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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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他跟史达琳玩儿,不急不慢真真假假地提供他所掌握的线索,还要她“投桃报李”,将自己的隐私告诉他。他跟精神病院院长奇尔顿玩儿;多少年前当他刚进精神病院时,奇尔顿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心理方面的答案,结果他给的全是错的答案而奇尔顿浑然不知,莱克特事后在有关刊物上撰文,对奇尔顿大加嘲讽。他还跟马丁参议员玩儿,在参议员答应了他一系列优惠的交换条件后,他终于说出了“野牛比尔”的真名“比利·鲁宾”,而调查人员经过艰苦努力最终证实,“比利·鲁宾”只是莱克特玩的一个文字游戏,一个“精神病院里的幽默”连起来它的意思是“胆红素”,是粪便里的一种主要色素,前胆红色又恰好是奇尔顿院长头发的颜色。……莱克特在囚室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他的心仿佛漆黑的地狱,照不进一丝阳光。他立志以一切可能的手段,调侃捉弄所有既定的秩序与规范。
小说的惊人之处在于;正是这么一个魔鬼,最后竟逃脱了——他利用一位拜访他的精神病研究者一时疏忽忘在他囚室的一支圆珠笔的笔管,暗中花几个月的时间磨出了一把打开手铐的钥匙!书写到结尾,“野牛比尔”是叫史达琳给打死了,但莱克特却重新逍遥法外。他整了容道德意识和个人意志,否认社会发展的必然性。主张在社会,化了装,准备前往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史达琳最后终于能够“睡得很沉,很甜”,因为“羔羊已经安静了”。然而,既然茫茫人海中还潜隐着莱克特这样的魔鬼,就难保“沉默的羔羊”不会再次叫起来。这,也许就是这部小说有别于一般以圆满收束的侦探小说而自有其沉甸甸的分量的重要因素吧。
值得注意的是,哈里斯安排了一位美国参议员的女儿作为“野牛比尔”的最后一名受害者,这应该说从某种程度上增强了小说的现实批判力度。正如书中通过史达琳的内心活动间接提到的那样,要是换了一名普通的女孩儿,还会有喷气式飞机在空中飞来飞去、发了狂一样的男人在为她四处奔波吗?答案不言自喻。
作为小说中的主要凶犯和追捕对象,“野牛比尔”是读者关注的一个焦点。他迟迟出场,出场后又时现时隐,因而增加了笼罩在他身上的神秘及恐怖色彩。“野牛比尔”是他的绰号,真名为詹姆·伽姆,与那个最先得此绰号的美国陆军侦察兵科迪无关;科迪善捕野牛,将牛肉供修筑太平洋大铁路的工人食用,詹姆·伽姆则专捕年轻女子并剥取她们的皮以做成他理想中的各式女装。这是一个彻底沉浸于自己邪恶世界的易性癖者。伽姆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他的母亲是个美女(他的父亲不知道是谁),但在“萨克拉门托小姐”的选美比赛中未能如愿,嗣后酗酒而一发不能自拔。伽姆两岁即被送到别人家寄养。寄养人家的条件不能令人满意,所以十岁时伽姆被他的祖父母接了回去,两年后,他将祖父母杀了。他被送进职业少教所,在那里学习并爱上了缝纫。后来少教所关门,伽姆也就自动浪迹到了社会上,先后在餐馆、古玩店、皮装公司干过,最后到一位名叫李普曼太太的裁缝师手下干活。老太太一死,伽姆便继承了她的一切——巨大的房产及一大笔钱。他从此不再为别人干活,一心一意四处物色他理想中的女子,弄回家,投入土牢像牲口一样养着,几天后宰杀,不理想就抛掉,再捉一个回来。他起先也吃药打针穿女装,可除了嗓音变得有几分怪异外,效果很不理想。他看到自己那对只是稍稍隆起的乳房就丧气。他申请做变性手术,但因为其少年时的犯罪记录遭到医疗中心的拒绝。他因此只好自己动手来圆他的梦,用真人真皮做一件“带nǎi子的女式背心”。前面的几个胖女孩儿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凯瑟琳“这件货”是最理想的材料。他每次都是以异样的兴奋与激动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的,而拿凯瑟琳开刀之前,他更是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以遏制的创作冲动。读到这儿,我们的心几乎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当然,伽姆并没有成功,这个专“靠他人眼泪活着的东西”最终倒在了史达琳的枪下,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小说的语言颇口语化,说不上精彩,但十分生动。由此看来,一部并不以思想性、艺术性见长的文学作品,其可读性就是其能否流传的决定因素了人是机器法国拉美特利的哲学代表作。1748年在荷兰匿,而能否塑造出几个有独特个性的丰满的人物形象,又决定了该作品能否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而久远的记忆。在这一点上,(沉默的羔羊)倒是给流行小说的创作家们提供了极好的借鉴。
