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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少女开眼-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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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厨房的碗碟声中传来的初枝的声音,显得格外娇滴滴的,阿岛呆在客厅,犹如上当受骗似的。

然而,阿岛由于弄不清楚有田对于初枝逃到东京到底知道多少底细,于是只能反复讲这样的话:

“确实,那孩子一下火车,恰巧有田先生打那儿经过,她的运气真好。如果不是您把她捡回来的话,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不,她比您想像的要坚强得多。即便没遇上我,也会去礼子小姐那儿的吧。”

有田不拘礼节地笑着,“可是,今后怎么办呢?礼子小姐好像也很担心。”

阿岛非常想听听礼子现在怎么样,她说了些什么。

“不能再让小姐为我们担心了。我心想利用小姐的盛情从一开始就不对。我打算也那样好好地跟初枝谈谈之后悄悄地在乡下过日子。”

有田在默默思考。

“我准备不跟小姐见面就回去。”

“可是……”

有田说完便中途打住,瞧了瞧阿岛脸色后,又说:

“您累了吧。今晚请早点休息……改日再商量,如果我也能帮上忙的话……”

“谢谢!”

阿岛低着头悄悄地起身走出去。

从放在朝子房间的大旅行包中拿出了初枝的和眼等物品。

初枝也和朝子一起来到客厅坐下。

庭院板墙上头的夜空因上野车站的灯光很明亮,时而可听到火车站的汽笛声和铃声。

四人就着阿岛带来的特产——荞麦面点心,喝着粗茶,虽然很平静但漫无边际的闲聊也往往无话可谈,阿岛于心不安。

有田轻轻地起身去了楼上的书斋。

“初枝,把你的和服拿出来吧。”

听阿岛这么一说,初枝便到隔壁房间换和服。

过了一会儿,阿岛问朝子:

“您哥哥的学习很忙吗?”

“不,在家里不怎么忙。”

“那么,我有点事。”

“唔,请。”

朝子站起身,在楼梯下喊:

“哥,初枝妈。”

阿岛上楼去了。

朝子边帮初枝系和服带子边说:

“都快睡觉了,不是不换也行嘛。”

“嗯。不过,我一穿小姐的衣服,妈妈她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

“咦,初枝你也考虑那种事?真叫人吃惊。”

“我妈妈跟有田有什么话要讲?”

“这个,”朝子搂住初枝的肩膀说,“哎,别回去,就在我家住着。请在我家。”



看起来有田家并不宽敞,阿岛打算跟有田谈过话后搬到信浓屋旅馆去住。

然而,到了楼上的书斋跟有田面对面一坐下来,阿岛却不禁对涉及到初枝所受的侮辱的事踌躇不定,不知怎样开口才好。

还是有田先说:

“前天,正春和礼子到家里来了。”

阿岛点点头,说:

“那么,初枝见到他们了吧?”

“嗯。我当时不在家。”有田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听说正春把初枝托付给我妹妹了。他说即便您来接,也请坚决不要让她回去。”

“啊,怎么能……”

“所以,即使您说要带她走,如果不得到正春的同意,我们也不能把她交给您啊。”

有田仿佛开玩笑似的这样说。

在阿岛听来这是对自己的温暖的安慰。

“初枝在上野车站附近一遇见我,马上就说要见小姐,我看她那模样非同寻常,就对礼子说暂时不来见为好。”

“哦。从接到电报的时候起,一想到这一次又要给小姐添麻烦,就感到于心不安。”

“那种事别放在心上。不知怎么回事,礼子很擅长应付初枝。虽说我家朝子也是女人,对初枝照顾得也挺不错,但好像无法做得像礼子那样好。前天也是礼子赶紧把初枝带到高滨博士那里去致谢的。”

“啊,是吗?”

“在这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劝,她连公园的樱花都不去看,寸步不离家门。”

阿岛垂头说:

“因为出了她单独跑到东京来这种事。”

倘若初枝已将此事和盘托出的话,现在阿岛就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我就是为向大家道歉,才来的。”

有田沉默不语,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

初枝的婚姻早已变成残酷的梦幻而消失,阿岛现在想知道的是礼子的婚事。

她不便向有田打听,而且矢岛伯爵的名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初枝在东京无为地多呆一天,只会给小姐她们多增加一天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眼下初枝是最可怜的,因此,为初枝着想这才是最要紧的。”

为有田的盛情所感染,阿岛连急着要表达的话也说不出口。当天晚上也就住在了有田家。

在楼上的房间里,只剩下初枝和母亲两人时,初枝既像是又回忆起那可怕的夜晚,更像是无法忍受羞耻。

她一钻进被窝,立即熄了灯。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暗自哭泣的声音。

“妈妈,请原谅!我把一切都讲了。”

初枝的声音硬朗得出乎意料。

“在户仓讲的话,我听到了。说小姐是我姐姐……”



阿岛也早有心理准备:大概会是这样。

初枝得知礼子是自己的姐姐,这固然不坏,然而那又是多么残酷的获悉方式。

偷听到和伯爵谈的那种话后,又那样遭到伯爵欺侮。

为何没能更早一些把她有一个姐姐作为光明正大的幸福告诉她,让她高兴呢!

