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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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之外三百里地,一个长的有些夸张的队伍。正缓缓向西面行进,信阳离宫中的女子,正行走在回京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婿也选择在这一天逃离了京都,对于自己善意地表达和尝试进行地议和之手,对方的反应居然是避之不迭。
外三里那座庄严的庆庙内,一个极为荒凉地场坝中间堆着高高的干柴,正在雄雄燃烧着,火势极旺。烧得里面的物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皇帝背负着双手,冷冷望着柴火垛,望着里面正在逐渐化作黑烟的那具躯壳。他地身后,庆国大祭祀保持着苦修士的镇静,眼中却浮现着恐惧。
庆庙之外,小太监洪竹正与侍卫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明天就要被调到皇后宫中任首领太监,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服侍陛下。
……
……
数日之后地渭河上,范闲立于船头,久久沉默,峭寒的河面扑面而来,却吹不进他身上名贵的裘服。
他人已出京,情报却依然绵绵不断传来,长公主派了许多前哨入京,而且让老嬷子带了许多信阳的特产入范府,名义上自然是给婉儿的,看来那位丈母娘在利用无功,刺杀徒劳之后,终于承认了范闲的力量,开始婉转地修复母女间的关系。
这只是末节,不属于陈萍萍所教导的天下眼光之内。
真正令范闲感兴趣的,是庆国大祭祀在多年之后回国,却因为在南方地苦修耗尽了精血,老病不堪死亡的消息,同时知道洪竹被调往皇后宫中任首领太监,他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
他的学生史阐立用手遮着眼睛,挡住凌厉的河风,来到他的身边请示道:“老师,先前船上校总说,依眼下的速度,明日便能过颖州,再过些天就进入江南路的地界了。”
江南一行人,在离京不远处的监察院秘密船坞里换了船,众人如今坐的船,是一般由水师舟船改装成为的民船。
迎着河风,似乎隐约可以看到江南的如画湖山,范闲微微一怔,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史,虽说江南的美女正在等着你去关怀,但不要太着急。”
史阐立面色一窘,抱月楼的生意要扩展到江南,所以他和桑文都要去,桑文能拖到三月,他身为范闲门生却是不敢拖,一想到当年同福客栈里那几位好友,同学,如今都在江南任一方官员,自己却要变成天下知名的妓院老板,心中滋味着实有些不大好过。
天寒地冻行于河上,确实有些恼火,桑文有福气被陈院长留着,另一人的福气就不大好,硬生生被自己的父亲严令出宫,不用再等到春暖花开时。
三皇子畏缩地掀开厚厚船帘,望着范闲说道:“司业大人,吃饭了。”范闲之所以有资格教育皇子,便是因为他如今还有个太学司业的身份,所以三皇子以此相称。
范闲回过头来,望着那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笑容里带着一股子阴寒:“那殿下的作业做完没有呢?”
第五卷京华江南第七十九章夜泊颍州有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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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地处大江之北,恰在无数山川环抱之中,往东则是江南富庶之地,西北望去,便是庆国中枢的京都要地,这处州治距庆国最繁华的两处所在都不遥远,又恰在渭河与大江的交汇处,虽然河两岸的高山峻岭带来了交通上的许多不便,但河运在侧,交通中枢之地,依理讲,应该是商贾云集,一片繁忙,民生安乐才是。
只是如今的颍州城却显得有些破落,并不是景物如何黯淡,宅屋如何老旧,只是街上行走的行人面色沉闷,浑无生气,街边呦喝的摊贩们也打不起精神来,煎饼,果子……都像是放凉了,搁蔫了。
就连城外的码头上,也不怎么热闹,沿着庆国河道上下来回的船舶,大部分选择了去下游的码头停泊,而舍弃了此处,码头上只是零落停了几艘船,这便显得其中有一艘八成新的大船格外显眼。
之所以颍州会变成今日这等模样,一怪天,去年大江发了洪水,冲垮了上游的堤坝,黄浪直灌原野,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冲坏了多少房屋,幸亏灾后天气冷的快,没有发生大的疫情,但是这般伤筋动骨的折腾,也让整个颍州都显得死气沉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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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怪官,这任颍州知州乃是当年的天子门生,却没有沾上圣天子的半点福份,整日介就只知道在州城里做威做福,巴结上峰,欺压商贾百姓,莫说修葺河道,就连一般的治安都维持不了,只知苛捐杂税收着。而且一直相传,这位知州大人与河对面丛山之中的山贼有些瓜葛。如此一州之牧,自然民生凋零,商旅潜行,正经商人躲还来不及。谁还敢留城中。
三怪贼,颍州人民风彪悍,自古便有扛起锄头对抗官府的光荣传统,如今摊着这么个鬼官。下河上山的穷苦百姓自然越来越多。
不过今年以来,事态似乎出了许多变化,首先是那位颍州知州被监察院四处驻州城巡查司请去喝茶,正当颍州百姓心中微喜,以为这位知州终于要垮台了。这位知州却被监察院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而正当人们失望地以为颍州依然要这般败落下去时,这位知州却死了!
