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红颜-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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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的马厩中。传来一声马嘶,与厉叫声相应和。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官道上蹄声震耳,乌骓马载着浑身黑的崔长青,星夜南下,人与马漆黑一团,因此只听到蹄声,难以看清人马的形影,平添三分神秘的气氛。
他昼夜兼程,马不停蹄。曲沃、闻喜、安邑,一县县被抛落马后,次日午夜时分,到了盐池西岸,前面解州在望。
解州附近,有三处产盐的八座池,最大的是跨越解州与安邑县的盐地,东西长五十五里,周围一百四十四里,目下有三座盐场,盐的品质不差。其次是盐池西安的女盐池,东西二十五里;南北二十里,盐味稍苦,并产硝,俗称硝盐,品质甚差。再就是州西北的六小池,六座小池的水经常灌入女盐池,品质与产量皆有限。因此解州一带靠盐吃饭的人甚多,但真正称得上富裕的人却少得可怜,江湖人在此混迹,几乎无利可图,所以不易引起江湖人的注意,在此隐迹颇为安全。
解州以南,是跨越四川县的中条山。中条山的支脉甚多,东连太行,西抵大河,其中隐有龙蛇,但地方尚称安静,盗贼不多,江湖朋友因油水甚少,也甚少混迹其间。
血花会选择解州为秘坛的所在地,可说颇有远见,既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也减少江湖朋友的觊觎,所以一向就平安无事,从未发生意外。要不是这次崔长青前来寻仇,解州总秘坛至少可以多保留三五年。
出城南十余里便是山区,第一座山谷便是五龙谷。
血花会负责袭击赵园,对付林白衣兄妹并劫回人质的一群高手,袭击失败被北丐吓走,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飞骑撤回解州,昼夜兼程急如丧家之犬。他们却不知林家兄妹已经赶来,更不知林家兄妹有熟悉血花会底细的蝎娘子引路。
这天近午时分,距安邑尚有三十余里,地名落马坡,是安邑城北三十余里的一座相当峻陡的山坡,行经此地的大车、车上的人必须下车步行,以免发生意外。如果碰上雨天,乘马的人也得下马上下,经常发生覆车蹶马的事故。
三十余名会众驱马到了坡顶,领先的人策马向下小驰,人马如潮,走得甚急。
到了半坡,坡顶出现了人马的身影。领先的是一身白的林白衣,和神色冷肃的蝎娘子。
其次是紫云仙子姐妹,和头巾齐眉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龙箫客。
蝎娘子突然勒住坐骑,叫道:“咱们追上他们了,瞧,断后那人是外堂三女中的神针织女古二娘。”
“追!”林白衣兴奋地叫。
紫云仙子向玫妹急叫:“小妹,回去催请三叔和几位老前辈快来。”
玫云却策马急驰而下,叫:“姐姐,你回去,我先下。”
龙箫客跟上叫:“林老弟,他们人多势众,不可造次。”
林白衣却大声道:“顾不了许多,救崔兄要紧,快!”
五人五骑策马向下冲。官道中尘埃滚滚,没有风,先前三十余骑掀起的尘埃,令视线模糊,虽上下相距仅一箭之遥,仍不易看清相貌。先前在坡顶看得真切,但驰下时便不易看清了。
下面的人,不知有人紧蹑在后,下坡必须小心,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不知后面来的人马是何来路。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谁又知道旅客的来路?
将近坡下,断后的神针织女听后面蹄声太急,似乎已到了身后,下坡怎能急驰?怪事!她心中一动,百忙中扭头回望。
追兵已接近五六丈内,她第一眼便看到一身白的林白衣。白衣已蒙上—层黄尘、但仍可看出是白。
她起初尚不介意,再仔细一看,又看到了一身紫的紫云仙子,也看到对方五人五骑都带了兵刃。
紫云仙子心悬崔长青的安危,乃妹不愿转回招呼后一拨的人,她也不愿转回,因此五个人全赶来了。
神针织女大吃一惊,脱口叫:“林白衣!他们追来了。”
前面的人大惊,有人叫:“只有五个人,拼了他!”
神针织女却绕侧方冲下,叫道:“我回去报讯,你们要拦住他。”
林白衣飞骑疾下,一声怒啸,长剑出鞘,人如虎马奴龙,气吞河岳地长驱直入,剑吐干朵白莲,首当其冲的两个人狂叫着中剑坠马。
蝎娘子更狂,先是双手齐扬,先来一记满天花雨梅花针,梅花针,一发五枚、连续射出六拔三十枚之多,方拔剑冲入。
紫云仙子姐妹双剑齐发,随后跟到。
龙箫客的龙箫一挥,八音齐鸣,但听声到箫到,点打挑劈急如狂风骤雨。
人仰马翻,惨叫声刺耳,人马如潮向下滚,厉吼,马嘶,血肉横飞。
林白衣最为勇猛,杀开一条血路,驱马疾冲而下,要抢先至前面拦截。
但是,神针织女已带了三人三骑,先驰下坡,向南绝尘而去,追之不及了。
人无斗志,人再多也是枉然。到了坡底,死伤大半无可挽回,死剩的人四散奔窜,只顾逃命去了。
第二拨人到了,他们是笑判官林祥、北丐、一手遮天、仆妇三姨。
活捉了三名轻伤的俘虏,问不出头绪,三贼坚持不曾见崔长青,更个知崔长青被下毒的事。
笑判官立即调兵遣将,派三姨先行,至解州和蒲州召请朋友前来助拳,众人随后前往解州,先至五龙谷附近见机行事,且先监视五龙谷等候朋友前来商议。
紫云仙子反对见机行事,她主张兵贵神速,直捣五龙谷血花会总秘坛索人,迟恐生变,而且救人如救火,怎能耽搁?
