数汉儿契丹官员眼见金军大势已去,纷纷向汉军献媚投诚,种去病从平滦一路来本来只是占据交通要道,大批官员投诚后,连带着渔阳至滦州十数县都易帜从汉,就是处于燕京道西南的范阳、涿州也都开始出现不稳,燕京人情汹汹,都道破城无日,各谋退路。这种人心浮动的祸害,有时候比外来的军事威胁更加可怕。
韩企先怕死,听说银术可萧铁奴已破古北口,首先建议撤销对塘沽的围堵,让这支大军回防,先守住燕京再说。宗翰听了这个主意不禁颇为动心,围堵塘沽的兵马不但人数甚多,而且有好几支善战的劲旅,若将这支兵马调动起来,当能是一支很强的战斗力。
围堵塘沽的人马主要是东路军一系,并不是宗翰说了就能算,所以这事却得和宗辅商量,宗辅一听便大怒道:“东南的兵马一撤,杨开远还会乖乖呆在塘沽么?如果让杨开远也上来会师,恐怕我们才真是一败涂地!”
宗翰其实也知道这样是饮鸩止渴,可是他更知道要凭燕京、怀柔、潞县三地的守军挡住折彦冲的十数万大军势属难能!
“都元帅,燕京守不住了!”宗翰的首席谋士高庆裔道:“为今之计,只有退守云中,联夏抗汉,否则一等北面大军南下,那时我们便是要走也来不及了!”
退往云中?如果真这样做,那金军恐怕从此连和汉军分庭抗礼的机会都没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