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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秋寒-第20部分

小说: 秋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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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在京都。”

“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我想现在马上见你,你能出来吗?”

“这么急……”

于是电话中断。好像是公用电话规定的三分钟结束了。迪子放回听筒,等他重新打来。

不久,电话铃又响起。

“刚才电话断了。我现在要去上次我们见面的H旅馆。

我在走廊里等你,请你来一下。”

“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见面就知道了。”

“你见过部长……”

“见着了,刚分手。”

也许阿久津和圭次之间已有过争吵,圭次的声音比平时高亢和激动。

“我等着你来。”

于是电话挂断。迪子放回听筒,预感到有一种结局正在逼近。

较洁的月亮已经悬挂在流霞栈光的西空。一过十一月中旬,黑夜毕竟寒冷。迪子在淡黄色宽袖上衣外穿着法兰绒色彩鲜艳的西服,去向H旅馆。

也许有什么事情,虽然她已经习惯圭次突然打来的电话,但尽管如此,今天他的声音非同寻常。到了星期天的傍晚才突然打来,想必他昨天就已经在京都了。

三十分钟后,迪子到达旅馆,圭次已经在走廊里等着。

他空着手,兴许行李已经放好,右手挎着外套伫立着。

“怎么了?”

迪子一靠上前,圭次怎么也没有说,就径直朝着走廊前端的咖啡角走去。

在咖啡角深处透过玻璃看得见院子的座位上,二人面对面坐下。圭次仍是一副正颜厉色的目光阴视着迪子。

“怎么啦?那么可怕的脸?”

服务员送来凉水,问二人要点什么。

“咖啡?”

圭次冷冷地说道。迪子随之点点头。圭次很不耐烦地等着服务员鞠躬离去后,说道,“我见到姐夫了。”

他唐突地说了一句,又闭上了嘴。

“怎么了?”

“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提问,行不行?”

圭次那双眼脸的眼眸里凝聚着忿懑。

“请不要说谎。”

“我不说慌。”

迪子盯了视着圭次点点头。

“我接连不断地询问你,是不是和我姐夫有来往……”

瞬间,迪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起,她就有着某种预感,但她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受到他的责问。

“这是怎么回事?”

迪子垂下眼险。她觉得低头不语,等于在默认圭次说的话,但她无法回答。

“有关系的吧。”

圭次又问道。迪子缓缓地点点头。

“果然……”

圭次低声呢喃道。

迪子不敢正视圭次的脸。无论遭到怒斥,还是受到轻蔑,不管被他怎么看,都已经无可娩救。在圭次的面前,迪子完全成了罪人。

长久的沈默。

服务员送来咖啡,放在二人的面前。在低伏的目光一端,看得见服务员的手拿着匙子在碗皿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搅着。迪子注视着放在桌子上乳白色的咖啡杯,哑然无曰。

一瞬间的怯意变成惨沮,不久一种适意感笼罩着迪子。她一边感到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一边又觉得这事该结束了。她甚至感到一阵轻松,觉得可以不必再遮掩了。

“我明白了。”

圭次沉吟地嗫嚅道。

迪子缓缓地抬起头,圭次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细细的手指揪着头发蠕蠕地搔动着。

自己的放荡已经败露,迪子却心安理得,痛苦的反而是圭次。有权指责她的圭次却受不了了。

迪子为自己明知廉耻却不象圭次那般痛苦而惊呆了。

因此,她一边感到自己太自私,太靠不住,却又毫无愧恨之感。

想来她很早以前就觉悟到这样的欺骗不会长久,早晚要东窗事发。只是虽然知道那是迟早的事,但那个“迟早”,那个时刻,来得稍稍早了一些。迪子的心里已经有着这样的精神准备。现在的处境,其差别也许就在于这种精神准备造成的错误里。

不久,圭次慢慢地抬起头,那眼睛里,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近乎坦然的目光。

“真的是那样的。”

“对不起……”

迪子现在聊以自慰地向圭次表示歉意。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把头扣在地上道歉,虽然道歉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不那么做,她便得不到安宁。

“不知道……”

圭次孤零零地哺语道,接着还不敢相信似地望着迪子。

现在,对迪子来说,想知道圭次怎么会了解她和阿久津的事。

“是部长说的?”

须夷,圭次摇了摇头。

“那些事,姐夫没有说。”

“那么,你怎么……”

“我只是猜测。”

圭次忿然地说道,“上次问你为何不和我结婚,你说去问姐夫。可是不知为何,我怕问他,我预感到倘若一问,我们的关系就完了,所以我只是和姐姐见了一面就回去了。”

迪子可以理解了。

“后来我想了许多事情。为什么你不愿和我结婚?为什么问我姐夫就能知道?在输血中心,你是不是还有意中人?

