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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部分

沧月镜系列-第266部分

小说: 沧月镜系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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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的证明,所以她只能献出自己。然而,接下来的,却是被欺骗、被背叛、被所有人指责、被全族人唾弃——一切终结于那一场盛大奢华的婚礼。她从万丈高塔上一跃而下,而他在一旁看着,盲人的眼睛空洞而漠然。

“你后悔么?”恍惚中,却又听到他的声音——转眼间,他已经是俊朗的成年男子,十指上戴着牵引傀儡的戒指,在镜湖上空拦住了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后悔。”

冰冷的唇重重压了上来,仿佛要掠走她的灵魂。那个吻激烈而绝望,冰冷如雪,却又仿佛有着熔化岩石的温度,她感觉到他开启了她的唇齿,似乎有什么东西那注入了她的嘴里,迅速溶去。

那是……鲛人冰冷的血!

她惊惶地抬起眼,立刻望进了近在咫尺的双深碧色眼睛里。那一瞬间,她的灵魂都战栗起来。只是一瞬间,无数的往事穿过百年的岁月呼啸着回来了,迎面将她猝然击倒。

苏摩,苏摩……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坠落中,呼喊他的名字。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他终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俯下身默默凝视着她,冰冷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然而,黑色斗篷下的那张脸却是陌生的:如此苍老不堪,曾经湛蓝的长发已变得灰白无光,深碧的眼眸深陷暗淡,处处透出死亡来临的颓败气息。

不,那不是他……那,那怎么会是他?

是幻觉么?她想睁大眼睛分辨,然而身体里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那一剑所斩短,恍惚中无法挣扎分毫。那个苍老的人静静凝视着她,陌生的脸上有着熟悉的表情。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俯下身将冰冷的唇印在她的眉心,然后离去。这一吻,落在眉心的同一个位置,呼应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场缘起,仿佛是一场轮回的终结。结束了,记得要忘记。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向她传话,如此的冷静而沧桑。

那是多少年前,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她从白塔上一跃而下之前……苏摩!苏摩!是你么?你要去哪里?

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竭尽全力想要大呼,喉咙里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想要唤回他,然而,那两个字仿佛被诅咒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急怒交加中,胸中忽然一阵剧痛,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白璎,白璎!”耳边有人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意识渐渐转醒,努力撑开眼帘里,映入一顶金色的帝王冠冕,以及冠冕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已经不在是冥灵,”他的声音焦急而低哑,“和普通人一样的身体,你要小心。”

清醒后的一瞬,梦里的那一句呼喊被冻结在喉咙里。她勉强转过头,看着身畔的人,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吐出了另外一个名字:“真岚?”

“恩。”他用右臂将她抱起,左手用银匙盛了药过来,“你总算醒了……快喝吧。”

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一阵恍惚——原来,一切都是幻觉么?原来是真岚救了她,一直照顾着她?她全身忽然放松,靠在了那个温暖坚实的臂膀里,乖乖地张开了嘴,吞下了苦涩的药。

“白璎,你看,”她听到他低声道,同时双臂缓缓收紧,声音里带着许多年未见的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如今我终于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了——也终于,可以拥抱你了。” 

沧月镜神寂 第二章 群雄

 
沧流历九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叶城之战终于以飞廉一方的撤退而告终。

据说,有人在城破的那一夜、亲眼看到了破军少帅来到叶城,和试图带兵撤离的飞廉少将交手。军中双璧的第二次直接交锋,依旧还是以云焕占绝对上风而告终

——据目击者说:那一战里,云少帅以个人之力、几乎将叶城里的镇野军团消灭殆尽,一个个战士都如砍挂切菜般地被杀死在统帅的面前,而云焕却偏偏不杀作为统帅的飞廉。

到了最后,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势若疯狂,完全不顾什么章法、不顾一切地杀向破军。

然而,他的力量和破军相比无疑螳臂当车,云焕的黑暗之剑几次切过他的身体,然而仿佛有意容情、每次都没有深入要害,只是尽多的给予痛苦。不一会,飞廉身上已有十数处大小伤口,整个人仿佛血池里出来一样可怖。

瓮城里的军队已经奔逃一空,剩下满地尸首狼藉。云焕站在一地的尸首之中,掉转剑锋、架在了最后一名少年战士的咽喉上,定定看着同僚,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飞廉踉跄着站住,满脸都是血和汗,眼神慢慢变得颓败而绝望。

“放了他!”他忽然大声吼了起来,“云焕,你这个疯子!杀这样的无名小卒,不嫌污了你的手么?放了他,来杀我吧!”

然而,云焕根本没有理睬他,只是带着残忍的笑意,将剑锋一寸一寸的割入那个少年战士的咽喉,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飞廉,眼里充满了阴暗而璀璨的金色光芒:“我就是不杀你……如何?”