杨昊成
一九九七年岁末于南京师范大学
第01节
行为科学部是联邦调查局处理系列凶杀案的部门,位于昆迪可学院大楼的底层,有一半埋在地下。克拉丽丝·史达琳从射击训练场沿荷根小径一路快步走来,到这儿时已是满脸通红。她的头发里有草,那件联邦调查局学员的防风衣上也都沾着草,那是在射击场一场抓捕训练中她冒着火力猛扑到地上时沾上的。
外面的办公室空无一人,所以她就对着玻璃门,就着自己的影子,将头发简单地拂弄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用过分打扮看上去也是可以的。她的手上有火药味,可已经来不及洗了,该部的头儿克劳福德说,现在就要召见她。
她发现杰克、克劳福德独自一人在二个杂乱无序的办公套间里。他正站在别人的桌子边打电话。一年来,她这倒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地打量他。她所见到的他的样子,叫她觉得不安。
平日里,克劳福德看上去像一位健康的中年工程师。他读大学时的费用很可能是靠打棒球支付的——像是个机灵的接手,由他来挡投手板,对方可就头疼了。而如今,他瘦了,衬衫的领子那么大,红肿的双眼下是黑黑的一圈。每个能看报纸的人都知道,行为科学这个部眼下正大遭骂名。史达琳希望克劳福德不要开足马力拼老命,可在这儿,那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克劳福德突然结束了他的电话谈话。他从腋下取出她的档案,打了开来。
“克拉丽丝·M·史达琳,早上好!”他说。
“你好。”她只是礼貌地微微一笑。
“也没出什么事,但愿叫你来并没有把你吓着。”
“没有。”史达琳想,这么说并不完全是真的。
“你的老师告诉我你学得不错,班上排前十五名。”
“希望如此。成绩他们还没有张榜公布呢。”
“我时不时地会问他们。”
这使史达琳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克劳福德是个招募新手的警察小队长,两面派的耍滑头角色,成不了什么大器。
克劳福德曾以特工人员的身份应邀在弗吉尼亚大学讲过课,史达琳是在那儿遇见他的。他开的犯罪学课程质量高,她之所以来联邦调查局,其中就有这个因素。她获得进入学院的资格后曾给他写过一个条子,可他一直没有回音;在昆迪可当实习生三个月了,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史达琳是那种不求人施恩、不强求他人友谊的人,但克劳福德这种做法还是叫她感到困惑和后悔。可此刻,她很遗憾地注意到,当他的面,自己竟又喜欢上他了。
显然,他是出什么事了。克劳福德身上除了他那才智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机敏,史达琳注意到这一点首先是在他的色感及其衣服的质地上,这即使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人员一式统一的标准着装上也能看得出来。此刻的他整洁却了无生气,仿佛人正在蜕皮换骨似的。
“来了件活儿,我就想到了你。”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活儿,更确切他说是一份有趣的差使。你把那椅子上贝利的东西推开坐下。这儿你写着,学院的实习一结束,你就想直接来行为科学部。”
“是的。”
“你的法医学知识很丰富,但没有执法方面的经历、我们需要有六年执法经历的人,至少六年。”
“我爸曾是个司法官,那生活什么样我知道。”
克劳福德微微笑了笑。“你真正具备的是心理学和犯罪学这一双专业,还有就是在一个心理健康中心干过,几个夏天?是两个吗?”
“两个。”
“你那心理咨询员证书现在还能用吗?”
“还可以管两年,我是在你到弗吉尼亚大学开讲习班之前得到这证书的,那时我还没有决定要干这个。”
“雇用单位冻结不招人,你就被困住了。
史达琳点了点头。“不过我还算运气——及时发现结果是获得了法医会会员的资格。接下来我可以到实验室干干,直到学院有空缺的职位。”
“你曾写信给我说要上这儿来是吧?我想我没有回信——我知道我没有回。应该回的。”
“你有许多别的事要忙。”
“你知不知道有关VI…CAP的情况?”
“我知道部是指‘暴力犯罪分手拘捕计划’。《执法公报》上说你们正在处理数据、尚未进入实施阶段。”
克劳福德点点头。“我们设计了一份问卷,它适用于当今所有已知的系列凶犯。”他将装在薄封皮里的厚厚一叠文件递给了她。“其中有一部分是为调查人员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为幸存的受害者准备的,如果有幸存者的话。那蓝色部分是要凶手回答的,假如他肯回答的话。粉红色那部分是提问者要问凶手的一组问题,他以此获得凶手的反应及回答。案头活儿不少呢!”