也许正因为遭到你的拒绝,我越发想要得到你。在这一个月里,我尽想着这件事。可是光想也无济于事,今天早晨我狠狠心便来了京都,想再找到你和姐夫,当面问清楚。”

“你先见到了部长!”

“开始时姐夫只是闪烁其辞,说‘她有她的道理吧,’这时我忽然觉得姐夫也许正爱着你,否则他一个人就没有理由如此反对,于是我试探了一句,‘难道姐夫爱着迪子君?’”迪子避开圭次的犀利的目光,只顾伏下着眼睑。

“姐夫马上说,‘不对!’可是那时他的表情很狼狈,一刹那满脸通红,接着又变得很苍白,争辩起来语无伦次,判若两人。”

“那是在部长的家里?”

“是的。幸好姐姐不在。”

须夷,圭次的嘴边浮出苦涩的笑意,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认真表情。

“姐夫不住地争辩说,你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是越说越不打自招。姐夫不是个刁滑的人,所以不管怎样,他的话和神色都已经露出了破绽。”

阿久津那被触及隐私而不胜狼狈的身影,迪子触目可见。

“在争辩时,他还脱日说出‘迪子’呢!”

“我的名字?”

“话出口后,姐夫忙又改口说‘她’,可是尽管如此,我已经明白了。我径直跑出姐夫的家,绘你打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高亢,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迪子想起一小时前圭次那急切的嗓音。

“总之,我全都明白了。”

圭次点上烟,抽了一日后,说道。

“我真混!”

“……”

“完全受骗了。”

“……”

“还想抵赖吗?你还想装作没有骗我吗?”

迪子哑然。

她无言答对。的确,迪子和阿久津在欺骗忠厚诚实的圭次。迪子罪孽尤其深重。她是主谋,甚至还演了一幕相亲的闹剧。

仅凭“对不起”是不能原谅的。而且,这话讲出口来,也变得虚情假意。

然而,迪子从一开始并没有欺骗和作弄圭次的打算,这是确切无疑的。虽然结果已经如此,但开始时只是想作个小小的游戏。而且说是对圭次,不如说是为了接近阿久律的妻子,是为了接近她探摸她的真面目,试探阿久津的心。和圭次见面,只不过是为了这一目的的手段。

对圭次来说,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有厌恶和憎恨。宁可说,她甚至觉得他是一位很有好感的青年。此后两人能够来往,也是出自这样的心情。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开始仅仅是手段,后来宁可说变成了好意。虽然拒绝了他却还是在见面,就是因为她不嫌弃圭次。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事到如今,我不想听你的争辩。”

圭次喝了口凉水,把还长长的香烟揉灭在烟灰缸里。

“我随便问问。你在第一次和我见面时,就已经和我姐夫有关系了吧。”

迪子想了想后,点点头。现在,她情愿倾其所知,甘心受罚。

“是一边暗中交往着,一边欺骗我和我的姐姐来和我相亲吧。”

“请你别这么讲!”

“难道不是吗?错了?”

圭次耸耸肩,悲哀突然在迪子的体内扩散。自己干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圭次专断地不愿体谅她的内心,这都令她感到可耻和懊恼。

“你玩弄了我们姐弟俩。”

“请别……”

迪子用双手捂着脸,眼前一黑,泪水立即溢出,渗出她的手指间。

“我姐姐也受骗了。”

“对不起。”

迪子捂着脸站起身。

“等等。”

圭次的声音从背后追来,但迪子径直穿过走廊,跑出大门。

出租汽车在旅馆的门前候客。迪予钻进车里,说了声“东山”。

司机插上钥匙,按下计程器。

“东山什么地方?”

“哪里都行,快走!”

要去哪里?此刻迪子毫无目标。她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无论在街上走,还是回到家里,都会碰上人。车内是独自一人的最好场所。

暮秋星期天的一天已经降下帷幕,家家点起了灯火,大街上也许因为是休息天,显得冷冷清清的,人影稀少。无论在淮家,现在都是星期天的晚饭时间。

“出了什么事?”

司机从后望镜里窥察着,见迪子掩着脸,疑窦顿生。

迪子没有回答,深深地埋在座泣上望着街道的夜色。

车在白川大街朝北开去。是不知看过多少次的熟悉的街道。是和阿久津幽会一起坐车经过的路。这街道,现在却显得落寞而陌生。

“怎么样?去将军冢,还是登比睿山?”

“那……”

“去哪里?”

