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者(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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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克劳狄,艾伦,瑞恩,或是文森特,都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引发罗马国中一场内战。
……
略松开怀中的人,文森特耳语道,「我们可能会死在一起。后悔吗?」
「如果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就不止是后悔。」克劳狄坦然昂头,「况且,我们绝不会死在这里。」
「所以说你是傻瓜。」文森特笑笑,牵起他的手心印下一吻,「不过,傻瓜通常讨喜,我就特别喜欢。」
克劳狄失笑,在他胸口轻捶一记,玩味道:「是啊,我也知道你是妖魔。可是,我偏偏喜欢危险的东西,越是厉害的妖魔我也越喜欢。」
文森特脸上笑意更深,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将他拥紧。仿佛只要这样紧密地感受着他,那么无论到哪里,他们都一定不会分开。
就在此时,毫无预警地,场中一名士兵的头顶被不知何物砸了一下。定睛一看居然是只草鞋。不一会,又是一名士兵遭到皮鞋袭击。士兵们愕然回头朝上看去,不由面露恐慌。
但见观众席上原是端坐的人们,均已齐齐站起,表情愤慨,仍不时朝场内扔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作为攻击。
他们忿忿不平地怒吼着:「滚开那里!不准伤害他们!滚开!」
而那些弓箭手情形就更加凄惨,早已被蜂拥而上的人群扑倒,压在地上不得动弹,手里的弓箭也都被夺走,群情激愤的人们还朝他们脸上身上又踩又踢。
艾伦与瑞恩以及那些密谋反叛的元老们无不愣在当场,为了这猝不及防的转折,也为了人们对场中两人不同寻常的保护。
士兵们登时呆若木鸡,不知该作何反应,但已不敢再上前。
见已得胜,人们不约而同地再次鼓掌,挥臂,欢呼。
「恺撒无罪!恺撒无罪!」
「罗马万岁!」
「陛下万岁!恺撒万岁!」
……
一声一声,声声不绝的呐喊,涨满真诚与振奋,无人能不动容,无人能不震撼。
那几位元老们,也在人潮极具压倒性的气势下,退到了人后。艾伦与瑞恩左右环顾,望着这一切,由衷感到欣然。
场中,两人听到人们的呐喊,也惊异地仰头望去。人们依然高呼不断,无论老人、小孩、男人、妇女,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你……听见了吗?」克劳狄怔怔地问。
「嗯。」
克劳狄回过头,眼中光芒四射。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
「你是我的恺撒,永远的恺撒。」
文森特目光一颤,微笑,点头,坚定不移。
「是。我的陛下。」
……
且不论人们的欢呼中,为何会加上『陛下万岁!恺撒万岁!』这样一句,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使嘴上不说不提,心中却自有一盏明镜,照亮黑暗中每个角落。
团结至此的领导者,无疑将为帝国开创如何壮丽的丰功伟绩。而关于皇帝与恺撒之间如何情深义重、如何患难与共的传说种种,也都是后话了。
尾声
入夜,恺撒殿灯火通明,墙面上的壁画被光线折射出淡淡黄晕。寝宫内室浴池中,雾气袅袅绕绕,模糊了人的视线。
池内,殿主人全身放松,背靠内壁而坐,双臂大开搁在两边地面,仰着头闭目养神,呈然一副惬意姿态。只是在他心中,仍然有许多虑结挥之不去。
克劳狄所做的一切,不论是找大主教上演这一出神示占卜,或是举办竞技,还是预先在赛场中安插弓箭手,都堪称完美。但他挂怀的是,这完全不像克劳狄向来的作风。
是他变了吗?还是艾伦等人为他出的主意?
文森特左思右想,依然得不出结论,唯一能安心的,就是克劳狄借用如此方式确认了他的决定。
沉缓的脚步声由外传来,他料想大概是克劳狄疗伤完毕后前来,于是没有做声。不一会脚步的主人便来到池边,稍作停留后,只听轻微的入水声,圈圈水纹向他胸前扩散荡漾。
文森特这才错愕睁眼,果然是克劳狄,正在水里向他步步走来。
「不要乱来。你的伤……」文森特惊道,转眼克劳狄已来到跟前,对他高傲一笑。
「我身体里不是有你的血吗?怕什么?」
简直强词夺理。文森特将他拉在身边坐下,严肃地说:「就算那样也不代表可以不把身体当回事。」
克劳狄耸肩:「医师已经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你就别担心了。」
文森特无可奈何,明智地选择了在此问题上保持沉默。想起之前的事,他有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有的东西如果当面问出来,就会觉得不是太合适。
思忖过后,他决定先针对当前最紧要的状况发问,「这件事就算解决,波斯那边你打算怎么做?还有与他们密谋的元老,马汀,要怎么处理?」
克劳狄眯起眼看他半晌,突然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你觉得,我们亲自护送波斯使者团回国怎么样?」
文森特不由一怔:「你的意思是?」
「罗马两帝连同军团一道送行,他们可算够有面子,相信波斯王一定会好、好、招、待、吧?」
克劳狄笑容里的阴险气味越发浓烈,文森特当即省悟过来,「你打算以他们作为人质?」
克劳狄理所当然地摊开双手:「他们自己送上门,不用岂不浪费?」
文森特的眼神愈渐深邃,沉吟道:「但你的伤还没恢复,况且这样贸然出行,暂不论波斯方会做出什么响应,国内也有很多事尚未解决。」
「放心。国内的事已经差不多了,在离开罗马之前我会先把军团安排妥当,所以短期内还不会动身。至于我们离开以后,艾伦和瑞恩自然会把那些背叛者一个一个抓出来。」