“都是妈妈不好。虽然没有必要对初枝隐瞒,可是,对礼子家要尽情分。而且,想让初枝以为我是仅有初枝一个孩子的妈妈。礼子是我的小孩,这一点不错,但是,我只不过生下了她,连奶也没让她吃上几口,都二十年没见面啦。”

“是我做得不对,我对正春也是那样道歉的。”

“说了些什么?”

“都说了。连小姐是我的姐姐也说了。他不知道这件事,很惊讶。小姐她是知道我是她妹妹,才那样对待我的吧?”

“不是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过初枝是她妹妹,我是她母亲。”

“那是不是算欺骗了小姐?”

“说什么欺骗。那样认为的话,是完全不相关的外人的偏见。小姐和你之间的爱不是通过欺骗产生的。”

“是的。”

“初枝你是一直不知道有姐姐而长大的,就算现在知道了,可是今后也将根本没有希望像正常的姐妹那样相处下去。”

“嗯。”

“虽然可悲,可话又说回来,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从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你是实实在在地以一种美好的心情与姐姐相处过来的。因此,就凭这一点,就凭这一点嘛,初枝你不认为还是有姐姐这个人存在的价值吗?这也许对你有点勉强。”

“对,我是那样认为的。不勉强。”

“看到不知道是姐妹的你们俩像血缘相通似的情形,妈妈高兴得简直心里害怕,总感到好像是自己的罪孽遭到谴责,不过我还是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是我的错误,给初枝带来了不幸。”

初枝把手伸向暗处,去摸身旁被窝中的母亲。

“妈妈在户仓生病了。但也并不是不能更早一点儿来接你。我心里犹豫不定。感到自己无法与两个女儿见面,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人。我想如果初枝在有田这里,既可以跟小姐见面,而且姐妹间存在的那种奇异的力量兴许对初枝有利,心想还是我不在更好一些。”

“妈妈!”

初枝感到胸口堵得慌,她搂紧阿岛。

“我也见过那个人,但已一点也不怕他。他是和小姐一道从美术馆出来的。”

“跟小姐?”

阿岛热血沸腾。

伤害了初枝,竟还能跟礼子一道外出,算什么男人!

“你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瞧着?”

“我说初枝已经死了。”

“初枝?那个人才该死。”

翌日早晨,阿岛去了矢岛家。

出现在客厅的伯爵面对满怀杀机的阿岛,身不由主地摆出一副对付的架势。



然而,伯爵还是悠闲地坐到阿岛面前的椅子上,说:

“怎么样,下决心了?”

“下了。”说到这里,阿岛恨不得把对手捅死,却问,“什么决心?”

“太可笑了。你不是为说这事来的吗?是的吧。那女孩要委身于我吧。”

“还讲这种话。”

阿岛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极其冷淡地说:

“不适可而止的话,你会很危险的。”

“你才要适可而止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总在做故作高雅的美梦。不客气地说,你为什么要生下两个女儿。你用外来的道德责备我,这也是愚蠢的照葫芦画瓢,那样固执己见,是打错了算盘。为了你自己的体面,甚至让初枝背上空空如也的包袱,不是徒然增加痛苦吗?”

“初枝的事,我已打算不再对你讲任何话了。”

“就连我对那女孩也有所感动,我确实在想,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虽然被礼子骂得相当厉害,即便如此,我仍然要表示一点感谢。我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粗暴的男人。说到对你的两个女儿,如果对她们的长处我都发表过一个见解的话,我就不至于要那样遭你憎恨。什么样的男人能把握女人的真实,你知道吗?礼子的父亲对你怎么样?正春那样的毛孩子又算什么东西!礼子那样的姑娘,即便是一时心血来潮,主动想跟我结婚,这也是有所感动的缘故。”

“我要讲的是礼子的事,你对初枝干了那种事后,竟然还能会见礼子。”

“那可是我要说的话。初枝跟礼子好像很热乎地一起回去了,但那是故意假装的。”

“礼子什么都知道。”

“连和初枝是姊妹也……”

阿岛一时语塞,但马上又说:

“初枝是打算作今生今世最后的诀别,才去见一面的吧。由于你的缘故,我和初枝都丢掉了对小姐的依恋。”

“是不是如同我所说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不需要永远为不自然的母女关系所困惑嘛。”

“是的,小姐的婚事也彻底告吹,一了百了啦。”

阿岛把悲伤深藏起来,提醒伯爵道:

“如想到替别人当了牺牲品,初枝也会死心的吧。对那孩子来说,是非常痛苦的报恩。”

“你是戴着陈腐的情理假面具,故意来讲令人讨厌的话吧?”

