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1976-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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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碰撞。
眼前的周正龙正是如此,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运气真是好到极点,犯下这么大的错,竟然陡然成了大功,这不,竟然能从山沟沟的队长调任自己的副手,还破天荒地以学生身份获得行政级别,让这混了几十年才到副处、眼看就要以此级别终老的自己情何以堪?
这人当真是少见!罕见!仅见!
正是因为周正龙有了这番思想,薛向才获得他破格的礼待!
周正龙代表团委发表完讲话,用手一抹朝后梳拢的稀发,给薛向丢了个笑脸。
薛向却恍若未觉,如星似月的眸子直直盯在和他相对而坐的副书记蓝剑手中的烤瓷水杯上,仿佛那杯子上的两朵牡丹,真个是国色天香、活过来一般,有绝大的吸引力。
“咳咳,薛向同志,你说两句嘛,都是自己同志,不用紧张。”周正龙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心大,嘴上却还是又咳嗽,又加重语气的提醒。
紧挨着薛向下首而坐的系团委联合社团委员会主任苏灿看不过去了,在桌子底下用力敲了下薛向的大腿。却说唤醒走神的人,实体打击自然比声波攻击更加有效,果然,苏灿这一锤子下去,薛向蹭得站了起来。
要说薛向心思细腻,反应也极是敏捷,他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这会儿不用猜就知道身边那个胖乎乎的分头中年是在提醒自己。他心念电转,就猜到一准儿是轮到自己发言了。
薛向思忖已定,开口道:“周书记,同志们,发言之前,我先对刚才的事儿做一个说明,我猜不少同志定是以为我走神了,是不是?”
说到这儿,薛向顿了一下,似在等人家回答。
可这会儿就是傻子,也不会直眉楞眼地起来说是,这一说,不只是得罪薛向,还得罪了周正龙,毕竟这不是变相骂书记讲话没水平,弄得最重要的听众都能走神。
尽管在座的没人不信薛向是走神了,就连周正龙心中都在暗暗跟自己打赌:你小子刚才要是没走神,老子把你刚才盯着的水杯给吃了。
可不信归不信,打赌归打赌,终究让薛向糊弄过去了。
薛向接道:“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谢谢!实话实说,我刚才确实不是走神,而是入神,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不得不说周书记的话实在是既暖人心窝子,又发人深省,让人沉思。我知道周书记这番殷殷寄语多是对我说的,因此,让我感触良多,就听得陷了进去,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周书记对我的鼓励。”
说完,薛向竟冲周龙鞠了一躬,后者连忙笑着起身扶住了他,连道不用,而其余人等的脸上却是齐齐变了颜色,均暗忖:原以为是个运气好的毛小子,上不得大台面,谁成想却是个老油子,看这马屁拍的!
薛向这番话倒不是拍周正龙马屁,有八分却是遮掩尴尬,毕竟他是真走神了,凭着推测就知道周正龙能说哪些话,以此,把这走神的尴尬遮掩得自然至极。而其余两分却是真得有些感谢周正龙,毕竟人家给了少有的礼遇,和中组部那边连个打杂的也不派,就犹显热心了。
第二十六章唇枪舌剑(第二更求推荐)
薛向感谢完周正龙,又接道:“除了感谢周书记对我的关怀,还要感谢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实事求是地说,能到哲学系团委来工作是我的荣耀,更是我的挑战,我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得到大家的帮助和鼓励,同时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大家多多指教,批评。”
薛向话音方落,周正龙带头鼓起掌来,立时掌声响起一片,薛向微笑着向大家致意,忽然眼睛在蓝剑下首的那人身上凝住了,因为那人双手也在拍着,只不过两只手掌压根儿就没相交接触,完全是打着虚拍子。原本这动作隐晦,且夹在人堆里,极难发现,奈何薛向目光如炬,立时就瞅见了。
“看来这系团委也是庙小妖风大啊!我这才初来乍到,怎么就让人不欢喜了呢。”薛向在心中画下了惊叹号。
掌声落定后,紧挨着周正龙右手位置的是系团委第一副书记刘高,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模样普通,独独一双眼眸极是黑亮。刘高翻开黑壳笔记本,照本宣科说了几句欢迎和勉励的话,声音迟缓而平静,听不出多少感情色彩。一席话很短,约摸三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刘高说完,正对他而坐的团委副书记项远接过话头,说起了欢迎辞。许是比刘高年轻四五岁的原因,项远说得慷慨激昂得多,叫薛向听得也有些动容,不知道的,准得以为是在欢迎兄弟归家。
十多分钟后,项远收了尾,蓝剑则捡起话头,跟说了几句。他倒是言语平实,几句欢迎和勉励的话。就结束了。
至此,哲学系团委,一正三副四位书记都讲完了话,按说整个见面会,到此。基本算是结束了,只待周正龙说散会了。
哪知道平地起风雷,奇峰突起,紧挨着蓝剑而坐、先前鼓假掌的那人站了起来:“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请允许我说几句。”
说完。那人便朝周正龙和刘高望去,意在等待二人同意。
不提周正龙和刘高如何反应,满场二三十人竟皆朝薛向看来。
薛向心中悚然,再一联想先前这人鼓假掌,立时猜到这突兀一箭。定是朝自己射来的,可自己初来乍到,就算想得罪人,也还来不及呀!