“疯子!”飞廉厉喝一声拔剑刺去,全身空门大露、竟似已不顾生死。

“真的想死么?”云焕看着他,低低吐出几个字,冷笑,“可是求死不得的滋味,你还没体会够呢!”黑色的光芒在他手心凝聚,他看着昔日的同僚,金色的眸子里杀气充盈:“废了你的手,就不会总想充英雄了吧?”

两人的身形,在瞬间交错。

飞廉踉跄而过,只觉膝盖再无力气,低下头就看到血从左臂直流下来。

云焕站定,施施然转过身:“接下来是右手。”

他步步逼近。然而,半空里忽地风声大起,一道黑影从巫罗府邸后院无声腾起,压顶而来,银色的闪电细细击下,转瞬抵达云焕的后心!

破军根本不为所动,手一回,手心便凝聚出了另一把黑色的剑,反手割裂了夜空——有金属撕裂的响声,那架银色的机械在一击之下便被摧毁,隆隆坠地,化为一团火光。

“愚蠢。”云焕唇角浮出一丝冷笑,然而眼神忽然变了——仿佛镜像,天空中出现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银色机械!

“走!”另一道银色的飞索从天而降,精确地卷住了飞廉的腰,在瞬间将那个陷入绝境的人救走。

云焕大怒,手心黑暗之剑化为闪电,向着那架比翼鸟投掷而出。然而对方在空中以不可能的角度折转,动作精确而迅捷,竟然能和潇媲美!光剑只损伤了一翼,比翼鸟一个踉跄,却很快重新稳住了身形,只是一瞬便掠过了叶城的外墙,消失在西方的晨曦之中。

居然有人、驾驶着比翼鸟从他眼皮底下救走了飞廉!

眼角余光里,他看到了驾驶着比翼鸟的傀儡。那个傀儡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瞬、他就从那熟悉的眼神里认出了对方——

湘!居然是湘!那个鲛人,居然还活着!

那一瞬,杀气从心中再也无法控制的涌起,目眦欲裂。

太阳跃出慕士塔格的时候,宣告了一夜的激战终于结束。

那一战惨烈异常:外有铁桶似的包围,内有强敌入侵,为了掩护同僚从空中撤退,驻守瓮城的镇野军团浴血奋战,直至天亮。

然而,最终能成功逃离叶城进入博古尔大漠的,不过十之一二。

城破之日,这个云荒大地上最繁华的城市一片狼藉,三分之二成为了废墟。外城、瓮城里层层叠叠都是军人的尸体,城内街道上也是萧条无比,到处都有空战后坠毁的风隼残骸,一些繁华的街坊被战火烧成了一片白地。

当迦楼罗缓缓盘旋于叶城上空,巨大的双翼遮蔽住日光时,幸存的百姓们纷纷从地窖里走出,在被战火熏得乌黑的街道上匍匐下跪,将双手举向上天。

破军少将始终不曾走下迦楼罗,只是在半空里望了一眼、便返回了帝都。

按照他的命令,十巫中仅剩的巫罗继续成为叶城的负责人——这样的决定多少让人有些吃惊,然而,在列队进入叶城的帝国将领们见过巫罗后,才恍然大悟。十巫之一的巫罗坐在府上,眼神却是呆滞的,手足僵硬,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刻板如鹦鹉学舌。

在看到巫罗身侧站着的那个帝都密使时,所有将领恍然大悟:

——昔日高高在上的巫罗大人,如今竟然成了一个被傀儡虫控制的傀儡!

叶城重新落入了破军的控制,扼守的门户被打开了,帝都从此不再孤悬一地。经过一轮血腥的洗牌后,新十大门阀诞生——那些少壮派的年轻人掌握了帝都的军权和政权,列队跪于迦楼罗下听命,有着不同于昔日旧门阀的勃勃野心。

讲武堂开始大量的招收新生,打破门第的界限遴选精英、培训新的战士。十大门阀在平定了族内的纷争后,为了在新政权里出人头地、纷纷开始积极表现自己,主动请缨出征,试图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四月开始,帝都的调令一道道签发,十大门阀依次被派往云荒各地,分别和冰族乱党、鲛人复国军和空桑人作战。

那一群年轻的虎豹,被一只充满毁灭力量的巨手从牢笼里释放出来,扑向了四方。

而另一群魔物:鸟灵,则云集在了帝都破军的金座之下,俯首帖耳听从调遣。每一次都跟随这些军队出击,然后在战后狂欢地享用着血肉的盛宴。

——在帝国创立后的百年里,它们还是第一次吃的如此肆无忌惮。

整个云荒都在战火中燃烧,局势错综复杂。

在东泽,龙神带领复国军和空桑的西京将军一起作战,慕容修出任了幕僚和智囊,出谋划策,几次战役下来局面暂时占优。北方九嶷郡的局势也比较稳定,青塬虽然年纪尚小,却控制住了属地的局面。

