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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那村那人那傻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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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第一次被长生拉了手,感觉有些奇怪,她偷偷瞥他,见他仍似怒气未消,经过刚刚的小树林时,握着她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荷花心里暖暖的,心道傻不傻的不要紧,虽他未必真能把她当媳妇儿那么放在心坎儿上疼,但好歹知道她是自己人,知道紧要的时候护着她就行。这么一想,他大清早儿扯她被子的事儿便算不得什么了。

“你怎么来了?”待两人进了山,荷花才开口问道。

“你晚了,比每次都晚。”长生答道,“影子都过了大石头了你还没来,每次都不到大石头。”

“哦。”荷花应了一声,又道,“今天这事儿别告诉奶奶。”

长生看着荷花道:“奶奶说过,不能撒谎。”

荷花道:“咱们这不叫撒谎,只是不说。奶奶知道了这事儿定要生气,一生气就要生病的,你不想奶奶生病是不是?”

长生点头。

荷花道:“所以就不能说,知道不?”

长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虽说已不是大热的时节,但正午时的阳光还是让人燥得很,荷花和长生找了个树荫坐下,把吃食拿出来。小菜全都撒在了篮子里,基本上不能吃了,荷花只捡了几个没掉在地上的饼子,沾了点儿碗里菜汤递给长生,自己则捡了沾了土的饼子,吹吹干净,抠掉外面脏了的部分。罐子里的水也基本上都流光了,只有一个底儿,荷花递给了长生。长生接过来看了看,喝了一口,又还给荷花。荷花见里面还剩了一点儿,便盖好放在一旁,转回头看着长生眼巴巴的望着她,知道那是他特意留给她的,心里有点儿感动,拿起来抿了一口。

吃完了饭还不容歇着,长生就要起来干活儿,荷花拉了他道:“歇歇再干。”

长生指着一旁的树影道:“影子到了那块儿石头了。”

荷花道:“今儿咱们吃饭晚了,再歇歇,不差这一时半刻。”

长生道:“不行,影子到了那块儿石头就该干活儿了。”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树荫。

荷花一叹,没再拦他,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便跟着他一起搬石头,除野草,番土地,干累了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歇歇。而长生却是一会儿都没停下来过,只跟觉不出疲累似的闷头干活。

荷花坐在一旁望着他,他正轮着锄头番地,上衣被他脱了系在腰上,露出精壮的胸膛肩背,像所有庄稼汉一样身上黝黑黝黑的,汗珠儿顺着脖子往下流,太阳光一照直发亮,单这么看上去一点儿不像个傻子。而且他又高又壮,村里好多男人都及不上他,打眼一看真是山一样的汉子。荷花想,若长生不是个傻子,不定有多少大姑娘愿意给他当媳妇儿呢,还真轮不上她。她想象着一群大姑娘抢着往长生家里挤,抢着给他做媳妇儿的场面便觉好笑,嗤嗤的笑了笑,继续起来干活儿。

干了一下午,看着时候差不多了,荷花便停了下来,把篮子收拾好,像往日那样跟长生招呼了一声:“我先回去做饭,你别干太晚。”

往日长生都是闷着头嗯一声,也不看她,今日听她说了这话却是立时直腰穿了衣裳,走过来一把拉着她的手,紧张的道:“一起走。”

荷花怔了一下,心里又是一暖,掏出手绢给他擦了擦汗。

长生扛着锄头,荷花拎着竹篮,两人手拉手的下山回家,直到进了村子,长生才放心的松了荷花的手。有村民见他二人一块儿回来,都忍不住回头看看他俩。

荷花知道她们的心思,自她嫁给长生那一日起,村民看她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有好奇,有嫌弃,有同情,还有看笑话的,就好像长生的傻气会传染似的,她也变成了村民们敬而远之的人物。总之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李荷花了,她现在是傻子长生的媳妇儿。

对于这些,荷花若说是一点儿不在乎那是假的,这种明显的变化搁谁身上都受不了。一开始的几日荷花根本不敢抬头看人,若非必要只恨不得不要出门才好。这两个来月下来,也算是习惯了,对别人异样的目光语气也大抵能做到视而不见,只有时候看见三姑六婆围在一起说话,见她经过就全默契的闭了口,这种明显的被人说闲话的感觉还是让荷花又气又委屈。

时二人又路过三姑六婆围聚的水井旁边,荷花打老远就看见她们望着他俩碎碎嘀咕,这会儿靠近了,便有女子作出一副热情的样子的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呦,长生,今儿怎么跟你媳妇儿一道回来了?不开荒了?”