笑判官到底是老江湖,他力劝姑娘沉着冷静。血花会总秘坛高手如云,内外堂的人已是难缠,天罡地煞人灵二坛地名家辈出,五大护法更是不可轻侮,敌众我寡岂能冒失地轻生涉险?崔长青下落不明,毒发期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即使目下他仍在血花会的魔掌中,恐怕已经不是活人了,急又有何用?直捣五龙谷,不啻下井救人,把自己也断送在内,何苦来哉?目下只能说是替他报仇,报仇并不急在一时。
说好说歹,总算压住了两位姑娘,掩埋了尸体,众人押了俘虏,急急南下。
一阵好赶,到了解州,已是二更未三更初。绕城而过,奔上至五龙谷大道。
蝎娘子地头熟,带领众人驰入山区,在谷口南面约两里地,一座香火冷落的小庙安顿。
笑判官老谋深算,知道断难逃过暗桩的耳目,而且事先已有人走脱,因此必须采取万全的安全措施以防万一。
小庙不大,安顿好马匹,只片刻间,一切重归静寂。
四更天,小庙受到重重包围。
大殿中,神案的两盏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惨淡光芒,显得阴森可怖,神象的狰狞相貌,白天已令人望之生畏,晚间更是令人心寒。
鬼影憧憧,四周杀气冲霄。
拜台前,林白衣和衣假寐,他并不想隐伏,长明灯恰好照亮他那一身白衣。
不久,蹄声隐隐,有三匹健马疾驰而来,在庙前勒住了坐骑。
骑士是两女一男,从容扳鞍下马,在栓马桩前挂好缰绳,一位女骑士向同伴低声道:“怪事,怎么毫无动静?难道说,他们已先一步离开了?”
“不会的,他们决不可能逃出咱们的眼线下。”另一名女骑士说。
“可是,不见有人……”
“也许是太累了,都睡啦!他们从府城而来,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再经落马坡的厮杀,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了,定然是睡啦。走,先礼后兵,进去。”男骑士低声说,领先便走。
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着,应手而开,悄然无声,显然,门桩事先曾经注了油或水。
院子栽了一些花木,鬼影俱无。
女骑士超前而行,登阶伸手轻推大殿的正门。
沉重的殿门应手而开,灯光入目。
拜台上一片白,林白衣好梦方甜。
女骑士略感意外,脚下迟疑。
江湖盛传林白衣是白道中艺臻化境的高手,后起之秀中数一数二的少年英雄,怎么如此不济,人进了门仍在沉沉大睡。
男骑士大喜过望,向女骑士附耳说:“在下进去一掌劈了他,永除后患……”
“不可!”女骑士低声说,银牙一咬,又道:“此中可能有诈,不可鲁莽。”
“堂主之意……”
“按计行事。”
女骑士悄然入殿,脚下毫无声息传出。灯光下,可看出她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美貌动人的青春少妇,脸蛋美,胴体更是动人,隆胸细腰丰臀,天蓝色的劲装,把浑身的曲线展现在眼下,极为动人。胸襟前、绣着的血花标志,发出火红色的闪光。
另一名女骑士稍年青三两岁,同样美,同样动人,仅身材略嫌单薄,但却另有一种少女的动人风韵流露在外。
黑骑士是个中年人,相貌平常,是属于不易令人获得深刻印象的人物,五官平常,身材中等,毫无特征,正是最好的刺客人才。
三人都不带兵刃,仅穿了劲装。
三人围住了熟睡的林白衣,眼中涌起极为复杂、极为困惑的神色。
男骑士突然悄悄伸手,摘取林白衣倚在身侧的长剑。
为首的女骑士伸手急拦,示意不可妄动。
男骑士做出用掌劈的手势,同样地被女骑士否决了。
久久,女骑士挥手示意先搜四周。
三人刚向外退,林白衣突然伸伸懒腰,睡眼惺松地张口打呵欠,右手拍拍张大呼气的嘴,含糊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庙堂小睡足,暴客何迟迟?啊!睡得好舒服,小娘子,为何不下手?不下手我又要睡啦!”
