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难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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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幽示意鸾儿扶她起来,“有身孕的人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今儿个还跪了好些时候,怎不在院子里歇歇?”
“大姐真不记恨我?”曲清然抹着眼泪道。今儿个粟夫人给的下马威她还记着,心里虽然恼恨粟夫人,但更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前程。都过了一天一夜,仍没有个准信儿,她心里实在着急,不顾姨娘的嘱咐愣是来探曲清幽的口风。
“二妹要大姐如何说才相信?”曲清幽道。
曲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按道理她是不应该来的,毕竟她有错在先,司徒家要她是要定的了,这个她心里有数,可是为妻还是为妾?她心里实在茫然,“妹妹心里很乱,也知道自己对不住大姐,没资格求大姐的宽恕。”
看着眼前的女孩,曲清幽想起了那一世,她也如眼前的女孩般争着、求着、爱着那个男人,不惜放下身段使计让他娶她,可是那又如何?三载的姻缘仍敌不过那个女人的一次回眸。他逼着她离婚,她死活不肯,两人在车里争执,最终却遇上了车祸,临死时她最后想的却是放手未必不是幸福。
嘤嘤的哭声让曲清幽回过了神,她抽帕上前为曲清然抹去泪水,安慰道:“二妹放心,等退婚的事完成之后,司徒府就会前来下聘,你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
“真的?”曲清然睁着一双泪眼希冀的看着曲清幽。
“真的。”
“清然谢谢大姐的成全。”曲清然这回是真心的在大姐面前忏悔。
“回去好好地休息,才能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六儿,小心扶你家姑娘回去吧。”朝曲清然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吩咐道。
曲清然不好再逗留,带着雀跃的心情离去了。看着那离去的背影,曲清幽心里却在悄然叹息,用这种途径获得的爱情终究不能长久,曾经的她就在那里跌得粉身碎骨,一缕残魂来到异世。
“姑娘忒好心了,二姑娘真不要脸。”莺儿背后骂道。
曲清幽在鸾儿的服侍下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换上了家常服,淡淡地回了一句:“她也不容易。”
曲府的大姑娘刚退婚,司徒府又迫不及待的下聘曲府庶出二姑娘,虽然已经努力让这事低调进行,但仍落入众人悠悠之口,私下里都议论纷纷,一段时间内燕京流言四起。
曲清幽自已倒没有被流言所惑,倒是粟夫人听闻后大怒,把林姨娘找来狠狠地痛骂了好几日才歇气,而且司徒府过两日就要来下聘,粟夫人更不想让女儿难堪。
“幽儿,你姨母刚来帖子,让你去她那儿小住几日散散心,你看可好?”粟夫人道。
“也好。”曲清幽知道粟夫人在担心什么,避一避也好,流言过一阵子自然也就消散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铃兰就掀帘进来,“夫人,孙姨娘吵着要吃雪蛤,府里刚好没有,刚刚王嬷嬷打发人问是不是去买些回来应应急?”
“这孙姨娘是不是快生了?”曲清幽问道。
“回姑娘的话,大夫说下个月中旬应该就生产了。”铃兰笑道。
粟夫人冷笑一声,“铃兰,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吩咐王之利家的好吃好喝的供着。”铃兰应下,正欲退出去,“回来,嗯,叫王之利家的赶紧把稳婆请回来备好,不要到时出岔子了。”她想了想又吩咐了几句。
曲清幽见到粟夫人如此慎重,疑道:“娘?”
粟夫人用茶盖拨着茶水上飘浮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请了十个有经验的稳婆回来看,都说怀的是男胎。”
曲清幽柳眉一紧,看了看粟夫人的神色,心下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如此重视孙姨娘了。
翌日,鸾儿等大丫头草草收拾了一些物品,曲清幽这才告辞粟夫人前往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与曲府虽同在一个方向,可是相隔甚远,路过安国公府外的安国街时,坐在轿子里的她挑起纱帘一角看那来往的老百姓,古代街市的热闹丝毫不亚于后世,临街的铺子林立,行人、挑夫、小贩比比皆是,都来去匆匆,可见大夏国经济还是相当繁荣。
轿子行了有一段时间才抵达安国公府,府邸的大门比曲府宽敞了不只一倍,上头高挂牌匾“敕造安国公府”,轿子刚穿过角门,忽听到有人喊道:“可是表妹来了?”
曲清幽示意轿子停下,鸾儿打帘轻扶她出来,果然看到一青年正从外面回来,与她正好撞上,于是福了福问道:“表哥刚从外头回来?”