京都来人查了许久,才确认了知州的死亡和什么阴谋无关,只是病死。
知州死地那天,颍州城的百姓沉默地点燃了无数串鞭炮。自然没有人敢说是为了庆祝瘟神的死去,倒让不知内情的人,以为颍州人民选择在这一天集体出嫁。
另一个变化就是,河对面大山中的山贼似乎也老实了许多,最大地那个山寨似乎在一天之内被人血洗,山贼们四分五裂。据传如今由江南来了一位江湖中的大人物,正在尝试着收伏这批势力。
……
……
颍州的人们没有开心多久,只当自己提前过了个小年。
因为知州死了,明年朝廷又会派一名知州,山贼垮了。马上就又会多出一大批山贼。老百姓的日子还是那么困苦地在过,并不会发生什么质地变化。
码头旁的一间库房里。十几个苦力正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就算码头再清淡,但在大白天里闲聊,终究不是苦力们应该有的职业态度,而且他们脸上那狞狠的神情,似乎也表露了他们另一个身份。
被围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女人,年龄约摸二十上下,五官端正,也算不上什么美女,但眉眼间有那么一抹狠劲儿,她一开口,四周地汉子们都乖乖地住了嘴,看来是个首领。
“查清楚了,是收茶的商人,从京都过来的。”
“关姐,他们船上有护卫。”一个苦力提醒道。
被称作关姐的人,乃是颍州附近出了名的山贼头领,她来颍州地时间不长,却已经集合了一大批有力的贼首,都在传说,她的身后有大背景。
关姐冷笑道:“不过是些商人,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你们也去踩过点,那后厢房的箱子究竟有多沉,不用我说吧?”
话语平淡,但一提到箱子,苦力们的眼神便开始变得炽热起来。江湖上行走,正牌山贼看地车轮扬尘,来判断车中货物的重量,从而判断价值。而颍州附近的山贼实际上应该归属于水盗一流,最擅长的就是从船舶吃水深度,判断船上究竟装的是什么。
昨日码头上忽然停了一般大船,船身约摸八成新,看那船横板上青浓淡,常年混迹码头上地人都知道,这船大约许久没有下水了。如今颍州已经很少见着这种大船,对于山贼们来说,这更是一头难得的大肥羊,趁着船上人下船置办吃食青菜清水地时候,早已有人将船上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让这些山贼们纳闷的是,既然是收茶的商人,怎么会在船后方压了那么重的货?以致于这艘船的吃水,明显和平常见到的船大不一样。这个疑问,在一个当眼线的炊妇上船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船后方把守森严的厢房里,有一个箱子,看船板的承力情况,和厢子铁钥上的淡淡刮痕,众贼极其眼尖地发现,箱子里竟是装着满满的银子!
“没人会带这么多银子下江南收茶。”
关姐的心里其实也还是有些疑虑,只是公子既然要收伏颖州附近的山贼,总要做几单大买卖,让身边这些浑身汗臭的贼子们嗅些香味,而且开春之后公子要做的事情,也确实需要银子,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匆忙地四处下手劫船。
有名山贼也觉得事有蹊跷,说道:“吃水深,船上又没带货……说不定是底舱压着河石,三嫂子没有看清楚。”
关姐摇头说道:“又不是海船,要压舱石做什么?我只是觉着奇怪,那艘大船上的商人……为什么要带这么多现银。”
“现银才好。”一名山贼嘻嘻怪笑说道:“抢了银票还不敢去取去。”这话顿时得到了同伙的响应。齐声笑了起来,笑声中贪意十足。
关姐皱眉道:“问题是……现在还有哪个商家会带现银?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安全问题?”
山贼们看着关姐,心想这位首领做事泼辣狠厉,挑目标也是极准的,趁着知州无人的机会。带着兄弟们狠做了几件大案,只是……有时候也未免过于小心了些,安全问题,这该去问那个笨茶商。问兄弟们做什么?