长生完全不搭理她,只荷花笑着回应道:“这不天黑得早了么,就早点儿回来了。”

那几个女人也冲荷花笑了笑,又相互看了看,挤眉努嘴一副暧昧的神情。荷花心里憋屈,可也只能假装没看到,和长生一路回家了。

傍黑的时候,四奶奶从外面回来,远远地看见长生和荷花一块儿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她,两人低着头,荷花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长生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她有些奇怪,待走近些,两人便看见了她,迎了上来。

四奶奶一边把竹筐给长生,一边对荷花道:“你今儿怎么来了,晚饭做了没?”

荷花紧道:“全弄好了,等回去下锅扒拉扒拉就得。”

四奶奶没应声,只觉今日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她扭头去看长生,但见长生被她这么一看,立时心虚的低头避开了目光,用力的闭着嘴巴。

看来是指定有事儿了,四奶奶想了想,却也没再追问,心道小两口有个小秘密什么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六章

荷花没想到她被冯瘸子纠缠轻薄的事儿会忽然在村子里传开,她明明记得那天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过这事儿是谁先传开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事儿在村民口中完全成了另一个模样:说是她和冯瘸子在村后小树林里苟合通奸被长生撞个正着,长生虽是傻子,也知道做王八不是什么好事儿,把冯瘸子揍了一顿,差点儿没闹出人命。

流言蜚语总少不了传话的人添油加醋,你传我传,便有人言之凿凿的说不止一次看见荷花和冯瘸子躲在小树林里拉拉扯扯的亲嘴儿脱裤子,又有说长生是傻子,男女之事根本不懂,甚有说他下面根本不行的,总之无非是说长生在那方面满足不了她,她春心难耐便跟那冯瘸子勾搭成奸,最后事情败露,被相公捉奸在床,奸夫得了一顿好打,她也没落下好,只娘家也在村里,不好撕破脸。

荷花是从她娘口中听到这些话的。她娘跟她说的时候一脸的忧愁,虽然对她和冯瘸子的流言嗤之以鼻,但对她和长生之间的事到底不能放心,她小心翼翼的探问荷花和长生过得好不好,最后甚至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她和长生有没有圆房,问长生在那事儿上行不行。

虽说亲娘儿俩没什么不能说的,可这么直白的说这些荷花还是臊得不成,尤其她现在虽说是嫁为人妇,可正经的还是个大姑娘呢,说了这些哪儿能不脸红。可她也不能跟她娘实话实说,只压着羞臊故作轻松的说她和长生挺好的,让她娘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说长生好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荷花娘放心的走了,荷花却是气得直想骂娘,只恨不得出去把那些传闲话的人揪出来,一人一个大嘴巴往死里抽。只她也知道这闲话一旦传起来就不是谁能压下去的,只有等着大家都听烦了听腻了才算罢,你还别急赤白脸的生气,人家就是等着你上蹿下跳好在一边儿看戏呢。

荷花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只跟自己说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她清清白白的什么都不怕。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旦你知道了,出门抬眼轻易就能撞见,一旦撞见了却不是你说想不生气就不生气的。

只说中午荷花提篮子像往常那样往山里给长生送饭,正走到个拐弯儿处,忽听有人在前面低声说了她的名字。荷花一愣,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但闻有女子道:“哎呦……老李家那点儿脸全给她丢尽了……”

荷花一听便知是在说她,更不能走出去了。

及又有人搭茬:“可不是吗……你没看她娘这两天都不敢出门儿了?还她有爹,多跋扈的人啊,前天跟我家男人起了口角,若搁往日他早得掳袖子开打了,这回可好,啥也没说,灰溜溜的走了……”话落,便听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乐了。

荷花用力掐着手心压着自己冲出去骂人的欲望,她想她该转身换条道儿走,这种三姑六婆最爱胡说八道,多听下去无非是给自己惹闲气,可听着人家背地里说自己坏话,她这双脚哪儿迈得开步,反是又倾了倾身子,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是哪几个婆娘背地里嚼她舌根子。

井边几个女人说得眉飞色舞,亦有人插话说:“你们嘴里就积点儿德吧,她凭白嫁个傻子就挺倒霉了,这会儿还要受这个编排,我看荷花这丫头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随即有人接话道:“唉,怎么是编排?无风不起浪……她要是个干净的怎么就有了这话?怎么没人说你?没人说我了?可见她就是有!再说了……咱们这儿又不是没人见了?是不是他二婶子?”

众人听这口气,不由得嬉笑着扇乎道:“他二婶儿,快说说,你都看见啥了?她和那冯瘸子真是在小树林儿里办事儿了?真的假的?”