安国公夫人粟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正是曲清幽之表兄徐子征,女儿徐繁。
徐子征下马走上前亲切地笑道:“母亲还常说表妹扶灵回去怎还不见回来?想念得紧。”
“劳姨母挂怀了,都是表妹的不是。”曲清幽含笑道,忽觉一目光朝自己望来,偏头瞧去,正是那船上遇见过的罗昊,遂万福道:“没想到在这见着罗公子。”
“哦?你们认识?”徐子征好奇的望着两人。
罗昊也丝毫不意外她知道他的来历,培烟想必早已是说得一清二楚,拱拱手道:“姑娘可安好?曾有同船之谊。”刚才她从轿中步出之时,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依然落落大方,并未见憔悴之态,京中流言他也曾听说。
曲清幽点点头,“小女子一切安好,劳烦罗公子惦记了。”转头对徐子征温婉地道:“姨母恐会等急了,表妹就先行告退,对了,表嫂的身子骨近来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不过大夫说开春后已无大碍。”徐子征一提到妻子就眉头一皱。
“那就好,过后表妹再去叨扰表嫂。”在轿帘快放下时,曲清幽道。
“你表嫂时常念着你,看到你来,病也会好得快些。”徐子征笑道。
轿子再度起程,穿过影壁往府里而去。
第八章姨母
徐子征把马鞭扔给了小僮,笑着转身对罗昊道:“闳宇弟(罗昊,字闳宇),里边请。”罗昊与他并肩前行。
“刚刚的姑娘是征明兄(徐子征,字征明)的表妹?”罗昊漫不经心地道。
“嗳,不就是么,是我小姨的女儿,曲尚书的嫡女,最近刚向司徒府退婚,娘怕她心情不好,待在府里郁闷,特意接来小住一段日子。”徐子征道,心下也诧异此人怎么会问起表妹的情况?
“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司徒府此事做得不地道。”这次的退婚事件,普通百姓不知,上流阶层早已心下明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正是这个理,所以说我这表妹性情最是温婉的,也识大体,要不是她明理,曲府这回丢的脸可比现在重得多。”徐子征忽而想起此人年已二十有三但尚未娶亲,还是定国公府的嫡出次子,配他那表妹也是绰绰有余,心里盘算了片刻也觉得靠谱,当下更为热切地与他交谈。
罗昊自是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但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于是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轿子穿过影壁,再前行一段时间才到达内院,几个粗婆子上前顶下那几个大汉,抬起轿子又往内走,在内院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请曲清幽下轿。
鸾儿扶着自家姑娘进了安国公夫人所居的院落,刚进了院门,几个原本就坐在廊下的小丫鬟们就急着起来往里通报。
几番帘子掀动才进了暖阁,曲清幽这才算见着姨母,徐姨母一身褐色衣裙外套藕色暗纹滚边儿不制衿,正歪躺在炕上由婢女敲腿,听到底下的大丫头锦绣禀报:“夫人,表姑娘来了。”
忙坐起,曲清幽刚一行礼,还没来得及说:“见过姨母。”就被徐姨母抱在怀里,念道:“我的儿,总算见着你了,你这一去就几个月,看看,小脸儿都尖了,果然就瘦了。”
曲清幽笑道:“哪有姨母说得那么夸张?”
“你这孩子有苦都往肚子里吞,这次退婚的事也不来与姨母商量一下?你娘就是个不中用的,外强中干,银样蜡枪头,任由你糊为,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事儿?”徐姨母恨铁不成钢地道。
“那是侄女与司徒公子没缘分。”徐姨母放开曲清幽,示意她坐到对面。
锦绣捧着茶碗端放在曲清幽的面前,“夫人日念夜念总算把表姑娘念来了。”
“就你这丫头多嘴。”徐姨母笑骂道。
锦绣也笑着回道:“难道婢子还敢编夫人的是非?给个天做胆婢子也不敢,表姑娘这回定要在府里多住些日子。”她这一说,众人都笑了。
“侄女本想过些日子再来叨扰姨母,未料姨母倒派人来接,都是侄女思虑不周。”曲清幽呷了口茶水。
“司徒府正要向你那庶妹下聘,你还呆在府里不是惹人笑话,趁早出来的好,免得拿你与那贱蹄子相提并论。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你娘的不是,任由那些个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事,看着好像挺厉害,说穿了不就是一只纸老虎。”
徐姨母年长粟夫人将近十岁,自幼也是把这胞妹疼得不行,就连其女也视为已出,对胞妹惟一不满的就是嫁了曲尚书。
徐姨母回忆起往事,无奈叹气道:“当年好说歹说你娘还是嫁了个寒门书生,如若听我的嫁到世家大族,就算出了这事儿,司徒府定也不敢要求娶你那庶妹,早就送庵里了,还由着她瞎胡闹。”