关姐挥手喊过来那名负责打探消息的三嫂子。三嫂子面黑精瘦,讨好说道:“您就放心吧,上面统共也就十几个护卫,外带一个丫环,一个小孩儿。那主家是个弱不禁风地年轻小伙子,模样生的漂亮,却一点都不懂得遮掩。想来是京中哪位富家不成材的二世祖,被长辈们赶到江南去磨炼一番。”
带着丫环,想来是年轻商人难耐晚上寂寞。关姐冷笑一声。稍许放下心来,若那茶商真是有心之人,也不至于带着个女人在大江上漂荡,或许真是个没用的二世祖,以为亮晃晃的银子比银票砸起来要舒服些。
至于那十几个护卫,并不在她地眼内。自己手底下这十几名兄弟,都是手上有好几条人命的悍匪,她相信晚上上船,那些护卫只有死亡,或者跳江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她身边的山贼们互视一眼。忽然极为淫邪地笑了起来,说道:“关姐。夜里事成了……把那丫环赏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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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姐双眼一眨,露出丝鄙夷之色:“瞧你们这点儿出息!只要银子到手,别的事情,自然就随你们。”
她顿了顿后,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无比冷邪:“手脚干净些,别留活口,事后将船拉到二虎滩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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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城外地夜,十分的安静,河对面雄岭之上的月儿冷冷地照耀着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河,似乎将河水的咆哮声也平伏下去许多。船码头上孤伶伶停泊着几条船,此时子时已过,正是人们睡地香甜的时候,船上的灯火早熄,行商们也早已入睡。
在月光的轻拂下,十几个黑影悄无声音地摸到了岸边,潜入了河中,游到最大的那条船身之后,才从身上取出勾索一类地物事,有的竟只是空手,沿着纤绳就往船上爬了去,就像无数只被淋了水的猿猴一般,身手无比利落。
不过片刻功夫,这些夜袭的山贼们就已经摸上了大船,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关姐嘴上叼着寒刀,沉默无语地上了二层,借着船舱阴影地掩护,直接往后方摸去,在仓库里众人商议的清楚,对于船上的布置也了若指掌,知道那一满箱银子就在舱后。
她身后地黑暗里,隐隐传来了一声噗哧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有人摔倒在甲板上,发出一声轻响。她皱了皱眉,心想这些小兔崽子下手也不知道仔细些,万一同时惊动了所有护卫,虽然不惧,但总是麻烦。
来到厢房之外,有些意外地没有发现护卫,此时夜色中的船舶上又传来了几声闷哼,关姐知道是手下正在逐渐侵入中舱,心头微定,手指头勾住门板,刀尖一用力,便轻声开了厢门,下一刻功夫,便已经在黑暗之中,摸到了一个箱子。
借着前方窗子透来的淡淡余晖,关姐看清楚了箱子的大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嫂子没说清楚,只说看箱子大小重量,估摸着得有上千两……可是关姐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箱子,估摸着大小……天啦,这得多少银子,才能装满这么大个箱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后怕,能够随身携带这么多银两地人,就算是二世祖,只怕也是京都最有钱的二世祖,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之后,面对着京都中地怒火,只怕自己身后的公子,也会有些承受不起。
别杀那个二世祖!这是关姐心里涌起的第一个想法,但她马上想到木已成舟,由不得自己犹豫了,而且这么多银子,足以做太多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摸出工具,花了半天功夫,才将箱子打开。
一片银光,顿时洒满了整座船舱!
……
……
关姐目瞪口呆望着面前的箱子,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纵使她是一个在刀口上混生活的人,见惯了带着血水的银子,今夜依然被箱中码的整整齐齐的银锭给晃了眼,给迷了心,惯常冷酷的双眼中,开始流露出了贪婪之意。
但她马上警觉了过来,就算月光再明亮,银子再漂亮,也不可能散发出如此诱人的光芒!
她霍然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沉着脸的中年人,一手拿着白光灯,一手提着一把长的出奇的朴刀,正冷冷看着自己。
虎卫高达,已经按照范闲的吩咐,给足了关姐欣赏银子的时间,很迟钝地一刀劈了下去。
关姐举刀。
然而那迟钝的一记长刀,却像是无可阻拦的洪水一般,瞬息间冲垮了这名大江女匪的防守与心防,让她在心胆俱丧的同时,痛不欲生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被斩了下来,鲜血伴着剧痛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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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的中舱点亮了灯,被拖进屋来的关姐头发凌乱,心情也是大乱,随她摸上船来的所有山贼早被轻而易举地缴械击昏,被捆成棕子一般,码的整整齐齐的扔在甲板上,几个穿着黑衣值夜的六处剑手,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各自守在四方。
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