薛向想不明白,很简单,因为他压根儿不清楚其中情由,若是他知道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这新来的萝卜插队,占了别人的坑。恐怕就不会认为自个儿没得罪人了。
生意场上有句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用在官场上,把那“财”字改为“官”字也一样适用。
这起身之人大名唤作张锦松,现年三十一岁,副科级干部。现担任系团委宣传部部长。原本这次团委要提一个副书记,他张锦松跑上跑下,忙前忙后,上把校团委的关系给走通了,下有刘高的工作给做通了,原本以为这次升半格,担任正科级团委副书记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哪知道从天降下个大萝卜,填了自个儿早瞅准的坑儿。
却说要是来的是个什么德高望重、备功具勋之辈,张锦松的怨念还不会这般强烈,可这大萝卜竟是个毛头小子、在校生,这叫他情何以堪。
若只是这样,也还罢了,还有一件事儿,更让张锦松堵心。
事情是这样的,哲学系团委有一正四副五位书记;四个直属部门:系团委办公室、系团委组织培训部、系团委宣传部、系团委评检部;以及系社团联合会、系大学生艺术团、系青年志愿者协会、系大学生素质拓展中心,这四个二级机构。
二级部门不去说它,单说这四个直属部门是有讲究的,原本由四位副书记各兼任自个直属部门的主官,比如第一副书记刘高兼任团委办公室主任,项远兼任组织培训部部长,蓝剑兼任评检部部长,而团委宣传部的部长也由原来调任前的副书记兼任,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儿。
因着哲学系团委宣传部部长由系团委内部调派,非是和副书记一般需征得上级党委、团委同意,恰好张锦松关系跑得勤,将这个团委宣传部部长的位子给跑下来了,那薛向这一来,就没法儿兼任了,可又不能让薛向当个空筒子副书记,是以,方才周正龙就分配薛向分管宣传部工作。
若是薛向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宣传部长被人占了,说不得先得发火儿,可这会儿,薛向不知道,反而是张锦松认为自个儿的副书记被薛向占了,先发了火儿。
周正龙知道张锦松定无好话,但开会终究讲个畅所欲言,人家都说了要发言,总不能堵着不让,可薛向的脸面又需顾全,毕竟搞见面会这么大的面子都给了,他也不愿这会儿让薛向触霉头,是以,周正龙干脆就装没听见,不表态,不发言,低了头喝茶。
周正龙不发言,而刘高却是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说道:“锦松同志,有什么话就说嘛,开会就是要畅所欲言,集思广益,说吧。”
薛向从张锦松方才称呼“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就估摸着这两人关系恐怕不一般,因为通常会上,发言前,称呼一把手和同志们就够了,带上二把手就显得意味深长。这会儿,又见刘高,配合着张锦松说什么“集思广益”,薛向已经完全断定,这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这是见面会、欢迎会,不是什么讨论会,又不用出谋划策,用得着集思广益么。
果然,张锦松冲刘高笑笑,就开了腔:“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我觉得现阶段,安排薛向同志分管具体工作,对薛向同志不公平。我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薛向同志还是在校学生,平日里,课业已经很繁重了,再安排具体的工作,会让他无暇分身,甚至荒废学业。其次,薛向同志自己也说了,他对团委的工作不太熟悉,我觉得现阶段,可以让薛向同志在学习之余,管理一下咱们团委资料室,我相信薛向同志在管理资料的同时,会对咱们团委的历史有个全面的了解,相信这对他熟悉团委工作很有帮助。最后,退一步讲,若是薛向同志在完成课业和管好资料室之余,还有闲暇,我建议可以让薛向同志分管下大学生社团和艺术团的工作,毕竟这两方面工作,都要经常和学生打交道,薛向同志应对起来,应该得心应手。”
张锦松显然是打好了腹稿,娓娓道来,有凭有据,,一件万分无理的事儿,竟让他说出了十分道理。
张锦松说完,薛向还没作色,周正龙的脸先黑了。
想想也是,张锦松这明褒实贬的话,在打击薛向之余,实则也驳了他周正龙的面皮。毕竟薛向分管工作,是周正龙分派的,张锦松左一个“做这不合适”,右一个“做那才合适”,不是变相指摘他周正龙思虑不周么。
这会儿周正龙的胖脸阴沉一片,抱着水杯不住摩挲,搓得搪瓷缸滋滋作响,却终究没站出来说话。
这周正龙被张锦松触了霉头却依然“淡定”,倒不是说周大书记天生好脾气,而是张锦松却也是有根脚之人,似乎和校团委的汪书记沾亲带故,当初能霸上这宣传部部长的位子,也是因为汪书记说了话的缘故。要不是隔着这层关系,十个张锦松,这会儿也被周正龙拿下了。
周正龙不说话;刘高干脆抱了膀子,似在看好戏;而蓝剑和项远则各自翻着笔记本,似乎压根儿没听见张锦松刚才说什么;其余与会人员则是看表的看表,做笔记的做笔记,似乎薛向那英俊的脸蛋儿,这会儿也没先前那般好看了,满室内,就剩了正墙上挂着的老式吊钟,还咔咔的发着声响。
薛向含笑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在张锦松脸上落定,后者毅然不惧,团圆的脸蛋儿竟还挤出个笑脸,一双幽黑的眼眸却是夹着讥诮,似在说:我就明着欺负伱了,伱能拿老子怎么着?
