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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丰臣家的人们-第21部分

小说: 丰臣家的人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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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言要砍下治部少的脑袋。

福岛正则、黑田长政、浅野幸长、池田辉政等尾张系的诸侯都激动地大声嚷道:“我也算一个!”

他们推举清正为头领。不同于清正的是,他们不单单对石田三成怀着憎恶之情,此外,也许还有着一种政治上的冲动:想利用秀吉去世的机会,一扫石田三成及其执政党,让丰臣家的权柄恢复到他们所考虑的正道上去。至少可以说,黑田长政、池田辉政、浅野幸长等,并非是那种厌恶政治的人。

形势紧张起来。这可不是一场无谓的纷扰。有时候看来甚至会发展成一场短兵相接的巷战。石田三成和小西行长方面,对此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在公馆周围安置了鹿寨;在围墙的四角,搭了了望台,布置警戒。家康则利用了这一局势。

家康从得到秀吉的讣报的那一瞬间起,便开始暗暗琢磨如何从秀赖手里篡夺政权的事宜。从那以后,他的思考全都集中在这一点上,同时谨慎而机敏地采取了行动。家康仔细观察着丰臣家的这场内讧,并私下确定了一个行动方针:采取一切可能的办法,对尾张系的各家诸侯展开怀柔工作,通过操纵这些人,以便将来清除石田党,把淀姬和秀赖从政权的宝座上撵下来。除了这样做以外,看来别无其他方法可以取得天下。

“内府在背后支持他们。”

对此,无论在朝中还是在自己的同党面前,石田三成都严加责难。然而,家康却满不在乎。他考虑的是,首先得通过结亲,和他们建立姻戚关系。

但是,秀吉有遗嘱。他怕自己死后别人组成私党,便留下一条禁止私自通婚的法律,规定各大名的亲朋之间的婚事,须在得到上方的赞成后才能决定。家康企图置这条遗嘱于不顾。然而,如果只有他无视法律,而从家康的亲朋中娶亲的别的大名家,不愿破坏这一条法律,那也就无济于事了。

想到这里,家康决定跟北政所商量一下这件事。只要北政所点头允诺,那么,那些在她保护下的、或者过去一直和她很亲近的大名们,就会无忧无虑地跟家康结成姻戚关系。

归根结蒂,家康必须笼络住北政所的心,把她拉到自己一边来。不然的话,对丰臣家的策反工作是困难重重的。秀吉的牌位供奉在京都阿弥陀峰的庙堂里,家康以去上香的名义,多次上山,造访了正在庙堂里守灵服丧的宁宁。同时也赠送了礼物,派遣了使者。对于心境寂寥的宁宁来说,这是莫大的慰藉。

由于这个缘故,在伏见城的朝堂之中,甚至流传着一则带有艳情色彩的猜测性的谣言:

“和内府的关系,有点非同寻常嘛!”

不用说,宁宁并没有那样的感情。不过,在秀吉死后,她觉得家康比别人更可靠,他不仅实力雄厚,而且为人厚道。为了取得宁宁的信任,家康在与宁宁接触的时候,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小心。到后来,宁宁甚至认为:“能托付丰臣家和秀赖殿下前程的,除了江户内府之外,别无他人。既然要依靠内府,就得信任他,甚至应该全盘委托给他才是。”

宁宁认为:“家康是不会亏待丰臣家的。如果按现在的样子,由三成他们一帮人拥戴淀姬母子,垄断丰臣家的权力的话,那才是很危险的。”

以上这些判断,是宁宁的理智的产物。而她的感情,则支持这些结论。把丰臣家的权力,悉数奉送给石田三成一派以及他们所拥戴的淀姬和她手下的那批年老的女仆,这是宁宁在感情上所无法忍耐的。这不是妒忌,因为帮助秀吉创建了丰臣家业的是宁宁,而不是三成他们。况且,如果三成他们一派获胜,那么一直受宁宁庇护的清正他们就不得不灭亡。

宁宁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政权可能会转到家康手里。但是她想,如果是家康掌权,那么他大概会给秀赖封赐一个五六十万石的大名,让他在摄津或大和附近拥有一座城池,从而让丰臣家继续自己的家谱,使祭奠的香火绵绵不断的吧,就象秀保护织田家的嫡孙织田秀信,封他为岐阜中纳言一样。宁宁有时甚至觉得,倒不如以此为条件,把政权转让给家康为好。这么大的决心,对于宁宁来说,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有一个名叫诠舜的人,既是近江浦观音寺城的城主,又是个僧侣,私下里曾对宁宁讲过这件事。那时候,宁宁以冷静的态度,从头到尾听完了他的话。她之所以能这样,与其说是靠了理性,不如说是她对那些在大坂拥戴淀姬的石田三成一派人的憎恶使然。上述这些来自感情和来自理智的错综复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使宁宁相信了家康。

宁宁回答家康派来的使者道:“结亲的事,我也可以对虎之助他们说一说。”

她立即那样做了。清正当时是个鳏夫,正好求之不得。家康把自己的幕僚水野重忠的女儿收作养女,经过匆忙的准备之后,便把她嫁给了清正。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家康又把第二个养女嫁给福岛正则的嫡子福岛正之;把另一个养子许配给蜂须贺家政之子蜂须贺丰雄的事也在进行之中。

“阿弥陀峰庙堂的新土还没有干,居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公然破坏主上留下的法规了!”