一说起这个话题,曲清幽就聪明得闭口不谈,即使粟夫人出嫁时她爹早已是状元郎,可这些一与那些盘根错节,家大业大的诗礼簪缨之族一比自是差了不止半截。
徐姨母睨了一眼侄女,模样儿顶尖,就是性情不够强势,不知像着谁,妹妹性情火暴,妹夫圆滑,偏生出个女儿性情淡漠,凡事不在心。“幽儿放心,你的婚事包在姨母身上,姨母定要给你找个出身比司徒家高的,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轻贱你,把那贱蹄子当宝。”
曲清幽听了徐姨母之言一时怔住,细思后却又哭笑不得,“侄女还不急,娘也不想我那么早嫁,要不然去年就让司徒府来催妆了。”
“就因一拖再拖才迟则生变。”徐姨母恨道。
“过些日子繁表姐就要出嫁了,不知婚礼筹备得如何?”曲清幽转移话题。
一提到女儿徐繁,徐姨母就眉开眼笑,“差不多了,就等下月底唐家催妆了。”徐繁配的是宁国公世子唐定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曲清幽正欲回话,忽而门帘被人大力扯开,一个身穿紫色胡服的少女未经通报走了进来,顺手把马鞭抛给了锦绣。
“刚还说着繁表姐呢?没曾想一说就到。”比起庶妹们,她更为喜欢这个爽朗的表姐,她的那些个庶妹除了巴结还是巴结,要不就像曲清然般要笑不笑,装可怜。
徐繁笑着上前搂着曲清幽,朝她娘道:“清幽表妹来了,娘也不让人来通报一声,如若不是撞上了大哥,我还不知晓。”
“下月底就要当新娘了,还穿成这样到处跑,给人瞧见了看你脸往哪搁?”徐姨母板着脸训道。
“瞧见就瞧见,本姑娘就这一作派。况且打马球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定阳公主还是此中好手呢。”徐繁不甚优雅的挨着曲清幽坐着。
徐姨母说不过女儿,朝曲清幽道:“没得让你清幽表妹笑话你。”
“姨母息怒,侄女就觉得表姐这性情好,将来表姐夫必也是欢喜的。”曲清幽笑道。
“还是表妹的话中听,对了,清幽表妹,明儿我们去打一场如何?好久没有与你砌磋,手都痒了。”徐繁眉一挑道。别看曲清幽人温温婉婉的,那一手球技徐繁可是佩服得很,尤其是她的马骑得漂亮,鲜少有人有她那风姿。
曲清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徐姨母就抢道:“不准,你自己不学好,还想带坏幽儿,明儿起你就给我好好在屋里待着,给自己绣一些出嫁用的物品。”
“刺绣活自有底下人做,哪需要自己动手?”徐繁反对道。
“娘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子将来如何当好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娘不也当得挺好,就没见娘给爹绣上个什么?倒是那些个姨娘绣得挺多。”
徐姨母越说就越气不打一处来,与女儿说话常常是针尖对麦芒,哪像清幽那样贴心,她时常感叹究竟哪个才像她的女儿?徐繁就像那未出阁前的粟夫人,任性自我。
看到母女俩气氛僵硬,曲清幽笑道:“这姑娘家没出阁前就该好好地玩玩,出阁了之后姨母想让表姐去玩,她还不肯呢,自是夫婿重要。”最后消遣了徐繁一把。
徐繁假意柳眉一竖,朝曲清幽的腰间吱去,“看你笑话我,看你还笑话我。”
曲清幽被搔得拼命求饶,“好了,繁表姐,表妹再也不敢了。”
看这对姐妹闹在一起,徐姨母的气也生不起来,“好了,别闹了,正经些。”
“娘,你都不帮我。”徐繁撇嘴委屈道。
徐姨母喝了口茶,才正经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娘偏心,净偏向清幽表妹。”
“等你哪天像你清幽表妹一般贴心,那娘就偏你。”
曲清幽坐直身子,拢了拢头上的秀发,刚刚一闹头发都乱了,“姨母,繁表姐这是在吃醋。”
“我就偏吃醋了,怎么着?”徐繁头靠在曲清幽的肩上笑道。
“吃娘的醋无可厚非,出嫁后可不许那样胡闹,出嫁后就不同于当闺女,上还有公婆要侍候,下还有丈夫,错一步都不行的。”徐姨母正色道。
“无趣,就说嫁人一点也不好玩,娘要不再留我两年?”徐繁希冀道。
“你都十八了,再留就成仇了,而且唐家也催得紧。”徐姨母道。
徐繁一听没戏,就眼皮一翻无力的挨着表妹的身子,曲清幽回头同情道:“繁表姐还是好好的准备当新娘子吧。”
正说笑间,锦绣挑帘进来,“夫人,征大奶奶来了。”
第九章安慰
徐姨母一听这病儿媳来了,脸色就变冷道:“她不好好地待在屋里养病,怎么到处乱跑?到时病情加重了岂不是自己找罪受?让她进来吧。”
锦绣侧身一让,一个走路风都吹得起的女子如那捧心西施般的飘了进来,一身的素衣上仅绣了几朵兰花,头上斜插一枝兰花嵌金丝发簪,鬓边几只金钿,我见犹怜,正是徐子征的妻子裴氏。后头还跟着一个身穿深绿衣装的女子。
裴氏一进来就先向徐姨母行礼,然后才看向曲清幽道:“听闻表妹来了,表嫂迎之甚晚,还望表妹见谅。”
曲清幽不慌不忙地下炕行了个礼,笑道:“还是表妹的礼数不周,本应表妹前往探望表嫂才对。”
“表妹说得是哪儿话。”
“大嫂。”徐繁歪在炕