薛向轻咳几声,说道:“看来周书记没说错,咱们哲学系团委这个集体大家庭果然是温暖的,看看咱们的锦松同志,肯定是为我操了不少心,要不然我第一天来,锦松同志怎么能桩桩件件都替我考虑到了呢,真是感人啊!”
薛向话音方落,张锦松的圆脸刷的就竖起来了,两颊处的肥肉也陡然凝住了,朝外凸起着,实在是薛向这冷嘲热讽得太明显了,竟比他先前明贬实褒还来得露骨,更有甚者,薛向一口一口个“锦松同志”,简直快恨得他咬断银牙。
原来,官场上的称呼是有讲究的,上级称呼下级一般是某某同志,若名字是三个字的,一般领导为以示亲近,往往会直接称呼名字,再在其后加上同志;若是三字名,领导叫全了姓名加同志,伱就该警惕这是领导对伱有意见了。而下级称呼上级,一般是称呼官职,比如某书记,某主任,若是以示亲近,往往直接省略姓,称官称最合适。
第二十七章哑口无言(第三更求推荐)
先前,张锦松故意不称呼分管他的领导薛向“薛书记”,而是一口一个“薛向同志”,就是在称呼上打薛向的脸。而薛向早不是官场初哥,好歹也在快活铺公社和蔡高智刀来枪往,过过几招,对这小小伎俩自然心知肚明。
这不,他也不管张锦松大自己十多岁,直愣愣一句“锦松同志”就砸了过去,果然,砸得张锦松骤然变色。
要说张锦松实在是郁闷得不行,可又没办法指摘薛向不尊重人,毕竟人家的称呼完全是按照官场潜规则来的,他可不敢在这上面做文章,因为往往挑战潜规则,比挑战明规则的代价更大,只为这潜规则,是整个官僚体系自发形成的,试想想,谁能跟整个体系做对。
张锦松挑不出薛向的毛病,心中暗暗咬牙生气,竟觉得是薛向在名字上比占了优势,毕竟自己再想作践他,总不能叫“向同志”,可人家偏偏能叫自己“锦松同志”,听着倒像长辈称呼晚辈。
那厢薛向和张锦松在称呼上交锋,而这边在座众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各自低了脑袋,张大了耳朵,听这二人唱戏。
果然,薛向稍稍顿了顿,又接上了戏:“方才锦松同志大概说了三点原因,总得意思是怕我太累,让我先闲一段时间。刚才,我已经对锦松同志表示感谢了,这多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我就谈谈我的看法。其实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我是社会主义的一口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组织既然安排我到这个工作岗位上。我怎么能为一点苦,一点累。就退缩?一个不敢打硬仗,不敢攻坚克难的党员,只怕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锦松,同志伱说呢?”
话至此处,薛向又显露锋芒,刺了张锦松一剑。
这堂堂之阵,叫张锦松如何接茬儿,毕竟薛向说得都是惶惶大义,谁敢说这些话不对?
可薛向已经叫阵,张锦松又不能不答。“呵呵。薛向同志说得是有道理,可是干工作不光是凭嘴巴,也不是靠胆量,而是靠实际的工作经验,我建议薛向同志积累些工作经验。应该也是没错的。薛向同志,伱说呢?”
好一个张锦松,端的是圆润融通,眨眼间,就想出了破阵之法,还还了一刀。
薛向笑道:“锦松同志谈积累工作经验,当然是正确的,不过,锦松同志应该从周书记的介绍中对我有些了解。工作经验,我自问是不缺的,靠山屯如今的成绩就是明证。如果锦松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