「你们已经查到了?」文森特很是诧异。
克劳狄点头,此时笑容里表达出的意思,俨然一切尽在掌握。
「所以这次的出行,果然不会那么简单。」文森特的目光锐利起来,「或者,称之为出征比较合适吧?」
克劳狄却在此时沉默了,先前的邪恶神情已全然不见,握紧了对方的手,仿佛在传达着什么讯息。
「除了波斯,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他静静地说,「比如,美索不达米亚。」
「克劳狄……?」
「其实出征并不是唯一目的。你说过,只要找到阿卡路尔的遗骸,就可以解放你体内的妖魔之血?」
「……嗯。」
「这就对了。」克劳狄淡淡笑了笑,「没有试过就不该说不可能。我和你一起去找,世界各地,我不信没一处能找到。」
心中的震撼无法形容,从未像此刻感到自己这般幸运,文森特歉然道:「抱歉,克劳狄。我曾担心你的改变。」
克劳狄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指我做的那些吗?有点像你的作风对不对?」克劳狄打趣地戳戳他的锁骨,「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体内有你的血啊。」
在文森特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迟疑不定的神色。克劳狄连忙倾身靠去,「你怎么了?」
「……只有九年也不在乎吗?」他沉郁地问。
克劳狄怔了怔,唇边不自觉地泛出几许苦涩,但他很快将其收起,捧住对方的脸,让他正视自己这双盛满认真的眼睛。
「九年也好,九个月也好,只要你还活着,就只能在我身边。你是我的守护者不是吗?即使真的走到最后,你也应该在我面前离开。」
「不……」那太残忍了……
「不要说不。再大的痛苦我都可以承受,因为我有必须完成的事。」克劳狄牵起他的手,在指尖落下湿热的吻。
「我要你的名字,与我一齐载入史册,刻在帝国的纪念碑上。恺撒,不是我的,而是属于整个罗马。只要你的灵魂是我的,这就行了。」
他眨眼一笑,尽管依然带着无法摆脱的苦涩,却更显出一股安定人心的洒脱。
「每个人都是会死的,所以,更应该为自己留下生存过的证据。即使我也死了,还是会有很多人记得你,也记得我,在他们的记忆里,我们并没有分开。」
再也找不出任何语言。
文森特松开眉结,坦然而笑。
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笑容才是他最想看见的事物吧?今后也一直会,这样笑着走下去。
仰头,在他额心印下一吻,将从现在到未来所有的心意全部烙进这个吻里,从此再也不必游移。
「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他诚挚低语。
克劳狄轻笑出声,手指在他胸前弹了弹,「真难得,你也会说这种话。」
文森特但笑不语。
飘荡在两人之间,再伤感再忧愁的情绪,此刻开始荡然无存,今后亦永不再有。
忽然,克劳狄起身坐上对方双腿,往下滑着滑着,口中说道:「不过,我还是相信我们会找到阿卡路尔。以前你只有一个人,但现在你还有我,我相信洛赛提会引领我们两人一齐,找到他爱人的遗骸。」
他的话语停住,身体的移动也停住,闪闪发亮的蓝眸中,潮生水起。
文森特抬眼回视,却仍不露声色,作茫然状。
克劳狄咬咬唇,攸地四处望了一圈,讶异地说:「今天才第一次注意你寝宫的浴池,不错,好地方。」
文森特终于忍俊不禁,双手在他背后摩挲起来,「我看你是喜欢上浴池这种地方了吧?」
「怎么说?」克劳狄挑眉。
文森特坏笑着呢喃道:「自从在皮提乌斯之后,你对浴池大概就情有独钟。不过这是我的寝宫,与那次可就不同了。」越到后来的话语越加含糊不清,唇缘已然覆上对方颈窝,有意挑逗地从颈到肩一下一下轻咬。
克劳狄轻轻吸气,圈住他宽阔的肩,身体已在渐渐发热,才懒得与他争论。
屋外的春色已被夜幕覆盖,而屋里的满室旖旎春色,才正要升起。
……
「大人!伊瓦大人!」蓦地,一把熟悉的清脆嗓音由远及近,转眼便已近在耳边。
在问过宫外侍女恺撒及皇帝都在房内后,提摩西立即兴冲冲地跑进去,一路奔进内室,一见眼前景象登时呆若石膏。
克劳狄捧住额头,实在哭笑不得。文森特冷冷地瞥去一眼,「出去。」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艾伦的呼唤竟也在房内响起。提摩西浑身一抖,大叫着向外跑去,「哎呀,我们白跑一趟了,陛下他们都不在耶!」
「不在?」温和的声音中带着狐疑,「侍女不是说……」
「他们可能偷偷出去了呀!」口不择言。
「偷偷?」狐疑更浓,「从哪儿偷偷出去?」
「啊,呃,那个……窗台!对对对,窗台!他们可能去花园里面玩了,呵呵呵!」傻笑中,越发的口不择言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片刻死寂……
「哎哟!将军,你不是说过没事以后要带我去档案馆参观吗?」
「现在?可是已经很晚……」
「没关系,有你在嘛,哪里去不了?这可是你欠我的喔,走吧走吧!」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的急促,有的被动,都在渐渐远离,最终恢复鸦雀无声。
再看克劳狄,满脸无法置信,「档案馆?艾伦怎么会这样任那小鬼胡来?难道艾伦他也……?」
文森特打个哈欠:「都说过我捡了个让人吃惊的小鬼了。」
「不会吧?可那小鬼还没成年啊!再说,我本来还想等艾伦生个儿子抱来玩玩……」
「别人的儿子玩来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自己的。」
「还敢说。我没儿子还不是你害的。」
「喂喂,你没有难道我就有了?」
「反正是你的错!」
「好好,我错我错。那你惩罚我吧,想怎么惩罚都行,嗯?」
「……」
永恒之城中,欢笑永恒,叹息永恒,故事亦永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