三成他们用这样的话来谴责家康和清正他们。然而,清正他们对此却不予理睬。不管三成仗着淀姬母子的权势,如何盛气凌人,从清正他们来说,他们是得到了北政所的默许的。在这方面,他们是胆大气粗的,从而就多少减轻一些因违反主上遗嘱而产生的内疚。而且,当清正私下拜谒的时候,宁宁曾悄悄地嘱咐他道:“万事听内府的。”

只要是按宁宁的吩咐去做,就不会是对丰臣家的不忠。这样的习性,早从少年时代起,就成了他们精神上的一条准绳。

秀吉死后的第二年,发生了所谓的关原之战。当纠纷发生,三成充当谋主,在大坂举旗讨伐家康的时候,宁宁抽身离开了大坂,移居京都,隐居在三本木地方,一心为秀吉祈求冥福。这期间,宁宁曾训诫自己的侄子——六万石的大名若狭小滨城主胜俊道:“不要弄错方向,要跟江户内府走。”另外,对胜俊的弟弟小早川秀秋——他也是宁宁的养子之一,一方面对于他由于偶然的原因而参加了西军一事,表示谅解,但是另一方面,却又以坚定的语气命令他道:“你以后要从西军内部策应内府!”

加藤清正在九州进行了支援东军的活动。在关原战场上,福岛正则等宁宁从小一手栽培大的人以及她的亲属,全部投向了家康所领导的东军。而且他们个个都努力作战,最后,由于秀秋的内应,决定了战局的胜负。关原一仗摧毁了属于西军的淀姬一帮的势力。

按照某种看法,甚至可以这样说:所谓关原之战,乃是秀吉的妻妾各自调动了十数万大军,在关原盆地展开的一场战争。家康乘机取得了天下。

自那以后,就是宁宁的余生了。宁宁对这一事态以及时势的变化,始终不曾发过一言。她只是一心为秀吉做佛事,除此之外,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印象。关原之战结束后数年,在庆长十年(1605),宁宁让孝藏主向家康要求说:“想要一所寺院。”

家康十分尊重宁宁的这一意愿,他吩咐自己手下的重臣酒井忠世和土井利胜,负责在京都的东山山麓营造了一所壮丽的寺院。这就是高台寺。

宁宁不仅把秀吉的牌位供奉在这座高台寺里,而且自己也在这里定居下来。家康对这位对自己带来了天下的女性,十分看重,把河内地方的一万三千石封地赐给她作为化妆费,给她以优厚的待遇。宁宁以尼姑的身份生活下去。到了元和六年(1620),大坂城陷落了,淀姬母子死去。那以后,宁宁还一直活着。直到江户幕府已进入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统治下的时候,即宽永六年(1629)九月六日,她才去世,享年七十六岁。

江户时代的儒学家曾说过这样内容的话:“北政所的才气,导致了丰臣家的灭亡。”

然而这种说法与事实多少有些出入。是她和秀吉共同培育了丰臣家这棵大树,而在秀吉死后,她又亲自挥剑,把这棵大树连根砍断了。使人感到有一种“宁可毁掉,不予他人”的近乎豪侠的气概。

晚年,她享受着风花雪月,在受过她影响的大名们的敬慕之下,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对于她自己的行动,看不出有什么悔恨之意。

第一节

在故乡尾张国的中村一带,天空辽阔,平野茫茫,它们都无边无际地向海边延伸着。

给这故乡的风景带来变化的,只有那天上的云彩。村子附近没有山岗。但是河沟纵横、交织如网,里面有很多蚬子、鲫鱼等鱼介。秀吉小时候,也曾在河沟里捕鱼捉虾,以作肴馔。而他的仅有的一个弟弟小一郎也跟他一样。

秀长小时候,村里人都这么喊他作“小竹”。

父亲名叫竹阿弥,因为是竹阿弥的儿子,所以称作小竹。倘使是武士家庭或乡间富户人家的孩子,父母便会另外给取个小名,而秀长却没有这样记忆。

村里人都说:“小竹比猴子还强!”