一个细细尖尖的女声应道:“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的!就是李荷花和冯瘸子,白花花的身子扭在一块儿搂得那叫一个紧,哥哥妹妹依依哦哦叫得那叫一个骚!”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荷花在墙后头听得直冒火。说话这女人她听得真,正是村西的陈寡妇,跟她娘家住的近,原出出进进是常见的,她一口一个婶子叫了她多少年了,她也是笑眉笑眼的应着,没想竟在人后说她的闲话,还是这等下作□的混账话。

荷花哪儿还忍得住,几步冲出去把手中的篮子往众人身上狠狠砸了下去,众人惊叫着四下闪躲,没留心挨了砸的哎呦呦直叫唤。荷花直指着陈寡妇的鼻子大声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青天白日你就敢在这儿红口白牙的含血喷人!让阎王爷勾了你的舌头炸了喂狗!”

几个女人被荷花这么来势汹汹的一吼,吓得畏畏缩缩慌了分寸,有反应快的忙讪讪道:“不是,荷花,没说你……你……听差了……”

“放屁!”荷花瞪着眼骂道,“当我这耳朵是出气儿的!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不是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吗?你们谁都甭想过踏实!明儿我就挨家砸锅烧房子去!咱们看看到底谁不好过!”

众人脸上臊得很,又见荷花这气势,心里不免有些发颤。这村里没人不知道荷花爹是全村最不好招惹的辣头子,他那大儿子才十六就跟个小霸王似地,甭管多壮的汉子他都敢跟人家挥拳拼命,村里的半大小子没有没挨过他揍的,这李氏父子不好招惹,这荷花是李家大丫头,平日里倒是和和气气,可到底是一个爹养出来的,这一急眼还真像老李家那股子凶相。

几个女人立时怂了,臊眉搭眼的说软话:

“你这孩子,怎么说急就急了……可真是听差了……”

“是啊,是啊,听差了,绝不是说你……你这么好,谁又能说出不是了?谁要说你,嫂子我第一个跟她理论!”

“可不是……可不是吗?”

几个女人尴尬的陪着笑脸儿,独那陈寡妇站在一边儿,微微别着头也不正眼看荷花,那神情中却似带着几分不屑。

荷花抬手指着她喝道:“你刚刚不是能说着吗?!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亏得你还好意思应我一声婶子!呸!叫人恶心!”

陈寡妇一时也没吱声,却是旁边的女人们过来拉扯荷花劝解,有道:“别气了,真的没说你……瞧瞧这好好一篮子饭菜可惜了,一会儿叫着长生,你们小两口儿来婶子家吃晌饭,婶子给你们做馅儿饼……”

荷花见众人这么低眉顺眼儿的也不想再闹僵下去,只因刚刚陈寡妇那些下作话仍是气愤难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便转身去捡自己的篮子。

那陈寡妇见众人都围着荷花赔笑脸,只显得自己没脸得很,不免心里来了气,哼了一声嘟囔道:“勾搭人的小骚货有什么可神气的。”

荷花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又被添了把柴禾,扔了篮子指着陈寡妇喝道:“你骂谁?你再说一遍试试!”

众人见这架势紧忙给陈寡妇使眼色,陈寡妇却似豁出去了,下巴一扬,道:“就说你李荷花!跟人勾搭睡觉,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了!”

荷花猛地冲上去揪着陈寡妇的头发,啪啪!罩头来了两个大嘴巴!吼道:“我让你骂!让你骂!”

陈寡妇没防备挨了两下,头上脸上疼得要命,随即也撒起泼来,抓了荷花的头发,与她厮扭在一起。荷花年岁小,论起撒泼打架来却是落了下风,她只想着扇这陈寡妇的嘴巴,却不防备被陈寡妇又扯头发又挠脸,狠狠挨了几下。

旁边女人们一个个傻了眼,也不敢上前拉架,只从一旁尖叫大喊。时正当午,陆续有男人从田里回家吃饭,见这阵势都饶有兴致的在旁看热闹,却没一人上前劝阻。

人越围越多,终于人群中挤出个人,却是闻声而来的周夫子。周夫子一边把撕扭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一边劝道:“这是做什么,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了。”

两个女人分开,却都是一副气愤难消的模样瞪着对方。

周夫子道:“不论什么缘由,只看我的面子罢手吧,让大家看笑话就好看了?”及又见荷花脸上被挠出了两条血道子,便道:“一会儿去我那儿给你弄点儿药,别年纪轻轻的脸上就落了疤。”

周夫子这话不知怎的惹了陈寡妇,她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人家奶奶就是懂药的,用得着你在这儿上心,又不是嫁了你孙子,你纵是急着给人家当爷爷,也不看看人家奶奶乐意不乐意。”

周夫子闻言忽地红了脸,一副尴尬局促之色。

荷花见陈寡妇只连周夫子和四奶奶都编排起来,愈发觉得可恨,只在她再要冲上去与陈寡妇厮打之际,忽听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长生来了!”

气氛忽地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去,但见人群中闪出一道空隙,长生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

只说长生自上次那事儿之后,每天中午都会下山来迎荷花。适才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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