到了晚上,则更加有利——空桑的冥灵军团在皇太子的带领下每夜从无色城出击,在夜色的掩护下飞驰各地,对沧流帝国的军队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打击,然后天亮之前在陆地上友军的掩护下撤退,弄得沧流人日夜枕戈待旦,疲惫不堪。

然而,在西荒,因为缺乏空桑和复国军的兵力安排,帝都的军队却长驱直入,追击从叶城撤退的部队,深入大漠上千里,几乎将其一举歼灭。

然而在关键的时刻、盗宝者之王音格尔忽然带着人马出现,突袭了帝都的军队,瞬间打乱了追兵的步调。狼朗和卫默趁机带着军队突围,带兵连夜奔到空寂山下的古墓,将其团团包围,背晕空寂之山排出阵形,对着天空里密布的军队发出了开战的讯号。

奇怪的是,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帝都的军队居然不再追击,反而受命齐齐撤退了一百里。

一时间,天下群雄并起,各路烽烟燃遍。

战斗进入了相持阶段,数月之中,整个云荒都笼罩在战火中。

沧流历九十三年七月十五日,满月之夜。

冷月下,砂风呼啸过耳,狼朗带领战士在古墓前长久地守着,日复一日。

冰冷厚重的玄武岩将这座墓封死,宛如一颗完全封闭的心。他抬起手,轻轻放在冰冷的石头上,仿佛感觉着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睛:只不过半年不到,从帝都重新回到这里,却已经恍如隔世。

他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一袭纯白如羽的华衣和素净的笑颜,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墓中人啊,原谅我们惊扰了你的长眠……但是,能让这一片土地免于战火,对你来说、应该也是欣悦的事情吧?所以,请宽恕如今我们的不敬。

“队长,到底这里头有啥?”旁边的战士等了很久,忍不住低声。

狼朗不出声地回头,看向了东南方密布的战云——那是帝都派出来的军队,已经压到了博古尔沙漠的边缘,只等一声令下就飞扑而来。纵然是远隔百里,他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肃然杀气。

“唉,老大,我他妈的真想看看这座墓里到底有什么!”副队长大惑不解,顿足,“那天帝都的军队都快要打到空寂大营了,可是一道命令下来,全部又回撤到大漠另一头!——难道这里真的有什么女仙不成?”

“你难道忘记了么?——当日云焕奉命追回如意珠,那些曼尔戈人躲入古墓,他却始终不敢攻击。”狼朗笑了笑,意味深长,“别问原因,反正,只要守着古墓便是安全的。”

“哦,是。”副将讷讷领命。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祈祷声,转头看去,却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牧民。仿佛是害怕有军队驻守,这些牧民们拖儿挈女的赶来,远远跪着,对着古墓不停的合掌祝诵。

“又是这群杀不尽的沙蛮子!”副队长不耐烦,啪的一声抽了个响鞭,“找死。”

狼朗抬起手拦下了他,摇头叹息:“算了,让他们也来这里躲躲吧……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各个部落都没地方可去,也只能来这里祈祷了。”

“听说还有很多暴民投奔了乌兰沙海的铜宫,里头还有霍图部的余党,”副队长蹙眉,语气愤怒,“时局一乱,这些家伙都无法无天了,公然招兵买马,再这样下去西荒都要变成那群强盗的天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狼朗点头叹息,“百年积怨,一朝爆发啊。”

一队人便各自无语,苍天瀚海,冷月下寂静无声,只听到砂子一粒粒吹打在铁甲上的声音,长短不一,铮然有声。

半晌,副队长忽地一拍脑袋:“对了,老大,几天后宣武将军成亲,你准备送什么?”

“成亲?”狼朗一怔,才想了起来,有些愕然,“是和那个帝都逃出来的巫即一族小姐?听说她不是疯了么?那家伙,还真的好意思逼婚?”

“呵呵,宣武那家伙有什么不敢的。”副队长冷笑,“在空寂城同事那么多年,他的德行大家都知道——那个小姐如今落了难,逃到这里投奔远亲,虽然惊吓过度变得疯疯癫癫,但还是帝都有名的美人。他肯放过才有鬼了。”

“破军的未婚妻啊……宣武胃口倒是大。”狼朗喃喃,“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副队长摇头:“据说是破军不要的女人,想来捡了回来也不打紧——何况破军还放了她一马,显然还是有点顾惜这女人的。宣老二算盘打得精呢,抓住了这个女人,将来无论帝都赢还是飞廉少将赢,他都摸了一张好牌在手里。”

狼朗蹙眉,露出厌恶的神色:“飞廉也肯么?”

“飞廉少将没什么立场反对吧?”副将啐了一口,吐出被风吹到嘴里的黄沙,露出轻蔑的表情,“那个女人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实在对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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