小竹性情温和,圆圆的脸蛋,胖乎乎的下颚,挺招人喜爱。哥哥绰号猴子,简直是个丑八怪,小竹和他迥然不同。就连两人的性格也有天渊之别,很难叫人相信他们是同胞兄弟。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向小竹祝福,说他幸亏没有象他哥哥。

他们的母亲叫阿仲。

她原是尾张国御器所村人,由于某种缘分,嫁到这中村地方,作了种田人弥右卫门的妻子。弥右卫门年轻的时候,曾背井离乡到织田老爷手下当过步卒,得几个薄薪,养家糊口。不料,后来在战场上成了残废,就回到乡下种地。哪知在让阿仲生下一女一男之后,便离开了人世。这长男便是秀吉。

阿仲十分为难。这原是一个十分贫苦的人家,除了耕种好自己的一小片田地之外,还得到别人家做工,才能勉强糊口。而靠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如何担负得了这么重的劳动呢。

阿仲家的隔壁住着一个叫竹阿弥的男子,此人原来也在织田老爷家当过茶博士。正巧他是个鳏夫。这时,村里有好事的人出来撮合,于是阿仲便以招女婿的方式,跟这竹阿弥结了亲。

幼小的秀吉心里想道:“隔壁的竹阿弥竟要当我的父亲啊!”

他不喜欢这新来的后父,不肯叫他爸爸。竹阿弥也不爱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少年,特别是在小竹(秀长)出生以后,竹阿弥对待这个前夫所生的孩子,十分刻薄。由于这个缘故,致使秀吉终于离家出走了。

因此,秀长不认识这个异父同母的哥哥。“你幸亏没象猴子!”村里人这么对他说。然而,他却全然不清楚猴子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听人说,哥哥犹如一头旷野上的野兽,十分狡黠,常常趁人不防,作出种种恶作剧来——这已不能称为调皮捣蛋了。村里人无不讨厌他。

小竹有时向竹阿弥打听道:“哥哥现在在干什么?”

不料,竹阿弥却恶狠狠地说:“这个家是我的,你是长子。你要有个哥哥,那谁受得了啊!”从竹阿弥来说,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自然的。他起早摸黑地在地里劳作,含辛茹苦地整治家业,如果到头来,自己的亲生儿子小竹得不到,而全归猴子所有,这多没劲啊。他之所以把这猴子逐出家门,这也是一个原因。阿仲毕竟是猴子的生母,在猴子出走的当初,曾经伤心地落下了眼泪,然而内心深处,倒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从此可以不再目睹竹阿弥打骂猴子的情景,而且,这位新丈夫面露笑容的日子,也因之会渐渐多起来吧。

不过,小竹对这个哥哥,看来倒颇有兴趣。他曾经私下向母亲和村里人打听过。然而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有的说,他跟着货郎飘泊到了异国他乡;有的说,他当上了高野山一位高僧的徒弟;也有的说,他卖身给一位陶瓷商当了奴隶,正在窑厂做土坯呢;过了几年,又有消息说,他入了绿林,当了拦路抢劫的强人。

猴子当了强盗的这个消息传到村里的时候,竹阿弥大为昂奋地说:“这倒是那小子干得出来的事。我早就料到他会成为那样的孬种的。要是他胆敢溜回村子里来,用不着别人动手,我一定亲自举起锄头,把他的脑袋瓜子砸个稀巴烂。”

但是,小竹却很讨厌讲这种话的父亲。小竹性格善良,不是那种随便就憎恨人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从父亲竹阿弥来说,哥哥不过是他人的孩子,可对小竹来说,却是异父同母的兄长,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生来感情就不一般。此后,小竹每听到什么有关猴子的消息,就不再说给父亲听,而是悄悄地告诉母亲。

母亲每次听到这些传闻,总是眼泪汪汪地呜咽起来。有时却又大声说道:“倒不如给我早点死了的好!”

小竹虽然还是个小孩子,这时却安慰起母亲来,他说道:“听人说,咒人的话,是会应验的。妈妈还是快点向灶神爷讨个饶吧。”后来,当小竹知道父亲不喜欢哥哥的原因,在于家产的继承权问题时,便对母亲说道:“家里的田地、房屋我都不要,让哥哥继承了吧。”

一听这话,母亲可急了,连声制止他说:“你可别说这话,下回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这一来是怕被竹阿弥听见;二来,对阿仲来说,小竹这孩子比猴子讨人喜欢。将来自己老了,让小竹这样性情好的孩子在身边照料,那是暮年生活的一大福气。

当小竹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小竹这样穷苦而忙碌的人家,小孩子的年龄,往往连母亲都知道得不确切),竹阿弥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早。小竹在别人家打短工,背上晒着火辣辣的太阳正给水田里开渠放水的时候,只见有一个骑马的武士沿着村边的大路奔过来。

“这是怎么啦?”

这武士的仪表实在过于古怪,以至于引起了小竹的注意。那匹坐下的马,看来十之八九是匹耕地用的马。而且,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马脖子始终耷拉着,活象一根已经扬花吐穗的稻穗儿。马背上安着一个简陋的鞍子,居然连个马镫子都没有,骑马人的双脚竟踩在用粗绳子做的环里。

“真可笑,那也算是个武士啊!”

正这么想着,不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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