“远的吧。”

迪子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也许有了目标,司机定下心来,把正了方向盘。

现在圭次怎么样了?她离开旅馆时,他叫她“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声音那么严历,还言犹未尽吗?还是仍依恋着她?不管怎样,和圭次的交往,这就结束了。

正因为他是个真诚而厚道的青年,所以她想在分手时做得更漂亮洒脱。既然自己丝毫不怨恨池,圭次也爱着她,那么分手就应该能够做得更潇洒。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虽然她觉得一切原因都在于自己,但如此分手仍是不堪忍受的。

圭次也许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阿久津的妻子。如果这样,她会怎么说呢?

圭次跑走后,阿久津也许现在正和孩子一起在家里。

他在家里想着什么?知道自己的事情已被圭次察觉,会先去了妻子的医院?还是楞楞地待在家里考虑着正在逼近的悲惨结局?

也许圭次径直回东京,再也不会来京都了。而且阿久津和迪子之间,也许和以前一样,按同样的形式继续着,不会有任何变化。

车从山中越进入比睿山的公路。凿开山腰开出的道路豁然开朗,不久在密林的前端看得见一溜灯光,这是琵琶湖对岸的街道。一串光珠在黑暗中跃起,掠过空间,那准是横跨琵琶湖的琵琶湖大桥的灯光。

今年初夏,迪子和阿久律、阿久津的妻子、孩子、圭次五个人坐车渡过这座桥。迪子和圭次两人坐在后座上,在桥中央,迪子把阿久律和夫人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形象摄进了照相机里。

那以后只过了半年。阿久津和迪子之间,好像从那时起就突然分崩离析。那是突如其来的。分崩离析的原因是在两人之间象沉淀物一样渐惭地沉积着的。

这种时候,也许正是一个时机。

车在密林间往左拐弯,开过夜色中的琵琶湖又往右拐,转眼就已经快到山顶。毕竟已是十一月,很少有车去山顶。再往左驶一个大弧形,右边看得见广播中转站,再开一段路程,便到了山顶的停车场。

“下车吗?”

司机担忧地问道。

“我下去走走。”

迪子竖起衣领走到车外。即使在平地也已经很寒冷,一到这里,更是秋风萧瑟,寒如严冬。夏季人声嗜杂的了望台,现在也空荡荡的,一片岑寂,只是到处可见一对对情侣的情影。

迪子走向了望台的右边,从那里俯瞰散落在山峡里的房屋的灯光。在晚秋的幽空下,那些灯光显得时隐时现零零落落,无论在哪里,在那样的一个个的灯光下,人们正相互爱抚,相互怨恨着。正这么想着,迪予忽然感到要呕吐。

一股酸味从胃里提起似地往上涌。冲涌了好几次,迪子好不容易只吐出了胃液似的酸汁。

迪子倚靠在栏杆上,用倦怠的目光重又望着笼罩着夜色的京都,她忽然想起这也许就是孕吐。

在比睿山散心的第二天,迪子没有上班。

早晨起来梳着头便想呕吐,她马上跑进卫生间蹲着,有十来分钟一动不动。结果,吐出的只是少量的唾液和胃液,接着身体便感疲竭,象要下沉一般。

“怎么了?姐姐,你脸色苍白啊。”

从卫生间一出来,妹妹亮子纳闷地望着迪子。

三十分钟后,母亲来叫她们吃早饭,迪子毫无食欲,只要一想到早餐的香味就感恶心。

“去医院看看吧。”

“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去医院检查也许会知道是孕吐。即使不去检查,母亲对这一类事情也特别敏感。

迪子全身乏力。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一边想起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作盘算。

圭次、阿久津、妊娠,她思绪纷乱,然而那些都是极重要的事情。

但是,尽管如此,刚刚一想到如何处置才好,便又心乱如麻,思绪无法集中,光感到焦虑,就这样昏昏庸庸涯过了一上午。

过了中午,她又剧烈地感到想呕吐。

每次要吐便跑进卫生间,这会被母亲见怪的。迪子把报纸铺在洗脸盆上伏着脸,但仍然只是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母亲知道她怀孕肯定会大吃一惊,岂止是吃惊,也许会晕倒在地。一想到此,迪子便感郁闷,同时也觉得微微的轻松。索性春光泄尽,巴不得被父母、被社会骂成“荡妇”。

这不是假作正经为自己辩解,而是她希望能有人嘲笑也是个厚颜无耻的女恶棍,不知廉耻的女人,那样不知会有多么的轻松和心安。

尽管如此,事到如今,所谓妊娠,总是一种嘲讽。

以前,光凭经期迟来还半信半疑,现在连孕吐症状都出现了,这是不容置疑的。此刻,就在这一瞬间,她一想到肚子里栖息着一颗小生命,每时每刻在不断地成长,便会有一种莫有名状的感动。

受孕,无疑是因为上次没有作预防便接受了阿久津的抚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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