“现在,我也作为礼子的母亲明确表示解除婚约。由于初枝认为自己已死,我就增添了袒护礼子的力量。”

“对于礼子的事,她有名正言顺的父母亲,我用不着同你商量,关于初枝的事我是永远不会逃避的。当然也出于惩罚礼子,才做了那种事。但是,你也可以把初枝和礼子分开来考虑。等你心平气和,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时,我们再见面也行。”

伯爵起身,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阿岛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



从伯爵的口气中阿岛感觉到他和礼子结婚的念头已经打消,所以也就不再与他顶撞。像是被赶走似的,她走出客厅,忽然感到脚下的草坪变得朦胧起来,水灵灵的绿色奇怪地在眼前膨胀开来。

她朝石门方向蹒跚而去,抓住了门廊。上面的铁皮略带温热。

“危险!”

随着一声叫骂,汽车猛地急刹车。

驾驶员伸出脑袋在咂嘴。

阿岛慌忙躲开,身体倚靠在土坡上,往车里一看,只见车里有男女二人,作为夫妇,女方显得未免太年轻,太妖艳。

那是礼子的姐姐房子和村濑。

然而,阿岛和房子互不相识。

这对夫妻正在为礼子的亲事而奔波。阿岛当然不知道这些事。

阿岛沿着洋式土坡下到门前的广场,这时,身穿和服裤裙的工读生追上来。

“对不起,伯爵要我问,您在东京要住到什么时候?住哪家旅馆?”

“你?”

“您有什么事吗?刚刚来了客人。”

“很冒昧,请问客人是谁?”

“是村濑先生。”

“村濑先生?”

阿岛心不在焉地重复了一遍后说道:

“总住筑地的信浓屋旅店,不过,今天晚上我就要回故乡了。”

一回到有田家,初枝飞奔到大门口迎接阿岛。

“妈妈,到哪儿去了?出了什么事?脸色不对头。”

“怪讨厌的,眼睛能看见,光注意人家的脸色。”

“对,对。还是眼睛看不见时更了解妈妈。”

阿岛好像要打岔,便问:

“一个人留在家里怎么样?”

“很有意思呀,一直在学习。”

在朝子的书桌上摊有打开的小学理科教科书及参考书。

阿岛朝它瞟了一眼。

“今天,朝子小姐从学校回家途中绕道去别的地方,回来要晚。她在做家庭教师。”

“是吗?初枝又是她家里的弟子,她很忙呐。”

“是的,一周要去三次。”

“不那么干活,是不是有困难?”

“指金钱方面?不太清楚。”

初枝摆出一副既幼稚又严肃的面孔,仰视着阿岛。

“我说,妈妈,朝子不在家,所以,妈妈不做几个晚餐的菜请有田先生尝一尝?”

“对呀。”

阿岛忽然望了望初枝,说:

“好,就这么办。不知道有田先生喜欢吃些什么。您跟奶妈一起去上野的食品店买点东西来。”

说着,把钱包递给初枝。

“初枝,听说过村濑这个人吗?”

“村濑?”

初枝大吃一惊。

“那不是小姐的姐夫吗?妈妈,是到小姐那里去了吧?”

“不对。”

阿岛摇摇头,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狼狈。

初枝满脸疑惑,默不作声。

她不再追问,邀奶妈出去了。



下面轮到自己动手了,阿岛到厨房一看,在见惯豪华餐馆的她看来,奶妈和初枝采购来的东西,简直像小孩过家家玩似的拿不出手。不过,她又想这大概就是家庭生活。

“这里太狭窄啦,你到那边去。”

厨房很小,初枝也进来动来动去的话,便会身体相撞无法操作。

有田从研究室回到家。

初枝跑到门口,双膝完全着地,说:

“您回来啦!”

于是,就像习惯成自然似的,轻松愉快地鞠了个躬。

“哦。”

有田略显惊慌。

初枝把装有田平常穿的衣服的无盖筐拿到客厅。

像把它推出去似的搁到有田的脚跟前,她有点一本正经地坐到离他稍远一点的地方。

“好啦好啦,你不要忙乎。”

有田笨手笨脚地更衣。

初枝不好意思地瞧了瞧有田脱下的西服,无奈地耸着肩,支起腿准备去叠。

有田慌忙阻止。

“请不要管它,真的。”

“哎。我是在学朝子小姐的做法。”

然而,初枝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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