说睡就睡,头一搭,双手抱胸,鼾声大起。
假寐,是倚物半躺坐睡。他背倚神案,三方面皆可下手,极易受到袭击,但自卫也容易。
女骑士冷哼一声,大声说:“林白衣,不要装了,此非待客之道。”
林白衣虎目倏张,坐正身形笑道:“失礼失礼,你们错过大好机会了,良机不再,可惜啊!可惜。呵呵!你们来了,姑娘们,何必教我?”
“咱们是诚意前来与阁下商谈的。”女骑士冷然说。
第二十三章
女骑士说出是前来诚意商谈的,林白衣似乎颇表兴奋,大笑而起道:“呵呵!妙极了,欢迎欢迎,诚意商谈,好事嘛。姑娘尊姓芳名?我,林白衣。”
“本姑娘薛香君。”
“哦!幸会幸会。”
“那位是尉迟玉,与白奇白二爷。”
林白衣瞥了双方一眼,笑道:“山西尉迟世家,干余年来号称富贵名门,银砖造墙每块重有数百斤,叫做没奈何,谁也偷不走,富可国,怎么竟出了一位女刺客?”
“本姑娘不是山西人。”尉迟玉冷冷地说。
林白衣向白奇一指,又道:“你,是在教的回回?是河西人?”
白奇冷笑道“阁下,咱们不是给你打哈哈来的。”
林白衣又是一阵大笑,笑完说:“当然当然,你夺魂神梭白二爷白奇,在江湖上跺下脚天动地摇,当然不是与我林白衣打哈哈来的。刚才你如果给在下一掌,或者给在下一把织布梭,岂不是省事多多?可惜你……”
“咱们赤手空拳而来,表示咱们有商谈的诚意。”
“哈哈哈哈……”林白衣仰天狂笑,声震屋瓦。
“你笑什么?”薛香君不悦地问。
“当然是笑你们。”
“我们有何可笑?”
“你们说诚意而来?”
“不错。”
“谈什么?”
“谈如何化解你与本会的误会过节。”
“真有化解的诚意?”
“当然。”
“好,在下不想点破,不过,可不可以先叫那些用暗器指向在下的人,先回避回避?”
“你……”
“咱们都是玩命的人,都知道被人暗中用暗器指住的滋味,那会令人浑身不自在,不自在会出毛病的。,’
薛香君脸上发赤,硬着头皮说:“本姑娘保证商谈时,你是绝对安全的。”
“这是说,商谈后在下就不安全了?”
“只要你有诚意……”
“这不是要求过苛吗?要求在下有诚意,而你们却可以没有诚意……”
“阁下,看来咱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薛香君脸红耳赤地说。
林白衣往后一躺,挥手道:“不谈就不谈,你请吧。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你薛香君根本就无权代表血花会前来商谈。我要睡了,请勿打扰在下的清梦。”
“你……”
“哦!忘了告诉你,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你们的人如果一有异动,老命必定难保。四周有你们四十余名高手,可惜不是贵会的精英,在下懒得与他们计较,叫他们走,免得在下的朋友大开杀戒,你今晚前来的诚意,岂不一笔勾销。请啦!少陪。”
薛香君真被他唬住了,口气一软,说:“我的人撤走,你肯诚意商谈吗?”
“随便,你瞧着办好了。”
薛香君发出一声低啸,外面的人纷纷外撤。
林白衣坐正身形,笑道:“你不下令进袭,委实愚不可及。”
薛香君噗嗤一笑道:“林白衣名不虚传,果然难缠,说吧,你此来为了何事?”
林白衣呵呵笑,说:“只有一件事,把崔长青交给我。”
“你为何要他?”
“呵呵!薛姑娘,在下不是来评理的,你只要说一声肯是不肯够了。”
“问题是崔长青在你自己手中,本姑娘希望知道你为何用这件事作为借口,委实令人迷惑。”
“妙极了,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竟然反咬一口,说崔长青在林某手中……”
“且慢!事实上是崔长青到赵曲客栈,气势汹汹索取元都观的八名人质,当他知道人质已被贤兄妹劫走,藏匿在赵园,便直接冲入赵园时,此后便不再外出露面。本会的人认为他已死在你兄妹手中,心腹大患已除,这才派人分头袭击自卫求全,你不否认这件事实吧?”
“在下只知你们大举袭击赵园,乘虚而入把他掳走了。他中毒在床无法行动,在下晚回一步让你们得手,那晚除了你们之外,没有别人侵入赵园。”
“你想到元都观三妖道……”
“三妖道虽不在府城,但他们的人也不在赵曲。薛姑娘,人交给在下,在下拍拍手走路。不然……”
“不然怎样?”
“贵会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你口气不小呢。”
“就算是吧。”
“你们来了多少人?”
“你数好了。”
薛香君套不出口风,苦笑道:“你这人不讲理,可否请北丐出来谈谈?”
“他老人家不在?”
“在何处?”
“你猜猜看?”
“在庙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