案头活儿。克拉丽丝·史达琳出于自身利益,像一头嗅觉灵敏的小猎犬一样往前闻着什么。她闻到有一份工作正向她降临——那工作很可能单调乏味,只是往一个什么新的电脑系统中输入原始数据。竭尽全力进行为科学部对她说来是诱人的,可她知道,女人一旦被拴住做秘书,结果会是什么样一——辈子就在这位置上呆着吧。选择的机会来了,她要好好地选择。
克劳福德在等着什么——他刚才肯定问过她一个什么问题。史达琳不得不匆匆搜索自己的记忆。
“你做过哪些测试。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做过吗?还是罗夏测验?”
“做过,是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罗夏测验从未做过。”她说,“还做过主题理解测验民给儿童做过本德一格式塔测验民”
“你容易受惊吓吗,史达琳?”
“现在还没有。”
“你瞧是这样的,我们对在押的三十二名已知系列凶犯都试着进行了询问和调查,目的是为一些悬而未决的案子建立一个心理总结的数据库。其中大部分人都能配合——我想他们的动机是想露露脸吧,不少人是这样的。二十六人愿意合作,四名死囚的上诉尚未裁决,故而死不开口,也可以理解就是。但是我们最想要的一个人的合作还没能获得,我要你明天就去精神病院找他。”
克拉丽丝,史达琳胸中咯瞪一下感到一阵喜悦,同时又有几分害怕。
“那人是谁?”
“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莱克特医生。”克劳福德说。
在任何文明场所,一提起这名字,总是紧跟着上阵短暂的沉默。
史达琳定定地看着克劳福德,可是她非常平静。“汉尼巴尔,食人魔王。”她说。
“是的。”
“好的,呃——行,可以。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不过你得知道,我在想——为什么选我去呢?”
“主要因为你是现成的人选,”克劳福德说,“我不指望他会合作。他已经拒绝过了,但以前是通过精神病院院长这个中间人来谈的。我得能对人说,我们已有合格的调查人员前去找过他并亲自提问过他。有些原因与你无关。我这个部里再派不出别的人去干这事了。”
“你们被野牛比尔困死了,还有内华达那些事儿。”史达琳说。
“你说对了。还是刚才说的——大活人没几个了。”
“你刚才说明天去——这么急!手头的案子有收获的没有?”
“没有。有倒好了。”
“要是他不肯和我合作,你是否还要我对他作心理评估?”
“不要了。莱克特医生是个难以接近的病人,有关他的评估我这儿多得都齐腰深了,全都不一样。”
克劳福德摇出两片维生素C倒入手心,在凉水器那儿调了一杯沃尔卡赛尔脱兹饮料,将药片冲服了下去。“你知道,这事很荒唐;莱克特是位精神病专家,自己还为有关精神病的一些刊物撰稿——东西写得很不一般呢——可他从不提及自己那点点异常。有一次在几个测试中,他假装配合精神病院的院长奇尔顿——坐着无聊将血压计的袖带套到了自己的yīn茎上,再有就是看一些破烂照片——接着他就将了解到的关于奇尔顿的情况首先发表了出来,把人家愚弄了一番。研究精神病的学生,虽然研究领域和他这
案子没有关系,他们的信件,他倒都认真答复,他干的全是这么一套。如果他不愿和你谈,我只要你直截了当地报来,他样子如何,他的囚室什么样,他在做些什么。自然色吧,不妨这样说。注意那些进进出出的记者。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记者,是办衔头小报的新闻人。他们喜爱莱克特甚至胜过安德鲁王于。”
“是不是有家色情杂志曾经出五万美金要来买他的几张处方?我好像有那印象。”史达琳说。
克劳福德点了点头。“我敢肯定,《国民秘闻》已经买通了医院里什么人,我—安排你去,他们可能就知道了。”
克劳福德将身子往前倾、直到与她面对面相距只有两英尺。她盯着他的半片状阅读用眼镜看,那双眼下的眼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最近都在用利斯特灵漱口水漱口。
“现在我要你全神贯注听我说,史达琳。你在听吗?”
“是,长官。”
“对汉尼巴尔·莱克特要十分留心。你用来和他打交道的实际手续,精神病院的院长奇尔顿医生会过一遍目的。不要偏离这手续。无论如何,一丝一毫也不要偏离这手续。就算莱克特和你谈,他也只不过想了解你这个人。那是一种好奇心,就像蛇出于好奇要往鸟窝里探头探脑一样。你我都明白,谈话中你得来来回回有几个回合,但你不要告诉他有关你自己的任何细节。你个人的情况一丝一毫也不要进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